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樑飛所說的,那些被青幫吞併圍剿的小幫派,僅僅是附庸焱幫的存在,也是蕭帶之拋出來的棄子,但儘管是棄子,樑飛也讓它起到了最後的作用。
他讓幫裡的弟兄在道上放出消息,大肆宣揚蕭帶之如何誘惑這些小幫派的大佬,說服他們和自己做對,然後,又在遭到打擊時,對合作的幫派撒手不管,任由它們被青幫圍剿。
小道消息在道上愈燃愈烈,沒過幾天,道上就有不少人對蕭帶之心生怨言,現在這年頭,雖說大家都以利益爲重,但道義這兩個字,在黑道中絕對是第一準則,蕭帶之的名聲一時間被樑飛搞臭,不僅如此,他還特地煽風點火,讓情報組的人在暗地裡把風聲往國外擴散,搞黃了焱幫好幾單的大生意,尤其是緬甸那邊。
這次爲了設局,蕭帶之拋出劉雄作爲誘餌,而且還損失了上千萬的貨,緬甸方面只知道接頭人被邊防的武警逮捕,合作失敗,原本也沒什麼,但當蕭帶之不講道義,且做事狠辣的消息傳到雲南,他們便對這個合作伙伴多了幾分忌憚和防備。
“老大,緬甸那邊說,要提高一成的價格。”楊奎臉色難看的來到焱幫總部的大廈,急匆匆推開了辦公室的房門,向坐在沙發中的蕭帶之彙報着最新的情報。
“價格不是一直說死了嗎?”蕭帶之先是一驚,腦子轉了轉,立馬就明白了緬甸那邊突然反口的原因,他氣得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怒然起身:“麻痹!樑飛!是他!是他在暗中搞的鬼。”
這幫緬甸佬是他長期的合作伙伴,這麼多年,價格一直沒有變過,現在這個節骨眼上忽然要提升一成的價,擺明了是要趁火打劫!
“老大,要答應嗎?”楊奎皺眉問道,如果不答應,他們也許會失去一個多年來的生意夥伴。
焱幫的貨源大多是直接從緬甸運送到內陸,這裡邊的利潤堪稱暴利!如果僅僅是爲了一成的成本,放棄這條財路,有些不划算,可輕易答應下來,緬甸那邊會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加價,把他們當肥肉來宰?
蕭帶之勉強壓下心裡的憤怒,細細思索一陣後,才道:“先晾晾他們,這麼輕易鬆口,他們還當我的錢很好賺!”
緬甸的要求,他是肯定會答應的,但在答應前,必須要做出姿態,擺明態度。
楊奎弄懂了他的言下之意,立即將他的意思反饋給緬甸,當然,他透漏給緬甸的態度格外的強勢,讓以爲能趁機撈一筆的緬甸毒梟陷入猶豫。
“飛哥,焱幫好像和緬甸那頭鬧僵了。”道上的風吹草動,無法逃脫情報組的注意,更何況,毒品這行是他們關注的重點,而且又涉及到蕭帶之,他前腳剛和緬甸陷入僵持,沒過兩天,情報組就得到了風聲。
“哦?”樑飛眉梢一翹,嘴角勾起一抹略顯得意的淺笑:“老天也是看他蕭帶之不順眼,送給我一個絕好的機會啊,”他愉快的喃喃一句,然後吩咐道:“馬上和緬甸那邊聯繫,大熊應該知道焱幫在緬甸的最大供貨商是誰,既然他蕭帶之要放棄財路,那我也當然得出手,把這條路給搶過來。”
“是,飛哥。”馬仔立馬聯繫了在酒店落腳的劉雄,從他的口中打聽到緬甸的供貨商身份後,樑飛決定親自和這位大毒梟見上一面,好好談談將來的合作。
“樑飛,這是緬甸那邊的聯繫方式,我只知道這個。”劉雄將所知道的內幕通通告訴樑飛,對他有求必應。
對這位哥們,他虧欠了太多,有太多的愧疚,別說是讓他出賣有關焱幫的內部情報,哪怕是要他把命交出來,他也不會有任何一絲的猶豫。
“我在緬甸就是通過這個電話,和那邊的毒梟手下交易,不過,我不知道這次之後,他們有沒有換聯繫方式。”劉雄提醒道,他擔心萬一聯繫方式不對,樑飛會誤會他。
樑飛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將寫着一串電話號碼的白紙接過來,笑道:“你給我放鬆一點,以前的事,都過去了,你也別太放在心上,咱們還是兄弟。”
聞言,劉雄滿心的感動,可除了感動外,內心深處的愧疚,也愈發擴大,樑飛越是不計較,他就越是覺得對不起他,越是後悔自己先前的所作所爲。
他留在了醫院裡,代替樑飛守着還在病牀中昏迷不醒的阿天。
樑飛離開醫院的時候,正巧和剛從一樓醫生辦公室裡的刑天碰到,他停下步伐,攔住了刑天的去路,“阿天的情況到底怎麼樣?他回平海也有七八天的時間,爲什麼還沒有醒過來?”
這些天,他忙着給焱幫找茬,忙着給蕭帶之製造麻煩,而阿天的病情,便全權交給程於青和刑天負責,直到現在,他纔有空親自來詢問。
刑天的臉色並不好看,態度也不怎麼好,“喲,飛哥這是忙完了,終於想起了爲你出生入死的兄弟?”
樑飛面上有些難堪,卻沒有動怒,他知道刑天在氣什麼,他帶去雲南整整有二十多名弟兄,可跟着他回來的,連三分之一都不到,而且還有一個至今沒有脫離危險。
刑天是幫裡的老人,對他有意見,很正常。
“抱歉,這次的事,是我想得不夠周到,中了焱幫的計。”他坦然的承認自己的大意,有錯就要認,捱打要立正,這是樑飛的做事規矩。
聽到他這麼說,刑天的臉色勉強好了一點,說實話,混到樑飛這個位置,怎麼都會有些心高氣傲,但他卻能夠向自己低頭,主動攬下所有的責任和過錯,這一點,讓刑天十分的滿意,至少證明,兄弟們沒有跟錯人,沒有看錯人。
“哼,這些話你不該對着我說,”雖然臉色好了,可不代表刑天這張嘴會饒過樑飛,“阿天的情況那些替他做手術的醫生難道沒有告訴過你嗎?子彈擊中的地方,是神經系統最密集,最重要的,他沒死,還活着,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樑飛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得一乾二淨,心像是被一記重拳用力擊中,疼得要命,“你的意思是,連你也沒有辦法治好他?”
如果連刑天也做不到,世界上,還有誰能讓阿天重新做回一個正常人?
他無法想象,阿天后半生將靠輪椅過日子的畫面。
“十成的把握,我沒有,不過,我會盡力。”刑天給出了承諾。
“這件事拜託你了,不管怎麼樣,一定要讓阿天重新站起來。”樑飛無力的閉上眼睛,衝着刑天彎下背脊,直直的九十度鞠躬,這是最沉重的託付,也是最鄭重的寄望。
刑天大感驚訝,一個老大,一個被那麼多兄弟簇擁、跟隨着的黑道大哥,居然會給他鞠躬?
心裡對樑飛最後一絲的不滿,也在這一秒煙消雲散。
“就算你不這麼說,老子也會盡一切力量治好他,雖然老子退出江湖多年,但青幫是老子的家,幫裡的每一個人,都是老子的兄弟。”刑天高昂着頭,一字一字說得十分堅定,他滿是皺紋的滄桑面龐上,浮現的,是一種宛如信徒般的堅定和虔誠。
樑飛的心放下了一半,告別刑天后,他回到別墅,戴思雨和溫筱柔沒在家裡,薛如雪也去了公司上班,除了幾個馬仔還盡忠職守的在家外頭巡邏,家裡頭反而是空蕩蕩的。
他直接上了二樓的書房,撥通了劉雄交給他的那串號碼,在幾聲嘟嘟聲後,電話被接通,但那頭卻沒人說話,只有一片沉默。
“你好,我是樑飛。”他率先開口,自報家門。
樑飛!這個名字在這段時間,於緬甸境內尤其是道上,格外活躍,他和焱幫的交鋒,又在雲南搞出那麼大的動靜,緬甸這邊消息靈通的人,大多都聽說過他。
“說事。”對方的中文明顯很生硬,帶着濃濃的口音。
“我想和你們老闆談一樁大生意,大家都是出來討口飯吃的,有大買賣找上門,相信你們應該不會拒絕。”樑飛說得很篤定,爲焱幫提供貨源的毒梟這次與蕭帶之鬧僵,正好是他趁機參合的最好時機。
他說過,要爲兄弟們報仇,不僅要血債血償,還要一點一點蠶食掉焱幫的所有勢力,從天堂掉進地獄,相信這種滋味,一定會很難受吧?
沉靜的黑眸裡閃爍着近乎瘋狂的仇恨。
“等着。”對方迅速掛斷電話,樑飛也不着急,更不生氣,隨手將電話扔到書桌上,繞過桌子,在後邊的黑色沙發坐下,他翹着二郎腿,笑着點燃一支香菸,好整以暇的進行等待。
橄欖枝他已經拋出去了,如果他料得沒錯,這些緬甸佬是不會放過一個和焱幫有仇,且手裡有錢的買家的。
不出樑飛所料,在大約二十多分鐘之後,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跳動的號碼與之前的不同,但依舊是境外的區號。
他漫不經心將香菸擰滅,嘴角一勾,魚上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