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伯雖然已被判了刑,薛明凱還是對這件事上了心,後面又去牢裡同周老伯聊了幾句,見他怎麼都緊閉着嘴巴不說,薛明凱皺了皺眉,只能從別處下手了。
“這薛明凱最近也挺奇怪的,周家的案子已經結了,周老伯定了罪,周大郎被放了,他還在四處探查這件案子,可真是讓人摸不着頭腦。”馬越對着錢師爺說道。
“他愛查,你就讓他查去,我倒要看看他能找些什麼出來。”錢崢雙腳搭在面前的案桌上,背靠着椅背,感受着馬越爲他按摩的勁,一臉的享受。
“是是是,那……師爺前些日子說的,要將那起孩童失蹤案交給他,不知打算何時去跟縣老爺提議呀?”
“這事兒……有點難辦了……”提起這個事,錢崢也是臉色有些不好看,“失蹤的孩子都不在咱們縣衙管轄的範圍內,現在又是大人最緊要的時候,他巴不得將這些事全都推脫給其他縣衙的人,自己一點都不沾手就好,我這個時候去跟他提主動接過來,沒名沒分啊。”
律法要求官員各司其職,不屬於管轄範圍內的事,不允許旁人多加插手。
他原先是想着可以藉此事爲難一下薛明凱,後來回去後再一細想,發現出師無名,況且現在縣老爺以明哲保身爲主,對這件事不可能會主動沾手,確實不好辦。
“這簡單啊。”馬越一聽立馬積極策劃道,“只要將縣衙管轄的地界牽扯進去不就好了,沒有孩童在咱們這裡失蹤,我們就不能僱一個人,隨手綁了哪個小孩,這樣一來,咱們不就師出有名了嗎?”
“綁一個?”錢崢皺眉,“這要萬一查出來了,咱們可都沒有好果子吃。”
“咱們又不殺人,就先把孩子藏起來,按時給他送水送吃的,然後等薛明凱接了這事,咱們再尋個機會把孩子放回來,這不就解決了嗎?”馬越在一旁獻策道。
“這……我得好好想想。”
馬越一聽,不做聲了,手上仍舊好好的給師爺按摩肩膀。
凡事點到爲止即可,多了就過了。
薛明凱還不知道錢師爺在背後算計着他,他此刻派出幾名捕快去調查藥鋪,他跟着另外幾名去周老伯以前最常去的地方打聽情況。
這一來二去的,還真被他打探出點什麼消息。
“頭兒,我們瞭解了一下,周老伯每年秋收後都會上山捕些小獵物,捕到的就拿到鎮上去賣,自去年開始,他突然變得大方起來,花錢也不再像之前一樣束手束腳的捨不得。”負責去打聽的捕快如是說道。
薛明凱點了點頭,看向另一人。
“我打聽到的情況是,周老伯也是從去年開始,經常去一家酒肆喝酒,有時候大早上的就去了,在裡頭一直坐到晚飯才歸。”
獵物都是現打現賣,因此周老伯以往秋收後也是經常的早晨出門,下午才歸,他的這些個行爲,與往常無異。
“但是我還打聽到了一個消息。”彙報的捕快接着道,“這家酒肆是新開的,裡面只有一位酒娘子跟兩位年輕的夥計,賣的也都不是什麼好酒,然而價格卻不便宜,很多人去過一兩次之後就不再去了,唯有周老伯,秋收到初冬的那段時間時常去,就連今年開春後,也是一個月去兩三次,從不間斷。”
“酒肆?”薛明凱皺了皺眉,腦中一閃而過一個模糊的影子,總覺得有什麼念頭要成型了,卻因爲得到的信息不夠,無法匯聚成型。
“嗯,在打探到這家酒肆後,我悄悄的去看了一眼,發現這家酒肆已經關門了,我問了周圍店鋪的老闆,都說不清楚原因,只知道在前幾天的時候酒娘子突然不再開門營業,人也不知所蹤。”這名捕快認真道,“我算過了,酒娘子關店的日子,正好是咱們從周家把周大娘的屍體搬回縣衙的第二天!”
“還有麼?”薛明凱冷肅着臉問。
“我還問出來了那酒娘子住的地方,方纔回來的路上我已經託兩位弟兄先過去守着了,頭兒,咱們現在就要去抓人麼?”
“走!”薛明凱果斷說道,領着剩下的幾人一道前去了。
……
“哎呀,你還在磨磨蹭蹭的幹什麼,還不快走,等着官差來抓你啊!”三面不透光的屋子裡,視線黑暗,屋裡陰暗狹小,一名二十七八歲的美豔婦人催促道。
“你怕什麼,那老傢伙都已經被關進去了,而且看樣子他也沒有把你供出來,你擔心什麼啊?”另一名看着三十出頭的中年男子嘟嘟囔囔的說道,隨意扯了扯衣服,跟在她身後往院外走去。
“他只要一天不死,就一天有可能供出我們!”那婦人白了他一眼,道,“反正我們不能在這裡待着,得先走!”
“知道啦知道啦。”
他們早幾日便不在自己家裡住着了,直接住在外頭客棧,那時走得匆忙,東西都來不及收。
因爲不知道老周頭有沒有供出他們,他們也不敢這時候出城,怕那些官差直接就候在城門口等着他們自投羅網。
直到此刻得知了老周頭判的死刑,大街小巷也沒有四處張貼通緝他們的告示,知道老周頭多半沒有供出他們,心才鬆了下來,這一鬆懈,想起原先沒帶走的家底,心中不捨,兩人便決定先回去收拾東西,然後再直接出城,有多遠走多遠。
讓他們沒想到的是,這人該走背字的時候就是得走背字,在他們兩個折返的時候,負責盯梢的兩名官差剛好來到他們門前,等着來個甕中捉鱉。
“怎麼樣?他們有出來嗎?”薛明凱一行人趕到時,便看見守在酒娘子家門前的那兩名官差,李元三直接走上前去小聲問道。
“沒有,毫無動靜,我方纔還跟隔壁在門前擇菜的阿嫲聊了一下,她說都好幾天沒瞧見那家人出來了,別是跑了吧?”
薛明凱皺眉看着那戶人家,剛想要說話,突然耳朵一動,連忙說道:“快躲起來!”
一羣人跟躲貓貓一樣忙不迭的藏起來。
“頭兒……” www☢ ttκa n☢ ¢ O
剛有人要問,李元三立即捂緊了這人的嘴巴。
“噓……”
薛明凱毫不在意身後發生的一切,目光緊緊盯着酒娘子家的大門,其餘人見狀,也都跟着閉口不言,專心的盯着大門看。
沒一會兒,酒娘子家傳來動靜,大門被輕輕打開,酒娘子悄悄的探出腦袋左右看了幾眼,謹慎小心,確定沒什麼異常後才趕緊走出來,緊跟着一直催着她身後的男子快點,隨後將大門關好,兩人繞過旁邊的巷子,準備朝備好馬車的地方走去。
剛一走出巷子口,就看見表情冷肅的薛明凱帶着兩名官差出現在巷口。
酒娘子跟她的姘頭一驚,兩人立即回身想往回跑,結果便瞧見巷子的另一個出入口也有三名官差候着。
帶頭的李元三笑的一臉猥瑣的看着他們,領着人一步步逼近,薛明凱也同樣往他們走去,最後這兩人就被堵在了巷子中間,一臉驚懼。
“官爺,官爺,不管我的事啊,都是這個小賤人慫恿的,跟我可無半點關係啊官爺!”那姘頭見情形對自己不利,立即雙膝一跪,對着幾位官差求饒喊道。
“王光明!你這個臭不要臉的!事情一出你就賴我身上,你要不要臉!”酒娘子像是沒想到枕邊人會爲了自保出賣她,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尖叫道。
“本來就是,要不是你教他怎麼不動聲色的殺死他那個婆娘,怎麼會引出這個事!”男子垂着腦袋,仍不忘爲自己辯解。
“你還說你還說你還說!”那酒娘子一聽這個話頓時氣瘋了,一邊撕扯着他的衣服一邊不忿的大吼道,“不是你跑去賭坊輸了錢,我至於會看中他那二百兩銀子嗎!”
二百兩銀子?
原本在無聲看戲的官差們一愣,感覺這裡頭信息量略大的相互對視了一眼,而後李元三清了清嗓子,對着他們呵斥道:“都別吵了都別吵了,有什麼話咱們上衙門再說!”
見他兩毫無反應,還在相互撕打,李元三瞪大了眼睛,對着其餘人頭一撇,衆人立即上前去分開他們,把他們押回了衙門。
那姘頭反應過來剛要求饒,雙手直接就被繩子捆了起來,直接被其中一位官差牽着往衙門走去了。
那名酒娘子也是一樣的待遇,兩人一前一後的被拖回了衙門。
縣老爺聽見周大娘的案子另有隱情,激動的連忙開堂審理,勢必要弄清楚周大娘案情。
他會這樣積極也是有原因的,原本這只是一樁民間傳聞的奇案,百姓議論紛紛也不是爲了想要得知兇手是誰,只是覺得一個大活人就這麼睡死過去了很離奇才會私下宣揚。
而他同意派遣捕快上門,說白了也不過是爲了他的政績着想,如今正是關鍵期,任何一點小小的因素都會給他造成天大的改變,是以他只想將傳言掩蓋下來,壓根就沒想過這案子還有這麼複雜的內幕。
結果這次在薛明凱不放棄的調查下,將最後真兇捉拿歸案,怎能不讓縣老爺感到意外驚喜?
要知道薛明凱現在做的所有事,可都是要歸到他的頭上的啊,本縣縣衙破了這麼撲朔迷/離的案子,看在上頭人眼裡,難道不是他這個縣老爺的功勞?
縣老爺喜不自勝,臉上的笑容遮都遮不住。
相比之下,錢師爺的臉色就難看了,他目光陰沉的盯着站在臺下的薛明凱,一口的牙都快要被他咬碎了。
薛明凱一定要想盡辦法趕走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