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2W.
寒風呼嘯。
洶涌的海浪衝擊岩石的聲音遙遠卻清晰,猶如始終不曾消逝的激情,洶涌澎湃。
兩道人影姿態隨意的坐在帝兵山的向下望,連綿不絕的宮殿浩浩成片,燈光,倒映在他們瞳孔中的,是一片寂靜卻雄壯的風景。
“這是我一個人最喜歡呆的地方了,特別是夏天,站在這裡看過去,風景比現在要好得多。”
皇帝輕聲道,沒有驕傲,沒有得意,語氣溫和,帶着一種淡淡的笑意。
他的眼神望着遠處的海面,天邊的月照射在海水中,波光粼粼,一望無際的大海在他的瞳孔中似乎被縮成了兩團而凌厲的微光。
皇帝有大氣魄。
無論是皇族的朋友還是敵人,都不會有人否認這一,可以將皇帝當成對手的人物,如果將他貶低的一無是處,這首先就是對他們自己的不尊重。
但恐怕很少有人可以想象皇帝也有現在的狀態,不居高臨下,不語重心長,不謹慎戒備,不霸氣外露,這個時候的他,就像是一個普通卻溫潤的中年男人,平等,放鬆,隨性,想到什麼就什麼,沒有任何估計。
這是極少極少出現在他身上的狀態,面對他的女人,他是丈夫,面對並肩王,他是兄長,面對兒女,他是父親,甚至面對早年陪着他一起打天下的兄弟,雙方都很注意的保持着一段對彼此都好的安全距離。
現在的他,似乎只有面對林草的時候纔可以擁有這種心態。
兩人不是敵人不是朋友,更不是單純的長輩與晚輩的關係,彼此之間是不曾明確表露的欣賞和根本不出口的敬重。
他們相處的方式似乎從來沒有平和過,比如兩人在來到這裡之前,還曾經在一號演武場大打出手過,一直到虐人的皇帝和被虐的戰神王都覺得疲憊的時候,才渾身是汗的一起來到這裡吹吹風。
夜風中,林草懶散的嗯了一聲算是迴應,皇帝此時是坐着,林草卻是在躺着,身下是堅硬的岩石,但他的靠背卻奢華的不像話。
一條活生生的老虎橫亙在他和皇帝之間,體型龐大,皮毛柔順,就算安安靜靜的趴着,也有種十足的力量感,威猛而霸道。
這是一隻成年的西伯利亞虎,爲了保留他的部分野性,皇帝專門在距離帝兵山不遠處的地方劃下了一塊幾公里的土地,除了平時的人工餵養外,還定期將一些動物放進去供他捕食。
在皇族人眼中,他的名字並不是西伯利亞虎,而是一個比較柔軟可愛的暱稱,叫花。
這是公主殿下王錦繡養的‘’寵物。
而此時這個野性發作時威猛而殘忍的萬獸之王卻乖乖的趴在那,一臉憨態,乖巧的猶如一隻大貓,任由林草躺在它溫暖的脖頸間,輕輕甩動着尾巴,沒有絲毫不滿。
它或許暫時還不知道林草和它的女主人之間的關係,但動物對於致命危險的感應能力卻數十倍的勝於普通人類,那種淡而模糊卻尖銳至極的殺氣能讓它很清楚的知道現在躺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到底有多麼恐怖,如果自己稍微有些不聽話的舉動,它那顆堪稱智慧的大腦毫不懷疑這個男人會直接將它撕碎。
所以當這個男人出現在自己領地的時候,它沒有絲毫猶豫就選擇了順從,任由林草將自己帶到了帝兵山,戰戰兢兢,心翼翼,甚至比貓還乖。
“九州城的實驗室建立的怎麼樣了?”
林草隨意撫摸着花身上柔順的不像話的皮毛問道。
“環境肯定不能跟這邊比的,就在戰神王府的龍尾下面,同樣是五層空間,儀器都是新的,但這裡的那些稀有植物不能帶走,需要的話得派人空運,還有一些絕密數據,那邊的**標本也不夠,錦繡打定主意要過去,那也只能麻煩一些了。”
皇帝搖搖頭,輕輕拍着身邊花的腦袋,用力不大,但花卻很配合的隨着皇帝手掌的下落控制着自己頭部的起伏,好像皇帝每一下都把它的頭部砸下去,它又討好的擡起來一樣,沒有半萬獸之王的骨氣。
林草哦了一聲,動了動痠痛不堪的身體,每次跟皇帝交手,都不是什麼愉快的經歷,皇帝不曾全力出手,但無論他怎麼努力,皇帝出拳的力道和速度都會比他稍微高那麼一線,然後他堪稱恐怖的精氣神就在這種折磨中迅速的消耗,一直到最後他累的一根手指都不想動爲止。
“你有什麼要對我的?”
林草問道,他如今的傷勢已經好的差不多,按照計劃,明天他就會離開帝兵山,回到九州城,所以今晚,是他跟皇帝這段時間以來最後一次交手,下一次動手,甚至下一次見面,兩人都不太確定在什麼時候。
“你想知道什麼?”
皇帝淡笑着反問道。
林草沉默不語,皇族的一切他現在都從那份上百萬字的資料上知道了,他自己也不確定還想知道什麼。
那些資料,足夠了。
“別看西南林家和林風雪,他們那邊的勢力不簡單,起碼不像他們表現出來的那樣,特別是那些藏在黑暗中的實力,更讓人防不勝防。”
皇帝沉默了一會,淡淡道。
林草微微挑眉,沒有吭聲。
皇帝將他的表情看在眼裡,微微搖頭:“我承認,以你現在的實力,幾乎不會遇到什麼對手了,但幾乎不是絕對,你也別以爲你在神舟帝國徹底無敵,黑暗世界那句話怎麼的?神州的武,埃及的醫,上千萬平方公里的神州,還不是你一個二十來歲的孩子能隨便看的。所以我給你的建議是,你最好好好呆在九州城,乖乖做你權傾朝野的王爺,別亂跑,有機會的話,我會帶你去一些你現在根本不能去的地方轉轉。”
不能去的地方?
林草猛然坐直了身體。
身下的花嚇得渾身一顫,垂下了尾巴,嗚咽了一聲,將腦袋也垂了下去。
“哪裡是我不能去的地方?”
林草問道,眼神明亮的驚人。
他突然想起了一句在黑暗世界廣爲流傳的話。
皇帝沒有對手!
沒有任何人能反駁這句話,這幾乎就是真理,被全世界的武者相信着,甚至連林草都沒有懷疑過。
但是如果皇帝沒有對手的話,這麼多年來,他又是怎麼保持着自己的戰鬥力始終處於巔峰狀態,沒有絲毫的下滑?
保持這樣的狀態,需要戰鬥,高強度的戰鬥,絕對不是一個人訓練就可以保持住的。
這是常識,但一直以來,似乎被所有人都忽略掉了。
皇帝有對手嗎?
林草緊緊盯着皇帝的側臉,他有預感,皇帝要麼不,一旦開口,肯定是震驚黑暗世界的秘聞。
“有幾個地方,你去不了,但要你現在在神舟帝國無敵,也什麼錯,你安安穩穩的做你的王爺,別亂跑就是了。”
皇帝皺了皺眉,輕聲道。
“哪些是我不能去的地方?”
林草再次問了一遍,他頓了頓,繼續道:“放心,我只是想知道。”
他不是傻子,尤其是在武力一方面,更是信服皇帝,皇帝他不能去,早就過了叛逆年紀的他也不會去,尤其是在不知道對方秉性的情況下,林草更是不會硬闖。
“藏區,太行山,神農架,南雲密林,東北雙領。”
皇帝沉默了一下,大致的了,與其這是地方,倒不如是某些地區。
林草眉頭緊皺,這些地方,除了藏區之外,其他都是有原始森林的地方,那裡有太多目前人類根本不曾探索過的地域,神秘而兇險。
“那些人是真正的隱世隱士,你不主動招惹的話,是不會遇到他們的。起碼我認識他們這些年來,他們根本不曾走出去過他們的地盤一步。那些人,帝國都不曾備案的,連帝國機器都一無所知的幾個羣體,你可以想象他們的避世程度。”
皇帝眯着眼,看着遠方的海面:“只要你威脅不到他們,他們就不會招惹你。”
“我在那些人裡面算什麼水平?”
林草好奇道,心潮澎湃,難以自已。
“高手,尖高手,比你強的沒有幾個,但你架不住他們人多啊,一羣高手羣毆你的話,無敵有個屁用。”
“......”
“單論個人戰鬥力的話,你算是人體極限了,力量,速度,反應能力,都可以是極限,我跟你比,其實相差不多的,起碼不像是你想象的那般懸殊,我們的差距,是在於對身體的利用。我三拳可以把你放倒,但我也好受不到哪去,人就是人,不是神仙,所以承受能力是有限度的,人體的極限承受力,大概就相當於你現在的戰鬥力,超過這個界限,自己的身體就會不可避免的受到損害。換句話,我對身體的利用遠遠超過你,所以即便我們差不多,但我瞬間爆發也可以直接壓制你,毫不誇張的,我對身體的理解很深刻,遠比我的極限破壞力要深刻,但我現在卻不敢超越自己的極限,那是個臨界,我能超越,但超越之後,就是死亡,所以,我的巔峰之後,武者的路就斷了。”
皇帝語氣平淡,看着若有所思的林草,笑了笑:“知道我爲什麼這麼看重錦繡的實驗室嗎?隨着實驗室的發展,如果有一天錦繡能夠研製出可以強化我身體承受力的藥劑,那我的戰鬥力還會繼續增加,因爲對身體的理解和利用,我都很清楚了,唯一受限的,就是身體承受能力而已。”
“至於你,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你自己很清楚,現在已經是極限,就算你可以更充分的利用身體,你也不敢使用,所以你這條路是錯的,因爲超越人體極限一丁,就能讓你徹底崩潰,現在你有多危險,你很明白,如果還不做出改變的話,你永遠成不了所謂的最強。而雨,琉璃,甚至通天,搏龍,書畫他們都會超過你。”
林草沉默不語。
“下去吧。”
夜風中,皇帝站起身道。
林草嗯了一聲,語氣低沉,他站起來,看着遠方的海,近處的帝兵山,一時間竟然有些茫然。
“你記住,現在的你,是戰神王,看這裡。”
皇帝拍了拍身前一塊巨大的石頭,然後指了指最上方。
林草順着他的手指看過去。
這是一塊足有三四米高度的黑色岩石。
林草自然知道這個在皇族內部堪稱傳奇的石頭,石頭的最上方,是一行血紅色的刻字。
梟雄輩出之地!
刻字下方,是一個又一個大名鼎鼎的名字,規規矩矩,一列列的排列下來。
王蒼穹,王滄瀾,王復興,南宮屠龍,王復雨,軒轅龍虎,秦天驕,王隱夢,孫清迎,王裹屍,夏九鼎,林軒轅,王錦繡,夏沁薇,陳畫樓,皇甫靈犀...
等等等等。
數百個名字,密密麻麻,但相比於整塊岩石,這些名字卻只佔據了的不能再的一部分。
林草看着一個又一個的名字,寒風呼嘯中,他卻熱血沸騰。
這一個個的名字,每一個名字的主人,對皇族都做出了不可忽視的巨大貢獻!
活着的,已逝的。
每一個人的名字,都將銘刻在上面,與皇族同在!
這是帝兵山上最爲神聖的地方,皇族的每一個人,都以將自己的名字銘刻在上方爲榮!
他們的腳下,是一座三十米高的建築物,四四方方,古樸厚重,大氣磅礴,兩側有臺階,可以一路向上。
這個地方。
叫梟雄臺!
梟雄輩出之地!
“你的名字已經被刻在了第一序列裡面,但僅憑你在英國做的那些事情,還不夠,你想要做的更多,首先就要活下來。”
“我需要戰神王的戰鬥力,但暫時不需要戰神王不計代價的拼命,起碼在你身體沒有徹底恢復之前不需要。”
“不要只想着利用你的武力,權力比武力更好用。”
今晚出奇話多的皇帝拍了拍林草的肩膀,轉身走下臺階,大有深意道:“回去九州城,你好自爲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