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菲,這是我們的聯名書,請你替我們轉交武皇閣下——相信武皇閣下一定會替志友主持公道,嚴懲恃強凌弱之人。”容嘉柔臉色益發陰沉——方纔被葉霜霜當衆一頓搶白,又看見隨後趕到的葉晨風以展顏守護者自居的模樣,心裡當真是氣苦至極。
卻是不敢對葉霜霜發作,只把所有的怨怒都發泄在展顏身上——
自家這邊可是師尊親自出面,再加上這麼多人的聯名,所謂衆怒難犯,即便華少卿幾人如何維護,又能如何?嶽展顏這次定然無論如何逃脫不了懲罰。
成琦菲明顯也是做此想,擡手接過容嘉柔手裡的聯名書,居高臨下的瞥一眼展顏,神情卻是微微一僵——
卻是展顏神情依舊平靜無波,甚至仔細看去,眼中還有着不容置疑的輕視之意。
眼看展顏已然邁步進入裁決之地,成琦菲也只得怏怏的跟了進去。
雖是久聞裁決之地的大名,即便成琦菲也是第一次進入。
外面看着裡面也就四四方方的模樣,裡面卻是別有洞天,竟是四圍突起宛若穹窿的模樣。而且高度怕不有幾十丈,再加上正中間一個寬大的圓形露臺,讓人頓生渺小之感。
而現在,那寬闊的露臺上,正有數人入座——
正中間那位,正是學院院長武皇柯訓之。兩邊則呈雁翅形分別落座了八人。
坐在柯訓之左下首的正是武王戚風林,其他還有幾位學院泰山北斗級的導師,實力均至少是武侯級別。
依據座位次序,各人在學院中的地位一望可知,卻唯有一處很是怪異——
卻是人羣之外,柯訓之的右邊,還有一個人就座。
那人的樣貌實在太過年輕,偏又生的出色至極,竟是如同裁決之地的一道耀眼陽光,與其他就座的中年或者老年導師那般格格不入,讓所有人不得不第一時間注意到他的存在。
而且那人坐的位置也很古怪,竟是生生和其他人隔離開來,自成一體。依據那人的年齡而言,所有人第一感覺怕是會把他當成如同下站的侍者一般的身份,偏那人又是坐着的,而且一身的氣勢,便是比起和他遙遙相對的武王柯訓之而言也毫不遜色。
成琦菲呼吸不自覺滯了一下,心裡更加狐疑——
華元學院作爲帝國第一學院,能陪同武皇柯訓之就座的自然俱是學院中德高望重之人,這年輕男子雖是瞧着氣勢非凡,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有資格大喇喇坐在裁決聖臺之上。正在猶疑,那男子忽然就擡眼往這個方向瞧來,雙眸中一瞬間迸發的溫柔使得饒是已然定親的成琦菲也不由心如鹿撞,只覺一顆心不受控制的急促跳動起來,連帶着兩抹紅霞瞬時暈染了臉頰。
至於走在前面的展顏,則直接傻在了那裡,下意識的揉了下眼,直到高臺上男子眼眸中閃過一抹溫暖的笑意,才終於相信——
原己沒看錯,正高踞臺上的不是別人,正是雲碭山的江皓言。
——那日這人說家族急招,剛幫自己解了圍就匆匆離開,倒好,這會兒竟又突然出現。
展顏忽然有一種錯覺——
怎麼覺得好像這人時刻在關注着自己似的?不然,怎麼每次都出現的那麼巧?
似是察覺到展顏的疑惑,江皓言眨了下眼睛,竟是有些小孩子的調皮——
展顏嗔怪的瞪了一眼江皓言,卻不防身後一股衝力襲來——卻是後面的成琦菲一下被江大公子的無邊□□晃花了眼,只顧貪看美男,竟是連展顏站住腳都沒有察覺就一頭撞了上來。
展顏身形微微一側,成琦菲一個收勢不住,身子一趔趄,踉蹌了好幾步,方纔堪堪穩住身形,一張俏臉頓時羞得通紅——
若是平時,自然不會出這般醜,偏是在這裁決之地——
因禁制於三大神族,成琦菲相對而言受的影響小些,不然,非跌個狗啃泥不可。
戚風林臉色就沉了一下,琦菲今日怎麼這般不穩重,連帶着對那突然出現的年輕人也很是不喜——
剛在琳琅香榭遇到時,還以爲是學院新錄的學子,卻不料竟又在這裁決之地遇到。而且男子是緊跟着院長柯訓之進來的,看兩人之間的表情,應該是頗爲親近的關係。只是即便再有柯訓之做靠山又如何?想也知道,定然是空有家世的小白臉罷了,而且那般張狂的氣勢——
方纔自己進來時,除了柯訓之外,學院同僚無不起身以示對自己的尊敬,唯有這男子,竟是和柯訓之一般大喇喇坐在椅子上,連屁、股動一下都欠奉。
現在更好,竟然還用美色蠱惑自己的得意弟子。當真是可惡至極。
警告性的瞪了江皓言一眼,才輕咳了一聲,緩緩衝柯訓之道:
“院長大人,琳琅香榭的事這幾日您也聽說了吧?自到學院任教以來,我還是第一次聽說,竟然有學生膽大如斯,竟敢在學院中行恃強凌弱謀殺同門之事——”
展顏簡直要氣樂了——怪不得葉霜霜說戚風林太過霸道,竟是還沒等自己開口,就把罪名給頂了下來!只是師爺爺既然還沒有發話,自己也不忙急着辯解便是。
一念未必,坐在下首的一衆學院導師中已經有四五個紛紛開口附和:
“武王大人所言即是。武者本是爲了保家衛國除暴安良匡扶正義,怎麼能倚此作爲行兇作惡的私器?此風不可長!”
“何止不可長?我聽說學院中學子們也俱是憤怒的緊,一旦處理不好,怕會生出軒然大波——”
“這般無法無天的學子,便再是天才又如何?必得嚴懲纔好——”
柯訓之眉頭明顯鎖了起來——
學院中哪個不知,秦鳳池正是自己的徒兒,戚風林這個模樣,分明是要先發制人,逼着自己給展顏定罪——
慢說展顏本就是自己最欣賞的徒孫,便是戚風林不過是個武王,就想依靠着家族之勢給自己施壓,着實讓人厭煩的緊。
早就也察覺到,戚風林此人心胸太過狹小,更是喜歡拉幫結派,顯擺戚家的威勢。平日裡那些小事上,只要無傷大雅,自然也就聽之任之了,倒沒想到竟是縱的這戚風林愈發張狂,瞧現在的情形,竟是分明連自己也不放在眼裡。
除了方纔開口的幾人是戚風林的親信以外,其他的則要麼同秦鳳池交好,要麼對柯訓之忠心耿耿,看戚風林幾人如此咄咄逼人,神情都有些不愉:
“什麼恃強凌弱?我怎麼聽說是曾志友先出言不遜?”
“大陸上不管哪個國家,強者爲尊都是一條不容違反的鐵律。若是自己主動挑釁,別說被打傷,便是身死也全是咎由自取罷了!”
聽見竟然有人反對,戚風林的臉一下沉了下來:“各位的意思是,戚某人方纔所講全是妄言嗎?”
“院長大人——”戚風林又轉向柯訓之,還要再說,卻見柯訓之揮了揮手,這才冷哼一聲,坐回椅子上——
此前關於學院一些事務上,比這更激烈劍拔弩張的時候還要多,只是幾乎每一次,勝利的都是自己這一方。這一次當然也不會例外。
哪知剛坐下,柯訓之已然不疾不徐的開口: “風林,當日琳琅香榭發生爭鬥時,你可是就在當場?”
“啊?”戚風林愣了一下,沒想到柯訓之忽然有此一問,而且還是直接針對自己——柯訓之眼下之意很是明瞭——
你戚風林不是言之鑿鑿說人嶽展顏恃強凌弱嗎,是你親眼見到的嗎?
柯訓之聲音並不高,裡面的不悅卻是明顯的緊,更因爲華元學院裁決之地的禁制對武皇級別的強者是不起作用的,話語裡包含的威勢也就更加懾人,一時除江皓言外,餘下衆人無不駭然低頭,便是戚風林這會兒也終於無比深切的體會到什麼叫強者爲尊。
一方面心裡止不住的有些發抖,一方面又惱火不已——
本以爲處置嶽展顏不過小事一樁,再沒料到柯訓之竟是要在這件事上給自己沒臉。
雖是想要表現出一定的氣勢,卻還是不免有些色厲內荏的模樣:
“院長大人是不相信風林的話了?我雖然不在當場,我的徒弟琦菲還有其他學子當日卻是正好在琳琅香榭的——”
卻是再一次被柯訓之打斷:
“既如此,便讓成琦菲和嶽展顏各自敘述當時經過便好。只是之前,我有一句話說給你們兩個聽——不要妄想在裁決之地說謊,不然必會受到嚴厲懲罰。好吧,你們兩個,誰先說——”
戚風林臉色頓時更不好看,至於成琦菲,本是信心滿滿,這會兒心裡卻不自覺有些慌張,竟是手心裡全是冷汗,半晌才定了定神道:
“我是受曾志友公子委託,替他鳴冤的——那日我們約好去琳琅香榭小聚,卻不料碰見嶽展顏他們——”
當下把事先商量好的說辭陳述完畢——無外乎嶽展顏幾人如何傲慢,不把同門放在眼裡,最後更是肆意挑釁,直到把曾志友等人打成重傷……
最後又把手裡的聯名書交給旁邊的侍者:
“這是我們所有在場人的證詞,煩請院長大人審閱——”
那侍者接過來,又雙手捧着交到柯訓之手上。
柯訓之接過,卻是草草掃了一眼,便隨手放到桌案上,又注目展顏:
“嶽展顏,你說——”
戚風林只氣的呼呼直喘粗氣,終是忍不住道:
“院長大人,我以爲,事實已是很清楚了——”
說着,手一指柯訓之手邊的那張聯名書,“若說一個人和嶽展顏有仇也就罷了,總不會這麼多學子都冤枉她吧?我看——”
話音剛落,一個清亮的女子聲音隨即響起:“如果他們就是冤枉我了,戚武王又當如何?”
沒想到除了柯訓之外,還有其他人敢打斷自己的話,戚風林倏地轉回頭來——卻是那個嶽展顏,黑亮的眼睛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頓時怒氣上涌,隨手一揮,一股勁氣朝着展顏迎面襲至:
“本武王說話也敢打斷,這般目無尊長,還不跪——”
一個“下”字卻又生生嚥了回去,卻是旁邊又一股勁氣襲來,竟是無比精準的擊中戚風林之前那道內息。
那勁氣本是衝着展顏而去,竟是被帶動的生生轉了個彎,朝着成琦菲的方向砸來。
成琦菲本來正等着看好戲呢,卻不料竟會有這樣的飛來橫禍,頓時被打了個正着,竟是飛出去丈餘後,“咚”的一聲就跪倒在地,然後“哇”的一聲就吐了一口血出來。
意外之下,饒是戚風林也呆了片刻,旋即暴怒的轉過身來,瞧着江皓言的方向又是震驚又是暴怒,甚至除武皇柯訓之外,其他人也都是一副惶恐的模樣——
那才那道撞歪了戚風林內息的,分明是一道漆黑如墨的黑色勁氣。
也就是說大家都以爲再無害不過的那個小白臉,修煉的內息竟然是黑顏色的。而且即便戚風林內息受了裁決之地禁制的影響,可好歹也是堂堂武王,對方那麼年輕,竟然能把戚風林內息打散,實力怕也是莫測的緊。
江皓言對上戚風林的眼睛,眼神已然是冰冷至極:“戚武王,嶽展顏怎麼說也是學院學子,慢說她並沒有說錯什麼,即便是有什麼事,有武皇閣下在,哪有你擅做主張的權利?所謂恃強凌弱,也不過如是!”
成琦菲倏地擡頭——明明之前這俊美無儔的貴公子瞧着自己的神情溫柔的緊,怎麼竟會開口替嶽展顏說話?
那人言下之意,分明就是旗幟鮮明的站到了嶽展顏一邊。
尚未想通爲什麼,江皓言已然一擡手,一個碧瑩瑩的玉石正正出現在手中:
“事情發生在琳琅香榭,很不巧,我這兒正好有一塊兒記載了當日整件事情經過的影晶——”
“影晶?”戚風林明顯有些狐疑——之前自己已經正告過盧鼎,絕不要妄想插手此事,以盧家對戚家的處處避讓,應當不敢違抗自己的命令纔是,怎麼這小白臉手裡會有影晶?尚未想通所以然,江皓言已然催動內息注入影晶之中,旋即,琳琅香榭當晚發生的事情一幕幕在衆人面前展現出來——
曾志友等人那般肆無忌憚挑釁展顏等人的模樣,便是戚風林一派,也不由蹙眉,待看到影晶中展顏突然奮起的那道殘影,更是人人目瞪口呆——
怪不得之前秦鳳池收了這個弟子後,會那般沾沾自喜,卻原來,這嶽展顏竟是逆天到了這般境地!
柯訓之嘴角卻是微微一勾——要是你們再知道這小姑娘連寶器都能接二連三的煉出來,你們怕不要直接嚇趴下!
當下也不理臉色早已是青紅不定的戚風林,只衝着已然完全靜默下來的其他人道:
“情形已是相當清楚了,分明不是嶽展顏恃強凌弱,而是曾志友咎由自取——如曾志友這般違反強者爲尊的鐵律,更心懷不軌,意圖誣陷同門,依照學院規則,自當逐出學院——”
還跪在地上爬不起來的成琦菲身子一歪,好險沒哭出來——爲了替未婚夫更好的拉攏曾家,之前自己可是跟曾家人打了包票,一定會替曾志友出了這口惡氣。倒好,竟是使得曾志友落到被逐出學院的結局——
以華元學院在帝國的影響力,被逐出學院的結果,將會使曾志友畢生都別想進入主流的貴族社會。
正自棲棲遑遑,又聽柯訓之接着道:
“至於成琦菲及聯名書上所有人,明知道事情真相如何,卻選擇隱瞞,甚至肆意歪曲事實,如此助紂爲虐,罰即刻帶入裁決之地的刑房各受二十鞭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