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她做義女?
商枝詫異地看向縣令夫人,她眉目溫柔,和藹而慈祥地望着她,如水的眼睛裡隱隱暗含着期盼。
她不知道縣令夫人爲何會生出這個念頭,無可厚非,對她這無根的浮萍來說,算作一件好事。
此事非同小可,商枝拿不定主意,她將眸光轉向薛慎之。
薛慎之站在她的身側,朝她略略頷首。
商枝咬着脣瓣,一時下不了決定。
她在現世也是無父無母的孤女,跟着爺爺奶奶一起長大,未曾感受過父母溫情。
穿越過來,也是孑然一身。
突然間,有人願意給她做爹孃,商枝心裡有些無措。
商枝看向龔星辰,她認縣令夫人與龔縣令做爹孃,分擔一些他爹孃對他的感情,他不會介意嗎?
龔星辰覺察到她的視線,擡眼看她一眼,又把臉埋進飯碗裡吃飯。
龔縣令見龔星辰沒有抓着機會好好表現,怒瞪龔星辰,“臭小子,你把妹妹嚇跑了,你爹孃都饒不了你!”
縣令夫人暗罵他不爭氣,嗔罵道:“混小子,你給我等着!”
他吃飯招誰惹誰了?
龔星辰吞嚥下口中的飯菜,鼓着腮幫子,不高興地說道:“得!我和哥都是你們撿來的。”他哪裡不知道這兩位心裡想什麼?這話分明是打算強行認親!撇了撇嘴,他探手,從寬大地袖子裡掏了掏,半天才掏出一塊玉佩,成色水頭不好,不值幾個錢,他解下腰間的錢袋子,塞在商枝手裡,“妹妹,這是二哥給你的見面禮。”手指擦了擦鼻子,不容商枝後悔道:“收下我的禮物,就得認下我這個二哥。”
商枝擡頭見他眼神誠摯,又看着笑意吟吟的縣令夫人與龔縣令,她覺得眼睛一熱,那裡面有東西似乎要奪眶而出。
她握緊錢袋子,竭力忍耐。
縣令夫人看着她發紅的眼圈,也跟着心裡一酸,“好孩子,你若覺得爲難,我們不逼迫你。今後你只當我們是親人,常來往便是,不拘這些名份。”
“乾孃。”
“我們也不是迂腐之人……你、你、你叫我什麼?”縣令夫人美目圓睜,轉瞬反應過來,喜不自禁從手腕上褪下玉鐲子戴在商枝的手腕上,彷彿這樣就把她給套住。“我聽見你喚我娘,不許不承認。”
商枝看着縣令夫人神情激動又歡喜地模樣,心口潮熱,血脈親情,不一定令人心生感動與溫暖,可有些並非血緣親情,卻能夠讓你舒心而充滿溫情。
縣令夫人與龔縣令對她是真心的喜愛,她感受得出來,情緒與眼睛騙不了人。
商枝心想,若是與他們做家人,或許是一件幸運的事情。
“不後悔。”
商枝堅定地說道。
縣令夫人期待地看向商枝,“枝枝,你再喚我一聲?”
商枝啞然失笑,“乾孃。”
“誒!”縣令夫人歡歡喜喜地應聲。
她心裡想着得叫秀衣坊地繡娘過來,給商枝做幾身衣裳,還有寶玉齋的掌櫃,給她挑選幾套時興的頭面。廂房也要重新收掇一間,專門給她歇腳休憩。
她要做活,又要下廚燒飯,閨女就得嬌養着,得買幾個婆子與丫鬟伺候着。
縣令夫人全都盤算好,如今商枝是她的閨女,看哪,哪都是很好的,自然不忍心她吃苦。
“咳咳!”龔縣令坐在凳子上,重重咳幾聲,一本正經端着茶水喝。
商枝望去,就和龔縣令瞟過來的餘光碰個正着,她忍俊不禁地喚道:“乾爹。”
“嗯。”龔縣令指着對面地位置道:“坐,吃飯。”
縣令夫人橫睨龔縣令一眼,面上端着,心裡指不定怎麼偷着樂。
“枝枝,餓了吧?快坐下吃飯。”縣令夫人留商枝坐在她身邊,然後招呼蘇易與薛慎之坐下,“飯菜都要涼了,快一起吃飯。”
薛慎之坐在商枝身側,依次是蘇易,龔星辰。
這一桌大半是商枝愛吃的,縣令夫人拿着公筷給她挾菜,菜都冒尖了,依舊一副巴不得將全桌菜一股腦塞商枝碗裡。看得龔星辰嘴角抽搐,牙酸得厲害,忍不住扒兩口飯,緩解一下鬱悶的心情。
商枝吃撐了,碗裡還剩半飯碗菜。
縣令夫人見商枝吃不下,疼惜道:“女孩子得白白胖胖纔好看,你太瘦了,得多吃些補補身子。”
商枝的體型纖細勻稱,不胖不瘦,正正好。
在縣令夫人眼裡,她受苦了,得多養着。
龔星辰看不下去,忍不住說道:“娘,你這是把妹妹當豬喂,她現在就挺好。”
“我當然知道她很好,我就是聽說村莊裡都吃不飽飯,尋思着讓枝枝多吃一些。”縣令夫人嫌棄龔星辰道:“你把落軒居騰出來,給你妹妹住。”
龔星辰瞪大眼睛,“府上不是還有其他的院子?”
縣令夫人哼聲道:“你的院子有水有山有竹,風景是宅子裡最好的,你一個男人又不懂得欣賞,別浪費了。”
龔星辰快氣死了,他跳了起來,“娘,我可是你親兒子。”
“我就後悔自己肚皮不爭氣,沒有能夠生出一個閨女。如今有閨女給我疼愛,還要兒子做什麼?”縣令夫人理所當然道。
龔星辰哀嘆着托住自己的頭,求救地看向龔縣令。
龔縣令輕咳一聲,擡頭看向龔星辰,“你娘說的很有道理。”
龔星辰就知道他在家裡沒地位,沒人權,撿來的兒子。
他氣得沒脾氣了,“搬!我搬!”
商枝低聲道:“乾孃,我不住在府上,不用二哥騰出院子給我住。我就住在之前在府中的廂房就可以。”
這一次,反倒是龔星辰辯駁道:“哪有哥哥住着舒適的院子,妹妹住在客房?謙讓是君子美德,你可不許與我爭。”
商枝:“……”
不願意搬的是他,如今死活要搬的也是他。
縣令夫人溫柔地說道:“別顧及他。他只是爲了博取我與老爺的關注罷了,方纔嗆聲頂撞。”
龔星辰:“……”突然覺得心好累。
最後,還是將落軒居騰出來給商枝。
雖然商枝不常住,縣令夫人仍是想將最好的給她。
商枝無奈地接受龔家對她的善意,離去前給他們一家人請平安脈,身子都十分健朗。
“乾爹、乾孃,天色不早了,我們先回去了。”商枝整晚都被縣令夫人拉着說體己話,眼見天色完全黑透了,連忙提出告辭。
“今夜在府上住下,娘明日請繡娘給你裁衣裳。”縣令夫人十分不捨得。
商枝心裡記掛着新房子,她婉拒道:“乾孃,我家中遭土匪,得回去收拾,下一次得空我留宿。”
聞言,縣令夫人這才放人,“你忙地裡又要忙家中,我給你配嬤嬤與丫鬟。”
商枝連忙擺手,“不用不用,我不習慣有人在身邊伺候。”
“她們幫你做家務活,地裡的事她們也忙活不來,可以爲你分擔一些。”縣令夫人招來嬤嬤身邊的一個小丫頭。
小丫頭是個機靈的,連忙屈膝行禮道:“小姐,奴婢管樂。”
縣令夫人介紹道:“她是我陪嫁嬤嬤的閨女,別看她年紀小,不但幹活很利落,一手針線活也做得好。”
商枝堅持道:“乾孃,我在村子裡幹活習慣了,真的不用人在身邊伺候,我會不自在的。”
縣令夫人拗不過商枝,退而求其次道:“那好吧。你的的屋子遭土匪洗劫,帶她一同回去幫忙收惙,之後再讓她回來。”
商枝不好再拒絕,頷首答應。
縣令夫人很高興,大包小包,讓管樂帶着回杏花村。
經過一番折騰,幾個人都十分疲憊,商枝靠在薛慎之背脊上入睡,薛慎之趕着馬車。
到杏花村將近半夜裡,管樂是坐在蘇易的馬車,蘇易將人送到門口,看着滿院子的狼藉,也留下來一起收拾。
屋子裡損失一些物件,桌椅被砍壞,窗戶、門板都有深深地刀痕。
商枝臉色沉鬱,她有些龜毛,東西有瑕疵,心裡不得勁,全部得換下來,又要花不少錢。
薛慎之檢查一番後,輕聲說道:“可以修補。”
“真的?”
薛慎之頷首,“我在這些刀痕上浮雕圖案,便能掩蓋。”
商枝不由笑着說,“你真厲害!”
薛慎之含笑注視着她,商枝臉上笑容妍麗,眉眼彎彎下一雙晶亮的眼眸,裡面倒映着他的身影,不覺心口涌起淡淡一絲甜意。
“枝枝……”薛慎之溫聲叫她。
商枝扭頭看向他,“嗯?”
薛慎之牽着她的手在竹榻上坐下來,他順勢坐在旁邊的杌子上,“今後你是縣令夫婦的義女,我若是向你求娶,需要過問他們的意見?上龔府提親?”
商枝詫異地說道:“那麼快提親?”不該先談戀愛?
薛慎之低頭看着她,心中有些忐忑,問她,“你不願意?”
商枝挽住他的手,眨眨眼道:“我覺得應該先確立心意,然後再相處間感情進展,提親,定親,婚嫁。”
薛慎之望着她清澈明淨的眸子,長嘆一聲,“我以爲確立心意,便可以提親。”
商枝皺眉,問他,“那等你進京前把親事定下來?”
“依你。”
商枝無語,不是他挺迫切?
“小姐,奴婢將院落都收拾乾淨。屋門與窗戶淋着桐油,奴婢明日再用刀子給刮掉。”管樂進來回話。
商枝不好意思地說道:“不用,明日我自己來,你快洗漱歇息吧。”起身領着她去一間屋子,“你今夜住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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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管樂抱着大包袱遞給商枝,“小姐,這些東西你看着安排。”
商枝接過包袱,壓得她手一沉,用力抱着包袱放在地上打開,裡面有官燕、鹿茸、人蔘。各式各樣的點心,還有一包銀子,一副珠玉頭面。
商枝怔怔地看着滿包袱貴重的物品,心中百味雜陳。
她何德何能,得縣令夫人如此盡心相待?
薛慎之注視着包袱裡的東西,沉默無言。
良久,商枝把東西收起來,包袱皮打個結,她抱着放進裡屋,“這些東西太貴重,他們給的是一片心意,但是我不能收下。我把點心留下,其他的都如數送回去。”
薛慎之沉吟道:“你此舉恐怕會傷縣令夫人的心,不若從其他方面,等價還回去?”
商枝想了想,嘆聲說道:“我能拿什麼等價給?”忽然,她眼前一亮,想起縣令夫人喜愛護膚,提過買的香凝膏與美膚膏有效果,“我不如研製一些美膚品給她吧?”
薛慎之不由笑了出來,“可行,這是你的一片心意。”
商枝覺得也不錯,她研製出來的東西,算是有價無市,雖然沒有縣令夫人給的貴重,卻也差不到哪裡去,“今後她用的美膚品我全給包了!”
心裡有了打算,商枝心情不再那麼沉重。
縣令夫人心中疼惜她,將她當做親生女兒對待,她便將龔家當做親人去付出。
“我給他們開幾張藥膳方子,調理身體。”商枝這麼一想,便鑽進藥房裡,倒騰幾張藥膳。
次日天一亮,她睡眼惺忪從牀上爬起來,屋子裡飄滿食物的鮮香。
商枝走去廚房,就看見管樂在煮早飯。
“小姐,您起來了?”管樂揭開一口鍋蓋,熱氣騰騰,肉香味撲鼻,商枝肚子咕嚕咕嚕的叫喚,管樂噗嗤笑道:“小姐可以先吃肉包子墊墊肚子,奴婢馬上將小米粥給煮好。”
商枝揉着肚子,尷尬的看着管樂端着一盤子肉包子放在桌子上。“不着急,我先去洗漱。”
管樂麻利的給商枝打水。
商枝看着管樂搶着幹活,忍不住說道:“管樂,你不必管我,等吃完早飯,我送你去縣城。”
“小姐,這些都是奴婢該做的事情。夫人每個月給月例,奴婢哪能幹坐着拿銀錢?您就別和我搶了。”管樂打溼絹布擰乾,遞給商枝擦臉。
商枝渾身都不自在,她向來都是親力親爲,頭一回給人伺候,“你做了雜物活,我的事情自己來就行。”
管樂見商枝是真的不習慣,也就鑽進廚房去熄滅柴火,鍋裡的小米粥出鍋,盛進一個大盆裡,然後端着擱在桌子上。
商枝洗漱好,去後門叫在浮雕的薛慎之進來吃早飯。管樂站在商枝身後,伺候她用飯,商枝沉着臉,拉她坐在身邊一起吃。
“小姐,使不得,奴婢等您們吃完,就着剩下的在廚房吃一點就行。”管樂心中一急,就要跪下來。
“你在別處守什麼規矩,我管不着,你在我家裡做活,就得聽我的。”商枝看着管樂臉色發白,揪着衣角,嘆息道:“要麼坐下吃飯,要麼回去不用再來給我幹活。”
村裡的鄉鄰幫着幹活,有工錢拿,也管一頓飯,大家都是坐在一起吃,沒那麼多的規矩。
管樂咬着脣瓣,眼底閃爍着掙扎,最後硬着頭皮坐下來與商枝一起吃。
商枝看着她很拘謹,只吃面前的小米粥,拿着一個饅頭在啃。直接去廚房拿一個碗,裝兩個大肉包,又盛一大碗小米粥,放在竹榻邊的小圓桌上。
“你去那裡吃吧。”
管樂如蒙大赦,笑着露出尖尖的小虎牙,“謝謝小姐!”然後坐在竹榻上吃早飯。
用完早飯之後,商枝叫住管樂,“我寫了幾張藥膳方子,你隨我來廚房,我教你做,回去後,你便做藥膳給乾爹、乾孃他們吃。”
管樂連忙點頭,“老爺、夫人知道小姐如此用心,一定會很高興。”
商枝想起縣令夫人與龔縣令,脣邊浮現一抹暖暖地笑容。配齊食材,教管樂做藥膳的工序。
“參棗芪精粥是給乾爹的,強身健體的藥膳方子。我們先將原料擇去雜質,沖洗乾淨,再往鍋內注入清水,放入原料用旺火燒沸後,去渣留汁,再用洗乾淨的粳米放入砂鍋內,改用文火熬至汁稠味濃即可。熬的時間比燉的時間更長,一般都在一個半時辰以上,將粳米熬爛。連服十五天以上,有扶正益氣的功效。”商枝先說了順序,然後教管樂把握火候。
管樂學得很認真,她不會識字,一個藥膳方子死記硬背。
商枝思索道:“你記住煮藥膳的過程,至於方子我已經寫下來,到時候你問會識字的,叫他們念給你聽。”
管樂覺得這個法子好,“這樣奴婢輕鬆許多。”
商枝失笑,等藥膳文火慢熬的時候,她又準備美容養顏的藥膳,專門爲縣令夫人制定,熬製的方法與上面的藥膳差別不大,“至於美容養顏的藥膳,就是將原料洗乾淨之後注水入鍋,先用大火煮沸,捎去浮沫,攪拌片刻再用小火慢慢燜煮。煮至薏米開花湯汁粘稠,加入一勺蜂蜜即可。”
管樂點了點頭,表示記住了。
等藥膳熬好之後,不能帶到縣城去,商枝把強身健體的逮着薛慎之,讓他給喝了。
薛慎之搖了搖頭,“我送到山上給爹吃。”
商枝擺了擺手,“你去吧。”然後拉着管樂分食了蓮實美容羹。
管樂吃一口,完全吃不出原料的粗糙與苦味的口感,入口濃香細膩粘稠,帶着一絲蜂蜜的甜味,十分美味可口。
她吃完後,回味的說道:“藥膳如何做都比不得美食好吃,但是小姐做的比請來的廚娘做的藥膳簡直太美味。”
商枝搖了搖頭,“再好吃,也是藥膳,藥材做的又能好吃到哪兒去?”
管樂認真地說道:“這一次的養顏羹,真的很好吃,夫人一定會喜歡!”
商枝笑道:“若是喜歡,下次我親自下廚給她做。”
管樂用力點頭,“奴婢會與夫人說,讓她先高興高興。”
商枝滿臉無奈,又包着養顏茶給縣令夫人,“裡面都是分裝好的,一次一包,每日清晨泡水服用。”
“小姐,您乾脆給奴婢寫下來,該如何服用,奴婢將方子直接給夫人便是。”管樂實在是記不住。
商枝道:“已經寫好在包袱裡。”
管樂仔細檢查一番,抱着包袱坐上牛車。
商枝將管樂送去衙門,然後趕車去同福酒樓。
秦伯言正在三樓回信件,商枝進來的時候,他把信收進抽屜裡,“你今日一個人來了?”
“我把菜譜送來,順便向你打聽一件事。”商枝把一份寫有名單的宣紙放在秦伯言面前,“這上面是縣城裡所有的醫館藥鋪,你人脈比我廣,對縣城的瞭解比我深刻。這上面,哪些人不可合作?”
秦伯言搖了搖頭,“除非是臭名昭著的,不然我也並非全都瞭解甚深,你若是想要合作,多加堤防便是。”然後看着名單,在上面劃掉幾個人名。
商枝看着上面單子,其中有一個眼熟的名字——劉向山。
這個人那日與其他的掌櫃來她家裡,想要拿到傷寒藥。若是品行有問題,肯定不會賣給他。
商枝問秦伯言,“劉向山這個人,德行有虧?”
“此人沒有醫德可言,進他藥鋪的人,一個普普通通的症候,在別的醫館只需要幾十文,而在他的藥鋪至少需要二三兩銀子。病患鬧事,他又不懼,雖然臭名昭著,可依舊有不少病患被他忽悠進藥鋪。”秦伯言提起這個人就忍不住搖頭,“你可千萬別與他沾邊,壞你名聲。”
商枝‘嗯’了一聲,她點出伍慶豐的名字,這個人和劉向山一起去的,不知道人品好不好。
“他呢?有不好的傳言嗎?”
秦伯言看一眼,凝思半晌道:“此人膽小怕事,不敢惹出禍端,大體還行。”
商枝心裡有了數,她也不是武斷的人,既然伍慶豐還可以,她就打算去慶豐藥鋪,親自一探究竟。
商枝趕着牛車去慶豐藥鋪,並不入內,而是蹲在陰涼之處盯着慶豐藥鋪。不一會兒,有病患拿着藥出來,商枝走過去問道:“老太太,我是來求診的,不知道這慶豐藥鋪的郎中咋樣,有沒有醫德心?”
老太太把手裡的藥遞到商枝面前,豎着三根手指頭道:“這三劑藥三十文錢。”
商枝詢問道:“我能看看裡面都是啥藥嗎?”
老太太心地好,將藥給商枝。
商枝拆開,辨認藥方,三劑藥的確是三十文左右。
“老太太,謝謝您,這個伍郎中是個好郎中。”商枝將藥還給老太太。
“可不是?他是好郎中,不像劉向山那個庸醫!醫治不好,還坑騙病患銀子!”老太太發了一頓牢騷,拿着藥走了。
商枝皺眉,沒有離開仍舊守在門口。接連問幾個人,價錢都很公道,她方纔下定決定不取消與伍慶豐的合作。
以防萬一,商枝做雙重的保險,她會擬定一份契書,而這份契書她會讓龔縣令做見證,那些心懷鬼胎的人,也該掂量着。
這一趟,商枝將各個有意合作的藥鋪,或者自己看重的藥鋪走訪一遍,摸清底細,然後去花卉市場買了玫瑰花,趕着牛車準備回村。
而不遠處的茶館,臨窗坐着一位身穿直墜青袍的中年男子,他手裡端着茶杯,凝神聽着桌邊站着的瘦瘦高高地男人回話。
“曹爺,小的查過了,的確有一個叫許孟青的郎中,他之前被清河鎮賈家老爺僱在府裡研製藥方,後來得罪錢氏,店鋪被封。因爲得罪不少人報官告他賣假藥,縣令追查起來抄去家底。他又得一個怪病,經常頭痛欲裂,舉家遷走尋訪名醫醫治。而這個許郎中,他離開賈居無定所,經常在回春醫館附近走動。說來也奇怪,就是最近四五日,他就突然消失了一般,一直找不到蹤影,只有前一日,他在清河縣的同福酒樓出現過。”男子將打聽來的消息,事無鉅細地告訴面前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若有所思,“你說他經常出現在回春醫館?就算最後失去蹤影前,在同福酒樓出現過?”他的手指叩擊着桌面,忽而問道:“這兩家有何牽連?”
男子沉吟半晌,搖了搖頭,“毫無關聯。”
“沒有關聯嗎?”中年男子面色冷沉,四天了,他遲來一步,便找不到人。
事情當真是巧合?
還是聽到什麼風聲,逃命去了?
下一刻,中年男子否定這個想法。除了老爺與他帶來的兩個人,並無其他人知道他來此的目的。
“行了,你可以走了。”中年男子掏出一錠銀子扔在桌子上。
男子拿着銀子離開。
隔壁桌的兩個穿黑衣的男子在中年男子面前坐下,“曹管家,許孟青找不到蹤影,接下來該如何行事?”
原來此人正是蘇元靖派來的管家。
曹管家陷入沉思,人一定要找到,他知道小姐的身世,必然知道當年的隱情。他留下來,會是隱患。可如今不見蹤影,事情就難辦太多。
“既然找不到他,暫時將事情往一邊放一放,派人去找小姐。”曹管家皺緊眉頭道:“小姐那邊還無消息?”
“屬下無能!”高嚴、高明齊聲道。
“罷!”曹管家揮了揮袖擺,滿臉愁雲。
蘇元靖下達命令,在年節之前,務必處理好此事。
可如今清河鎮之大,他去哪裡找人?
曹管家面色陰鬱,他起身準備離去,恰好在這時,他看見一輛牛車從窗外駛去,牛車上的姑娘,不過驚鴻一瞥,讓他臉色頓時大變!
曹管家立即衝出去,他解開綁在樹上的繮繩,翻身上馬,追着牛車狂奔而去。
“姑娘,請問一下清河鎮往何處走?”曹管家追上牛車的剎那,減緩速度慢行,與牛車並駕齊驅。
商枝仰着頭,看着一臉和善的曹管家,她指路道:“沿着這條街往前走,你看見有一個當鋪,向右拐彎,走官道,騎馬大約兩刻鐘能到。”
曹管家的目光一直落在商枝的臉上,看着她那與夫人相像的輪廓,握着繮繩的手在顫抖。他極力的剋制住激動的情緒,臉上的神情愈發的和藹。
“多謝姑娘指路。”
“不用客氣。”商枝擺了擺手,然後繼續駕車離開。
曹管家望着商枝的背影,臉上的笑容漸漸沉斂。
本來是前呼後擁,穿金戴玉的嬌小姐,出門護衛隨行,寶馬香車。
如今是荊釵布衣,趕着牛車的小村女。
若是夫人得知她嬌寵在手心裡的寶玉,不過是一塊礫石,享受着她親生女兒的尊榮。而她的女兒卻在村莊裡吃苦,食不飽腹,一定會崩潰吧?
曹管家不知道他將小姐認作養女,帶回京城的舉動是對還是錯。
那樣相像的兩個人,共同生活在一個地方,即便之前不會深想,時間久了難道不會生疑嗎?
可到底是主子的命令,他們做下人的只能聽從命令。
“曹管家,方纔那位是小姐?”高嚴、高明跟上來,望着前面慢悠悠地牛車,簡直不敢相信小姐的生活如此窘迫。
“嗯。”
“既然找到小姐了,接下來我們帶着小姐入京?”高嚴問道。
“暫時不用。”曹管家需要想一個名目,接近商枝,待時機成熟,認領她做養女。“先跟上,調查她可有爹孃。”
幾個人在後面慢吞吞地跟着商枝,一路去往杏花村。
他們不躲不藏,不遮不掩。大喇喇的模樣,商枝發現後,也不覺得他們心懷不軌。
短暫的交鋒,商枝並未從曹管家眼中看出敵意,也便懶得多管閒事。
回到家裡,商枝拿着掃帚將曬兩天的小麥種收起來,裝在木桶裡,然後加入藥劑與水拌勻,倒進麻袋中,打個結,裝進木桶裡,然後拿蓋子悶住六至十二個時辰。等小麥種把藥劑全部吸收後,能夠很好的防治地下害蟲。
商枝算了一下,明後天就能播種了。
她又蹲在牆角看催芽的土豆種,已經冒出點點綠色的芽,等土壤鬆軟之後,就能種了。
商枝心情愉悅的想着,等小麥播種,然後種土豆之後,再過不久有一批藥材可以採挖。在採挖藥材之前,她需要把作坊地址給選好,看看是買建造好的宅子,還是自己重新建。
她在規劃着未來的生活,絲毫不知道有人已經開始打聽她的底細。
曹管家拉住賀繼閔,往他手裡塞一錠五兩的銀子,指着商枝那棟青磚瓦房,問他道:“那棟宅子住的是什麼人?”
賀繼閔心生警惕,實在是昨日才村裡鬧土匪,今日又有陌生人進村打聽,不得不多想。
“那位姑娘在縣城救了我,沒有留下姓名,我找過來,未免唐突她,向你打聽她的姓氏,家中有沒有兄弟姐妹。”曹管家儘量表現出善意。
賀繼閔舍不下手裡頭的銀子,而且這位老爺是找商枝報恩,簡單說明她的情況,應該沒有多大的問題。
“她叫商枝,打小沒爹沒孃,幾歲的時候被張神醫帶到杏花村紮根,張神醫前兩年死了,她靠着吃百家飯活命。”賀繼閔交代完商枝的身世,他捂着銀子匆匆往家裡走。
曹管家心中百味雜陳,小姐的身世悽苦,受盡磨難長大。方纔那一面,他看着她清澈明淨的眼睛,並沒有憤世嫉俗的怨恨,而是充滿朝氣的生機。
若她真的是普通窮苦人家的孩子,倒不覺得如何,只會感嘆這姑娘有韌勁。
他心底十分清楚商枝的身世,纔會心生憐憫。
曹管家得到了商枝身世,準備先去鎮上準備,想好接下來的一步該如何走,再來找商枝。
——
商枝並不知道她被人同情了。
她準備蒸餾水,然後把買來的玫瑰花扯下花瓣放在盆裡沖洗乾淨,過濾掉水,等花瓣上的水珠幹了之後,再裝入炮製藥材的小鍋裡,蒸餾水漫過玫瑰花,蓋上鍋蓋,用文火慢慢熬煮,讓玫瑰的精華全都溶解到水裡面,等花瓣的顏色漸漸褪盡後,蒸餾水慢慢變成淡淡的粉色,她抽掉柴熄滅火,將玫瑰花水倒入乾淨的瓷碗中冷凝。
商枝湊過來輕輕聞一聞,馥郁的玫瑰花香令人心曠神怡,她勾脣一笑,等冷置之後,再將玫瑰水裝入瓷瓶裡。這些玫瑰水,可以調製面膜,也可以當做爽膚水敷面。可惜這個時代儲存環境不好,保存不了很長的時間。
她拿着玫瑰水去藥房,取出當歸、白芷、綠豆、淮山、白及、杏仁全都研磨成粉末。等敷面膜的時候,用鮮牛奶或者羊奶調製,再滴入幾滴玫瑰花水,可以起到很好的美白活血、細緻肌膚的作用。尤其是改善老化、粗糙、鬆馳的肌膚。
縣令夫人雖然保養得很好,但是卻上了年紀,若是用這個面膜,可以起到很好的預防。
商枝估算着這種天氣,玫瑰花水最多就能夠保存一個月,還是在放在冰塊旁邊,她按照每三天敷一次面膜,做了一個月的量。
做完面膜配方,天色已經很晚。
邱令元從儋州府回書院,薛慎之便去了書院,最近幾日不會回家。
商枝洗漱後,自己調製面膜,但是她沒有鮮奶,只能用泉水調成糊,敷在臉上,躺牀榻上等一刻鐘,然後把面膜清洗掉,她發現曬傷的肌膚被修復,變得光滑緊緻,像剛剝開煮熟的雞蛋白,白皙細膩。
商枝十分驚喜,有這個效果,乾孃一定會喜歡吧?
第二天一早,她收拾好,就去看小麥種。
藥水她改善一下,六個時辰不到全部吸收。她打算先播種,再煉製一些藥膏,一起給縣令夫人送去。
用扁擔挑起小麥種,商枝去田地裡,路上遇見蘇易,她問蘇易道:“你上次在哪裡拉的羊糞?那兒有奶羊賣嗎?”
蘇易驚訝地問道:“你要買奶羊?”
“對!如果賣,你將地址給我。”商枝肩膀疼,她把擔子撂下來。
蘇易大步過來,幫商枝把擔子挑起來,一邊往田地走,一邊對她說道:“我比你熟,下晌我給你買回來。”然後又補充一句,“到時候你給我銀子。”
“好。”商枝應下。
兩個人到田地裡,商枝脫掉鞋襪,捲起褲腿,下地播種。
蘇易會鋤草,會整地,就是不會播種。
他手臂上挎着竹籃子,裡面裝着小麥種,傻愣在田埂上,看着商枝動作利落的播種,琢磨一會,他像模像樣的撒種子。
商枝擡頭看着他播的密集的種子,揚聲說道:“你播的不對。‘粒多不擠,苗多不靠’,種麥子有這句話,你記住就會播種了。”
蘇易看着地裡分佈不均的小麥種,耳根微紅,不自在擡起胳膊蹭蹭鼻子,認真細緻的播種。
商枝看一會,沒有問題,轉身爬上田埂,將一籮筐小麥種掛在胳膊上,她去另一端播種。
曹管家來的時候,就看到兄妹兩一起種地的一幕。
嚇得腳下踉蹌,險些一跟頭栽進水田裡。
這簡直就是胡鬧!
“曹……曹管家,那……那是世子爺?”高嚴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爲自己看錯了。
“你沒有看錯。”高明不樂觀地說道:“世子爺爲啥幫小姐種地?他是喜歡小姐?還是知道小姐的身世?”
不論哪一種,對他們來說都不是好事。
曹管家神色凝重,他不但不能直接去問,還不能叫蘇易看見他。
否則,蘇易問起來,他很難搪塞過去。
思緒轉動間,曹管家打算先撤,等打探清楚蘇易在杏花村的目的,他再做其他打算。
“走!”曹管家一揮手,調頭就走。
“曹、曹、曹管家,世、世子爺看見咱們了……”
高明雙腿生根似的,杵着不動,與望來這邊的蘇易,四目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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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做了一個夢,夢見親親們叫我少更新一點,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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