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家的祖墳就在金陵城外,看守祖墳的是兩個喬家的老僕。
昨日的事,府衙已經來人說過了,是以他們一行人趕到之後並未受到任何阻攔。
因常年有人打掃,喬氏二老的墓碑周圍打掃的很是乾淨。
“喬小姐,”雖然眼下當家的喬大老爺根本就沒將眼前這位小姐當作自家人,不過對於這兩個老僕來說,這也算半個自家主子的,是以很是恭敬的叫了她一聲,而後便請她過來上香。
喬苒也未說別的,上過香之後,便招呼老僕幫忙挖開祖墳。
因二老是合葬,是以只要挖開一個口便能將二老的棺身擡出來了。
“不是說過幾日纔要開棺嗎?”老僕雖是幫忙拿了鐵鍬等事物過來,但見他們如此匆忙卻也有些驚訝。
“大人等不得了,未免夜長夢多,便令我等早些過來。”封仵作張口就來,唐中元和喬苒看了他一眼,也未戳破他的謊話,低頭幫忙挖了起來。
衆人合力之下,挖的也快,倒是不多時便開了口,而後幾人合力先將其中一座棺木擡了出來。
雖然不知道擡出來的是誰的,不過就是最後世事的喬大老爺也離今有七八年了,估摸着屍身早化作了白骨。
“喬小姐,你要不要避一避?”唐中元問道。
再如何聰明,喬小姐總是個弱女子,他是見過那等屍身白骨的,記得頭一回見時還吐了,尤其這還是親人的白骨,屆時喬小姐怕是受不住的。
“避什麼避啊?”封仵作卻掏出一把紅傘遞給喬苒,“興許一會兒用的到,你先拿着。那個官差,你同我來開棺。”
喬苒對於驗屍的事並不瞭解,只恍然記起好似聽說過有這等辦法,這時候雖然沒有現代刑偵那樣厲害的技術和手段,可有些方法並非無跡可尋。
喬苒接過傘便撐了開來,封仵作擡頭瞟了她一眼,嘀咕了一句“現在還不用撐”。待到封仵作和唐中元撬開了釘棺木的釘子,封仵作又給衆人發了幾片薑片讓他們含在嘴裡,而後便招呼唐中元準備開棺。
一聲輕響,棺蓋被緩緩擡起,喬苒撐着紅傘就站在一旁,是以也是最先看到棺木裡那具屍骨的。生前再如何好看的人,人死後也是白骨一具,有些皮肉毛髮還未脫落,黏着屍骨,第一次見的人幾乎沒有幾個受得住的。
喬苒自詡只是個普通人,當然還沒有如封仵作那樣修煉出見之不變半點神色的膽識,當場便變了臉色,只是才變了臉色,她便被更可怖的情形奪去了全部的注意力。
也不知是血還是旁的什麼,赤紅的細線紋絡遍佈了發黑的屍骨,在傘面的紅光下詭異的令人生寒。
“這是……”封仵作也便變了臉色,隨即雙目大亮,
催促被眼前一幕驚呆了的唐中元,“快,快將棺蓋擡起來!”
想他在大理寺摸過的屍骨也不在少數了,可從沒有一具是生成如今這個模樣的。一想至此,封仵作便激動不已。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卻在此時響了起來,喬大老爺氣急敗壞的聲音也由此傳來。
“住手!快將他們攔住!”
“孃的!”封仵作暗罵了一句,“煩人精來了。”
喬大老爺帶着十幾個手持短棍的奴僕趕了過來,眼見此景,頓時氣的破口大罵:“你這喪門星還想如何?便連一天都等不得了?那女子已經認了罪,我可不會再叫你吵了二老清淨!”
眼見那仵作身邊的竹箱還未打開,喬大老爺這才鬆了口氣,隨即看向喬苒,朝身後的奴僕招了招手:“這是我喬家的地方,可不能叫你們在此撒野!”
那些持棍的奴僕也過來將他們圍了起來,從唐中元和封仵作手裡將棺蓋奪,重新蓋上,而後將棺木擡入祖墳中開始封墳。
“急什麼急?真是的。”封仵作氣的甩袖大罵,卻也無可奈何,對方人多勢衆,眼下又有理在身,若是他們此時再強要開棺,不被人打出來纔怪。
喬苒嘆了口氣,朝封仵作搖了搖頭:“算了,我們走吧!”
就這樣走了麼?封仵作越想越不是滋味,回去的路上不停的唸叨着:“我敢肯定這絕對不是病了,屍骨發黑,定然是有毒,只是光是毒的話,我也從未聽說過哪種毒會將人毒死之後,屍骨發生這樣的變化的……”
喬苒垂頭沉默不語:那些赤紅的細紋分不清走向脈絡,雜亂卻又有種詭異的和諧,她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不過心中卻更是篤定:焦娘子的背後一定還有人,只是焦娘子這條線卻隨着她這一死,算是徹底斷了。
“喬小姐,喬小姐?”封仵作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喬苒擡頭看他:“封仵作,怎麼了?”
“那喬氏的屍骨可還有辦法驗?”封仵作搓了搓手,臉上滿滿的惋惜之色,“我敢肯定喬氏二老的死因不一般啊!”
“焦娘子下的黑手,她已經認罪了,此案結了。”喬苒深吸了一口氣,朝他攤手,“此事,我也沒辦法。”
“你有啊!”封仵作急道,“你也姓喬。”
“可喬家是喬大老爺當家,就算二老還在,或許會賞我一口飯吃,這喬家卻是不屬於我的。”喬苒搖了搖頭,“我真的沒辦法。”
“那就偷偷的……”封仵作顯然還不欲放棄。
喬苒搖頭:“那也不行。我們今次闖了進去,喬大老爺定然會加以防範,今後再想進去,怕是難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封仵作氣道,“我這豈不是白跑了一趟?”
喬苒看了他一眼,道:“總之,喬家屍骨的主意,你就別打了。”
看樣子喬家的是真不行了……封仵作不情不願的收了心,卻忽地眼前一亮:“不是還有一具嗎?那個侍婢的,就是牛仵查驗過的那個!”
喬苒愣了一愣,驀地回過神來:“你是要就這般驗屍還是……”
“尋常的驗屍跟牛仵作的結果有什麼區別?”封仵作搖頭,手在空中比了比,“自然想剖開來看看!”
剖……剖開來?在外趕車的唐中元嚇的手一抖,馬車一陣急停,險些將車裡的喬苒連同封仵作甩了出去。
“這可不行!”顧不得問車裡兩個撞的七暈八素的人怎麼樣,唐中元連忙將頭探了進來,道:“綠意的老子和娘是絕對不可能讓你將綠意剖開來的。”
天作不合
天作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