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崇朗的話讓孟玖釗馬上就清醒了過來,一雙眼睛幾乎都要落在雲舒的臉上了,想着這個治療的過程,雲舒還是詳細的給做了解釋。
“你說什麼?什麼叫做置之死地而後生?什麼叫做要碎骨重生?這樣的治療辦法,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雲舒的話,已經讓孟玖釗直接失控了,完全就是一副震驚到極點的表情,更忘記了雲舒的身份,對她直接出言不遜。
旁邊看着這個情況的安崇朗卻是心驚肉跳,要說孟夫人是不知道雲舒的身份呢,他還可以理解,可孟玖釗能不知道雲舒的身份嗎,竟然直接對她出言不遜,這樣的情況,完全是大不敬,讓人把這個事情穿了出去,孟玖釗甚至整個孟氏一族,都可能遭遇滅頂之災。
見旁邊緊張到不行的安崇朗,雲舒朝着他露出一個安撫人心的笑,隨後朝着眼前情緒激動難以平復的孟玖釗道:“孟大人,既然讓我來給孟夫人治療,那我也檢查了,說出了我認爲的治療方法,如果你信得過我,那這就是唯一的治療辦法,如果你信不過我,那我也無話可說,馬上離開就是了,今天我們直接之間發生的……稱之爲不愉快吧,也就隨着我離開而消失吧。”
輕快的語調,完全沒有絲毫壓迫人的意思,聽進孟玖釗和安崇朗以及牀上躺着的孟夫人耳朵裡,卻是一種給人無比真誠,甚至願意馬上相信她話的感覺。
看着這樣灑脫的雲舒,安崇朗的心裡升起了一絲對她的敬佩,這樣的性格,卻是生在了一個女子的身上,確實讓人很驚奇。
而云舒是公主,身份尊貴,其實完全沒有必要這樣和他們這樣說話的,可她卻是用這種平常的身份和他們交流,沒有一絲架子,他之前也聽說過這個瓏鈺公主,各種流言紛飛,還有人說她雖然沒有公主架子,那也是因爲本身就不是真正的公主,半路出家,自然什麼都是半吊子,沒有皇家公主的威嚴和尊貴之氣,可此刻看着,她雖然平易近人,可身上卻全然都是高貴不凡的氣質,威嚴大氣,完全具備了一個皇家公主應該具備的一切,甚至,他感覺雲舒比那些公主,更加出衆。
“丞相,如果你相信我,就請聽我一言。”安崇朗看着孟玖釗,他也不知道爲何,這一次,他竟然願意選擇跟着自己的直覺走,這個瓏鈺公主既然知道暖玉膏,甚至能夠拿出暖玉膏,他就已經開始選擇了相信她,而現在聽着她說的治療方法,雖然駭人聽聞,在治療的過程中,病人會受到多大的痛苦,可畢竟暖玉膏非比尋常。
看着目露正式看着自己的安崇朗,原本心中各種糾結和怒火的孟玖釗一下就平靜了下來,餛飩的腦子也開始清醒。
這樣的孟玖釗,讓安崇朗緩緩送客口氣,他了解孟玖釗,這個時候,恐怕他也已經冷靜了下來,孟玖釗是當朝丞相,身份頭腦都不是普通人能比,這些事情,他冷靜下來之後自己分析,會比他給他講解,更要事半功倍。
雲舒也很耐心的坐在了牀邊,看着孟夫人,小聲的和她說這話,也不需要她回答,就說着一些趣事兒,放鬆一下孟夫人的心情,因爲她能感覺到,在剛纔她說出了這個治療方法的時候,孟夫人緊繃的神情。
最終,孟玖釗朝着雲舒恭聲道:“公主,能否給老臣一些時間,和夫人一起商量一下此事。”
“此事非比尋常,自然是需要給你們時間好好商量的,我有麻沸散,質量也算不錯,可這是要碎骨重生的痛,恐怕麻沸散也頂不了多久的痛,治療時間長,麻沸散用得過多也會給治療和孟夫人的身體造成很大傷害,麻沸散雖然是止痛的好東西,可也有弊端,它如同罌粟,會讓人上癮……”雲舒將這個事情也坦白說了出來,麻沸散這個朝代也不是沒有,但是很少,而且效果遠沒有自己的麻沸散效果好,這個時候說出來她也不顧忌什麼了,因爲這一次進宮,爲大哥所求的事情,她也準備將麻沸散的配方貢獻出來,這樣,她纔會更安心,玉錦明寵愛自己,可畢竟只是寵愛她,她像他索取的東西已經超出了身份,甚至會給玉錦明帶來困擾,不給出同比例的補償,她自己都無法開這個口。
而大哥路雲城又何嘗不知道,因爲知道了她有這個空間,所以思慮過後,纔會放心將這件事情交給自己來辦的吧。
安崇朗已經有些激動了,麻沸散他也有,可卻是少量,而且效果不好,這位瓏鈺公主既然連暖玉膏都有,那麼看來這麻沸散也不會普通,也許藥效要比自己這個麻沸散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作爲一個藥癡,他已經開始算着,等一會兒雲舒忙完了,他就找她討教一下這個麻沸散的事情。
看出了丈夫的猶豫,牀上躺着,渾身骨頭動一下都會感覺痛及骨髓的孟夫人緩緩張口,聲音輕柔,可在安靜的房間內還是顯得尤爲響亮,“我相信他,讓她放手治吧。”
沈夢箐是一個很看得開的人,性格更是十分的好,否則又怎麼可能以那樣平民的身份進入上流社會並且得到廣泛關注,皇上的青睞,特賜封她一品夫人的尊銜,這樣的地位,就算是很多一品大員的夫人也都不是跟夫君同品級的身份,這些,都足以看得出沈夢箐的不同。
妻子的話,讓孟玖釗喉嚨裡的話一下子哽住了。
紅着眼眶,滿眼心疼的看着牀榻上的妻子,她的痛苦,他無法替她承擔,如今更要讓她受這樣生不如死的痛,碎骨之痛啊,這到底得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熬過來。
看出了丈夫心中的糾結,沈夢箐露出了一個顯得十分灑脫的笑,脣角緩緩勾起一個弧度,“夫君,我是將死之人,治與不治,沒有區別。”
“可是——”聽着妻子的話,孟玖釗下意識的就要反駁,可雙眸對上妻子那雙清亮的眼眸,頓時就沒有了聲兒,整個人如同木偶一般呆立在牀頭。
“大夫,我們已經商量好了。”沈夢箐的精神已經開始透支,將視線對向雲舒的時候,瞳孔都開始渙散,整個人的情況顯得極差。
雲舒和安崇朗都是醫者,很快就發現了這個問題。
“不好——”安崇朗急聲大呼。
可還有人比他的聲音更快,雲舒一個閃身就來到了牀邊,手中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拿出的一根金針,眨眼就扎入了孟夫人的頭頂,在那髮絲間找穴位,原本就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可是,她卻連看也不看,動作迅速毫不猶豫的拿着金針就紮了下去,看得身後正好清清楚楚看到她扎針的安崇朗一陣心驚肉跳。
他是懂醫術的人,是宮內的御醫,皇上都倚重的醫者,雖然不是太醫院院首,可在其中的地位卻很高,對於鍼灸也是尤爲擅長的,從小到大他勤學苦練,鍼灸之術已經是很多老一輩都讚不絕口的技藝,可是,也不敢貿然這樣的對人體下針,更何況還是腦部了,而云舒呢,到底她是有多大的勇氣還是多大的本事或則自信,才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怎麼了?”孟玖釗早在剛纔雲舒給妻子施針的時候就走開了一些,因爲已經答應了暖玉膏給妻子治療的事情,他的頭腦已經清醒了很多,所以見顏箹給妻子治療也沒有阻攔,退到了安崇朗身邊,可見他的表情,也有些疑惑,不由得奇怪問道。
聽着孟玖釗的問話,安崇朗很想要說點什麼的,可是再看着那給孟夫人治療的雲舒,胸有成竹,自信非常的樣子,又強行忍了下來,反正孟玖釗和孟夫人都已經同意了讓雲舒治療了,這個時候他阻攔也顯得有些多事了。
而且,看着這樣的雲舒,他下意識的認爲,她不會是那種草菅人命的人。
就算她是公主,可孟玖釗還是皇上倚重的丞相,孟夫人在民間甚至皇上的耳朵裡,口碑都是極好的,這樣的情況下,除非是沒腦子的人才會對孟夫人下手。看起來這個公主也不是一個沒腦子的人。
“沒什麼,只是感嘆瓏鈺公主的鍼灸能耐,絕對是高人啊。”一般的話肯定糊弄不了孟玖釗這個人精,所以,他半真半假的給了一個回覆。
果然騙到了孟玖釗,安崇朗的話,無異於是給了孟玖釗一支定心針。
“我們去門口等吧。”越看越心驚肉跳,雲舒的治療方法實在超乎了安崇朗的認知,雖然很想要繼續看,但又怕自己忍不住說點兒什麼破壞了治療,只能強壓下心中大疑惑,等着雲舒治療完了再問不遲。
反正,只要孟夫人能夠恢復,他就必定登門拜訪,對於醫道,他一向追求極致,孜孜不倦,就算是讓他厚臉皮上門,最後被趕出來,他也會將這個堅持進行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