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已經轉涼,榻上鋪着柔軟的動物皮毛,何氏舒服的躺在美人榻上。
婢女跪在她的腳邊,給她捶腿。
何氏神態放鬆,闔着眼假寐,心情很好。
怎麼能夠不好呢?她不但給陳媽媽報仇,還解決掉心腹大患。
她只管養足精神,之後再應付蘇景年。
蘇景年會是哪一種反應,她全都想過了。就算是養一條狗都會有感情,更別提文曲顏是他的妻子,照顧他一段時間,會氣恨她在所難免。
何氏心想,等事情徹底解決之後,就給蘇景年張羅着重新娶一個媳婦。
至於文曲顏,便散播出去,她與蘇易私通,被逮住,上吊自盡。
這樣一來,還能將人從族譜上除掉。
蘇景年再娶也不會妨礙他的名聲。
何氏動了動腿,睜開眼睛問,“送信給景年了嗎?該讓他回府。”
婢女還未作答,小廝急匆匆的進來,喘着粗氣道:“夫人,三少爺回來了。”
“回來了?”何氏突然坐起身,婢女立即退讓開。
“是,回來了,雲暮還去抓了一個郎中回來。”小廝將院裡發生的事情,詳細的告訴何氏。
何氏擺了擺手,“不必擔心她還活着,我讓人將她的脖子給勒斷了。”
她曾經聽聞,有人能夠將上吊自盡的人治活。
何氏不想白忙活一場,永絕後患,便將事情做絕了。
她就不信商枝能將脖子給續起來。
小廝一口氣還沒喘勻,雲暮踹門進來。
何氏看清來人,臉色發青,“反了反了!一個奴才,也敢在我的面前踹門……”
話音未落,雲暮上前拽着何氏的手臂,抓着她去往蘇景年的院子裡。
“放手!你再不放手,我叫景年收拾你!”何氏被雲暮抓住拖到蘇景年的院子裡,眼底的得意之色,消散一空,轉而被恐懼給取代。
事情的發展不對勁,如果不是蘇景年的命令,雲暮不敢對她如此無禮!
她是蘇景年的母親,蘇景年怎敢這麼對她?
“你快放手……啊……”
雲暮眼底一片恨色,他粗暴的將何氏甩在蘇景年的腳邊。
何氏連忙爬起來對蘇景年憤恨地說得:“景年,你快將這奴大欺主的狗奴才亂棍打死!他不但闖入屋子將我拖拽過來,眼底沒有我這個當家夫人,還將我摔倒在地上,你必須得狠狠的嚴懲!”
“嚴懲?你說該如何嚴懲?將他勒死?”
蘇景年陰測測地說道,他身上散發出的陰寒氣息,令何氏膽寒。
她擡頭望去,對上蘇景年陰森的目光,他的眼睛裡翻涌着滔天的怒意,讓她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冷噤。
“景年,你這麼看着娘做什麼?”何氏緊緊握着拳頭,強壓下心裡的恐慌。她看着躺在牀上的文曲顏,一身死氣,故作惶恐的往後退去,“文……文曲顏怎麼死了?景年,她是不是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沒臉活下去?纔會上吊自盡?”
蘇景年臉色變得鐵青,他死死盯着何氏,憤怒而怨憎。他多麼希望自己不是何氏的兒子,這樣他就能將她給掐死,給文曲苑報仇!
可他暫時不可以,還要從她口中逼問出來,誰在背後指使她!畢竟何氏沒有這個能耐,能夠將他留下的兩個暗衛給擊殺!
“誰指使你乾的!”蘇景年怒吼着,他看着還想要狡辯的何氏,“你別以爲是我的母親,我不敢殺你!你今日不將幕後之人交代出來,你就替他去死,到地下給顏兒贖罪!”
何氏聽着蘇景年決絕的話,臉色慘白,渾身抑制不住的顫抖,“景年,你在說什麼話呀?娘聽不懂!文曲顏自尋短見,和我有什麼關係?是!我平時是苛待她,我與她無冤無仇,爲何要她的性命?是怎麼死的,只有她自己心裡清楚明白!”
蘇景年雙手握成拳,太過用力,青筋爆出來,眼中戾氣肆虐,暴怒道:“雲暮,送她一程!”
雲暮心裡想,他算有遺漏,纔會釀造成大禍,他死不足惜!
何氏太過惡毒,他殺了何氏,到時候以死謝罪,也不會讓蘇景年揹負弒母的罪名!
今後不會再有一個何氏傷害蘇景年!
他拿着吊死文曲顏的白綾,套上何氏的脖子。
何氏臉色劇烈一變,她雙手顫抖,緊緊抓着脖子上的白綾,看着眼底一片悲哀絕望的蘇景年,她知道自己再不如實交代,蘇景年一定會殺了她的!
何氏臉色慘白,咬牙道:“我說!我全都交代出來!”她深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的懼意,艱難的開口道:“華敏,是華敏公主指使我做的。那些人手,也是她給我,將你騙進府中來,再讓那些人嚴防死守着你,不讓你出府去援救蘇易。但是我也想不到,那些人竟然……竟然那麼大膽,敢對文曲顏動手!我不告訴你,就是擔心你找華敏公主報仇,你勢單力薄,如何鬥得過她呢?景年,妻子還可以再娶,命只有一條,爲了爹孃,你千萬不要衝動,找華敏公主報仇!”
蘇景年不相信何氏的話,但是這件事,絕對與華敏也脫不了關係!
“你是我的母親,對我的生活,橫加干涉,從未考慮過我的感受。你今日這般對待顏兒,就是仗持着你是我母親的身份,不敢將你如何。畢竟,當初阿姐死的時候,我與你只是產生隔閡,並未替她報仇。你可曾想過,我爲何沒有對你動手?”
何氏心裡一顫,她滿目茫然,又驚又怕的望向蘇景年,彷彿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阿姐留下遺言,她的那條命是你給的,她將命還給你,讓我不要對你動手。”蘇景年將侮辱她的太傅一家給挑了,沒有動何氏。若知是這一事,助長何氏的威風,早在之前,他就要掐斷這一條禍根!
何氏聽到這裡,滿面驚懼之色,嚅動着嘴脣,就聽到蘇景年森冷道:“將她關進湖心亭,等我回來處置!”
“不!不要!景年,我是你娘!你不能這麼對待我!”何氏一聽關在湖心亭,她臉色煞白,說是亭子,其實是建造在湖心中央的一間屋子,夏日裡晚上在裡面飲酒納涼,別有一番滋味。
可蘇景年的祖父,有一個寵妾,害死了他的祖母之後,那個寵妾被蘇元靖關進湖心亭,命人看守着出口。而若是要逃跑,四周都是水,不會泅水,只能被關到死!
那個寵妾,關在屋子裡,裡面貼滿了符紙,掛滿了前一任侯夫人的畫像,寵妾一睜開眼睛,就是看到被她害死的侯夫人,生生被逼瘋了,用帳幔勒死自己。從此以後,湖心亭便一直荒廢下來,無人踏足。
蘇景年他這是鐵了心,要逼死她啊!
“景年,景年,不要啊,我是你娘——”
何氏話未說完,就被雲暮捂着口鼻離開。
蘇景年望着文曲顏,她臉色青白,眼睛緊閉,平靜的面容,他在上面看見了痛苦、不甘、絕望,她當時該有多麼害怕?
而他說好保護她,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卻沒有陪伴在她的身邊。
蘇景年胸口苦悶絞痛,緊緊閉上眼睛,想起她總是眼睛閃閃發亮的盯着他,彷彿看見他便有無限的歡喜。明明性子那般膽怯,綿軟,卻爲了適應在他身邊,願意去改變自己。
就在昨日,她還軟軟地依偎在他懷裡,那般的依賴與眷念,將他當做唯一的依靠。
他想上天不曾薄待他,纔會讓文曲顏來到他的身邊,她明亮的笑容,照亮他心底的陰霾,讓他感受到這人世間還有些許的溫暖。
而今,這一縷溫暖,也被掠奪,抹殺。
“枝枝呢?”蘇景年乾啞悲慟的嗓音響起,他像是抓住最後一絲希望,“商枝在何處?”
遲曦滿面淚痕道:“奴婢去通知大小姐的時候,她已經與姑爺入宮了!”
“別怕,我進宮找枝枝,一定會治好你的。”蘇景年擡手輕柔的撫摸着文曲顏的面頰,指腹觸碰着她脖子上的淤痕,感受到氣管的斷裂,他的手指顫抖,心底最後一絲希望破碎。再如何的自欺欺人,也不得不認清文曲顏不在了的事實。他嘴角輕顫着扯開,語速極慢,卻透着無限的溫柔,“顏兒,你乖乖等着我,我給你一個交代。”
俯身,在她額間落下一吻。
倏然起身,去往皇宮。
——
皇宮。
華敏進宮,並未去乾清殿,而是去往九娘子的宮殿裡。
九娘子正苦大仇深盯着賽罕手裡的藥,擰緊眉心,不願意喝藥。
華敏走入內殿,看着九娘子蒼白病態的面容,她臉色陰沉下來,“你別忘了,自己如今是什麼身份。你肚子裡的孩子,可經不起你這般折騰!”
說着,拿着一個四個月的假孕肚給九娘子,要她捆綁在肚子上。
“你如今有四個月,該顯懷了。”
九娘子看着準備周全的華敏,緊了緊手心,“我這病好不了,你準備的這些東西沒有用。”
華敏惱恨九娘子油鹽不進,她冷聲說道:“你這個病,會好起來的。有商枝在,你想死也死不成。”她看着倏然坐起來的九娘子,脣邊浮現諷刺的笑,“你別瞪着我,這一次,不是我要殺她,而是元晉帝。不過他們的警惕心,真夠強大,如果不是說你病重,快要不行了,請商枝入宮給你治病,他們還會找藉口搪塞推脫。這樣一想,你在這件事情,功不可沒,不枉費你與他們交好,不然想要引他們進宮剿殺,還得費不少的腦筋。”
“你爲什麼不肯放過他們?如果你說要爲自己報仇,請你省省!一開始,是你對他們動手,他們只是正當防衛而已!我告訴你,你休想利用我傷害他們,我不會讓你詭計得逞!”九娘子顧不上身體的虛弱,她強撐着身體下牀,想要去阻止商枝他們去乾清宮。
她的身體太孱弱,華敏一壓,她就踉蹌着跌倒在牀上。
華敏道:“阿九,你別白費功夫。額吉知道你與商枝的感情深厚,可他們的生死,不是我,也不是你,能夠決定!這大周國的主宰者,想要他們的性命,你如何救他們?我聽說商枝懷孕了,她如今有兩個月,比你小兩個月月份。我會替你救下商枝,讓她安然無恙的懷胎九月,再讓她催產生下孩子。如果生下一個兒子,我便抱過來給你當做子嗣撫養,讓他們留下一息血脈,成爲這大周國的帝王,也算對得起他們。”
九娘子臉色發白,生下兒子,抱過來給她養着。
生下女兒呢?她會如何對待那個孩子?如何對待商枝?
九娘子側躺在牀上,她的雙手緊緊抓着牀褥,看着脣邊露出殘忍笑容的華敏,她心底升起悲涼。難道要眼睜睜,看着華敏將她的朋友給禍害了?
想着商枝他們被華敏與元晉帝害死,而她成爲傀儡,被華敏操縱,甚至今後還要連累一個無辜的孩子,九娘子便覺得人生一片黑暗,她看不見一點希望。
如果像華敏所言,她一己之力,無法挽救商枝他們,那她留在皇宮,還有什麼意義?
“阿九,這是一瓶藥,等國師再來找你的時候,你想方設法,讓他吃下去。”華敏說出今日來此的目的,而之所以告訴阿九商枝他們今日會遭遇滅頂之災,便是爲這一件事做鋪墊,“我幫你救商枝,你將這瓶要給國師喝下去。”
九娘子看着手中的瓷瓶,她那雙死灰般的眼睛,彷彿一個黑洞,什麼光亮都沒有,沒有一絲生機。
她空洞洞地目光,落在華敏的臉上,那張臉冰冷無情,除了算計,再無其他一絲一毫的感情。
“阿九,你這是在救你自己。想要活下去,就要斬除一切不利於自己的人事物。”華敏語重心長道。
九娘子握緊手中的瓷瓶,她心裡似乎下了一個決定,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你說的對,想要輕鬆無憂的活下去,就要斬除一切不利於自己的因素。”
華敏見九娘子想通了,臉色總算緩和一些,“你能明白就好。”
九娘子脣邊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額吉,我只是想要保留一顆純真,乾淨的心,可是我發現太難了。想要活下去……”她按着自己的心口,“這裡必須變得冷硬,變得髒污不堪。”
“阿九……”
“額吉,你是真的爲我好嗎?”九娘子目光盈盈地落在華敏的臉上,似乎想要從她的表情裡,看出她心底的真實想法。
華敏臉色一僵,不過一瞬,她恢復如常,站在九娘子的身側,撫摸着她的腦袋,“當然。你是我的女兒,我自然爲你打算。”
九娘子緊緊盯着華敏,華敏覺得有一種要被她看穿的錯覺。下一瞬,她就看見九娘子臉上露出純淨的笑容,眼中又流露出一絲對她的依賴。
九娘子親近地說道:“額吉,你能餵我喝藥嗎?”
華敏想拒絕,可又擔心是九娘子的試探,她臉上帶笑,“這麼大的人了,還要喂,你都快要做母親的人。”嘴裡這般說着,華敏讓賽罕站在她身邊,單手舀着一勺藥汁遞到九娘子的脣邊。
九娘子乖順的張口喝下去,似乎太苦了,她緊緊皺着眉心,眼簾愈發低垂,以至於華敏沒有看清她眼底變幻的神色,只看見九娘子將藥瓶塞進枕頭下面。
華敏見九娘子十分溫順,心裡鬆一口氣,原來還擔心九娘子會刻意刁難她。
側身,舀一勺藥汁,轉過身來,只見白光一閃,腹部被利器貫穿,劇烈的痛楚讓她面容痛苦的扭曲,手裡的勺子握不住掉落在牀上,藥汁灑在九娘子的身上。
華敏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九娘子,視線下移,落在腹部上,那一雙素白柔嫩的手,緊緊握着匕首手柄,用力往她腹部推送,攪動,最後將匕首拔出來,鮮血迸濺而出。
溫熱猩紅的鮮血噴濺在九娘子的臉上,潔白的底衣被染紅,九娘子如夢初醒,看到她幻想過無數次的畫面,終於付諸行動,依然受到不小的驚嚇,看着華敏臉色慘白,腹部的血窟窿,汩汩往外流淌着血液,手裡的匕首一鬆,掉落在牀上。
九娘子看着手上的鮮血,纖細瘦弱的身子顫顫發抖,神色潰亂,聲音惶然又破碎地說道:“我不想殺你的,是你逼我的,你逼我的……”
“我不想殺你,是你……是你步步緊逼,不肯退讓,要害死他們。不……不止是他們,他們或許只是一個開端!我一個外邦公主之女,生下來的孩子,如何能夠繼承大統?你爲了讓這個不存在的孩子登位,還會殺人,源源不斷的殺人。我不想這樣,不想變成一個被人操縱的傀儡,成爲你們手裡殺人的利器,雙手充滿罪孽!”
九娘子眼底一片悲涼與絕望,淚水從她的眼眶裡墜落下來,“這一切從你開始,就從你結束。”
“我來結束……”
九娘子做下殺了華敏的決定時,就沒有想過要活,她雙手顫抖的撿起牀上的匕首。
華敏倒在牀上,聽着九娘子激動的話語,她面目猙獰,又恨又憎,熊熊怒火燒燬她的理智,狂怒的說道:“賽罕,殺了她!殺了她!”
“嘭”地一聲,門扉被踹開,蘇景年裹挾着陰煞之氣進來。
------題外話------
小綾子瑟瑟發抖,還以爲今天能把大結局給寫完,結果沒有寫完,明天正式大結局了。
推薦文《國民嬌寵:男神愛撩鬼》萬代寵愛
【女扮男裝,蘇爽虐渣,日常撩鬼,萌寵治癒】
前世君九識人不清,把自己給作死了,臨死前拉着所有人同歸於盡,卻意外重回十五歲。
重拾舊業,搖身一變成爲娛樂圈的第一男神;
畫符爲靈,她是玄學界炙手可熱的鬼眼天師;
醫學聖手,煞血之王,當她的諸多身份逐一顯露,舉世皆爲震驚,只是畫風有點不太一樣?
**
前世她拍戲摔成骨折都被指作秀,這世不過是手劃了道口子網上就一片鬼哭狼嚎。
各界大佬紛紛發來慰問——
鬼界大佬……君九看着出現在自家門口的男人,一臉錯愕,“你來幹嘛?”
“給你療傷。”男人一本正經,話落就吻上她的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