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時候野豬忽然渾身上下都是溼淋淋的跑了過來,這廝最耐不得熱了,所以乾脆撲到了溪水裡面去,張開嘴巴狂飲,同時在水裡面愜意的翻滾幾下,享受水中的清涼。
結果這一次野豬一下水後,剛剛喝了一口立即就吐了出來,跑過來的時候眼中兇光四射,不停的看着四周,對林封謹低聲道:
“公子,這水裡面似乎有些古怪。”
林封謹心中一驚,急忙走到了山溪的旁邊,拿手指蘸了一些嚐了嚐後,馬上就吐了出來。
WWW☢tt kan☢Сo
林封謹的味覺已經是達到了登峰造極的程度,野豬之所以覺得這溪水有些古怪,那是因爲他身上的戰紋可以自動生效,讓他百毒不侵,野豬覺察到了戰紋有異動,自然就急急的趕來尋找林封謹了。
結果林封謹發覺野豬說的果然沒錯,他立即掏出來了清水漱了漱口,低聲皺眉道:
“是血腥味道,而且不是一般的血腥味,是腐爛了的屍體的血液滲透進了這水裡面,恐怕這附近的山溪裡面最近發生過命案,至少有四五具腐爛的屍體浸泡在了水中。”
這時候,林封謹便將旁邊的林家大管事叫了過來耳語了幾句,然後林家大管事便叫來了幾個嗓門大的喊道:
“大家夥兒聽好了,剛纔收到了消息忘了說,這附近前不久有不少人喝了生水鬧肚子,所以不要喝生水了,一定要煮沸了才喝。”
這時候又將剛剛喝過了那溪水的人都叫到了一起,一共有十來人,大多都是其餘商隊的成員,林家商隊的護衛卻也只有三人。
之所以會這樣。卻是因爲林家商隊一直都是嚴禁喝生水,每個人身上的標準配置就是一袋,兩筒。
一袋是指的一袋烈酒,烈酒耐儲藏,不會腐壞。卻是嚴禁平時飲用。之所以常備在身上,則是因爲烈酒的用處很廣泛,並且都是能起大作用的。
比如說受傷後用烈酒洗滌傷口可以很快的消毒,比如在寒冷的時候喝上一口可以驅寒,比如高燒的時候可以退熱,比如說取箭縫傷口的時候可以麻醉.......
兩竹筒則是那種楠竹竹筒。便是用來盛裝開水的,每天吃飯的時候,商隊都會讓店家準備開水,讓商隊護衛將水壺灌滿,最初的時候還有人頗有怨言,覺得還是清涼冰冷的井水好喝。不過在外面奔波的時間一長,自然就知道了其中的好處。
而這三個倒黴蛋卻是平時口重,今天早上鹹菜也吃得多了些,所以將自家竹筒裡面的水都飲光了,因此纔去喝生水。
一番商議之後,隊伍也是不忙前進了,去拾了些柴火拿出大鍋。也是不敢用那溪水了,而是接了旁邊石壁上涓滴流淌下來的山泉水以後,再倒了進去,而外出行商,自然是要帶上各種常備藥物的,揀出甘草,芍藥,金銀花這三樣清腸化溼去毒的藥物丟進了鍋子裡面熬煮了起來。
等到水沸以後,但凡是喝了生水的,都必須滿滿的來灌一大碗再說。其餘的人想喝的話也是隨意舀飲,結果一個個都是苦得個齜牙咧嘴的,卻是沒有人多說啥,因爲都知道這事情是爲了你好,等到重新上路的時候。這些倒黴傢伙在走動的時候都聽得到肚皮裡面“空洞空洞”的響,就和剛剛喝飽了水的牲口一樣。
在這山道當中又走了四五里,忽然一陣風吹過,頓時就收了身上的汗,頓時也沒有人叫熱的了,等到又多吹了幾股風過的時候,便有人大叫道:
“當真這天氣是孩兒臉?說變就要變?這該死的風吹得這麼惡,難不成要下大雨了?”
出門在外的人大多都有幾分看天色的能耐,一看頭上的雲都是密密實實的堆聚着,頓時就知道只怕當真有一場大雨在醞釀啊!此時這山道上不着村不挨店的,真的來一場瓢潑大雨的話,連躲避都沒有去處。
這幫人剛剛走得汗流浹背的,被冷雨陡然一淋,生生將體內的熱氣逼回了體內,那就非得要大病一場不可了,何況牲口雖然比人要耐受一些,可是被這七八月的暴雨一淋,也是受不了的,所以再怎麼不濟,也是得必須找個樹林什麼的鑽進去再說。
因此一干人匆匆的就上了路,緊趕慢趕的,眼見得天上的黑雲越來越密,也是越來越厚,好在這時候有路途熟悉的人在前面領路,帶着大夥兒來到了一處山坳當中,這裡便有個大肚子山洞,這山洞口小肚子大,恰似個酒罈子,裡面的空間十分寬敞,估計都有兩三個教室大小,用來避雨是足夠了。
而這山洞當中不僅僅有排列整齊的石塊,石壁上面到處都看得到煙熏火燎的痕跡--這應該是選擇在此地過夜的行商燒水煮飯留下來的。在面對洞口的地方,還有一尊小小的土地神像,上面掛着一條陳舊的紅布,而土地神像前方的香爐裡面也是隻有三五根殘餘的香頭。
一干人先將牲口趕進了洞裡面,出門在外,這些活祖宗害了疫病,比人得了病還要緊,人得了病可以咬牙撐一撐,牲口得了病的話,這沉重的大車誰拉扯得動啊。
接下來則是一干人開始手忙腳亂的搭起帳篷來,又在帳篷上鋪上防水的油氈,似林家商隊這樣幾百號人的大車隊,一些小的集鎮上就算是有旅店,也根本無法容納下,因此在外面風餐露宿的時間絕對不會少,這些傢什東西也是早就給製備齊全了。
商隊中人手忙腳亂的將一切安頓好了以後,先是吹了一陣狂風,接着大雨已經是劈頭蓋臉的落了下來,林封謹這時候卻已經有些皺起了眉頭,看着外面的雨水出了神,很快便將林家的大管事叫了過來,沉聲道:
“這裡有些蹊蹺。你組織好人,隨時保持警惕,我要出去看看。”
這林家大管事乃是少數幾個知道林封謹真實身份的人,聞言頓時大驚道:
“公子,這雨下得這麼大。你不能出去呀。”
林封謹皺眉道:
“不是我不出去,而是打前站的陳家兄弟到了現在早就應該返轉回來了,現在卻都是音信全無,若是按照他們的腳程,早就應該回來了,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情。我不去找他們,恐怕要讓衆人寒了心啊。”
林家大管事頓時爲之語塞,而林封謹卻還有一項隱憂沒有說出來,那就是在下雨之前林封謹查看過植物周圍的泥土,都是格外的潮溼,顯然這裡經常下雨。而在黃土鎮那裡,田地都乾結得起了板塊,僅僅相隔三四十里的區域就出現了這麼明顯不同的氣候變化,並且兩地的高度都是差不多,這就十分反常了。
而林封謹鼻子十分靈敏,更是聞了出來這落下來的雨水當中,居然也是帶着淡淡的腐爛屍體血腥氣息!!這就令他加倍的感覺到了不對勁。這纔是他要出去查看的原因。
而這時候林家大管事卻還是在不停的勸告道:
“公子啊,他們沒準兒是見到了雨水太大,就在前面的淄河渡歇息了呢,那淄河渡口也是有一個小客棧,外帶賣酒賣肉,周圍還有三五間農家的村舍。再說了,就算是有事,讓領頭的楊武他們去辦,也不用您出動啊。”
林封謹微微搖頭道:
“這事兒來得有些古怪,我怕楊武他們辦不了。我的那些護衛都是擅長弓箭。可是這大雨裡面他們根本就派不上用場,所以你不用多說了,我把野豬留下,你們守好商隊就行,一旦有什麼異動。都聽野豬的,知道麼?”
林封謹既然這樣說了,旁邊的大管事也只能躬身領命,林封謹悄然走到了洞口,然後閃入到了雨霧當中,也沒有什麼外人注意到他這個存在感不強的公子,至於林家的護衛自然是知道公子是去接人的,也不會大驚小怪。
雨水的可見度極低,林封謹走出了山洞五六丈,便在腰間微微一按,黑帝鏡上光芒一閃,凡是進入到了林封謹身周兩寸的雨水便都全部被一股無形的力量自動卸開,同時,金甲武士造型的天狼也是跟隨在了旁邊。
此時在大雨滂沱當中行走,林封謹鼻中嗅到了那淡淡腐爛血腥氣息可以說是更加的濃郁,這隻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這雨水來得也是十分蹊蹺,很可能根本就不是自然形成的。
事實上,山川地勢與風雨雷電之間,本來也就有着十分玄奇的感應,就像是天山山麓有一個地方只要大聲說話,立即就會風起雲涌,降下雨水。而林封謹之前在騰蛇澤龍輿當中,更是有着誤入霧隱山河陣的經歷。
說實話,在那奇陣裡面,不要說是誤觸陣法以後忽然下起暴雨,就是比這恐怖得多的事情他也經歷過!
此時林封謹重新走上了官道以後,他貌似行走得很慢,其實已經是運起來了孑孓身法當中的基礎篇,每一步踏出的時候,都彷彿是滑行似的在泥濘的路面上行出老遠,實際上是快逾奔馬,而林封謹只是走出了大概三四里地,便見到了前方的泥濘道路上,有着清晰的馬蹄印記,心中一動,便是立即走過去查看。
“唔,根據陳家兄弟的腳程計算,顯然是已經到達了淄河渡口以後,又迅速的折了回來,然後在大雨裡面策馬奔馳.......”
“而淄河渡口距離這裡還足足有十里,那就是說,陳家兄弟只有一到達了淄河渡口,就立即全力折返了回來,這才能來到這附近,否則的話,只要在淄河渡口略微停留一下,喘口氣,也是不可能返回得如此之快。”
“所以便可以推論出,淄河渡口一定出了什麼大事情,並且看上去就是一目瞭然的,陳家兄弟一到達,立即就意識到了事情不對,立即返回,他們此時顯然也是在返回當中遇襲出事了。”
此時林封謹立即便是四處查看,因爲此時大雨滂沱,將路面淋溼,陳家兄弟的馬蹄印記可以說端的是十分清晰,根本就不會被跟丟。林封謹順藤摸瓜而行,立即就發覺了往回行去十餘丈,居然這裡有一條隱藏得很好的岔路,陳家兄弟赫然便是行入到了岔路當中。
此時林封謹心中的疑惑更盛了,陳家兄弟能夠作爲林家商隊當中打前站的人。隱然已經是護衛當中的翹楚,忽然會走上岔路呢?再說了,就人之常情來說,在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鬼地方,更是人生地不熟,還下着滂沱的大雨。就算是一般的正常人的反應,也必然是返回商隊匯合啊!
林封謹站在了原地沉吟了一下,舉步朝着岔路走了過去,他此時也是藝高人膽大,何況還有天狼護持,這一次回家之後更是又製造出來了三頭魔傀儡。隨時都可以召喚出來護身,因此也是不怕陰溝裡面翻船,想要將事情弄個水落石出。
很快的,林封謹就發覺,這岔路路口看起來小而荒僻,看起來和樵夫砍柴弄出來的樵道或者說野獸踩踏出來的獸徑類似,但是往深處多走幾步之後。立即就覺得裡面別有洞天。
不僅僅是道路擴寬到了幾乎與官道等同,路面也是相對來說十分平整,不過看得這條道路乃是新修的,路口恐怕是經過了精心的掩飾,可以見到那馬蹄印子也是格外的清晰。
林封謹大概走出了一里多以後,鼻子忽然聳動了一下,立即加速朝着前面飛掠了過去,雙腳在地面上都發出來了“啪嗒”“啪嗒”的清脆響聲,緊接着,林封謹就見到了一頭死掉了的馬匹僵臥在了路邊。可以見到馬血汩汩的從身下流淌了出來,將地面都染得深紅,只是在滂沱大雨的沖刷下迅速變淡,消失。
林封謹粗略一看,便是發覺這匹馬的致命之處乃是在脖子上。一條深深的傷口幾乎是將整個馬首都斬斷了,形成了一種詭異耷拉着的樣子,林封謹繼續往前面追趕,老遠的就聽到了大喊大叫的聲音。
仔細一看,原來前方的空地上,陳家兄弟當中的陳大赫然已經蜷縮在了地上,不停的抽搐嘔吐着,而他胯下的坐騎更是癱倒在了旁邊的一塊石頭,顯然已經死掉了。
林封謹在吳作城當中呆了那麼久,在牲口方面的經驗也絕非常人可以比的,一眼就看了出來,這一頭馬兒的死因赫然是在狂奔當中失控,一頭撞在了這石頭上面死掉的,大量的鮮血和腦髓都從馬匹的鼻腔裡面汩汩的流淌了出來。
正在大喊大叫着的是陳二,他雙眼當中的瞳孔都完全失去了焦距,一面喊叫着的同時,一面卻是在狂舞着手中的朴刀,似乎面前有着一羣無形的敵人正在虎視眈眈,他必須全力以赴才能保證自己的安全。
“這個人的體力即將耗盡,心智也是很快就要崩潰了,不出一時三刻,必將發狂而死。”水娥忽然傳來了這麼一個信息。
林封謹陡然閃身朝前,陳二此時已經是完全瘋狂,迎面一刀就砍了過來,林封謹輕輕讓過,一掌就砍在了他的後腦勺上面,這人頓時就萎靡癱倒在地,被徹底的擊暈了過去,這卻是目前對他處置最好的辦法。
這時候林封謹彎下腰來,在馬屍上面迅速尋找了一下,將鞍韉裡面的酒袋找了出來,然後給口吐白沫的陳大灌了幾口,陳大卻是本能的吞嚥着烈酒,不過將烈酒吞入腹部以後,立即又是哇的一聲嘔吐了出來,嘔吐出來的盡是大量的穢物,等他這一次吐了以後,林封謹給他服了一顆清香撲鼻的藥物,總算是將其暫時安定了下來。
林封謹又看了看陳二,發覺他當真是心神勞損過度,此時被打暈了以後,居然在這滂沱大雨裡面睡着了,打起了鼾來。
面對這樣的情況,林封謹很是遺憾的嘆了口氣,因爲他已經發現了線索,相信自己若是追索下去的話,那麼定能有所發現,因爲就在陳二旁邊三丈的地方,赫然有一個詭異的腳印!
這個腳印的後半部分有些類似於人,但是前半部分卻是詭異的長,看起來就彷彿是雞,鷹這種瘦骨嶙峋的爪子留下來的,並且這腳印雖然看起來印痕並不清晰,卻是相當的大,居然足足有蒲扇大小!
相信陳家兄弟詭異的踏上歧路,便是和這個腳印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了。
不過,此時對於林封謹來說,雖然弄明白事情的原委很重要,卻也斷然不可能坐視陳家兄弟死在這裡啊,這兩人是已經入了他的法眼的人物,此時張雷手下的鐵甲刀盾軍大肆擴張,缺的就是中下層軍官,而陳家兄弟既有忠心又有才幹,林封謹準備這一次跑商完畢之後,便將他們調入鐵甲軍當中。
而此時陳大雖然毒性被壓制住,卻也是十分的虛弱,急需要煎藥服用,陳二雖然沒有什麼傷勢,可是心神受損卻是更加嚴重的,若是這麼讓他在大雨裡面繼續睡下去,死得可以說不要太快!
林封謹既然要救兩人,自然便是分身乏術去追擊敵人了,當然,他還有一個選擇,那就是讓天狼送人回去,自己繼續追擊,但對於此時行事越來越謹慎的林封謹來說,覺得這樣做的話,自己冒的風險就大了些,因此猶豫了一下,就很果斷的做出了撤退的決定,夾起了陳家兄弟便是往回走去。
林封謹走到了半路上的時候,便是見到了一羣穿着蓑衣戴着斗笠前來接應自己的人,大部分都是從三裡部帶出來的那羣狂信徒,與之匯合以後,發覺那雨水似乎根本就沒有要停歇下來的意思,並且天色也是黑得越發的陰沉了,便道:
“咱們先回去吧,營地那邊沒事?”
領頭的狂信徒巴萬立即便躬身道:
“回公子的話,你走了以後不久,有好幾個人就忽然嘔吐了起來,這些嘔吐的人都是喝了溪水當中的生水的,然後就開始抽搐發燒,神志混亂。”
林封謹微微點頭道:
“意料之中,這鬼地方很是邪門,我們先回去再說。”
巴萬點頭,甕聲甕氣的道:
“是,謹遵公子吩咐。”
林封謹回到了營地以後,衆人見到了他平安歸來,也都是鬆了一口氣,此時天色已經幾乎全黑,雨勢漸小,不過今天顯然也是沒有辦法走了,因此伙伕便開始生火做飯,營地裡面也是開始盪漾着食物的香氣。
因爲糧食缺乏,水也是十分稀缺,所以這一餐很是簡單,乃是將大量的乾糧麪餅收集起來,然後混合肉乾,麥粉什麼的都倒進了鍋子裡面,弄了個大雜燴,當然什麼雨水溪水是不敢用的,乃是野豬出外去接的從巖壁裡面滲出來的山泉水,煮沸以後加入兩勺鹽巴,每人舀上一大碗,淅瀝呼嚕的吃了也能很輕鬆的哄飽肚皮。
吃過晚飯以後,天色已經是全黑了,林家的大管事四處巡視了一下,確定營地周圍搭建的帳篷什麼的都是沒有問題,覆蓋了油毛氈的馬車也沒有漏水,便纔來對林封謹彙報。而營地的守夜也是早有安排,出發的時候便攜帶了三頭從西戎那邊流傳過來的猛獒,這猛獒十分忠誠,並且有五六歲小孩子的智商,在夜間巡邏守衛營地不在話下。
林封謹想了想,覺得這地方實在有些邪門,加上又是在荒郊野外,又讓大管事安排了幾個人值夜,同時組織一支機動隊伍,這機動隊伍入夜以後可以睡覺,但是不能脫衣服,刀槍在手。
晚上的這幾個人也不消冒雨巡邏,卻是主要盯着晚上巡夜的猛獒的,猛獒的嗅覺聽覺遠強於常人,所以一旦猛獒發覺了什麼的話,不要讓它們撲出,而是馬上敲鑼喚醒機動隊伍的人,一道前去查看,這樣的話,可保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