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頓時一片雞飛狗跳,大人哭,小孩子也哭,田坤明躲在牀底下,心驚膽戰。
他看見有人進了屋子,看了一下沒人又出去了。
心中恐懼萬分。
尤其是那句,田東明殺死寡婦五孃的話語,更多讓他嚇得冷汗直冒。
他雖明白,這一天遲早會來,但是希望這一天來的時候,他已經離開田家。
“帶走!”
朱捕頭在院子裡大喝一聲。
只要田東明沒有跑掉,其他人跑掉了對他來說不算什麼。
但是,田家村的人卻紛紛過來看好奇。
“這田家犯了什麼事兒?”
“田家田東明就是殺寡婦五孃的兇手,我們老爺已經找到證據,所以前來將田東明緝拿歸案,田家人一併帶去審問!”
“……”
“……”
一陣沉默之後,轟然大驚。
田東明殺死了寡婦五娘……
“這一家子就沒一個好的!”
“就是就是!”
看着田家人被抓走,田家村的人在回過神來之後,急了。
田家出事了,田園走了,他們以後砍樹問誰拿錢去?
“哎呀!”
但是回過神來已經晚了。
田師父一家子的隊伍還是比較龐大的,尤其是在開遠縣買了許多東西之後,又多了好幾馬車。
田師父這些日子一直在討夫人方秀的歡心。
老了老了,方秀也看來了。
當年也確實是愛的太深,也太失望,才帶着孩子離開,如今想想,一開始那幾年也不好過,但是她卻沒想到,丈夫會幡然醒悟,並等她多年。
“前面就是田家村了!”
“嗯!”
方秀應了一聲。
田師父看着衙門把田家人都抓走,心驚了一下,忍不住上前抱拳行禮,“朱捕頭,這是怎麼了?”
“田東明殺了寡婦五娘,如今證據確鑿,大人囑咐我前來抓人!”
“……”
田師父聞言,鬆了口氣,不是田園就好。
“原來如此,想不到殺死五孃的人,竟是田東明!”
他其實早已經知道的七七八八,不過這個時候,還是要裝模作樣一番。
“田師父這是哪裡來?”朱捕頭問。
“去接我妻兒回家!”
朱捕頭笑,“那恭喜田師父了,田師父,天色不早,我便先走一步,改日再續!”
“告辭!”
田師父看着朱捕頭一行人羈押着田家人離開,這一刻的田家人,一個個垂頭喪氣,愁眉苦臉,大大小小哭不敢哭,鬧不敢鬧,十分的不好受。
田師父心中冷哼了一聲,走到馬車便。
方秀忙問道,“怎麼回事?”
“那就是田園的養父母一家,他家田東明殺人了,如今衙門來抓人呢!”田師父說着,又擔心起田園來,喊了一聲田毅,“阿毅,走快一些!”
“好嘞、爹!”
田毅應聲。
有爹的感覺還是很好的。
尤其這個爹還是自己的救命之人。
田師父到前面帶路,到了家門口,田師父下了馬車。
華家一家四口如今倒是舒服愜意,田師父走了,留下了糧食,夠他們吃幾年,還有田裡的收成,華雄和他爹去砍樹,也賺了幾十兩,手裡有了錢,心就容易飄。
一家子都想回家去,人講究個落葉歸根,尤其是兩夫妻,更是想回去,哪裡纔是自己的家。
爲此偷偷賣掉田師父的糧食,讓整個糧倉都空了起來,這幾日他們盤算着,等田裡的稻穀收了,賣掉之後便回家去。
華雄勸過,說過,勸不動自己的爹孃,索性由着他們來,他知道,有他們後悔的時候。
但田師父拖家帶口出現的時候,兩夫妻都驚了一下。
“阿爺,這就是咱們家嗎?”兩個孩子跑過來,好奇的問。
“對,這就是我們的家!”田師父笑着牽了兩個孩子,又看向下了馬車的方秀。
方秀也算是享過福的老太太,見到這宅院也不覺得嫌棄,反而朝田師父一笑。
因爲這裡,和早些年她來時一模一樣。
“秀娘,回家了!”
方秀一笑,“嗯!”
跟着一起進了家門。
看着出現在院子裡的華家夫妻,方秀沒有多言一句,甚至沒多看他們一眼。
進了堂屋。
田師父便面露不悅,因爲他掛在正中間的畫沒了。
那可是他託了顧老實,讓顧城給他畫的,雖然沒有標註,但到底是不一樣。
又去看了自己的屋子,裡面的東西基本上也被搬空,去糧倉看了也是一樣。
“呵,呵呵!”田師父氣的笑了出聲,“想不到我好心竟把賊帶回了家,方真!”
“老爺……”
“你騎馬去追一下朱捕頭,告訴他,我家裡遭了賊,讓他走一趟!”
“是!”
方真應聲就要走。
華家夫妻卻嚇的腿軟跪在了地上,“老爺,我們錯了,我們錯了!”
田師父看着他們,“你們確實錯了,當初我見你們可憐,拉你們一把,給你們一個安居的地方,糧食那些吃了也就吃了,但你還把我屋子裡的東西都賣掉,既然如此,我與你講什麼仁義道德,方真,去,立即去!”
“是!”
方真可不會猶豫,立即騎馬就去追。
華家夫妻嚇的魂飛魄散。
是的,很多東西都賣掉了,也沒賣多少錢。
如今更是買不回來。
“老爺饒命,老爺饒命,求求您,我們知道錯了,我們知道錯了!”
華雄站在一邊沉默不語。
他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勸過之後,便不在勸。
人心不足蛇吞象,說的就是他爹孃。
這場牢獄之災,他們逃不掉。
華珍早已經嚇癱軟在地上,一句話都不敢說。
這個時候,她才明白,命生在這裡,真的沒辦法更改。
她想做大家小姐,簡直是癡人做夢,她只能做個農女,以後成爲農婦。
田師父看想華雄,見華雄站在那裡,微微搖搖頭。
後生是好的,也懂事聽話,唯獨這爹孃啊,真真是一言難盡。
方秀上前幾步,“去打水過來,收拾屋子,不然晚上怎麼睡,把他們趕緊弄出去,什麼骯髒玩意,別污了我孫子、孫女的眼!”
瞧不上這眼皮子淺的。
更瞧不上這忘恩負義之人。
“哎!”田師父應了一聲,對華雄說道,“現在去收拾你們的東西,衙門的人很快就來了,賣出去的東西,我也就不說了,你們自己心中有數,沒有賣掉的,都給我拿出來,至於你們的罪行,朝廷是什麼律法,就怎麼辦,我是不會說一句的,更不會原諒你們!”
有些時候不作爲,更讓人瞧不起。
尤其是華雄這樣子,明知道他爹孃做法不對,不嚴厲制止,任其長此發展,也是不孝。
華雄點頭,進去收拾自己的東西。
說起來,他們在這家中,其實不錯的,有三個房間,吃住不要銀子,平日也只需要給主人做飯洗衣,活真的不多。
等他們東西收拾好,朱捕頭帶人趕到。
這般背信忘義之人,他見的可不少。
“帶走!”
華家夫妻兩以及華珍都哭的厲害,華雄沉默着,離開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
或許他所有的安穩生活,在這一刻將煙消雲散。
田毅立即讓丫鬟、婆子去收拾華家住過的屋子,用不上都丟掉,又讓人去廚房燒水。
家裡的這些東西,他就看不上,反正也就住幾日,等安頓好了,就找地方買地修建屋子,或者去縣城做買賣。
不爲自己,也爲兩個孩子,縣城總比鄉下好的。
田師父還是有些擔心田園,“你在家,我去田園那邊看看!”
“去吧!”方秀說道。
對田園,她也是愛護的。
畢竟跟在丈夫身邊多年,秉性肯定差不了,千里迢迢的去救他們,更是情深意重。
田師父出了家門,到了田園家,看着那廢墟,久久回不過神來。
這是發生什麼了?
沉着臉去了鄭家。
鄭屠夫看見田師父,喊了一聲,“師父!”
“嗯,我過來問問,田園家到底怎麼回事?”
鄭屠夫小心翼翼慢慢的把事情都說了一遍。
“……”
田師父沉默許久,才呼出一口氣,“田家會遭雷劈的,一定會的!”
然後起身回家。
“師父,您難得回來,在我這裡吃飯吧!”鄭屠夫忙道。
“不必,你師孃也回來了,我先回家去,你有空過來坐坐,見見你師孃!”
鄭屠夫一愣,想不到他還有個師孃,錯愕之後笑着點頭。
田師父慢慢的朝家走。
心格外的沉重。
他擔心田園,十分擔心,也不知道他找到顧歡喜沒有?找到之後又去了哪裡?
回到家中,方秀就察覺到丈夫情緒不對,小聲問道,“怎麼了?”
“我先去休息一會,先去休息一會!”田師父說完,找了躺椅,便躺了下去。
他無比自責,如果不是他喊田園去邊疆,田園不會去,顧歡喜不會出事。
如今後悔已經沒有用。
如果田園不跟着他去邊疆,他的兒子、妻兒便不能被救,還有他的孫子、孫女。
可是……
他是好了,可是田園定是不好的。
方秀過來,見丈夫滿面痛苦,心咯噔了一下,挨着他坐下,“怎麼了?”
“我……”田師父手握拳,捶了捶自己的心口,“真真是一言難盡,一言難盡啊,我,我……”
方秀伸手抓住田師父的手,“到底怎麼了?”
田師父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一說了,方秀亦是聽的揪心萬分。
吶吶說道,“田園是爲了去救我們,所以把嬌妻、幼女留下,卻被田家人這般欺負!”
“是啊,所以我這心裡難受,不管我曾經對他多好,到底還是我欠了他!”
“別憂心,我相信,田園一定會找到他妻子的,你要相信好人有好報,那田家……”
“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我相信,一定會妻離子散,這一輩子都無出頭之日!”田師父說着,不免恨了又恨。
這田家人,實在是可惡。
且等着吧,等顧城緩過手來,等他坐穩了左相之位,要收拾一個田家,還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方秀見田師父這本詛咒田家,倒是詫異。
不過那田家着實可惡。
“不單單這個田家可惡,整個田家村也可惡,咱們搬家吧,搬去縣城,這邊宅院、田地都賣掉,以後別回來了,這田家村我住着噁心!”方秀道。
是真的噁心。
這麼可惡的人家,她聽着都覺得髒。
“我們若是都搬走了,若是田園找回來,找不到我怎麼辦?”田師父道。
他捨不得走,捨不得田園回來,連個親人都沒有。
如是他找到顧歡喜,皆大歡喜,若是找不到可怎麼辦?
這個可憐的孩子!
自己越是圓滿,田師父越是掛心田園。
方秀沒有說話,伸手握住田師父的手,“那讓阿毅他們去縣城吧,爲了兩個孩子,總是要住在縣城的,我陪你住在鄉下,等田園回來!”
田師父點點頭,握緊方秀的手,“夫人,當年是我年少輕狂,不懂得珍惜,讓你和孩子吃了這麼多苦,也謝謝你把孩子教的這麼好,我對不住你們!”
田師父說着,聲音有些哽咽,“田園是我看着長大的孩子,我這些年是拿他但兒子看,我都想着,要不要認他做義子,一來他沒有親人,而來我那個時候也沒有你們,當初方真來到田家村,他二話不說就跟我一起去,能把你們就出來,都是他的功勞,雖然咱們不知道他在將軍府遭受了什麼,但是他出現咱們面前時,那般虛弱,定的吃了大苦頭,我不能拋下他,這一等,或許是一輩子,你真的願意陪我一起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