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你都告訴我,就不怕我泄露出去,虧了顧家的名聲?”傅時秋脣邊掛着笑,有點得意。
顧晚晴“嘁”了一聲,“什麼了不得的事?”顧家選拔天醫說白了只是顧家內部的事,來參加的人也都明白顧家是絕不會將天醫的位置交給外人的,大多抱着切磋交流的想法,倒是也有不信邪的,但顧家子弟的實力也確實強悍,除了她,都是有真本事的。
傅時秋卻依舊得意,他得意的不是選拔內幕這件事本身,而是因爲,顧晚晴願意將這件事告訴他。
“既然明知如此,你還去顧家做什麼?”
“去拜師啊。”顧晚晴倒負着雙手,邊走邊道:“如果我能成功拜大長老爲師,不僅能學到醫術,說不定還能成爲天醫的修補人選,到時候萬一內定人選有個頭痛腦熱的,我就能頂上了。”
“想得美吧”傅時秋敲了顧晚晴的頭頂一記,“行了,你去吧,家裡的事有什麼後續,記得告訴我啊。”
顧晚晴翻了個白眼,就這,還說自己不八卦
與傅時秋分手後,顧晚晴便朝顧府而去。葉家離顧府不遠,兩條街而己,也沒用多長時間。
因爲這幾天顧晚晴常來,門房都有準備了,遠遠地見着顧晚晴便叫了轎子,等顧晚晴進了大門,那邊小轎早已備好了。
顧晚晴自然察覺到了這種態度上的轉變,不過她再不會覺得這是大家對她有所改觀纔會改變態度,她更願意相信這出自於顧長德的授意。
或許這是一個進步,但顧晚晴並不喜歡。
坐着轎子一路朝長老閣的方向而去,顧晚晴閒着無聊,便撩開轎簾,和外頭的婆子說話。
外頭跟着的孫婆子正是顧晚晴第一次回來時接待她的那個,幾次接觸下來,顧晚晴覺得她雖然有點心眼,但不乏熱情之處。
“在府裡的差事覺得還好嗎?”。
孫婆子忙道:“好,只是跑跑腿,也不用做什麼體力活,工錢還不少……”
“行了。”顧晚晴笑着擺手,“我又不是二嬸派來審查你的,不用一直戴高帽,我只是隨便聊聊,我有個親戚想進府裡做事,想找個輕閒的地方,但又不知道哪個位置合適,我就幫着打聽打聽。”
孫婆子聞言放鬆了些,陪着笑臉說:“六小姐的親戚進府,肯定是要做管事的,我一個跑腿婆子,可不敢胡說了。”
“無妨,”顧晚晴讓轎子慢行,與孫婆子道:“你就與我說說,如果是給你換地方的話,你最想做府裡的什麼差事?”
孫婆子想了想,末了一笑,“想來想去,我這塊料,也只能做這跑腿婆子了。”
其實顧晚晴本是閒聊,順便打聽一下,沒想到府裡的人防範意識這麼強,一句口風也不肯露,看來她以後的修煉之路,還長着呢。
孫婆子不願說,顧晚晴也不免強,到了地方就下轎走人,像前幾天一樣,求見大長老。
本以爲今天還得繼續吃閉門羹,誰想大長老今天居然願意見她了,不僅見了,還見面就是質問:“今天怎麼來晚了?想要拜現學藝,卻連持之以恆就做不到,着實令人失望”
顧晚晴失笑,“敢情您就是想看我持之以恆,沒問題啊,您給我個期限,我保證晨昏定省,一天也不耽擱。”
大長老不悅,背過身去看牆上的字畫。
顧晚晴一拎裙襬跪在原處,仍是一樣的說辭,“請大長老收我爲徒。”
大長老充耳不聞,足站了大半個時辰沒動地方,最後也是實在堅持不住了,合計着那丫頭也跪了這麼久,算是教訓到她了,不想,轉過身來,竟見顧晚晴盤腿坐在地上,根本沒跪。
“你這個……”大長老等不及教訓完,趕快去找椅子坐,他腳都站麻了。
“其實我清楚,大長老是不會收我爲徒的。”顧晚晴雙手撐地,站起身子,“就算跪十天、跪一年,也沒用。”
大長老沉着臉不說話,腿麻
“所以我也不打算用‘誠意’來打動您。”顧晚晴走到大長老身邊,端起桌上早就涼透了的茶恭恭敬敬地遞到大長老面前,“我打算用‘條件’來交換。”
大長老花白的眉毛輕輕抖動一下,不屑地輕哼,“我想不出,時至今日,你還有什麼值得拿來交換的條件。”
“怎麼沒有?”顧晚晴笑笑,“顧明珠啊。”
大長老挑眉睇她一眼,隨手接過她手中的茶碗,輕錯碗蓋,並不說話。
顧晚晴便繼續道:“我可以淘汰顧明珠,以保顧長生的天醫之位”
“簡直是笑話難道長生不是明珠的對手?”大長老輕哼,“你以爲人人都與你一樣,一無是處麼”
大長老說得難聽,顧晚晴也不以爲意,仍是笑嘻嘻地,“您對顧長生自然是有信心的,但我看二叔對顧明珠也很有信心,顧明珠現在不顯山不露水的,說不定藏着什麼殺手鐗,大長老就不擔心?”說到這裡,她頓了頓,給大長老考慮的時間。
大長老仍是不爲所動,“此次選拔,試題雖由長老閣與家主一同商議,但長老閣的話語權總是多些,到決賽之時,只要選取長生所擅長的……”
顧晚晴坐到大長老身邊,胳膊搭在旁邊的小几上,以手托腮,悠閒得像是在聊天氣,“如果您是二叔,會不瞭解您的想法麼?其實從他們至今仍然如此鎮定看來,他們也是有對策的。””
大長老不語,神色間仍然從容淡定,顧晚晴知道大長老心中定然早有計較,絕不會像他表現的這般毫無準備,只不過他不說而己。
“不管你怎麼說……”大長老將手中茶碗放至小几上,“我也不覺得你有什麼條件來與我談判。”
“我只是和您商量而已啊。”顧晚晴無辜地一攤手,“我尋思着,現在您和二叔都明白對方是什麼想法,最後不管是誰做天醫,你們之間必然會有嫌隙,這對顧家的發展可是大大不利之事,爲什麼不用另一種方法,既不用您與二叔當面對戰,也可讓您屬意的人選成爲天醫?”顧晚晴說着話指了指自己,“現在,您和二叔都在想辦法拉住我,因爲你們清楚,我是可以輔助天醫的,但,如果我想成爲天醫呢?如果我不願與大長老合作,與您翻臉了呢?二叔定然會趁虛而入讓顧明珠接近於我,同我打好關係,如此我便有辦法在決賽的時候,讓顧明珠因故無法出席這樣一來,二叔就算要怨,怨的也是我,認爲是我假意合作行陷害之實,實則是爲了爭奪天醫之位,與大長老是絲毫沒有關係的。”
在顧晚晴說話的時候,大長老就緩緩合上了雙目,直至她說完,才又慢慢睜開,伸手將小几上的茶碗端起,“你又爲何要如此行事?”
“我想拜大長老爲師”顧晚晴當即起身,又復跪倒在大長老面前,“我想學醫,成爲一個真正的醫者,這樣我才能過我想要的生活您可以不收我做弟子,只傳我醫術,我們的關係我絕不會向外透露半點”
這番話說完,顧晚晴再不言語,跪在那等結果。
良久過後,大長老端起手中茶碗,輕一碰脣,之後,起身而走。
顧晚晴這才緩緩地、緩緩地長呼一口氣。看來明天她不用再來了。
這真是個好消息。
離開顧家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顧晚晴再次回頭看了看遠處的天醫小樓,或許在不久的將來……她就能故地重遊了。
因爲搞定了大長老,顧晚晴的心情十分不錯,走着回了葉家,又發現還有另一件喜事在等着她。
客廳中全家人俱在,白氏表情雖然愁苦,可面色紅潤,眼角含春,頸側隱隱地還現出一點讓人想入非非的紅痕,姚採纖則是臉色蒼白,灰心頹然的模樣,她們兩個俱都跪在客廳之中,葉明常與葉顧氏坐於上位,葉昭陽陪在一側,臉上掛着笑容,顯然心情大好。
顧晚晴進了客廳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情景,葉昭陽衝過來,口中連嚷,“姐,都等你呢。”
“這是怎麼了?”顧晚晴走到白氏身側睨着她,哼哼冷笑,“你可快活了啊。”
白氏立時伏低身子,“小婦人因一時糊塗,污衊了葉大哥,現在清醒過來,萬分羞愧,自行請罪,請大姑娘原諒。”
顧晚晴一挑眉,“怎麼糊塗的?說來聽聽?”
白氏低着頭,畏畏縮縮的樣子,又偷偷瞄了葉顧氏一眼,葉顧氏便嘆道:“她也是個可憐人,在村子裡的時候有個仗勢欺人的惡霸,非要欺負她,又不願負責,她這纔想出下策,尋思着只要嫁了人就能躲開那惡霸,一時情急,才找上了你爹。”
“哦?”顧晚晴“驚喜”了一下,“這麼說,你與我爹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了?”
白氏以袖掩面,點了點頭,細若蚊聲地說道:“一切都是我的安排,我……我真是糊塗……原以爲男人納妾不過是尋常之事,可來到這裡後,眼見着一個和樂之家因我變得愁雲慘霧,我這才明白自己錯得多麼離譜,良心實在難安,這才決定說出實情。”
“那你肚子裡……”
“那……也是子虛烏有之事,來見葉夫人之前,我早事先買通了幾個大夫在附近,不管葉夫人找到哪個,都會證明我已經有孕。”
聽了白氏的回答,顧晚晴縱然早有準備,還是心中惻然,她這麼說,便是決心放棄那個孩子了,恐怕過不了幾天,她就真的沒有身孕了。
顧晚晴半晌不語的時候,白氏也相當緊張,她怕顧晚晴追究到底,或者找個大夫來給她診脈。要是現在請大夫來診脈,無論怎麼診,她還是喜脈,如果她懷有身孕這事被顧宇生得知,那麼,今天下午她欲拒還迎所做的一切,都沒了任何意義。
她倒是想及早解決,但時間來不及,只能聽從姚採纖的提議,先從葉家退出來再說,以免繼續惹怒顧晚晴,最後雞飛蛋打,這纔想了這麼一番說辭,希望能夠過關。
正當白氏緊張不已的時候,突聽顧晚晴冷聲道:“竟敢算計我們,你們馬上走,再別讓我見到你們”
白氏猛地鬆了一口氣,她與姚採纖的東西早就收拾好了,再次拜別葉氏夫婦、再次道歉後,匆匆忙忙地離開了葉家。
看着她們走出大門,顧晚晴也鬆了口氣,她倒是想較個真,看看白氏如何收場,只是,她急於結束這件事,急於讓這個家,再次恢復往日的安寧。而白氏母女縱然離開,怨忿的種子已然埋下,分崩在即,何必再爭一時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