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易是局外人,被蘭心拉入局中,纔會讓他身處險境。
蘭心對不起蘇易。
甚至爲了得到華敏的信任,她出賣過蘇易。
雖然初衷是爲了護住他的性命。
可這一切未必就是蘇易想要的。
蘭心爲蘇易擋箭而死,將真相告訴他,欺騙蘇易她對他的感情,爲的便是讓蘇易對她不會心懷愧疚。
活在愧疚之中,人生太苦。
她早已嚐遍了這種滋味。
也許這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
蘭心想對過去與蘇易的那一段情,有一個交代。
蘇易對蘭心的感情很複雜,對她動過真心,說忘並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夠忘懷。他並沒有刻意的去遺忘,也未曾懷念這一段感情,爲此念念不忘。
他是理智的,在蘭心沒有選擇與他回京時,他的確痛苦失意過一段時間,隨着時間的沉澱,心知與她再無可能,不再放任這一段無疾而終的感情,將她與那一段感情一併埋藏在心底,讓時光消磨。
心中做下決定,蘭心再次出現在面前,有過一瞬的波動,他剋制,與她保持距離。
直到商枝暗示蘭心有嫌疑,雖說是嫌疑,但是商枝的性子他清楚,能夠說出來,那必定已是八九不離十。
他很失望,堅定將她送走。
他不希望最後落到反目成仇的地步。
蘇易想過很多種結果,從未想過,她會借何氏的手,害死文曲顏,她也落得身死魂消的結局。
往事紛紛,亦真亦假,蘇易都不想去探究。
她已經玉碎珠沉,一切都隨她的消逝,隨風而去。
蘇易垂眸望着蘭心蒼白毫無血色的面容,雙眼閉上,嘴角微微上揚,那是釋然與解脫。
或許,對她來說,同樣是折磨。
擡手拭去她臉頰上的淚痕,蘇易悵然若失。
他低聲道:“下一輩子,認定了,就不要再放手。”
也不要再以感情利用人,到頭來傷人傷己。
“嚓!這一幫小畜生,弄了不少傢伙,如果不是沈秋走水路,將地雷挖出來,只怕我們全都被炸得稀巴爛!”蘇越渾身是血,滿臉氣憤之色的走來,身後除了秦家軍與暗衛,還有沈秋與龔星辰。
沈秋的任務是跟着蘭心出城,然後將蘭心給抓起來,拷問。
龔星辰不放心,跟着沈秋一起出發。
蘭心早已知道商枝對她起疑,也知道沈秋跟着她,她並沒有躲藏,而是將讓沈秋走水路,先他們一步去埋伏的山谷,將埋起來的東西給挖出來。
蘇越將麻布袋放在蘇易的腳邊,裡面裝着的地雷是鐵鑄成的雷殼,裡面裝着火藥與引信。
就埋在轉彎處,一大隊人馬過去,只怕就要中招了。
蘇易看向沈秋,“你是如何知道的?”
沈秋看到蘇易懷裡的蘭心,她胸口一個血窟窿,不再流淌血液,便知她的情況恐怕不樂觀。
她張口想要說蘭心交代出來,袖子被龔星辰拽一下,她回頭望去,龔星辰看她一眼,開口道:“枝枝告訴我們的。”
龔星辰已經從蘇越口中得知京城裡的情況,蘭心幹了不少缺德事,如今她已經死了,做的一些事,沒有必要全都交代出來,就讓她這麼安靜的走了。畢竟,這裡的埋伏,與蘭心脫不了關係。
如果如實告訴蘇易,反而讓蘇易對蘭心起愧疚。
蘇易垂頭凝視着懷中的人,不知是信了,還是沒有相信。
“人都抓到了?”
蘇越道:“全都挑了,我將那架巨弩,讓人帶走,是個好傢伙。”
蘇易並不干涉,“這裡已經安全了,就讓人點着燈去撿柴火,在天亮之前,將他們全都火化了。”
他將蘭心放在板車上,將油燈拿出來,親自帶着人上山去拾柴火。
沈秋緊隨着而去。
龔星辰跟在沈秋屁股後面,他絮絮叨叨道:“我們遠遠跟在蘇大哥身後邊,他看起來心情並不太好。雖然他之前便打算放下蘭心,但是第一個喜歡的女子,哪有那麼容易放下?即便不深愛,心裡也不可能不傷感,不難過。”
而且他方纔的話,說不定,沒有瞞過蘇易。
沈秋點了點頭。
龔星辰突然湊到她耳邊,炙熱的呼吸噴灑在沈秋的耳畔,她被燙了一般,迅敏的朝一旁避開。
一雙手緊緊掐着她的腰肢,不容她躲避,龔星辰錶情嚴肅道:“秋兒,蘇三哥與文曲顏,蘇大哥與蘭心,他們的事情告訴我們,生命太脆弱,誰也不知明天與意外,哪一個先來,我們何不活在當下,珍惜彼此在身邊的時光?有些感情錯過,只會是一輩子的遺憾,我不想錯過你,也不想讓你成爲遺憾。”
沈秋垂着眼簾,沉默。
她心中是喜歡龔星辰,他教她練字之後,對他的感情日益漸深。可礙於兩個人的身份,她不敢再近一步。
尤其是得知蘇易道出他不娶蘭心的原因之後,她退縮了。
這個時代,階級分明。
良久之後,龔星辰沒有等到沈秋的回答,他眼中閃過失落。
他鬆開手,往後退一步,指腹抹去她臉頰上的血漬,一派輕鬆地說道:“你沒有做好準備沒有關係,我願意等。”
沈秋眼睫一顫,她擡頭看向龔星辰。
龔星辰眨了眨眼,“拒絕我,你心裡愧疚了?若是如此,並不難辦,你答應我就好了!”
沈秋抿脣不語,追着蘇易的方向走去,一路撿着乾柴。
她不知道龔星辰這一份感情,有幾分真在裡面,也不知道自己哪裡吸引他,她是那樣的普通。
如果她輕率的答應,感情破碎之後,只怕她沒法再留在商枝的身邊。
沈秋沒有做好接受他的準備。
再等一等吧。
似乎鐵板踢多了,龔星辰倒是看得開了。
早晚有一日,他要感化沈秋。
龔星辰給自己打氣,看着沈秋融入夜色中的背影,忍不住嘆息一聲。
追妻路漫漫啊!
火化之後,蘇易將骨灰全都灑在河裡。
繼續護送蘇元靖的棺槨回鄉。
沈秋與龔星辰向他們道別,回京覆命。
蘇易跨坐在馬背上,擺了擺手,“保重。”
沈秋抱拳,一夾馬腹,策馬朝京城而去。
龔星辰急急忙忙對蘇易道:“咱們京城再會,一路珍重!”
調轉馬頭,追隨沈秋而去。
蘇越摸着下巴,看着一前一後疾馳而去的身影,嘖了一聲,“龔星辰不太行,這都多久了,還沒有搞定,別到最後媳婦跑了。”
蘇易淡淡瞥他一眼,“娘已經給訂下一門親事,等你除孝之後,便將人迎娶過門。”
蘇越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在的說道:“好端端的,你說我幹什麼?”又忍不住好奇,“哥,你知道娘給我說的是哪家媳婦?她多大了?有十五了嗎?等我三年,得有十八了,她的家人樂意嗎?”
蘇易抿脣,不想理會腦子缺根弦的蘇越。
蘇越一時沒有轉過彎來,他見蘇易打馬離去,腦子裡靈光起來,大哥說的是定下來了,說明女方是同意的。她願意等他三年,待他除孝之後,將她迎娶回府,必定要好好疼惜她。
——
商枝等人得知消息,樓夙立即派人去支援。
商枝擔心沈秋與龔星辰,蘇易遇到埋伏,他們去抓蘭心,沒有逼問出來嗎?還是出事了?
她拜託樓夙派人去找沈秋與龔星辰。
人馬方纔到城門口,便遇上了沈秋與龔星辰,一起折回李家。
商枝看到沈秋與龔星辰毫髮無損的回來,不禁鬆一口氣。
她抱着沈秋,拍了拍她的後背,“辛苦你了。”
沈秋搖了搖頭,“這是我的本份。”
商枝詢問起發生什麼事情。
沈秋事無鉅細的告訴商枝。
商枝忍不住蹙眉,如果她沒有讓沈秋去堵截蘭心,蘭心沒有告訴沈秋,他們未能及時將地雷挖出來,蘇易與蘇越只怕就會被地雷給炸翻了。
“大哥二哥沒有受傷吧?”商枝憂心忡忡。
“沒有受傷。”
商枝籲出一口氣,她看着沈秋與龔星辰滿面疲憊的模樣,對沈秋說道:“你今後不必跟着我,我與大哥商量過,你的爹是英烈,讓我娘將你認作養女,今後住在蘇家。”
佈下那場局,迷惑華敏的時候,她就打算給沈秋一個體面。
她不願意接受龔星辰,是顧及着懸殊的身份。
沈秋猛地看向商枝,看着她眼中淺淡的笑容,她抿了抿脣,“我護着小姐。”
商枝搖了搖頭,“大哥當初將你放在我身邊,是委託你保護我,你並非我的婢女。我身邊有秋水,你不必擔心。”
她給龔星辰遞一個眼色。
龔星辰在一旁勸說道:“你做蘇家的養女,也可以經常與枝枝在一起。”
商枝真誠地說道:“秋兒,我娘很喜歡你,大哥要回平陽候府繼承爵位。我娘住在銅雀街,二哥要一年纔會回京。我如今是雙身子的人,也不方便經常兩邊來回跑,這期間就勞煩你多多替我照應她。”
商枝將話說到這個份上,沈秋答應下來。
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商枝之所以會如此安排,是讓她邁過心裡的坎,能夠早日與龔星辰在一起。
或許自小寄人籬下,沈秋心思細膩敏感,不會輕易的把自己給託付出去,自我保護意識很強,考慮的東西也很多。
沈秋下巴抵在商枝的肩膀上,低聲說道:“我還沒有想好。”
商枝一愣,領悟她指的是什麼,含笑道:“這是人生大事,當然要慎重,不急,你慢慢想。”
沈秋聞言,長舒一口氣,心裡輕鬆不少。
龔星辰苦逼了,他瞪着商枝。
這是親妹!
商枝並不理會他,有時候他逼得太急了,沈秋心裡有壓力,反而會止步不前,沒有很好的進展,甚至會將龔星辰給推開。一旦心裡放鬆了,很多事情,會想得更清楚明白,也更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什麼對她來說更重要。
“蘭心死了。”沈秋忽而開口道。
商枝怔愣住,“死了?”
“救蘇易死的。”
商枝點了點頭,這個結果並不意外,“她有很多次機會坦白。”她發現屋子裡的氣氛沉凝,搖了搖頭,“不說了,你們去洗漱,收拾好了,開始用晚膳。”
“好。”
沈秋與龔星辰退下去。
九娘子安靜地坐在椅子裡,她聽到蘭心的名字,看向商枝,“東胡的聖女也叫蘭心。”
“就是她。”商枝坐在九娘子身側,她按揉着痠痛的腰椎,輕嘆一聲,“她是華敏的人。”
九娘子輕聲說道:“聖女二十成親,我來大周國時,已經在挑選聖父。”
蘭心正好是二十,若是沒有出事,回東胡國就要成親。
商枝好奇道:“聖父與聖女是如何挑選的?”
“聖女出自乞顏族,而聖女族人丁並不興旺,一代比一代少,到上一屆聖女時,只有她一個女子。可汗纔會不放棄對她的搜找,顧及着蘭心的血脈不純粹,可汗將蘭心的額吉,嫁給聖父,可惜生出的是一個兒子,聖女之位只能落在蘭心頭上,手中並無實權,她若要改善處境,只能等到二十,與克什克騰家族裡挑選出的聖父結合,生下下一任的聖女,才能夠重新獲得自由。”九娘子給商枝解惑。
商枝點了點頭。
晚上用晚膳的時候,李玉珩與寧雅回到京城,趕上給樓夙的踐行宴。
李玉珩也很意外,三弟還活着,他心裡很高興。
薛慎之派人去請李明禮過來吃飯。
一家人齊聚在一起,興致很高,難免貪杯。
李玉珩舉着一杯酒,眉目舒展道:“我原以爲李家只剩下我一個人,如今三弟活着,二弟留下血脈,相信今後李家人丁又會興旺起來,重振門楣。”
樓夙舉着杯子,與李玉珩碰杯,一飲而盡。
“今後李家門庭,有勞大哥撐起來。”樓夙道:“我散漫慣了,不喜歡被束縛。如今塵埃落定,我想雲遊四海。”
李玉珩神色溫和道:“你自小在道觀長大,還未歸家,李家遭受浩劫。家裡給你留一座院子,想家便回來看看。”
樓夙淡漠毫無感情的眼睛裡,染上淡淡的溫情,“好。”
李玉珩放下酒杯,問過李明禮的學業之後,和藹地說道:“你如今拜在裴首輔門下,對你大有裨益。你有什麼事情,只管告訴我和你伯母,只管抓緊學業。新帝登基,明年會開恩科。”隨後,取來一串鑰匙,放在李明禮的手心裡,“這是二弟住的院子,你搬回來住。我讓你伯母,給你相看一門親事,等明年鄉試之後,便擇吉日成親。”
李明禮道:“我還在孝期,三年之後,再參加鄉試,我這幾年時間,將學問學紮實,到時候一舉得中。”
李玉珩愣了一下,他未見到姜姬,也不曾聽誰提及過,以爲她早已不在人世。
“也好。”李玉珩再次囑咐李明禮搬回來住,“人多熱鬧。”
李明禮也想見一見,他爹孃曾經生活過的地方,點頭應承下來,自此在李家住下。
酒過三巡,寧雅看着大家喝的微醺,勸着回房休息。
丫鬟領着樓夙下去,去他的院子裡,九娘子是他的徒弟,住在他的隔壁。
李明禮則是回他的屋子。
大廳裡還剩下大房一家,李玉珩對薛慎之道:“襄王打算何時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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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晉帝如今已經被樓夙處理,並不再是威脅,李玉珩與寧雅徹底放下心來。他原來打算回京一趟,小住幾日,便帶着寧雅去遊山玩水,做甩手掌櫃。可寧雅顧慮着商枝有孕在身,便沒有答應,想等她生產之後,再做考慮。
薛慎之道:“禮部與欽天監在準備,還有三日登基。”
李玉珩頷首,“你有何打算?”
薛慎之漆黑的眸子看向身側的商枝,他飲了幾杯酒,並不勝酒力,微微醺,卻染得眸子愈發明亮。
“枝枝打算著醫書,開學堂授課,將她畢生所會的絕學傳授給郎中,讓她的醫術得到傳承。而若是要開學堂,一套醫書自然不夠,我打算鑽研印刷術。”薛慎之第一次聽到這個詞,是從商枝口中得知,商枝只知道大概,具體如何還要研製。如果能夠鑽研出活字印刷術,對大周皇朝,又是一種進步。
薛慎之興趣很濃厚。
李玉珩皺緊眉心,不懂何謂印刷術。
商枝特地向他們解釋一番。
李玉珩似懂非懂,鼓勵道:“只要有恆心,便能成功。”
商枝:“……”
這句話,她聽着不像是鼓勵,倒像是不看好,又不好開口打擊……
不過這一項工藝還沒有研究出來,對他們來說,的確是天方夜譚。
各自回房。
月上中天。
薛慎之帶着商枝出門,兩個人站在角門內,看着門外停着一輛馬車,九娘子踩着木梯坐上馬車,樓夙跟着坐上馬車,淨月坐在車轅上,趕着車離開李宅。
商枝望着漸行漸遠的馬車,紛雜的心緒齊涌而來,眉宇間染上傷愁。
薛慎之將她擁入懷中,“天下無不散的筵席。”
“嗯。”
商枝靠在他的懷中,能夠陪伴她到老的,只有身邊的這個男人。
“更深露重,回去睡覺。”薛慎之揉了揉她的長髮,目光輕柔,摸着她身上薄薄的意料,“冷不冷?”
商枝之前不覺得,薛慎之這麼一問,她覺得有些涼。
兩個人準備回房,李玉珩與寧雅從外面進來,雙方各自愣了一下。
“你們也來送行?”寧雅問。
商枝嗯一聲,“小叔並不喜歡離別,我們猜想他會一個人離開,所以過來送行,沒有露面。”
李玉珩頷首,擡手示意往前走,“親家母一個人在府中,沒有頂樑柱,不妨將她接過來住一段時間。等蘇易回京之後,再讓她搬回去。”
秦家如今都回祖籍,蘇家只有一個蘇景年,他如今喪妻,也沒有心思管事。
商枝謝絕李玉珩的好意,解釋道:“我娘打算認下沈秋做義女,明日搬過去住,有沈秋照料,我很放心。”
李玉珩‘嗯’一聲,囑咐他們早些休息,帶着寧雅回主院。
——
元晉帝並未薨逝,襄王以防萬一,怕元晉帝熬不了多久,在登基大典之前,迎娶裴昭媛,婚禮聲勢浩大,萬人空巷,百姓全都圍觀襄王娶妃。這一場盛世婚禮,讓百姓津津樂道,成爲京城裡的美談。
之後便是登基大典與封后大典一起舉行,十分隆重,薛慎之一直到宵禁時才歸府。
商枝與龔星辰坐在書房裡,地上擺着幾口大箱子,裡面堆積着賬本。全都是各地醫館與美膚館的賬目,有一部分是高映月送過來慈善賬目,給她覈查。
商枝一個人眼睛看瞎也忙不過來,她拉着龔星辰做壯丁,一起幫她對賬。
原來還想讓沈秋學一學,但是秦玉霜一個在府中,商枝並不放心。
兩個人看了一天,坐得腰痠背痛,還只是看了半口箱子。
“不行了,趕明兒請幾個賬房先生。”商枝揉着眼睛,再看下去,真得瞎。
每次對賬,商枝就心酸,她在問自己,爲何就開這麼多醫館與美膚館!
美膚館倒還好,有許多是加盟出去,賬目不需要她對,專門請了人管理。
主要是作坊與醫館,這纔是大頭,林辛逸一個季度送一次賬本。美膚品又十分暢銷,堆積一個季度,想想就頭皮都要炸裂了!
“林辛逸管理的那一個片區,讓他自己對賬,給你報總賬。其他幾個府城的作坊,賬本送到京城,你請賬房先生,讓他們管理。”龔星辰出主意,他對林辛逸與魏嬌玲十分信任,他和魏嬌玲合夥開的布莊,如今已經取締魏家成爲第一布莊。之後,又合作一起做糧商,茶商,玉石等生意,都逐漸有起色。
當然並不是所有的都一帆風順,茶葉便虧本了,玉石與糧食生意倒是風生水起。
商枝嘆道:“我請兩批賬房先生,相互監督,最後我再抽查。”
龔星辰默了默,看着幾口箱子,裡面是堆積如山的賬本,“繼續吧。”
商枝:“……”
說好的要疼愛她這個妹妹呢?
龔星辰似乎纔想起商枝有孕,看一眼夜色,“你先洗漱躺着,待會薛慎之回來,讓他看賬本。”
商枝將賬本一丟,癱在牀上,“你也去休息吧,不着急,慢慢來。”
龔星辰想了想,也放下賬本,捏着鼻樑緩解眼睛的酸脹,太疲累,容易出紕漏。
“你明天就去請。”
商枝坐一天,屁股痛,腰骨也要斷了。
她閉上眼睛,擺了擺手,送客。
龔星辰氣得七竅生煙,小沒良心的丫頭片子!
可誰讓這是他妹妹呢?
忍着吧!
他聽到商枝傳來均勻的呼吸聲,已經睡過去,嘆息一聲,拉着被子給她蓋上,轉身離開。
薛慎之回來的時候,看着書房的油燈還亮着,他放輕腳步走進來,目光溫柔如水,凝視着安睡的商枝,嘴角微微上揚,輕輕撫摸着她鬢角的髮絲,見她毫無反應,心知是累得睡過去了。轉頭,看着堆積如山的賬目,他出去用冷水淨面,坐在商枝的位置對賬。
商枝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她打着哈欠坐起來,看着兩口箱子已經貼上封條,白條上寫着已對二字,她眼中閃過訝異,隨即想到是誰將賬給對完了,嘴角上翹。
她和龔星辰對一天賬,兩個人才對完半箱子,一晚上對完一箱半的賬本,這效率不像是龔星辰做的。
轉而,又一陣心疼,他昨日參加登基大典,很晚纔回來,沒有休息給她對賬。
商枝急忙走出屋子,薛慎之端着早膳放在桌子上。
“你一晚沒有休息?”商枝去廚房,幫忙將碗筷拿出來。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全朝休沐三日,我等下睡一覺。”薛慎之熬一夜,並不疲累,反而很精神,原來還打算再對一箱,剩下一箱子明日再對,如今只得打消計劃,商枝不會樂意。
商枝對他的回答很滿意。
薛慎之睡覺的時候,商枝與龔星辰去挑選賬房先生,忙活大半日,才挑了兩個。
幾個人加班加點,在薛慎之要上朝時總算將賬本對完。
商枝打算去蘇家探望秦玉霜,卻迎來一道聖旨。
薛慎之革新變法,清丈土地一事得到巨大的成功,各地收穫斐然,文宣帝便要嘉賞薛慎之,薛慎之爲商枝請誥命。
爲了表示對薛慎之與商枝的看重,文宣帝賜國號爲封號,冊封商枝爲周國夫人。
滿朝文武全都是成精的人,心中有一把尺度,心知薛慎之是天子近臣,很得文宣帝看重。
即便薛慎之品階不高,朝中大臣,對他總會禮遇幾分。
當日商枝與薛慎之一起進宮謝恩回府,薛慎之被裴首輔喚走。
商枝滿面愁緒,心知裴首輔喚走薛慎之想要說什麼,東胡國的確要撕破盟約,以華敏公主枉死在大周的名義興兵,裴首輔想要薛慎之勸說秦景凌奪情起復,率兵攻打東胡。
商枝幫不上忙,她獨自回府,索性去了銅雀街。
馬車停下來,秋水率先下馬車,搬着木梯擺好,攙扶商枝下馬車,主僕二人敲門入內。
絲毫不知道,在巷子角落裡,有一雙陰毒的眼睛,緊緊盯着商枝的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