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四個千總五千多驃騎兵和獵騎兵分別在左中右三面出擊,來回奔馳,蹄聲如雷鳴,不停的滾滾而過。
每個步兵營的將士們分別是線形長陣,每個重步兵都是穿戴三十斤的重甲,頭頂鐵盔,脖間頓項,胸前有明晃晃的護心鏡和革帶,腿上是護脛,比起普通大明邊軍的鐵鱗甲來,遼陽的鐵甲雖然也是三十斤重,防護能力卻已經不在百戶軍官纔有資格穿戴的山文甲之下了。
每個方陣都有大量的長矛手在中間,他們一段接一段,走動起來時,猶如一條扭動的銀蛇。
每個方陣的兩翼是火槍手部隊,他們的甲是鎖甲,只有二十斤不到,只有鐵盔,沒有頓項,也沒有甲褲和護脛,每個人都在腿上纏着行纏,顯的十分利落。
每個火槍手的屁股上都掛着刺刀,這種東西是純鋼打製,量產起來十分困難,好在時間在遼陽這邊,現在每個方陣的火槍手都能夠佩裝刺刀了。
這使得他們不需要再帶匕首或腰刀,戰鬥能力直線上升。
海量的士兵在鼓聲聲中穩步向前,陣線不亂,大明的武力曾經被世界落在後頭,在惟功的努力之下,僅從眼前的情形來看,已經是又在世界的巔峰。
在郭守約等人的眼前,就是這樣一副令人心動的情景。
“可惜大人不在這裡。”幾乎是同一時間,郭守約和馬光遠等人一起說了出來。
但話一出口,大家又笑出聲來。
在或不在,有關係嗎?
左路,中路,右路,十萬大軍將分批展開,舞臺何其廣闊,惟功怎麼可能一定要出現在每一個戰場之上呢?
重要的是,每一個戰場都由他創造出來,一切都是他一手締造出來,每個人都明白和知道這一點,這就已經足夠了。
“右路是陶安然啊,以老陶的性子,大人很難撈到上場的機會啊。”
“大人應該還是會設法打上一兩場的,不然他的箭技實在是浪費了啊。”
“總會有機會吧。”
大戰在即,這些將領們卻都是在毫無節操的揣度起惟功是不是能夠撈着動手的機會,話語中充滿着幸災樂禍的情緒,這些惟功一手帶出來的傢伙,果然是對他太瞭解了。
“好了,大家都回指揮位置上去吧。兵兇戰危,等打勝之後,我們給大人寫捷報時,再來說這些笑話吧。”郭守約剛剛沒有說什麼,只是感受着這個團體對惟功的忠誠和敬愛,他眺望遠方,對面也是已經黑沉沉的一片了,整個地平線好象都被黑色給填滿了,自己這邊固然是聲勢驚人,對面又何嘗不是驚濤駭浪?
可以說,這支站在世界之巔的軍隊,面對的也是曾經在世界巔峰,現在也是在那個馬背民族最後榮耀尾聲位置上的強悍武裝。
六萬人對二十萬,三萬對四萬多,從戰兵數字上來說明軍好象不吃虧,可對面是隨便一個牧人都能騎馬射箭的遊牧民族。
“萬勝!”
馬光遠道。
“萬勝!”所有人跟着一起叫喊出聲來。
……
……
李達回到自己指揮位置上後不久,整個龍騎兵陣列就開始一直向前行了。
第四營的營方陣就在他身後,數不清的大小一不的紅旗在身後飄揚,軍號和鼓點一直響個不停,督促着將士不停的向前移動。
每個局方陣慢慢開始聚攏,會集,在行軍到戰場中間時,局方陣集結成司方陣,然後最終成爲一個千總部方陣。
每個千總部方陣有一千人以上,正面爲五十人一列,縱深長達二十排,全部爲長矛手,四個角上則放着三百多名火槍手,每個千總部方陣與另一個千總部方陣幾乎相接,只留下塘馬通過的縫隙,每個邊角上的火槍手與另外一個方陣的火槍手幾乎可以一起行動。
以往的軍陣訓練時,在戰陣之前會留一到兩個局的鴛鴦陣戰兵,但今天對付的北虜幾乎全部是騎兵,而且不會下馬步戰,這樣佈置陣前遊兵的意義就不是很大了,每個局的鴛鴦戰兵都被放在了方陣之間的縫隙之前,他們保護塘馬和方陣,以免被敵騎插入。
嘹亮的軍號聲中,軍陣開始不停的向前。
由於日常堅持的超高強度的訓練,每個營和每個千總部,每個司,每個局,每個旗,每個小隊,幾乎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位置,旗隊長們不停的找自己的局認旗,局百總們則認準自己的司認旗,司找千總部,千總部則緊盯營旗,方陣不停的向前,一直到戰場中央位置時,在鼓號和認旗的指引之下,遼陽鎮的陣形幾乎還是沒有任何的變化。
一杆杆望車在軍陣之中,上面是全部的指揮官,大光頂子山距離戰場太遠,郭守約不可能縮在山上指揮,遼陽鎮的武將不可能連普通的大明軍鎮將領的勇氣都沒有,這個時代,大明的將領雖然粗鄙不文,地位低下,有的私慾過重,有的貪婪,但還沒有普遍的出現貪生怕死的情形,象李寧那樣棄部曲先逃的將領還只是少數,多半的將領還能記得自己的職責所在,而因爲家丁做戰的特點就是精銳盡在將領本身和家丁身上,所以將領不僅不會逃跑,相反,在做戰時總是披堅執銳,衝鋒在前的多,這也是明軍兵制封建化之後的戰爭特別,軍鎮大而無當,精銳很少,只能依靠將領和家丁的武勇及忠誠,要激發這些,將領本身當然不能是窩囊廢和膽小鬼,在清興明亡那幾十年裡,光是遼東總兵這樣的佩印總鎮總兵就戰死了好幾位,其餘的低等總兵戰死好幾十,到崇禎十四年時,就只剩下一些膽小鬼和馬屁精一類的廢物了。
在此時,大明的軍人還有起碼的榮譽感,在遼陽鎮將領的身上更加的明顯。
每一杆望車都儘可能的推到前方,除了前鋒的騎兵哨馬和第一列軍陣之外,就是各級營官和千總官們的望車了。
平原地帶,要想居高臨下掌握戰場的大半情形來做出判斷和調整,站的越高,決斷力當然就越強。
可以看到,明軍三翼一路向前,左路稍微厚實一些,最令所有人激動的,就是左翼那耀眼的銀光。
不論是驃騎兵還是獵騎兵,或是重甲步兵,或是火槍兵,鴛鴦戰兵,沒有哪一支兵種能和那一支軍隊相比。
在它行動時,山峰在跳動,大地在顫抖。
天地無光,日月失色。
那是怎樣的奇景,世間的語言都無法描繪出那情形的一半激動人心之處……重甲騎兵,遼陽鎮最爲偉大和強悍的力量,終於成營建制的出現在了戰場之上!
一個個重騎兵就算是單獨出現在人們面前時也會有震撼人心的力量,況且現在是六千多重甲騎兵們聚集在一起!整個重騎兵陣列的上方,空氣彷彿都扭曲了,隔的遠一些,彷彿能看到一層層的銀光在方陣上方的天空閃爍着。
這是何等壯觀的情形!
馬光遠就在隊伍的最前列,身爲營官,他的年紀,武力,經驗,都已經在巔峰,指揮這六千多袍澤兄弟,他感覺可以把天也捅一個窟窿出來。
他的身上穿着的不是將領慣用的山文甲,而是渾然如一體的板甲。
是的,在中國歷史上沒有出現過的板甲,在遼陽已經正式列裝到重騎兵們的身上去了。板甲重不到三十斤,防護能力卻遠在山文之上,就連現在重步兵們大量列裝的青唐甲在純粹的胸前防禦上也是不如重騎兵們的厚重板甲。
加上還有裝了面甲的頭盔,頓項,護脛,鐵手套,每個重甲騎兵負重也就是五十斤,比起最重時的近八十斤減輕了很多,但防護能力反而是攀升上來,而每個重騎兵手中的騎矛經過多次試驗之後也是定型,每支騎矛長達五米,中杆爲空,後尾爲鐵,雖然極長而不重,只要稍加訓練就能掌握好平衡。
很難想象,有什麼軍隊能在平原地帶,面對這樣的六千多騎兵的長矛衝擊能擋下來。
就算是極多的優勢騎兵,也是根本沒有這種可能。
馬光遠深呼口氣,看着遠方大隊大隊的黑色騎兵的身影,他高高舉起自己的騎矛,做了一個十分堅決的手式。
瞬間,聽起還還算愉悅輕快的鼓點聲響了起來。在鼓點聲中,重騎兵們如山巒一般開始向前方移動,在他們的兩翼是勇悍輕捷的驃騎兵和獵騎兵們,他們負責保護重騎兵的兩翼和拖後,在重騎兵們破陣之後,他們會是殺戮的機器,所有斬殺殘敵的髒活累活就是他們的了,當然,這些小夥子們也是甘之如飴,並沒有什麼不樂意的。
每個遼陽騎兵的夢想就是成爲重騎兵的一員,哪怕是光榮感極強的驃騎兵們。
認旗指向前方,大地開始更加劇烈的顫抖,中央方陣,左面重騎兵,右邊的龍騎兵,所有的隊伍都開始向前方移動,一個接一個的線形方陣彷彿連接到了遠方的天際,而對面的騎兵也開始呼嘯而來,一面面纛旗之下是幾千上萬上規模的遊牧騎兵,他們如同黑色的地獄之火,席捲而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