蘇越覺得有兩道雷從他頭頂劈下來,將他劈得四分五裂!
他心中純潔良善,溫柔嫺雅的妹妹,是一個爲了權勢富貴,能夠出賣自己的人!
更讓他震驚的是蘇錦瑟毫無道德底線,她竟然勾引自己的舅舅,自己的公爹!
蘇越覺得自己的三觀受到衝擊,只憑着這一幕,孰是孰非,已經分曉出來。
就像商枝所言,蘇錦瑟因爲出身所累,在京城裡面身價大跌。她又因爲毀容,斷指,姻緣不知着落。所以她在嘉郡王府爬上襄王的牀榻,陰差陽錯被張頌佔去清白。
她眼高於頂,怎麼會願意嫁給一個庶子?興寧侯夫人與他爹早已看穿蘇錦瑟的本性,方纔會強行壓制她出嫁。
而他……他竟聽信蘇錦瑟的鬼話,相信她是清白的,被商枝迫害至此!
蘇越雙眼通紅,死死瞪着蘇錦瑟,雙手掐着她的脖子,“從始至終,都是你騙我的。不是你憐惜商枝,將她請進京城將你擁有的分享一半給她,而是你害怕她搶走你的身份地位,對她趕盡殺絕!你明知她的身份,殺她不成,利用我殺她。可有想過,真相暴露出來,我心中的感受?蘇錦瑟,你太讓人覺得可怕!我甚至懷疑,你有沒有將我當做哥哥,還是你手裡一顆鋪路的棋子?”
蘇錦瑟早已嚇傻了,她做夢也想不到蘇越會在張家,而且看見她勾引興寧侯的一幕。
她被蘇越掐的出不來氣,雙手抓着蘇越的手,想要將他的手從脖子上拿開。越掙扎,蘇越掐得越緊,那股子狠勁,當真是恨不得掐死她!
蘇錦瑟淚水滾落下來,燙得蘇越手下意識的想鬆開,可看着她柔弱無依的模樣,他眼底的恨更深重。就是這樣,又是這樣,她利用自己的柔弱,尋求庇護!
剖開這一層柔弱的外衣,裡面是一副蛇蠍心腸!
而自己卻被她這一層外表矇騙!
“說話啊!你不是很會巧言善辯?怎麼不說話了?是還沒有想好開解的託詞?你沒有殺商枝,也沒有爲權勢獻身,更沒有勾引興寧侯。”蘇越被欺騙的憤怒衝昏頭腦,恨不得掐斷掌心下這纖細的脖子。
“啊!哥哥,二哥,你聽我解釋……我沒有……你真的誤會我了!我……是興寧侯想見我這副裝扮,他明日要帶我出席宴會,我才穿出來給他看一看……”蘇錦瑟心裡徹底的慌了,她失去鎮定,只能解釋清楚興寧侯一事。
蘇越短促的笑幾聲,狂暴的神情,讓他變得十分駭人。
蘇錦瑟被蘇越笑得心裡發寒,渾身抑制不住的顫抖。
蘇越看着蘇錦瑟惶恐無措地模樣,他的目光頓時變得陰鷙兇狠,“我昨日就在張家,就在你屋子外,我怎麼不知道興寧侯讓你穿這一身裝扮?”
都到這個地步,她還妄圖欺騙他!
蘇錦瑟嚇得連連搖頭,慘白的臉上,毫無一絲血色,浮現冰冷的蒼白。
她……她不知道蘇越昨日就藏在張家,他是早已發現端倪,纔會特地藏在她身邊,看她露出破綻嗎?
想到這裡,蘇錦瑟悚然一驚,渾身冷汗。
蘇越看着她滿面淚水,眼底漫上悲哀絕望的神情,就連站立的力氣都失去,整個人軟軟的被他提着摁在牆壁上。
他緊緊盯着蘇錦瑟,顫聲問道:“我孃的毒,是你下的?”
蘇錦瑟的瞳孔似被針紮了一下,心虛、害怕涌上心頭,又被她狠狠壓下去。
“你……你在說什麼?我……我怎麼可能下毒害娘?”在蘇越的注視下,蘇錦瑟狼狽的逃避他的視線,咬緊牙關,不肯認下罪狀。
蘇越還有什麼不明白?他看着蘇錦瑟的目光,不知是憤怒失望居多,還是怨恨佔上風。
最終,他痛苦的問道:“爲什麼?”
“爲什麼?”蘇錦瑟重複一遍,淚水籟籟的落下,心中知道蘇越已經不再信任她,她低笑幾聲,笑聲越來越大,狀若癲狂,“我如果是孃的女兒,需要如此汲汲營營的算計?每一日都擔驚受怕,生怕有一日真相揭露,侯府再無我立足之地。你看事實也是如此,蘇元靖厭憎我,是我讓他的婚姻有污點,秦玉霜怨恨我,是我取代她女兒的位置,不肯原諒我。我孤立無援,若是不去鑽營,不去算計,就會像張涵嫣一般,被蘇元靖囚禁在院子裡逼瘋,或者是死在商枝的手裡。就如今日,我不去勾引興寧侯,明日就會變成一個玩物,被送給別人。”
“蘇越,你說是我的棋子?你夠資格嗎?你若有足夠的能力庇護我,我何須如此?你想要什麼樣的假面,我都能裝成那個樣子,何必出賣美貌與身體?你無法反抗蘇元靖,讓我不嫁給張頌。也不能將我救出張家的火坑,讓我免於被送人的命運。蘇越,你說你哪裡值得我利用?”蘇錦瑟見瞞不下去,便不再隱瞞,置之死地而後生,希望蘇越顧念着一絲恩情,知道她被興寧侯送人,將她救出去!
蘇越看着她青白的臉上露出的諷刺,他的手顫抖一下,鬆開掐住她咽喉的手。
蘇越看着毫不知悔改的蘇錦瑟,往後退了一步,他心頭升起莫大的悲哀,看着蘇錦瑟一字一句道:“蘇元靖不會允許真相被揭開,你去清河鎮殺商枝,多此一舉。也就是因爲你的自作聰明,反而促使真相被揭開。如果不是你貪心不足,以你在京城裡的聲譽與手段,挑選一個世家子嫁過去,怎麼會淪落到今日這種地步?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自己種下的惡果,就該自己去償還,去贖罪!你怨不得天,也怨不得人。”
蘇錦瑟癱坐在地上,捂着臉嗚咽哭泣。
“你對我娘下毒,你娘替你償還。你若再犯,別怪我對你無情!”蘇越最後看蘇錦瑟一眼,走出屋子,越走越快,到最後奔跑起來,衝出興寧侯府。
興寧侯府的下人看見了,全都一臉茫然,平陽候府的二公子,何時來的興寧侯府?
而蘇錦瑟聽到腳步聲漸漸遠離,緩緩地放下遮掩面部的雙手,眼睛裡的悲傷與無助被怨毒的殺意吞噬。
——
蘇越衝出侯府,漫無目的悶頭奔跑。
身上的傷口崩裂,他也毫無所覺,當他擡頭看見松石巷的位置,驟然停頓下腳步。
蘇越大口喘息着,他靠在牆壁上,望着商枝居住的院子,眼睛裡涌動着一種複雜的情緒。
是他誤會商枝,險些將她給殺了。如果不是龔星辰爲她擋一劍,他都不知道如今該如何自處。
想到商枝諷刺他的話,蘇越就覺得心口異常的難受。身邊的人,全都看穿蘇錦瑟的面目,他是有多心盲眼瞎,直到這一刻才肯相信,蘇錦瑟不是他記憶中的模樣。
不堪的陰暗被揭露的一剎那,往日所有美好的一切褪去鮮亮的色彩,變得愈發醜陋與可怖。
蘇越恨不得揍自己幾拳,爲他的愚蠢。
忽而,他看見蘇易與商枝從屋子裡走出來,蘇越心中一慌,急急忙忙躲起來。
蘇易讓商枝不用再送,“薛慎之回來,你可以問一問他,願不願去國子監。離會試還有幾個月,他在國子監能夠學到不少東西,比他在家裡溫書好。”
商枝道:“他在老師身邊學習,等他回來我提一下,看他有沒有意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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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易瞬間笑了,“一定要記得啊。”
商枝是嫁定薛慎之,蘇易只得多操心,希望薛慎之能考中狀元郎。
“知道啦。”商枝轉身進屋。
蘇易看到院門合上,心情愉悅,他準備回將軍府。突然,他看着形容憔悴又狼狽的蘇越,正堵住他前面的去路。
“你在這裡做什麼?”蘇易陡然想起什麼,臉色陰沉,“你找枝枝麻煩?”
蘇易的話像一柄利刃劈在蘇越的心頭,鮮血淋漓。
他在大哥面前,真的就這麼不堪了嗎?
蘇越眼睛發紅,艱難地問道:“你從一開始就知道蘇錦瑟的真面目,爲什麼沒有告訴我?”
蘇易一愣,看出蘇越的不對勁,顯然他看穿蘇錦瑟的真面目。
“我和你說,你會相信?而不是覺得我在抹黑蘇錦瑟?”蘇易反問道。
蘇越胸口一滯,放在那個時候,他的確是不願意相信。
蘇易看着蘇越茫然無措地神情,眼睛通紅,似乎受很大的委屈,心裡一軟,他受蘇錦瑟矇蔽,做下錯事,雖然有些事不能得到原諒,卻也挺可憐。
一心護着的妹妹,卻時刻都在算計利用他,當做一柄利器將刀刃對準自己的親妹妹。
饒是他對商枝沒有多麼深厚的感情,但是他聽信讒言,傷害無辜的商枝,蘇越就過不去心裡那道坎。
“哥。”蘇越喉口哽住,不知道該說什麼。
因爲蘇錦瑟他用最尖銳的語言刺傷他娘,因爲蘇錦瑟他被父親看不起,因爲蘇錦瑟他與大哥生出隔閡,因爲蘇錦瑟他差點害死自己的親妹妹。
蘇越像一頭受傷的孤狼,眼睛血紅看不清這清朗的世界,分辨不清楚是非黑白。他所認爲對的是醜陋的謊言,他認爲是錯的卻是正義坦蕩。他想要抓着蘇易問清楚,他做錯了嗎?
錯了!
他錯得太離譜。
當日那句:我蘇越此生不後悔。猶如一個響亮的耳光,重重的劈頭搧打在他的臉上。
悔了!
他後悔了!
蘇越眼睛模糊,看不清自己的前路,也找不到退路。
“你向母親與枝枝道歉,她們會原諒你。”蘇易聲音緩和道。
“原諒……”蘇越苦笑一聲,他自己都沒法原諒自己,哪還有臉求得別人的原諒?
他往後退一大步,衝出蘇易的視線。
蘇易皺緊眉頭,有些擔心蘇越。
他打算去將軍府,找秦玉霜說清楚緣由,她出面的話,或許蘇越不會犯傻。
——
商枝送走蘇易,她將桌子上的殘羹收拾乾淨。
心裡想着她既然進京了,還要留一段時間,不如轉一轉,看看能不能遇見什麼機遇。
商枝重新換下一身衣裳,將頭髮梳一個簡單的髮髻,出門找秦伯言。
她走在喧鬧繁華的街道上,遠遠看見一輛華麗的馬車行駛而來,百姓遇見這一輛馬車,神情間充滿敬意,紛紛退避讓開一條道,就連行駛在街道上的馬車,拉住繮繩讓那一輛馬車先行。
商枝忍不住好奇,她就聽見身後有人說道:“國師!這是國師的馬車,他雲遊歸京了!”
國師?
商枝好奇的望去,馬車正好從她身邊駛過去,微風將車簾子吹拂捲起一角,她只看見一抹華貴的衣袂,還有對面重重紗布包裹的只剩下一雙眼睛的木乃伊。
那一雙眼睛在見到商枝的瞬間,充滿了震驚,隨之便是磅礴洶涌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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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親們抱歉,小綾子哄小孩睡覺,一不留神也睡過去了,本來打算更新六千,時間來不及了,剩下的字數補在明天的更新上,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