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封謹皺眉道:
“你不是轉世以後是小孩子嗎?怎麼忽然長大了?”
林封謹說完了這句話以後,心中陡然覺得不對勁,立即道:
“不對,我應該是在做夢啊,怎麼......怎麼夢裡面會有你們?”
林封謹這一聲叫出來,旁邊的都巫兇也是頓時叫了出來:
“是了,我也記得我應該是喝醉了,你們怎麼會來到了我的夢裡?難道我們的夢混在了一起嗎?”
瑪紋此時忽然道:
“不對,不是這樣的,應該是我們都同時進入到了一個人的夢中才對,這樣才說得過去,否則的話,倘若這裡是咱們的夢混合在了一起的話,那麼周圍的景色一定是沒有辦法這樣的寧靜的。”
林封謹頓時皺起來了眉頭,這種完全無法把控住當前局面的感覺令他生出來了很強烈的不安全感覺,立即就打算想辦法從這夢境當中退出去再說,他的神識何等堅固,剛剛一動念,立即就見到了這夢中世界的天穹上撕拉的一聲巨響,居然出現了一道恐怖的裂痕,裂痕少說看起來也是有數千里長,在裂痕的縫隙裡面,甚至可以見到星星點點的繁星!
見到了自己動念有效,林封謹馬上就要繼續動用神念來進行抗衡,這時候,忽然就見到了那旁邊的古怪屋子裡面的門“吱呀”的響了一聲,居然從中徐徐的走了出來一名老者。
這老者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黑布包頭,手腳粗糙,身上穿的是土布衣服,連花紋也是用最廉價的蟲蠟染出來的,唯有一點特殊的是。他竟然是個沒有眉毛的人,整個人身上的氣質都是十分和藹,似乎能包容萬物似的。
這老者一出現。立即就朝着林封謹這邊看了過來,臉上露出了一絲歉意的苦笑道:
“這位想必就是林公子了。且慢,老朽並沒有惡意。”
而這時候,旁邊卻傳來了一聲激動無比的大叫聲:
“你,你,你是!師尊?”
那聲音不是別人的聲音,正是野豬的大叫,林封謹聽到了以後,立即都是有幾分目瞪口呆。忍不住看了過去道:
“您,您老是?大巫兇?”
在叫出來了“大巫兇”這三個字以後,林封謹腦海裡面頓時就彷彿連續閃光似的,一下子便是將各種的緣由重新理順了開來,本來還彷彿是若大團迷霧籠罩在了面前的一切,頓時就豁然開朗。
“原來如此”這四個字,忍不住就要從林封謹的口中鑽出來。
野豬見到了大巫兇爲什麼會遲疑了一下,還試探性的詢問?便是因爲野豬與大巫兇相遇的時候,後者已經可以說是徹底的成爲了殘廢,換而言之。野豬根本就沒有見到過大巫凶身爲正常人時候的樣子啊。
這時候,聽到了野豬叫出來了“師尊”後,瑪紋立即也是盈盈拜下。而都巫兇和力巫兇兩人更是不敢懈怠,直接就很乾脆的趴伏在了地上,用最尊貴的禮節來對大巫兇表示自己的尊敬。
此時林封謹再看旁邊的那一處大巫兇出現的房屋,頓時也明白了過來,此時盛着大巫兇骨灰的,正是那陰竹的竹筒,仔細看這夢中的建築房屋,和這陰竹的竹筒放大了好幾百倍何等類似?
一干人寒暄打過招呼了以後,便在這空地上圍着席地而坐。都巫兇乃是知道一些來龍去脈的此時已經是用一種看着偶像的眼神崇拜的道:
“大巫兇您老真是功參造化,竟然可以用這樣的方式來安排一切。令人真的是感覺天地萬物都在你的推算當中啊。”
大巫兇一笑,笑容裡面卻是帶着一絲強烈的辛酸:
“我本來就是窮惡孤絕的命數。並且還是永生永世,無論轉世多少次,也是註定都是要顛沛流離,飽受別離之苦,卻總算是天無絕人之路,在我閉死關幾乎絕望的時候,還是找尋到了一絲縫隙,只是那一道縫隙也是要我先置之死地,纔有可能從頭來過,好在現在看起來還不錯,老天終於眷顧了我一次。”
此時聽着大巫兇娓娓道來,林封謹等人才知道,原來他的墳墓骨灰被人挖掘,竟然是大巫兇刻意爲之的。
他在生前特地利用魂甕金樽的佈置,將自己的骨灰埋葬在了沼澤地邊緣這樣的窮絕水窪之地,然後才能夠在死後引來陰氣聚集,形成十分特異的徵兆。這樣一來的話,便是被西王母一方的勢力注意到,前來挖掘墳墓。
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呢?便是因爲大巫兇雖然一身所學,堪稱是浩瀚若淵海,但一個人所能獲得擁有的東西,終究是有限的,就像是在地上畫一個圓圈,知道的有限東西就被包含在了這圓圈內,而圓圈外的未知東西,那纔是無限的。
大巫兇要想逆天改命,這其中難以邁過去的一道關口,便是在這裡,必須要藉助西王母一方的秘術,才能衝破過去,並且這西王母一方的秘術,乃是堪稱妖族當年的不傳之秘,也就只有少數人才能施展出來的。
因此,這時候大巫兇實際上就已經是在下注賭博運氣了,賭博西王母的人挖掘了自己的骨灰以後,乃是拿來煉製鎮魂髮箍,而不是另外一件攻擊性的法寶七陰藩。幸運的是,大巫兇終於被老天爺眷顧了一次。
火王拿到了大巫兇的骨灰以後,便如大巫兇的願,將他的骨灰日夜用那種需求的秘術祭煉,最後煉製成爲了鎮魂髮箍。
而大巫兇在生前的佈置則是可以令他的魂魄不滅,悄然附帶在了鎮魂髮箍上,安靜的等待着變數的發生,此時的大巫兇魂魄完全是被封閉了起來,陷入到了完全休眠的狀態,對外界的一切都是無法感知-直到有一天,一股奇特的力量波動傳來。將大巫兇喚醒。
這股奇特的力量,便是來自於命運連接的力量,具體的來說。便是來自於與大巫兇聯手施術,試圖改變自己的命運的空桑巨木妖。赤桑子的力量。
這股力量的傳來,便是標誌着赤桑子已經成功的改變了自己的命運,捨棄了自己的肉身成功獲得了新生。
而覺醒後的大巫兇,則是開始依照着自己推算出來的一系列東西,進行悄然的施術,潛移默化的影響着火王,否則的話,依照火王的實力。若不是他一直都帶着想要抓住林封謹以後狠狠折磨的心思,一上來就全力以赴要對林封謹下死手,那麼林封謹那一戰不敢說是必死,但要想翻盤的難度勢必也是更加巨大了。
此時大巫兇則是看着林封謹,很仔細的道:
“現在你的命運,已經是和我徹底的交錯在了一起,在我之前看到的命運碎片當中,你的那一把神器其實最後是毀掉了的。”
林封謹半信半疑的哦了一聲,大巫兇已經是人老成精,自是能洞徹世情。微微一笑,便是將手一揮,頓時就見到了旁邊水光閃耀。出現了一片若鏡也似的水面,這水面上開始迅速顯示出來了那一戰的情形,正是林封謹破釜沉舟,悍然施展出兩重小衍醮,引發出戮天劫的畫面。
此時可以見到,刑天劫形成的天意巨瞳盯住了懸浮在半空當中的火王,火王頓時瞬間被震懾,他此時手中正是握持着一粒暗金色的金丸,上面不停有血光閃耀。不是別的,正是已經是融爲了一體的神器真核。而火王之前正在做的事情,便是要將金丸上面林封謹遺留下來的血脈痕跡一點一點熔鍊殆盡。再注入自己的神識。
只是,天意難違,任火王是如此的桀驁強悍,可是在天命之瞳的注視下,也是在瞬間呆若木雞,被瞬間震懾,他煉製的神器真核也是從他的一雙烈焰巨掌當中悄然滑落,墜向了下方那彷彿是稠粥那樣,翻滾着氣泡的深紅色熔岩之湖。
這時候,水鏡當中的視角便並沒有停留在了火王的身上,而是追尋着那神器真核徐徐的落了下去,彷彿是慢動作回放一般,就在隨着這神器真核漸漸落下途中,下方那沸騰着的紅色岩漿海洋不停的冒着泡,彷彿是越來越近。
然而這時候,林封謹忽然怔住,他的瞳孔一下子就收縮了起來!
因爲,在這神器真核落下去的軌跡上,居然有一塊橫出來的土坷垃擋在了那裡,那橫出來的土坷垃並不大,也就只是巴掌大小,落下來的神器真核“吧嗒”的一聲落在了這橫着土坷垃上面,見到了土坷垃輕輕一顫,下方有幾點土屑落了下去,神器真核跳了一跳,滾動了一下,卻還是被卡在了土坷垃上。
大概過了幾個呼吸的時間,一道恐怖無比的巨大雷電光柱直接以無可抗拒之勢轟了下來,可以見到,神器真核在這巨大的雷電光柱當中漸漸的一點一點的解體,化爲了灰燼,然後煙消雲散。
這時候,水鏡當中的圖像一閃,便是消失了,大巫兇悠悠的道:
“這就是老夫入滅之前看到的記憶片段。”
當那水鏡一滅了之後,野豬,瑪紋,力巫兇等人同時一下子就癱軟在了地上,他們的神識遠遠不如林封謹和大巫兇的堅韌,所以先前水鏡當中也只是將戮天劫和天命之瞳的神威模仿出來了一小部分,也依然魂魄直接受到了不輕的震盪。
聽了大巫兇的話,林封謹的臉色越發的凝重了起來,沉思了一會兒道:
“然而事實上我的神器確實是成功了,因此還要請教大巫兇,事情是如何發生變數的。”
大巫兇看着林封謹一會兒,卻是答非所問的道:
“每個人的命運,其實本來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老夫用了四百一十五年的時間來投身其中,嘔心瀝血,也只是掌握到了一點規律而已。”
大巫兇說着,雙手一翻,忽然左手拿出來了一張紙,右手拿出來了一支火把,慢慢的將紙張靠近火把,然後便道:
“紙是不會自動燃起來的。非得用火來點,你們看,我將紙張靠近到了距離火把三寸遠的地方。雖然紙張滾燙,依然沒有燒起來。”
野豬等人覺得莫名其妙。林封謹卻是面色沉重的點了點頭。
大巫兇接着道:
“但是,若我再靠近一點點,達到了兩寸半的距離......”
頓時,不必大巫兇說,林封謹便是已經見到那張紙燃燒了起來,大巫兇便道:
“這世上有很多事情都有一個界限,不能夠越過,越過以後。就會發生一些顛覆性的事情。命運同樣也是如此,林公子,此時我們兩人的命運之線還只是相交在了一起,因此,你此時抽身出去的話,還來得及,就像是這張紙,靠近到了三寸遠的地方雖然被烤得滾燙,卻也不會燃燒。”
“但是,如果你要看你的神器在戮天劫下倖存下來的景象的話。那就過界了,就像是那張紙雖然只靠近了區區半寸,便從完好無損變成了被徹底點燃。我們之間的命運之線就會徹底纏繞在了一起,無法分開,你要想明白了。”
林封謹聽了大巫兇的話以後,笑了起來:
“我當然要看了,大巫兇你也小瞧了我。”
大巫兇很慎重的道:
“和我的命運交織在一起的話,可不是什麼好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我的平生經歷,人生之慘,莫過於此。坦白的告訴你。我若是要超脫出自己的命數,就要將命運之線與你的命運之線交織在一起。附帶在你的命數上,將你的命數當成是踏板或者墊腳石方能超脫。這樣的話,你也願意看?”
林封謹哈哈一笑,灑脫的道:
“我的命格與旁人可是不一樣的,大巫兇你選中了我,豈不就是看中了我特殊的命格嗎?再說了,就算是衝着你與野豬的關係,我也是不能坐視不理的,我決定了,你給我看吧?”
大巫兇聽了以後,微微一笑,便是將手一揮,頓時,就見到了那水鏡當中開始重新放出之前的回放,依然是神器真核徐徐的下落,依然是下方出現了那塊橫出來的土坷垃,但是,在神器真核落到了那土坷垃上的時候,頓時就見到了那土坷垃晃盪了一下,下方的土屑簌簌落下,然後,竟是支撐不住神器真核落下的重量,與神器真核一起落入到了下方火紅色的熔岩海當中......!!
幾個呼吸之後,戮天劫繼續轟了下來,可這時候神器真核已經是徐徐沉沒到了熔岩海的深處,戮天劫的威能雖然強大,可是先轟殺了豬王,再轟入到熔岩湖十餘丈的深處,餘下來的威能已經不足以摧毀神器真核,反而像是在淬鍊了。
看到了這一幕以後,林封謹整個人同時都生出來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奇特感覺,知道這多半是大巫兇所說的命運交織生效了,不過林封謹並不以爲意,妖命者本來就是逆天行事,他若是懼首懼尾的話,當年李虎他就退避三舍了。
所有人看着那神器真核在戮天劫的雷光當中浮沉着,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到,但心中的讚歎,卻是不比初見的時候有稍許減弱。
大巫兇看着那一幕淡淡的道:
“老夫雖然只剩餘下來了一絲殘魂,能起到的作用也是相當有限,但區區的一個脆弱的土坷垃,還是沒有辦法難倒老夫的。”
林封謹道:
“在正確的時間,正確的地點做一件正確的事情,這便是成功的本質了,大巫兇您老人家看起來已經是深得箇中三味,令晚輩佩服無比。”
大巫兇微微的嘆了一口氣,似乎回憶起來了什麼往事,然後便道:
“想必林公子也是知道了,老夫乃是天生兇命,哪怕是轉世,這可怕的命數也依然會一直跟隨而至,所以老夫苦心積慮的做這些事情,所圖的便是要擺脫這縈繞在身上的可怕命數。”
林封謹點點頭道:
“剛剛已經聽先生說了。”
大巫兇道:
“根據老夫的推算,要想徹底擺脫這可怕的命數,非得上古流傳下來的三種奇特無比的秘術同時生效不可,而這三種奇特無比的秘術則是分別爲妖族,魔族,人族的大能所掌握,此時老夫苦心積慮,總算是獲得了妖族的那種秘術的加持........”
大巫兇所說的,自然是火王在將他的骨灰煉製成了“鎮魂髮箍”的時候,加持上去的秘術,根據林封謹目前得到的一些蛛絲馬跡的線索,西王母和媧蛇神一樣,乃是上古孓遺下來的大妖幾乎是板上釘釘了,因此西王母一脈擁有大巫兇所要的妖族秘術半點兒都不稀奇。
這時候,大巫兇則是雙目灼灼的看着林封謹:
“根據老夫的推算,接下來的兩大秘術,都是要着落在你的身上了。”
林封謹沉吟道:
“你所說的人族秘術,應該就是可以逆天改命,卻會引發天劫的小衍醮吧,這個倒是沒有什麼問題的,但魔族的秘術.......我確實是和魔族打過交道,甚至我的神識都是用業魔王迦空的一小部分威壓鍛煉出來的,但若是什麼秘術的話,我還真是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