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澈在端親王手裡栽了個大跟頭,徐瀅也沒少落埋怨,這幾天真是各種好話說盡,又是端茶又是送水,又是喂藥又是說好話,總算把人大爺哄高興了,除夕夜裡吃了團圓飯,大清早又伴隨皇帝太子祭祖,回來還送了對鐲子給她,說是當壓歲錢。
楊氏聽說宋澈臥牀,當日也着徐鏞來探望,徐少澤倒比他還先來,拎了一堆的禮物。在王府門口迎面碰上,他面上還有些尷尬,徐鏞倒只是行了個禮,什麼也沒有說就各奔前程了。
徐府今年過年也熱鬧,接連嫁出兩位姑奶奶,一位是堂堂的世子妃,一個也是手握重權的伯爺府的二奶奶(如果一定要這麼給臉面的話),因此年前登門辭年的人都比往年多。有些不知內情的,直接就從大門進,有些辦事心細的,事先打聽過,那就直接從三房開往臨街的小門進了。
徐少澤夫婦未免瞧着不舒服,吃年夜飯的時候桌上就語重心長地道:“一筆寫不出兩個徐字,我看臨街那邊的門就封了吧,也免得旁人以爲我徐家家宅不寧。”
徐鏞面上紋絲不動,只當是沒聽見。
徐少澤清了清嗓子,跟徐少謂對看了一眼,又說道:“你也不小了,可以議婚了,你說好好的傳出去跟府裡分了家,這也於你名聲不利不是?”
徐鏞埋頭吃了半碗飯,又大刀闊斧啃了個蹄膀,擦擦手就起身了,連個眼白都沒給他。
徐少澤被噎得只有進氣沒有出氣,徐少謂也直道“太不像話了”,到底又不敢去追。
初一就在府裡搭臺子唱戲。葉楓嘴甜,討了一大把賞錢回來。
到了初二,就是出嫁女歸寧的日子了。
徐瀅早就備好了給楊氏徐鏞還有楊葉楓的年禮。因爲分了家,因此是直接先進三房,再去府裡給老太太和長房二房請安行禮。
王府這裡熱鬧喜慶,崔家這裡氣氛也不錯,雖省去了唱戲那套。但場面上總不能太寒酸。也叫了兩個女先兒進府唱清曲兒,席面上也不失伯府的禮面。
今兒不光兩位少奶奶要回孃家,家裡大姑奶奶也得回門來。大姑奶奶嫁進忠武侯府當世子夫人。這是崔夫人的體面,尤其在與馮家結親,馮家始終覺得馮清秋低嫁了之後,崔家也更需要這樣一門姻親來穩住身份。
因此崔夫人早就備好了這日裡迎接女兒女婿登門的排場。
馮清秋作爲親弟媳。雖然理論上要幫着張羅,但崔夫人又豈敢勞駕她?自然是先讓她打扮得齊齊整整地回孃家去。又私下裡叮囑崔嘉待人接物機靈些兒。以崔家父子如今手上的權力。馮家是不敢對他拉什麼冷臉,但終究家裡沒錢腰桿不直,也怕崔嘉意氣用事鬧出什麼笑話來。
因着可以回孃家,馮清秋自然是高興的。
長房這邊張羅起來。二房這裡徐冰卻瞧不出幾分高興樣。
今兒不光是她要回徐家,徐瀅也是要回的,人家是高高在上的世子妃。前呼後擁奴僕成羣,她不過是個伯府的二奶奶。嫁的還是個庶子,就是能回孃家,又有什麼好高興的?
“娘子還沒梳好妝?”
磨蹭的當口崔韋精神熠熠地走進來。他換了身棗紅底起暗盤花紋的嶄新錦袍,足下是繡着祥雲紋的錦靴,頭上束一隻玉冠,言笑的樣子看着格外招眼。
今兒端親王世子夫婦都會回徐家,他可是算好了這一日的,平日裡他想進王府大門都難如登天,今兒他可是宋澈名正言順的連襟,說不定還可以找機會與他把酒言歡,就此打開姻親往來的大道,你讓他怎麼能不激動。
徐冰看他這興奮樣卻是不高興了,梳子一拍放在案上:“催催催,催什麼催?多大遠的距離,要回這麼早?”
崔韋不知道又觸着了她哪根神經,被噎得頓了足有片刻,不過被她這麼噎也不是一回兩回了,於是放軟了語氣說道:“我是瞧着咱們好歹新婚不久,去的晚了對岳父岳母恐生不敬。不過你要是還沒準備好,我可以再等等。”
庶子的身份使他從小就習得一手察言觀色並且不把自己推到尷尬境地上的好本事,他太清楚自己要什麼了,也不怕多犧牲些。
徐冰瞪了他一會兒,到底找不出還有什麼可埋怨他的,又怕真耽誤晚了回頭又要遇上大姑奶奶,——她過門半個月,這大姑奶就回來了三次,那眼神兒也笑裡藏着不耐煩,她並不想看見她,於是又坐回去,着丫鬟梳起頭來。
兩刻鐘時間收拾完好出門,衣裳是早就挑定了的,省了時間。
到得徐府時,徐瀅和宋澈已經來了,府裡站了一大溜扶刀的侍衛,平日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徐府,今兒驀地高貴威武起來了。
崔韋瞧着心裡興奮,着車伕加了速度,到得大門下,左右兩旁的侍衛卻是腳步一錯攔住了去路:“幹什麼?”徐冰咬脣要發作,崔韋攔住她,下了車親自拱手作了揖,又笑呵呵遞了兩隻荷包過去,這才得了對方一聲“原來是崔二爺”,讓了進去。
徐冰在車上罵:“什麼東西!連我也敢攔!”
崔韋忍耐着勸她:“娘子息怒,這是王府的侍衛,他們不知道是咱們,咱們也惹他們不起。”
進了二門,自然有馮氏夫婦着人出來迎接。
徐冰拉了一路的臉在看到滿院子熟悉的下人紛紛堆着笑臉來道喜時倒是也漸漸緩和了,到底她纔是徐侍郎的女兒,往後可還得在徐少澤夫婦手下討飯吃呢,他們怎麼敢不把她放在眼裡?這裡竟是高擡起了下巴往正院裡去了。
一路滿懷期待討賞錢的下人們在背後瞪眼撇嘴,人家世子世子妃回來,不管是引路的還是打簾子的人手一個五錢銀子的荷包,她倒好,連個銅板兒都沒見着!摳成這樣,也是少見了!
馮氏真是越來越不上道了,從前還不覺得,如今有了王府作對比,那小家子氣真真擺了出來。三房雖然也不富貴,可人家至少淡定,榮不見起高調,辱不見有哀聲,雖是寡婦,氣派卻擺在那裡了。就是不知道三房如今還缺人不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