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雪一夜未歸。
林慕容幾乎也是哭了一夜。
對於從小到大都不曾捱過耳光的她來說,先是林從軍,後來是林風雪,幾個耳光不止是打在她臉上,而是直接打在了她心裡。
年輕時也曾很是風流的林慕容似乎更習慣被人打屁股,那是情趣,被打耳光,那就是羞辱了。
林西南一直在陪着自己的母親,他也不曾想到這次父母的爭執會如此嚴重,從小到大,他將近三十年的光陰中,林西南從來沒有看到過這種畫面,母親臉上的手印清晰的表明父母之間發生了什麼,可作爲兒子,林西南也說不出什麼過分的話來,就連安慰都顯得有些蒼白。
林慕容已經不在苦惱,她靜靜的坐在自己跟林風雪的大牀上,拿冰塊敷臉消腫,看上去已經平靜下來。
可林風雪的話卻在她的心裡不停的迴盪着,猶如一把尖刀,一點一點的捅進他心裡。
“你他媽鬧夠了沒有,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有哪一點值得人喜歡?啊?!你說啊!我懷念她又怎麼樣?最起碼她比你乾淨一萬倍,到她死,她都只有我一個男人,你呢?!兩隻手數得過來嗎!”
數得過來嗎?
其實真的是數得過來的,年輕的時候,林慕容愛玩,但終歸不是人盡可夫,他經歷過的男人確實超過了十個,但也沒多到哪去,認真數的話,有什麼數不過來的?
可她也很清楚,正因爲他數得過來,所以這纔會成爲林風雪多年來心裡的一道傷疤。
他理想中的女人,根本就不用數自己有多少男人。
只有他一個。
只能有他一個。
這纔是最好的。
林慕容眼神淒涼,有些心酸,有些無奈,帶着痛苦。
她嫁給林風雪的時候,林擎天已經成了帝國的巨頭,儘管還沒有扶正,但卻明確確立了自己儲君的地位,作爲林擎天的妹妹,林慕容自然可以說是貴不可言的,即便面對那些根深蒂固的豪門子弟,她也有了矜持的資本。
以她那個時候的性子和身份,如果不是真的喜歡上了林風雪的話,她怎麼可能嫁給他, 甚至還給他生了好幾個孩子?
林風雪之前一直都不曾提起過她的過去,看起來像是對這些事情毫不知情,又像是毫不介意,可林慕容卻清楚,林風雪很介意這些事情,只不過他從來都不說而已,因爲他曾經有過一個很乾淨的女人,也正是因爲擁有過,所以他更不願意去面對她的過去。
時間緩緩流逝。
窗外的天漸漸亮了。
下了一夜的雪仍然未曾停下,整個世界一片潔白。
在這裡陪了母親一夜生怕她情緒激動想不開的林西南苦笑了下,輕聲道:“媽,別生氣了,我爸最近壓力很大,所以今天難免激動了些,而且輝煌神州如今內部氣氛有些不對勁,您昨晚那樣,只會讓人看笑話。”
“我沒事。”
林慕容搖了搖頭,放下了手中的冰袋,她臉上的紅腫已經消失不少,臉龐重新恢復了俏麗,但卻依舊有些發青。
“你爸呢?”
林慕容突然問道:“這麼冷的天,他去哪了?”
林西南愣了愣,下意識的搖了搖頭,林風雪是男人,而且昨晚看上去並沒有太大的事情,反倒是林慕容吵吵鬧鬧,林西南哪有時間去關注林風雪去哪?
林慕容掏出了手機,翻出號碼直接給申屠月打了過去。
“風雪是不是在你那?”
林慕容問道。
同樣是一夜沒睡的申屠月搖了搖頭,精神似乎有些恍惚,聲音沙啞道:“沒有,昨晚我沒見過他。”
林慕容皺了皺眉,想了想,乾脆一個電話打到了守衛室,而守衛室確實有林風雪的消息,值班的侍衛恭恭敬敬的告訴林慕容,林風雪昨晚在他們吵完架之後就離開了輝煌神州,獨自一人,而且一夜未歸。
林慕容頓時開始有些擔憂,甚至忘記了內心的屈辱和臉上的疼痛,她現在雖然傲氣不減,但也不是對外界一無所知的白癡,目前西南林家處境極爲不好,甚至連她大哥那邊也極爲被動,這之後,不知道有多少做夢都想撕碎西南林家和林風雪,這種關鍵時刻,林風雪出去也是正常,可竟然連申屠都沒帶在身邊,而是獨自一人,這就有些不正常了。
而且這種時候,林風雪能去哪?
“去找你爸。”
林慕容有些緊張的看着林西南說道。
林西南點了點頭,他有附近這片交警支隊的電話,又記得昨晚的時間,打個電話過去,很容易就查出來林風雪昨晚到底去哪。
林慕容同時開始給林風雪打電話,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掛斷,再打幹脆直接關機。
知道了林風雪起碼現在沒什麼事情,林慕容內心稍稍安定下來,從牀上起身。
林西南也很快就再次出現在了林慕容面前,他拿着手裡的手機,神色有些茫然。
“怎麼了?找到了?”
一夜沒睡的林慕容精神一震,語氣急促的問道。
“有消息了,我調了昨晚的監控記錄,我爸的車,好像是去了西郊。”
林西南有些納悶的說了一句。
“西郊...西郊...”
林慕容喃喃自語了一聲,臉色猛然一變,就連語氣也再次變得尖銳起來:“今天幾號?!”
林西南嚇了一跳,猶豫了下,還是開口道:“十七號。”
一月十七號。
林慕容的臉色猛然變了,她眼神中的關切和急躁剎那間消失無蹤,只剩下赤裸裸的怨毒和嫉妒。
“賤人!又是那個賤人,林風雪,你混蛋!”
一月十七號。
二十多年前的一月十七號,同樣是一場大雪。
那一年,那是雪災。
而在那一天,林風雪放棄了自己身邊最乾淨的女人,將她送進了九州監獄。
大概十七八年前的一月十七號,一樣也是大雪。
那個被林風雪親手送進監獄的女子,死在了九州監獄的大雪中。
那一天林風雪得到了消息。
林慕容至今記得,他當時掛斷了電話,在雪地中坐了整整一天,就像是死了一樣。
後來的林風雪連續發燒了半個月才恢復過來,從那以後,他就再也沒有提起過那個女人。
今天是那個女人的忌日。
林慕容不知道這一天對於林風雪來說是不是也是忌日,但她卻很清楚,九州監獄,就在西郊。
就在西郊。
“賤人!賤人!混蛋!你真以爲那個賤人會原諒你?你竟然還去祭拜她,混蛋,該死的混蛋!”
林慕容瘋狂的尖叫着,她一轉頭,猛然盯住了林西南。
“備車!”
她一字一頓的開口道,眼神瘋狂:“林風雪去九州監獄祭拜那個賤人,今天我也去九州監獄,我要當着林風雪的面,直接揚了那個賤人的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