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之前,是周晉材。
他來做這樣的事簡直是太合適了,張用誠和陶希忠等人都沒有過來,周思進,陶安然,錢文海,都沒有來。
明日要解釋這是義憤,是突發事件,所以高級武官只來了周晉材和佟士祿兩個,往下都是中下層軍官。
各人都沒有穿甲胃,也沒有穿正式的武官袍服,到遼陽之後,似乎有一點自由自在的感覺,大家都喜歡穿作訓服……已經有很多人向軍需局打報告,軍需局又向上頭彙報,要麼增加軍訓服,要麼按作訓服的樣式,給大家做一些軍常服。
相比明軍的鴛鴦戰襖,折上巾配半身甲,或是棉甲,這一身作訓服簡直就是帥爆了,遼陽鎮現在全部是二十左右的青年,對這一身衣服就是發自內心的喜愛……這也是惟功當初推出來的重要原因,軍服,原本就是要彰顯軍人氣質,突出身材,顯示軍人榮譽感的重要一環,相比起大明的各種軍人武服來,遼陽鎮實在超過太多了。
這件事不是急事,暫且還不曾提上正式的議程裡頭,只是有這種說法罷了。
出動的多半是步兵司,八個步兵司現在俱不滿員,今晚的事每個司都出了一個局,好熱鬧的大事,少了哪個司都不好,連騎兵司在城中的留守人員都多半來了。
一千人,六列縱隊站立好了,排好隊出發,幾乎就分分鐘的功夫。
火把遊行,這是惟功的主意,他在後世時對某強軍陸軍還是很敬佩的,當然,純粹是從組織性和戰鬥力這一方面,火矩遊行就是標誌性的活動,對增強軍隊榮譽感和凝聚力,擴大影響,都有很強的作用,既然有例在後,不妨拿來用一下。
惟功做事,向來就是這樣,有實例,有成效,就拿來用,不需要考慮太多。
效果麼,當然是好到爆。
沿途過來,驚動了大半個城池,聽說北城都有人跑過來,也真是膽大的要撐死了。南城這裡,不少輕佻少年爬到屋頂來看,在屋中和院落裡偷看的就更不知道有多少……一場火把遊行,收到了最好的效果,經過這一晚之後,遼陽鎮強軍的形象是肯定爲全城所知,這一點毫無疑問了。
不過周晉材關心的不是這些……剛剛有一些浮浪少年,一路跟着跑過來,倒是有不少遼陽軍的人想起當年救朱尚駿的事了……撫寧侯將朱尚駿捆了去,預備打死算事,結果惟功大人知道以後,不計後果,當即就帶着人打進侯爵府中,把人救了出來。
這件事之後,朱崗這個侯爺顏面大失,當然,也是和惟功大人結下了死仇……這個樑子,真是不死不休了。
好在現在遼陽鎮的實力足夠了,撫寧侯,還真不夠看。
今晚的情形十分相似,朱尚駿這個倒黴鬼也又是被人捆了,不過心態不一樣了。當年救人的時候,不少人心中忐忑不安,那真是拿前程在搏,今晚麼……馬馬虎虎,就當是夜遊玩耍吧,還真沒有人將此事太過於放在心上。
至於跟着的那些無賴少年,周晉材等人,隨意拿眼神看看,就嚇的他們
躲的老遠去了……
……
……
林紹忠回到府中也是不久,他在大哥府裡上了藥,包紮好了,鼻樑斷骨很麻煩,替他正骨的老大夫小心翼翼,惟恐出一點紕漏。林家的人不是好相與的,真的出了問題,怕是一世的名聲毀了不說,連招牌也得叫人砸了去。
包紮的仔細,耽擱的時間也久了些,到天黑之後,林紹勇留着自己三弟和幾個指揮一起在花廳喝酒,林紹忠滿心要報仇,身子也不舒服,不等終席就趕了回來。
到自己府之後,一聽說人抓了來,他立刻就要往園去,一邊叫着叫人多磨幾把快刀,他要零割了這幾個膽大包天的傢伙,一邊叫人拿短衣服來,這一次他要親自動手。
聽到這樣的叫聲,麻袋裡頭的人明顯抖了幾抖。
“怕了?”
一個聲音突然響起來,聽起來怪怪的,朱尚駿想了一想,才感覺到這聲音的不對之處在哪裡……太平順了,沒有什麼感情,沒有抑揚頓挫……聽着怪,還叫人十分的緊張……
“我是軍情局行動組的,我叫張一誠。”
名字一報,三人都鬆了口氣,連那麻袋都看着平緩了一些。
外人是最多編出軍情局這個稱號來,後頭的名字是編不出來的……行動組的人都姓張,以一二三四爲排行,職位越高,排號越向前,說話這人叫張一誠,說明最少也是大組組長,相當於局百總的身份了。
“我們在暗中護着你們,我說話,是叫你們莫緊張。林紹忠這廝是回來了,不過一會還到不得這裡,如果我們時間配合的不錯的話,在他到後園之前,大隊人馬也趕到了。”
“知道了……”朱尚駿頗爲鬱悶的道:“你的意思就是我們自己別輕舉妄動……”
“對了。”
對方似乎笑了一聲,也似乎說完之後就離開了,笑聲是一種錯覺。
張豬兒手中的匕首已經撰出汗來了,此時悄沒聲的鬆開了去……他們三人都在身上藏了匕首,萬一有險情,可以提前自救。
軍情的人出來,就是叫他們不必慌亂,將這一場戲演到底。
說起來,遼陽鎮初來乍到,能演這麼一出大戲,他們三人,吃這麼一些苦頭也是值得了……
……
……
林紹忠往後園走的時候,林府的人也聽到了外頭的動靜……聽不到才見鬼,天黑之後原本城中最多是梆子聲,報更的鑼聲,最多是酒樓多的地方有一些動靜,不過也不大,畢竟遼陽城裡又沒有十里秦淮,北地的風氣和江南又不一樣……沒那麼多的文人騷客,想鬧騰也鬧騰不起來。
一聽到動靜,再看到千多支火把亮光漸漸把自己的住處圍了,林府上下,頓時就慌了。
待林紹忠換了衣服出來,還不曾有空到後園,便是被人請到了這處來。
“你們瘋了不是,誰敢帶兵圍我的住處?”
林紹忠兀自不信,待他到門前一看,頓時就是一口氣差點上不來。
此時六人縱隊已經變成橫隊,一個局一百二十五人,每個局成一個小方陣,然後是九個方陣,整整齊齊的擺在林府的門前。
當然,也能說是錯落有致,畢竟這雖是通衢大道,卻不是衙門府前,門前有一些空地,可沒有衙門前的廣場那麼大。
一千來號人,整齊的軍裝,毫無挑剔的軍容軍姿,一雙雙冷冰冰的眼睛,加上噼裡啪啦燒響着的火把……把這一切看在眼裡,又沒有嚇尿的話,還真是有一顆大心臟啊……
林紹忠的心臟明顯不夠大,最少,他嚇的夠嗆。
他的府中也沒有什麼人手,不過今天他剛剛遇襲,林紹勇不放心,派了幾個家丁跟着他,另外就是出去辦事的那一羣也在府裡,還沒有離開。
加起來這才幾個人,怕是給人填牙縫也不夠。
“翻牆,趕緊到我大哥府裡求援!”
林紹忠面無人色,好在林府這些家丁還算得力,堵門的堵門,翻牆的翻牆,忙成一團,剩下的全部聚集在林紹忠身邊,持刀弄槍的護衛,雖然擺出一副忠心護主的模樣,不過個個臉色蒼白,甚至兩手顫抖。
在林府門外,周晉材的皮靴踩在林府的臺階上,咯吱直響,他很紳士的敲了敲門,微笑着問道:“是不是林千戶的府上?本官遼陽鎮標下參將周晉材,爲部下被襲之事,前來貴府詢問消息,若是三老爺在家,還請趕緊開門爲上。”
他的話,倒是十分的客氣,有個家丁聽了,不覺向林紹忠道:“三老爺,不成的話,咱們就和這參將大人好好商量一下,將人放了得了?”
“啪!”林紹忠這會已經回過神來,看來林家的牌子還夠大,門外的參將居然也是客客氣氣的……他的脾氣就是這樣,人家一客氣,他的尾巴就翹起來了。
迴轉身給自己家丁猛然一嘴巴子,林紹忠罵道:“你他孃的胳膊肘是不是往外拐?告訴你,一會誰嘴巴不密,泄了天機,小心老子滅他滿門。”
他已經打定主意,一會子老大將家丁派過來,兩邊對峙着,他就是不交人。得個空將人給宰了埋了,不信他們能如何!
……
……
林紹勇得到消息時,人也是一呆。
他沒想到,三個小兵鬧這麼大動靜,看來這新來的遼陽鎮,以前的舍人營是在京裡久了,京裡大爺的脾氣不小,走了三個小兵都忍不住,不能吃這個虧。
想了一想,也是氣衝於頂,對着折回來覆信的林大吩咐道:“除了家丁之外,將人全部拉上到三老爺府,傳我的令,和他們頂,輕易不要動手,不過打起來也不必怕……”
說到這裡,林紹勇也有些忌憚,惟功的身份是平虜將軍和總兵官,加上左府都督,隨便哪一塊都遠在他之上,更不必提國公和天子近臣這更嚇人的背景,但他又想起王政和給他的私信中的保證,隱隱約約點明瞭京城有閣老參與這一場爭鬥的背景……國公和都督雖然嚇人,天子近臣也夠恐怖,但怎麼也比不得天子的老師和閣老這兩個背景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