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仲淹還真不是誇張,當今文壇,也唯有歐陽永叔的文章比蘇洵略勝一籌了吧!
說心裡話,蘇洵雖文章寫得漂亮,但是,范仲淹並不看好他能今科高中。
無它,目前大宋的文壇風向,還是偏向五代浮誇空泛的文風,現在朝廷貢試也是重詩賦,輕策論。蘇洵文章作得再漂亮,詩詞功底卻是硬傷,很難在舉業上有所建樹。
他甚至還不如陳-希高中的可能性大。
不過,如今的範公已經不是朝堂上那個耿直不諱之人了,現在的他,更平和,更知道什麼時候說實話,什麼時候善意地迴避問題。
老頭兒也沒有明說蘇洵詩文不好,畢竟還有幾個月就考試了,這個時候給仕子信心,比指出他們的不足,更重要。
而陳-希高如有時政、治世之論的疑問,可隨時來找他或杜衍請教。
二人當然是大喜過望。要知道,進京舉子來觀瀾拜會求學之人多如牛毛,但能真正進入觀瀾書院學習的,卻是寥寥無幾。
能有此殊榮跟着幾位老相公學習,簡直就是天大的造化。
這真不是二人誇張。
從現在京裡流傳的四難求,就不難看出,入學觀瀾有多難。
什麼是四難求?
文武至尊惜琴曲;狂生下闕觀瀾舉。
就是開封最難求的四件事:
唐子浩的下闕詩;
董惜琴的詞曲;
天下第一美酒“文武至尊”;
還有觀瀾書院的舉薦和收留。
因爲幾位名臣大儒的關係,觀瀾書院已經被傳神了,簡直比大宋最高學府太學院都牛氣,就好像入了觀瀾,幾乎就等於中了進士一般
其實,這真不是觀瀾書院沽名釣譽、挑三撿四。
當初,觀瀾的初衷就是辦一所義學,讓天下間那些讀不起書的有識之士,有一個可以一展才華的機會。
但是,一來從年初開學以來,大小事務不斷,根本顧不上收容寒門學仕的事情;
二來,這些趕考仕子大多數來觀瀾,爲的只是鍍金。
進了觀瀾書院,那就算是范仲淹、孫復、杜衍、尹洙、柳永的弟子了,這等光宗耀祖的好事,誰不想要?是以,現在范仲淹等人接待舉子極爲謹慎。雖然見到幾位名儒還算不難,但要經其首肯入學觀瀾,卻是極難。
除了少數實在貧寒難濟,又或確爲可造之才的舉子,觀瀾已經基本不收學生了。
可是,有的時候就是這樣,你不去找麻煩,麻煩自己會來見你。
觀瀾出盡風頭,有人卻不樂意了。
誰呢?
開封第一學府!
太學
往年進京仕子,都會選擇去太學旁聽或是求教,太學的教諭們每逢大比之年是最有存在感的。不光手底下苦心教導多年的學子又一次要在貢試之中大放異彩了,而且,全宋儒生聚於太學求教、求評,那種衆星捧月的光榮很難用語言來表達。
可是,今年卻一下變了味兒了,儒生們都去觀瀾書院了。若是觀瀾進不去,退而求其次,纔會來太學聽講.,太學院的大儒們就不高興了
憑什麼范仲淹一來,就把我們的風頭都給搶了?
再說了,觀瀾書院並非官學,把奉根正朔的太學的風頭都給搶了,合適嗎?
於是,有太學祭酒上書朝廷,說諸生只知觀瀾,而不知太學,實爲違背了大宋設立官學的初衷,要求趙禎下旨爲太學正名。
還有人提出,要限制京中仕子出城.,意圖阻止諸生到觀瀾拜會。
趙禎看了這些奏報,也是哭笑不得。心說,太學這幫學究怎麼這麼小氣?連這種荒唐招數都用出來了。
最後,還是太學直講胡璦出來說話了,“妒者,非君子也;欲取心必唯德;比之方知真矣。”
意思是說,你們羨慕嫉妒恨屁用沒有,不是君子所爲,要想贏得仕子的認可和青睞,得靠德行和自己的本事,咱們來年大比見真章兒!
胡璦其實也不是沒有火氣,當初他上書想跟着范仲淹走,結果趙禎不但沒同意,還罰了他半年的奉。如今可好,孫復、柳永、杜衍都去了,就他沒去成。
這幫老貨,在觀瀾書院吃最好的,用最好的,住最好的,就連最好的生源也都一門心思往那兒跑,胡先生能平衡嗎?
他現在憋着勁兒等着開春的貢試,看看我太學諸生是怎麼碾壓你們這幫老貨的!
觀瀾書院可沒有胡璦那麼緊張。
馬上就是八月十五中秋佳節,今年一年又是皇帝假裝生病,又是大河起舞,可以說,就沒得消停,再加上範純仁等十幾個人要應對來年春闈,都緊繃着一跟弦,唐奕覺得,過節應該讓大家放鬆放鬆。
范仲淹也覺得在理,就定下中秋月夜觀瀾上下一同歡宴賞月的章程。
對此,大家可以說是翹首以盼,極爲重視。
潘豐直接把白樊樓名廚叫到了回山,提前三天就準備食材用度,力求盡善盡美。
桃園夫人則是給桃花庵的姑娘們下了死令,中秋不接助宴的差使,還特意編排了新曲。幾位她教出來的姑娘中秋夜皆不受外請,都來回山助興。
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要知道,桃園夫人教出來的姑娘可不只董惜琴一位花魁,還有上界、上上界的花魁娘子。雖然年代久遠,都已經是過氣的名伶,但再怎麼說,那也是花魁啊.!
幾代花魁聚於一處彈琴唱詞的盛況,誰見過?
再說了,那詞還是柳七公親自爲這次宴會所作,就連趙禎聽說觀瀾有這麼一個宴會,他都想來湊個熱鬧,卻被文彥博一句話給頂回去了。
“雖是中元大節,但京東、河北諸地災禍未平,陛下怎可專於一宴之樂,而不顧萬民之苦呢?”
其實,趙禎出去吃頓飯不算什麼大事兒,但是,文相公是怕皇帝出宮出順腿了。今年都在外面呆過半個月了,也不短了,您還是在宮裡呆着吧!
於是
趙禎只能苦哈哈地窩在宮裡與萬民同苦了
但是,文彥博這廝也是夠賤!他不讓趙禎去,他自己卻要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