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蘇菲回到美國之後,蘇菲幾乎沒有再與穆天見面,他或許是感覺到她的工作和她的生活使她和他疏遠了,便寫了一封信給她:
別疏遠我,生活中很少有寶貴的東西——不是生活的本身,只有愉快的心情纔是真正寶貴的。你美麗可愛的容貌、善良的性格、愉快的心情,從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完全的沉迷、愛戀,現在只有更加的熾烈,而在男人的一生中很少有這種情感流露的……
他的直覺是正確的。賀電與賀信像潛水樣的涌來。門德斯在百老匯上演的第一夜就來了,這是蘇菲所不知道的,他有很急的公事要去夏威夷談,所以看完演出之後就離開,甚至沒有去後臺向蘇菲道賀,但在抵達夏威夷之後,他拍了一封電報給蘇菲:“親愛的,祝賀你,原本我要去後臺祝賀的,但你要知道,我的眼淚直到上車前還在流淌,在這種情況下,我是沒有辦法去見你的。”
還有一封比較特別的電報,是一個好像是什麼組織的工作人員寫來的,叫露絲的,她的電報很短:“你是幸運的,我也是幸運的,希望更多像金一樣的女孩會因爲你的出色表演而避免不幸……”
什麼意思?
蘇菲當時不是很清楚,直到後來,蘇菲才知道,有一個人權組織倡議應該對那些戰爭狀態下,非正常原因誕生的美*人的後代及其母親給於適當的幫助……就跟劇中的情節一樣。這一組織和活動得到了社會上許多善心人士的支持,在戰後一年左右便開始了,不過這一切暫時與蘇菲沒有什麼關係,她已經完全沉浸於演出和工作之中了。
她寫信給林麗虹:
這一個星期的忙碌真是難以想象的,這是暑假的第一個星期,通常在這個時候。學生們都是最放鬆的。可我的生活節奏卻驟然緊張起來了。你知道,我並不是報怨,相反卻有幾分欣喜,但是我現在實在是太忙了,《小馬寶莉》的第二季已經開始在電視臺播出了,非常受歡迎,那些可愛的小馬駒已經成了全美國女孩們的寵物。現在夢工廠正在拍攝第三季,而且還在籌拍《鐵拳小子》。《西貢小姐》已經上演第三十場了,我的嗓子都累得啞了,剛剛吃過一劑中藥,現在躺在牀上,希望明天可以痊癒……張老師看過我的演出了,很可惜顧老師沒有看。過兩天我就要去倫敦和巴黎進行演出。演員們都非常的快活……
《西貢小姐》的演出無疑是成功的,百老匯劇場的門票並不貴。雖然越戰已經結束,但因此而來的問題並沒有結束,所以有很多人前來觀看錶演,甚至有多家雜誌約蘇菲做封面人物。
在五月中旬的時候,蘇菲和劇組準備開始去歐洲演出。所有人都很忙,因爲在歐洲的首演是位於倫敦西區的皇家歌劇院。所以有一些先頭人員已經去研究舞臺的問題了,而且蘇菲等人也要隨後過去,因爲舞臺的變化,她們還要先去適應一番。
出發前,總是要準備一番的。蘇菲結束了在夢工廠的工作,直接前往張大千的寓所。
“老師,您眼睛不好,應該多休息。”走進工作室,蘇菲看到張大千正拿着畫筆做畫。
“呵呵,好了。”張大千筆走龍蛇,在畫旁提了一首詩之後,完成了落款,又拿出自己的私章蓋在上面,捻髯笑道:“蘇菲,送你這份禮物不寒酸吧?”
“給我的禮物?”
蘇菲臉上立即流露出驚喜的神色,年前拜師的時候,張大千曾經給過她三幅字畫,但他又說,那裡‘輸’給她的,拜師禮等回美國再說,後來蘇菲一直在忙碌,這件事情似乎也就淡淡而過了,沒想到張大千今天又提起敢這件事。
這是一幅《春鶯圖》,畫上是剛剛生出新芽的柳枝,一隻顧盼自如的黃鶯嗚聲婉轉,雖然是無聲之作,卻充滿了靈動之感。蘇菲目光一閃,輕輕念出旁邊的題詞:“春光妖嬈柳色新,婉轉嬌啼猶回眸。雛鶯亦解韶華貴,不待花殘自囀喉。”
“老師,謝謝您!”蘇菲輕輕誦讀了兩遍,恭恭敬敬地向張大千鞠了一躬,她知道,這是老師對她的殷切希望。
“不必謝。”
張大千微微笑道:“你有這個天份,也有這個機會,就不要錯過。只有一點你要記住,無論你是站在哪個舞臺上,你首先代表的,是一箇中國人。”
“是,老師。”
蘇菲用力地點點頭:“我是個中國人,所以我自豪。”
“對。”
張大千十分安慰的微微頷首:“我這一輩子,恐怕再也回不去大陸了,但你還小,有機會你一定要回去,那裡才裡中華民族文明的發源地。”
“老師,我一定會回去。我還要將這幾年在海外收集的藝術品帶回去,讓它們也葉落歸根!”蘇菲信誓旦旦地說道。
這個主意不是她想的,而是她在巴黎逛一傢俬人博物館的時候,小薇給她所出的主意。再過幾年,大陸的各項政策都會變得寬鬆,外國人不僅可以去大陸旅行,甚至可以在大陸投資建廠,辦一間私人的博物館,估計也沒有什麼問題。
“哦?你爲什麼會這麼想?”張大千有些驚訝地問道。
“我在巴黎的時候,曾經參觀過法國吉美博物館,裡面就有許多中國的文物,我聽說其中大多數都是八國聯軍從侵略中國的時候得到的,所以我還特地查閱了關於八國聯軍的事情。那些東西原本是我們國家的,是那些強盜搶走了,還公然在他們的土地上展覽,而我們中國人卻只能掏錢進去看,這太不公平了!
雖然我無法從那些博物館中取回我們中國的東西,卻可以盡力收集那些流落在外的藝術品,總有一天,它們會在中國的土地上被人們觀瞻。老師,你和潘玉良先生的畫作也是現代中國的藝術精品,它們的根也應該紮在祖國的土壤裡!”
“好孩子!好孩子!”
張大千轉過頭,不想讓蘇菲看到自己已經泛紅的眼睛,“你可知道大陸的情況,恐怕有這個心,也沒這個機會。”
“會有的,希望還在,心就不會死。當年滿清入主中原,漢家人等待了數百年,終於重新恢復了漢家河山,更何況我們用不着等那麼長的時間。聽說大陸那邊也在變,現在和英國、法國都建立了大使級的外交關係,而且與美國也正在逐漸恢復外交,廣交會都有美國代表團了,相信將來會更好!”
“說得好,希望還在,心就不會死!”
張大千欣慰地笑了,“蘇菲,你比老師看得還要透澈。呵呵,來,這纔是老師送給你的真正禮物。”
說着話,他從腰間解下一件東西,遞給蘇菲。
張大千拿出來的是一塊玉佩,體積不大,只有小孩巴掌大小,玉佩的正面雕刻着一個異獸,腳踏風雲,短翼、龍頭上長着雙腳、馬身、麒麟腳,形狀如獅子一般威猛,眼睛突起,嘴中有着長長的獠牙,其細微處雕刻的栩栩如生,毛髮畢現。
“這個……是貔貅吧?”
蘇菲接在手裡,端詳了一會兒,辨認出這個動物形象是什麼了。讓她覺得新奇的是,這塊玉佩竟然有五種沁色。據說這種沁色都是後天形成的,極爲罕見,只有有些古玉才能夠出現沁色。一般來說,兩三種沁色的古玉比較常見,四種以上的就極爲罕見了,五種沁色的古玉堪稱是無價之寶。最難得的,是這塊玉觸手溫暖,隱隱傳來一種溫暖的感覺,十分的舒服。
“對,是貔貅。”
張大千微微頷首:“這是藍田產的暖玉,品質很高,我年輕的時候無意中得來的,跟了我足足五十多年了,呵呵,很多次都靠着它驅邪避難,逢凶化吉啊。”
“這麼珍貴,老師,我不能要。”蘇菲一定如此珍貴,連忙推辭。那段對於沁色的介紹,其實是小薇告訴她的,既然是無價之寶,蘇菲哪裡敢收。
“長者賜,不敢辭!”
張大千一見她拒絕,立即臉色一沉,似乎有些不高興的模樣。
“老師,您別生氣,我收下還不行嗎?!”蘇菲一見張大千生氣,怕他氣壞了身體,連忙將那隻玉佩系在了自己的腰下。
“這就對了,好好帶着。”張大千笑眯眯地看着蘇菲將玉佩繫好。
慧則不永……就是說,過於早慧,會影響到壽命,張大千希望藉着這款暖玉,能夠保護蘇菲度過更種險惡。
等蘇菲拿起那幅《春鶯圖》準備告辭的時候,張大千忽然說了聲:“等一下。”
蘇菲有些狐疑地看着他,不知道又要做什麼。
“我有一封信,是給潘先生的。”張大千說完,坐到書桌前,將上面的東西都撥拉到地上,然後開始寫信……不多時,信已經寫完,張大千將信交給蘇菲,讓她去法國的時候,將信轉交給潘玉良。
(感謝青柳大大作的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