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巨船揚帆起航,離開青要山江畔,朝着洞庭水域而去之時,已是日落時分,江水被天光燒成了紫金色,江岸之上,玉石堆砌如山,在金黃色的江水反射之下熠熠生輝,玉色瑩潤如珠。神武羅靜坐在船艙之中,面對着窗外的江風呼號,彷彿在思索着什麼。這是一艘三丈高的大船,船首之處是半身高的護欄,護欄端處是一鷹形的船首,甲板中央立着一根粗實的5丈高的船桅,船尾之處則是一歇山式屋頂的船艙,門和窗戶上的鷹形銘文紗幔隨風怒號,似乎在用它們的各種表情展示着如今船航行的速度。巫湘子立在船首的圍欄之上,吹奏了一曲急調,彷彿與不斷往後飄逝的一片偏閃閃發光浪花四濺的不斷往東的長江水對上了韻律與節奏。羿和吳茗二人肩並肩站立在船首的一側,遙望着前方那依舊刺眼殘酷的落日,享受着久違的大戰之前的短暫的安寧與平靜。小天吳站立在吳茗的肩上,卻遠遠望着朝着船艙方向走去的巫宇,他十分期待看到這位被愛情迷失了方向的男人如何被那位冷豔孤傲的國主奚落得體無完膚。
“國主,你好,我是靈山巫宇。”巫宇在一路走過來之前,心中早就醞釀了無數種搭訕的方式,卻在走近的一刻腦子突然變得一片空白,竟然選了一種最土氣最愚蠢的搭訕方式。果不其然,神武羅不過轉身看了他一眼,便不做任何迴應了,她繼續望着窗前向東流去的江水,遠方不斷向後消逝的是山丘,彷彿眼前這小子完全不值得她跟他多說一句話似的。這一切皆在小天吳的意料之中,所以小天吳看得哈哈大笑,八張小臉展示出各種不同的竊笑之喜。巫宇處境略顯尷尬,本是一心熱誠,卻一開始便被潑了一大盆冷水,冷得令他差點打了個寒顫。但是巫宇又豈是輕言放棄之人,神武羅的反應反而讓他無所畏懼地厚起了臉皮坐到了神武羅的身旁,他揉搓着自己的雙手,儘量努力舒緩自己的尷尬情緒:“你聽說過崑崙虛麼?”
神武羅被巫宇這麼一說,貌似倒引起了一絲的興趣,她轉過了身,看着巫宇,想繼續聽巫宇說下去。但是她仍然不發一聲,或許,她壓根就不覺得眼前之人值得她說一句話。
“我幾年前,曾與我們族長去過一次崑崙虛。那是一座坐落在雲端之上的宮殿,宏偉浩瀚的玉石宮殿之內是一片園林山水,而園林山水之間,又有宏偉壯麗的其他宮殿。宮殿之中含有山水,而山水之間又有宏偉宮殿。我想,人世之間,是絕不可能見到如此神秘之境的。”巫宇想不出有什麼能吸引到這神武羅的話題,但是自己的這段精彩的崑崙虛之旅,多少總能喚起眼前這位冷豔美女的一點點興趣吧。
“井底之蛙!”原本,巫宇正期待着神武羅向他提出各種対崑崙虛秘境的疑問:譬如崑崙虛上都有什麼神仙,有哪些神獸,有什麼傳說中的趣事。結果卻完全沒想到,他又一次被神武羅潑了一盆飽含嘲諷之意的冷水。
“爲何如此說?”巫宇被神武羅的一句嘲諷說得有些啞口無言,只得尷尬的問了一句。神武羅不想回應,剛要轉過身去,繼續望向船艙之外,卻被站立而起的巫宇擋在了自己的面前,繼續追問道:“難道你去過崑崙虛?”
神武羅對眼前的這位難纏的男子有些膩煩,本想用武力打發了,但是心想畢竟同行一程,好奇本無罪,便勉爲其難的略微解釋了一番:“雖沒去過,但多少知道天庭有三重天之說。你沒去過三重天,自然覺得一重天已是世間之最。”原來,神武羅雖然從未到過天界,但是她的先祖神武宗在凡間的歲月裡,由於對天庭的尊崇與懷念,偷偷地將天庭的印象刻畫了下來,藏在了青要山的密室之中成了密都城的聖物,這聖物只能流傳給他們的繼承人翻閱察看。所以神武羅作爲如今密都城的國主,自然對天庭的事務有很深刻的瞭解,巫宇所形容的崑崙虛秘境,她很小的時候便在密室之中看過了。
巫宇很想繼續找話題聊下去,但是他感覺彷彿這是他一人自唱自和的戲,他身旁的那位冷豔的美女完全不給他合作的機會。所以最終他只好尷尬的走出了船艙,朝着船首走去,卻只見得小天吳在吳茗肩上捧腹大笑,八張小臉輪換着各種嘲諷嬉笑的表情。
“怎樣,搭上話沒?情聖大人!”小天吳的話,讓羿轉過了身。
“聊了幾句,來日方長,不急!”巫宇本來在神武羅那裡就已經碰了一鼻子的灰了,沒想到才走到船首,卻還要被這小水妖羞辱一番,內心十足不悅,卻也不好形於色,只好裝作若無其事的把一切都掩埋入了心裡。
“好吧,那我就好好看你表現了!兄弟。”小天吳依舊一本正經的嘲笑。
“入霧了!大家小心!”小天吳才說完話,船四周便被迷霧包圍住了,落日所形成的暖黃色逐漸變得模糊直至消逝不見,江畔的玉石所形成的反光所形成的青綠色也逐漸變得模糊直至消逝不見。迷霧既起,船必然已入了那洞庭水域。所以羿大喊一聲,提醒大家務必小心。羿與巫湘子、小天吳、帝江四人皆分別站立在船首四周,時刻注意着四周的動靜。巫宇和吳茗立馬施法移動到了船艙之內,保護神武羅。神武羅,見到他們二人這麼小覷自己,便口哨一吹,那鷹鳥便立即降落在船艙之前,鷹爪落於甲板之時,發出了一聲巨大的聲響。
“我有鷹鳥守護,無需你們保護。”狂妄的語氣,直教巫宇和吳茗皆尷尬不已。巫宇不知眼前的這國主是真的有神力護體,還是彌足自信,但是她每次的話語之中能明顯看出,她完全看不起他們之中的任何一人,實在是令人費解。羿讓吳茗來船艙之中協助守護神武羅,其實有主要是他擔心吳茗若被修蛇的力量再次衝擊會有生命危險,待在船艙之中相對安全。但是沒想到,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武羅,卻絲毫不領情。
“四周迷霧太重,恐怕鷹鳥也沒辦法看清那修蛇的攻勢,還是讓我們與你待一處吧,危難時刻,或許我的巫術能救你一命。”巫宇能明顯感覺到,自己說話的語氣已經完全不是一個守護者的語氣了,而是更接近一種卑微的請求的語氣。誠然,愛情能摧毀一切自信,也能讓一個從小無所畏懼的男子變得卑微。
“你們知道這洞庭水域的別名是什麼嗎?”
巫宇和吳茗被神武羅這麼一問,異口同聲的迴應道:“不知。”
“洞庭乃衆多江水匯聚之處,又名雲夢之境,顧名思義便是無時無刻不被迷霧所籠罩彷如置身於夢幻之意,能迷惑人的視野,讓人頭腦昏沉。而我的鷹鳥又名‘千里眼’,無論是白天黑夜,甚至是這伸手不見五指的迷霧之中,它所能看到的視野都比你們要廣闊許多,它定力非凡,不容易爲這迷霧所惑,所以就這點而言,你們誰能與它相提並論?所以你們保護好你們自己便可,我的安危無需你們來保護。”神武羅本來不想解釋,但是見他們這麼不放心自己的安危,只好費勁口舌解釋了一番。
巫宇和吳茗見神武羅如此頑固而自信,只好走出了船艙,分立船艙兩側,守在了門外。巫宇心裡仍然不放心,還是爲神武羅留了一道防守之術。
雲夢之境,迷霧之中,一艘巨輪在白色的浩瀚的海洋之中若隱若現。高空之中,風翼鼓翅翱翔,緊緊跟隨。
洞庭湖畔,一雙鋒利的雙眼正注視着巨輪的前進方向,它吐了吐舌頭,似乎一切皆在它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