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夏夢雨的身影漸行漸遠,靈武學院門口還站着呆滯的羅導師和一衆愕然的學生。藍夢鳳目輕挑,眼眸中閃過一絲詫異。
羅導師臉色變得陰沉下來,“哼,一個瞎子,能有多大的作爲。”
半個月後,一棟簡單偏僻的小房屋內,將夏坐在簡陋但是乾淨的牀頭,雙手輕輕的放在離殤琴上,灰白色的瞳孔毫無光澤,嘆息一聲,喃喃道:“夢雨怎麼還沒回來?”
“咯吱”話音剛落,一道美麗的倩影就已是推開門進屋,純淨的小臉上掛着開心的笑容,“將夏哥哥,是不是想我了?”
“額?”將夏一愣,笑罵一句,“臭丫頭,什麼時候回來的?我怎麼沒聽見你的腳步聲?”
“嘻嘻。”夢雨調皮的吐了吐舌頭,然後走到將夏旁邊挨着其坐下,把剛剛出去買回來的一點水果放在一旁,“我來的時候聽見你在彈琴,所以我就在外面聽呢!”
“原來如此!”將夏輕輕點頭,自己彈琴的時候心神都集中在一起,對外面的感觸相對比較小一些,“夢雨,我們已經來帝都半個月了,身上的金幣也所剩不多,看來我們真的要回去了。”
看着將夏黯淡的臉色,夢雨粉眉一蹙,心中閃過一絲心疼,“將夏哥哥,我們還是留在帝都吧!我知道你不想回去的。”
“不想回去又能怎麼樣?靈武學院不收,你我連自力更生都辦不到。”
“沒事。”夢雨把小臉貼在將夏的肩膀上,柔聲說道:“將夏哥哥,我去買水果的時候,正好看到一家酒樓在招人,我已經報名了,以後我可以去哪裡幹活,這樣我們就不會餓死了。”
將夏身軀一震,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你說什麼?誰讓你去掙錢的?”
夢雨被將夏的樣子嚇了一跳,連忙安撫對方,“將夏哥哥,你先別急,我只是暫時的去那裡幫幫忙,我知道你心中有氣,不想這樣回村子,我會養活你的。”
“胡鬧。”將夏的輪廓有些狠厲陰沉,“夢雨,你是我將夏未過門的媳婦,我一個大男人何須你來養活?哼。”
說完將夏起身下了牀,走到門口離開房間。
“將夏哥哥。”夢雨靈動的小臉盡是委屈,自己明明是心疼對方,不想看到他不開心,但是沒想到將夏會生這麼大的氣,明亮的大眼睛淚水在四周打轉。
將夏漫步在大街之上,來來往往的人羣看到對方灰白色的眼眸都是投來詫異的目光,有的是鄙夷,有的是厭惡,也有的是同情。
將夏走的很慢,帝都不僅人多,而且地方也大,饒是半個月下來,將夏也只是大致的記得幾個方位。
片刻之後,將夏腳步停下,在其面前的是一座三層高的閣樓,在閣樓的第一層掛着一面金字招牌,“聽琴軒”。將夏深深的嘆息一聲,喃喃道:“夢雨,我一定會養活你的。”接着邁開腳步,小心翼翼的踏進閣樓。
“哎,這位少爺,請問你是來聽琴的還是來找人的?”一個身材修長,身穿長袍的中年男子上前攔住將夏。
將夏禮貌的抱拳道:“這位大哥,我前些日子聽別人說,你們這裡在招琴師對不對?”
“哦?”男子眉頭一挑,饒有興致的盯着將夏的眼睛,“你是琴師?”
“嗯!”將夏點點頭。
“呵呵。”男子笑聲中帶着一絲輕蔑,“小兄弟,我們這裡要的都是二階琴師以上的,我看你眼睛好像不太方便吧?”
“這個無妨,是真是假,大哥讓我爲你彈奏一曲又如何?”
看着將夏自信滿滿的樣子,男子倒真是有幾分相信,“好,這樣吧!現在三樓還有一位客人,你要是能夠彈的讓她滿意的話,我就決定要你,如果她不滿意的話,也不能怪我。”
將夏點點頭,“我答應。”
“呵呵,小兄弟氣魄倒是不小,你跟我來。”中年男子給將夏引路。
片刻之後,在對方的帶領下,將夏來到了三樓,一個個用簾子遮擋住的小包間把中間圍成一個小臺,小臺跟平常矮桌差不多高,臺上放着一件白色的五絃琴。
將夏感受着周圍的環境,安靜的幾乎沒有一絲雜音,其甚至不知道那個所謂的客人在哪裡?
“小兄弟,你先坐下,我先跟客人打過招呼後,你就開始。”
“嗯!有勞大哥了。”將夏也沒想到自己說來就來了,甚至都沒有做好準備。
中年男子走到一間淡雅的包間,面露恭敬的柔聲說道:“小姐,這是今天新來的琴師,您是否要聽聽他的彈奏?”
“可以。”清冷平淡的語氣從左邊傳來,光是聽聲音,將夏就感覺對方一定是冰冷的女人。
“是,小姐。”
中年男子禮貌的躬身退下,然後走到將夏面前輕聲說道:“小姐已經答應了,你可要好好的表現。”
“嗯!”將夏點點頭,深深的吐出一口氣,修長的雙手平放在琴絃之上,手指輕輕撥動,柔和的輕音開頭,流暢的曲子從指尖傾灑而出。
中年男子不由的眼睛一亮,面露一絲喜色。而包間中的女子也是嬌軀一震,開始欣賞將夏彈奏的曲子。
十指流動,將夏雙眼緊閉,美妙的樂章包含着自己在村子裡對外界的嚮往,好不容易來到帝都,卻是被人阻隔在學院之外,承受着的壓力變成一個個音節字符傳出。
希望,不甘,怨恨,少年內心的變化,中年男子心中有些壓抑,被將夏琴聲所感染,面色有些憤憤不平。
就在少年快要失意的時候,心愛的人一直要支持自己,將夏想到了夢雨,她真的是爲自己好,琴聲中又包含了後悔,憐惜,後悔出門之前對夢雨的態度。
將夏把這半個月來的遭遇化作琴聲宣泄出來,一曲結束,已是巴不得快點回到夢雨的身邊。
“好一曲“嘆殤”。”包間的簾子裡面傳來一聲讚歎和輕輕的掌聲。
中年男子眼中涌出喜意,躬身抱拳道:“小姐,這位琴師彈奏的確實是霧天大師所作的“嘆殤”,不知小姐你是否滿意?”
“打賞他一百金幣!”
“是,小姐。”男子連忙拜謝,然後吩咐將夏道:“小兄弟,你跟我下樓吧!”
將夏點點頭,衝左側抱拳,“多謝小姐。”
待兩人下樓之後,包間的簾子緩緩的往上拉開,舒適的寬椅上坐着一道身穿藍色長裙,冰冷氣質的美麗女子。
“來來來,小兄弟,你真是令我刮目相看,我爲之前的態度給你說聲抱歉。”中年男子從櫃檯清點了一百個金幣交到將夏手中,臉上的笑容跟最開始形成鮮明的對比。
對此將夏也覺得沒什麼,人都是現實的,“嗯,多謝大哥。”
“呵呵,小兄弟,以後你隨時來我聽琴軒都行,我給你安排最好的時間檔。”
將夏掂量了一下手中沉甸甸的金幣,然後笑道:“那就多謝大哥美意了,不過在下身有不便,十天來一次的話?你可覺得妥當?”
“十天麼?”男子眉頭微皺,略作思索後點點頭,“行,沒問題。”
將夏感激的答應,接着就向對方告辭,其已是想立即回去把這件事告訴夢雨。僅僅彈了一首曲子就得到一百個金幣,將夏感慨頗多,有錢的人可以隨意揮霍,其也清楚,這種好事並不是天天都有,但不管怎樣,至少自己不會去讓夢雨去酒樓受苦了。
目送將夏出了門,男子搖頭又是點頭,輕聲喃喃道:“這還是藍夢小姐第一次滿意呢!”
將夏真急匆匆的趕回家,夢雨同樣是在門口焦急的等待,純淨無暇的大眼睛中滿是焦急之色,“將夏哥哥,你去哪裡?”
一刻時間過去了,半個時辰過去了,將夏的身影還沒有出現,夢雨急的眼淚都要出來,若不是擔心將夏回來找不到自己,都已經出去尋他了。
突然夢雨感覺身後有人在靠近,心中頓時一喜,回頭過來,“將夏哥,”
話還沒說完,夢雨臉上的喜悅已是變成疑惑,在其面前的並不是將夏,而是一個風度翩翩,溫文爾雅的年輕男子。
“小姐,你好啊!”男子露出謙和的笑容。
夢雨粉眉一蹙,心中起了警覺,“你是誰?我不認識你。”
男子俊眉一挑,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小姐,在下名爲藍廣,前些日子聽聞小姐會去靈武學院,可是我找遍整個學院也不見小姐,今天終於見到你了,我真是開心之極。”
一聽到到“靈武學院”四個字,夢雨臉上的不悅更盛了,沉聲說道:“對不起,我不認識你,我還在等人呢!”
“哦?是嗎?不知小姐等的是不是跟你一起的那個眼睛不方便的男子?”
“你怎麼知道?你見過他嗎?”夢雨焦急的問道。
“沒看見。”藍廣一愣,心頭涌出一絲妒火,暗暗罵道:哼,一個瞎子有什麼好的?
夢雨旋即失落無比,無奈的嘆息一聲,“哦。”
“對了,敢問小姐芳名?”藍廣繼續擺出自以爲迷人的笑容。
夢雨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煩,不等其開口,“媳婦。”熟悉的男聲傳來,一個眼眸灰白色的少年正一臉笑意的看着這邊。
“將夏哥哥。”夢雨連忙撲向心中所掛念的那道身影,然後緊緊的將其抱住,“將夏哥哥,我以爲你生氣不理我了。”
“傻丫頭。”將夏輕輕的捏了對方的臉蛋,“這麼乖巧的媳婦,我哪捨得不要啊?”接着將夏把“目光”轉向一臉陰沉的藍廣,淡淡的笑道:“這位少爺是?”
藍廣冷目一寒,強行壓住心中的妒火,“在下只是路過的。”
“哦?”將夏俊眉一挑,“既然是路過的,那我們就先告辭了!”說完拉着夢雨的小手朝着住處離去。
從將夏出現的那一刻起,夢雨從始至終都沒有再看藍廣一眼,後者雙拳緊握,怨毒的咬牙道:“臭小子,敢壞我好事,看你們以後還有沒有好日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