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寧頂着滿滿的同情回了家,回去的路上還很疑惑,爲什麼大家看她的眼神都這麼奇怪,感覺像是她是全村第一小可憐一樣。
她不知道的是,她誇讚高氏的行爲令衆人想茬了。
其實顧長寧之所以會說高氏的好話,是一來他們家剛得了好處,她不表示一下感激的話很快又要有風言風語流傳出來了。
不管高氏之前怎麼對待他們家的,只要她出了這錢,村民們立馬就能對她改觀。
或許還會反過來偏向高氏,覺得高氏不喜繼子一家是正常的。
所以她必須得先發制人,表現出自家很是感激的模樣。
二來嘛,她也是爲了膈應高氏。
高氏這麼反常的行爲,一定會引起村民們的好奇,只要有人好奇,就會有人去高氏面前打探消息。
這每打探一次,就要在高氏面前提醒她一次,她親手送了銀子給顧長寧一家。
對她這等心疼銀錢的人來說,那可是相當於在她的心口上生生剜去一塊肉啊,怎能不讓她感到心痛!
至於高氏會不會因爲這件事而更恨他們一家人,顧長寧一點也不在意。
難道沒有這件事高氏就不恨他們了嗎?
所以她根本就不考慮這點。
反正只要做足了表面功夫,得到大家的支持,真實是怎樣的,外人又哪裡會知道。
如果高氏爲此不滿跑去外頭散播他們家的壞話,別人也只會認爲她這個繼婆婆太苛刻,故意挑繼子一家的麻煩,這樣反倒是對他們家更有利。
誰叫弱勢的一方總是更容易得到別人的同情呢。
顧長寧的心機,可是在前世時就被鍛煉出來了。
她始終堅持這一點,她雖然不會主動去害別人,但也不會容忍別人欺負她!
當然,暫時的容忍是可以的,只要對方不過分,也沒有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他們家麻煩就行。
畢竟鄰里之間村民之間偶爾有些小摩擦什麼的也是正常的。
總而言之一句話,善良之中,還要帶着能自保的鋒芒才行。
顧長寧一臉喜悅的帶着銀錢回了家,嘴裡興奮的直喊到:“阿孃阿孃,我從阿奶那裡求到錢了!”
此時楊惠芸正同着幾位相熟之人說着話,原本還待在院子裡的人也都已經散去了。
顧長寧踏進門的時候就只在正堂裡看見族長伯伯、福嬸子、王秀娥、春花嬸跟兩三位有名的熱心腸的嬸嬸大娘,正在朝她投來視線。
“求到錢了?是你阿奶給的?給了多少?”這個結果可真是大出衆人意料之外,所有人都驚訝的看着她,王秀娥更是一臉震驚的問道。
“嗯啊,是我阿奶給的,給了一錢銀子呢。”
“這怎麼可能,高氏那樣一個……”
王秀娥意外之下就要脫口而出高氏小氣蠻橫潑辣的爲人秉性,後腰那裡卻被福嬸子及時用胳膊肘輕撞了一下,直接打斷了她的話。
“那什麼,這日頭也不早了,我也該回去幫着一塊做事了,我們家一家子人住在一起,人比較多,比較多……”
王秀娥反應過來站在面前的人不過是一個年八歲的孩子,她在孩子面前說長輩的壞話,頓時感到尷尬的笑了兩聲,就趕緊同楊惠芸道別,準備回家去了。
“行吧,那你就趕緊回去吧,別耽誤了。”楊惠芸點了點頭。
顧長寧假裝沒有聽見王秀娥方纔的話,笑眯眯的說道:“王姨慢走。”
在王秀娥離開後,剩下的福嬸子等人見天色確實不早了,也都一一向楊惠芸告辭,最後就剩下顧源跟鬱春花兩人還沒離開。
“弟妹啊,既然現在已經弄清楚了這件事情的前後,你也不用擔心了,相信要不了幾天這流言就會自己散了。”
天色漸黑,顧源見大家都走的差不多了,這會兒自己肚子也有些餓了,便想着安慰上兩句就回去開飯。
楊惠芸當然看出來了他的心思,只不過他們已經成功的達成了原定的目標,因此楊惠芸也沒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回應他。
“我知道你今天是氣的狠了,纔會將安哥兒壓在牌位面前打,但是你再怎麼生氣都好,顧山兄弟的牌位也不該輕易擺出來,對你、對安哥兒都不好。”顧源語重心長道。
請出牌位是件多麼嚴重的事啊,哪能隨意這麼做!
“是,我知道是自己衝動了,下回不會再發生同樣的事情,族長你放心。”楊惠芸默了默,再次點頭說道,臉上也是掛着些許愧疚。
“那就好,行吧,你先忙着,天都快黑了,你們家飯都還沒開始做吧?我就不耽擱你們了,趕緊做飯吧,我也該回去了。”顧源說完,人已經往院門方向走去了。
“寧寧,快去送送你伯父。”楊惠芸見狀趕緊衝顧長寧說了一句。
“不用不用,不用送了,都是自家人,不講那個虛禮。”顧源回頭衝他們擺擺手,二話沒說的離開了。
春花嬸自方纔起就一直沉默的站在一旁,此刻見最後一個外人也離去,她半是猶豫的看了眼楊惠芸,好似有什麼話要說的樣子。
楊惠芸瞥見她的舉動,對着顧長寧和顧淮安說道:“寧寧,你去把院門關了吧,阿孃有些話要跟你們春花嬸說,晚飯就由你們負責了。”
顧長寧和哥哥相互看一眼,兩人同時回道:“是,阿孃。”
鬱春花滿是沉默的跟楊惠芸來到她的屋裡,開門見山的問了:“今天這件事,是你故意做的吧?”
“是啊,是我故意做的。”楊惠芸十分乾脆的點頭了。
“你也真是,這麼大的事怎麼也不找我商量一下!”春花嬸神情嚴肅的道,“這要萬一被誰看出來了怎麼辦?到時候再想解釋就難了!”
“那也不是沒辦法的嗎?”楊惠芸嘆了聲氣,給她倒了杯水,坐下來道,“這事情傳的這麼厲害,晚一天解決就會多一天的事端,我是怕就相差這一天的時間,會演變成無法挽回的後果,只能是先行動了,剛好安兒今天學堂休假,我才決定放在今天做的。”
“再說了,我今天演的這出事先可是在心裡反覆思量過了,確定沒有什麼破綻我才下了決心的,你能察覺的出來,那是因爲你最熟悉我,旁的人又怎麼能感覺裡頭有問題呢?”楊惠芸笑了笑的說道。
“我看出來沒事,左右也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秀娥那邊怎麼辦?就她那大大咧咧的性格,萬一不小心說漏了嘴呢?”
“放心吧,秀娥那傢伙何止是性格粗,她心眼也粗,肯定看不出有什麼問題的,退一步來說,就算她真發現些什麼不對,我不承認就是了,我不承認,她還能硬認爲是我做的?”
春花嬸想了想,覺得也是。
就王秀娥那粗線條,不給她直接捅明白了她怕是一百年都發現不了。
想清了這點之後春花嬸也終於是安下心來,沒再關心這件事了,而是準備回家去做晚飯。
“既然你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那我也就不瞎操心了,我先回去了,出來前我讓我婆婆幫着看一下竈臺,這會兒也不知道怎麼樣了。”春花嬸站起身說道。
“你讓你婆婆做飯?也是,雖然你妯娌他們住的地方離你不遠,但是你家夫家兩兄弟也早都已經分家了,飯食也是各做各的,如今你來我這裡,不是你婆婆做還能是誰?”
“行啦,我也不跟你多說了,再不回去這天可就要黑了,我走了啊。”
“嗯。”
送別了鬱春花,楊惠芸走回前院,蹙着眉頭想着事情。
之前她忙着準備今天下午的這一齣戲,沒仔細思考過。
現在一停下來,她這心裡又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楊惠芸坐在南屋正堂裡思索,竈房裡顧長寧一邊忙着處理食材一邊擔心的看着哥哥:“哥哥,你的膝蓋有沒有怎麼樣?疼嗎?”
爲了讓效果看起來逼真,顧淮安跪是真跪,膝蓋壓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也不知道會不會傷着膝蓋。
“沒事,我就是跪了一小會兒,族長伯伯來了後我不是立馬就起來了嗎?沒跪多長時間,早就不疼了。”
“那就好。”
顧長寧動作麻利的炒着菜,顧淮安在一旁給她打下手。
等到飯蒸熟出鍋了,菜也都做好了。
兄妹兩趕緊將飯菜端到正堂去,趕着天黑之前吃完。
這一下午耗的體力都太大,這一頓飯不同於往常的熱鬧,三個人安安靜靜的吃完了飯,都準備今晚早些休息,恢復體力。
然而在這之前,楊惠芸有些事要問顧長寧。
“寧寧,你跟阿孃來一下,阿孃有話要問你。”
顧長寧正在收着桌子的手一愣,不解地看着已經遠去的阿孃的背影。
“寧寧你快去吧,這些我來收拾就好。”顧淮安自動的接過來,催着她道。
顧長寧去洗了手,隨手在衣服上擦乾,然後就一頭霧水的去了阿孃的屋子。
進去後她發現阿孃的臉色不太好,看着有些沉。
她腳步停了一下,神情忐忑的走了過去。
“阿孃……找我有什麼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