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程之期就在三日後。
其實,唐奕覺得趕一趕,還能再提前一天。但是,趙禎認爲還有諸多細節需要仔細推敲,怎麼也不差這一天。
文彥博、富弼等人也說,事到如今不可心急自亂。唐奕一想也對,晚一天也能讓他多一天的準備,是以不再反對。
等他從皇城出來的時候,四下的百姓、官員一見他都覺得奇怪。
都是京中老戶,十個裡有十個都認得這瘋子。心說,才什麼時辰,這位爺怎麼就出來了?
直到晚間,殿試的貢生考完從宮內出來,整個開封纔算炸了鍋。
特麼,唐瘋子罷考了!
這可真是新鮮了,大宋朝開朝近百年,還沒聽說哪個狀元之才臨門一腳就不玩兒了。
瘋子果然是瘋子,非常人所能及也......
而一些愛嚼舌頭的、善於揣測的,更是臆想地認爲,唐子浩前兩考是不是蒙的啊?到最後自知蒙不下去了,索性不考,省着露怯。
呵呵,他們也不想想,前兩科都蒙過去了,最後這一哆嗦,官家能不讓他蒙過去嗎?
要說,這一科觀瀾奇葩還真不少。解元罷考了會試,會元罷考了殿試,照這麼下去,那狀元......好吧,狀元沒得可罷了。
......
唐奕罷考的事自然傳得沸沸揚揚,然而連一天的“頭條”都沒占上,另一個驚爆天下的消息再次引燃了百姓們的心跳。
大宋,要介入遼朝內亂、劍指燕雲。
這太......嚇人了!
倒不是百姓們覺得不應該有染指燕雲之心,而是,萬年求和、永遠軟弱的煌煌大宋,突然間就硬氣了起來,讓人有點不適應。
而且,這次好像真不是說說那麼簡單,據說事態之急已經到了非常之態,官家耽誤了兩個時辰的殿試,臨時與相公們定下的決策,絕非空談。還說三日後先頭使團就要出發,真的不能再真!!
......
有人不禁要奇怪,福寧殿議事,大宋劍指燕雲,這等國之機密,一個不好就要萬人殉葬的大事,怎麼會傳得這麼快,傳得這麼真?
無它,有意爲之。
曹佾出宮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人把這個消息散佈出去。並代唐奕去了一趟大遼使館,讓蕭譽把消息即刻傳回大遼。
而耶律洪基聽聞此訊,本來還想等開春之後,萬物回暖再慢慢收拾耶律重元這個忤逆狂徒,可現在卻是嚇出他一身冷汗。
急令北古口戰場不惜一切代價,半月之內攻入燕雲腹地,絕不可讓耶律重元得到喘息,有與大宋聯手的機會。
後來還是不放心,竟御駕親臨北古口督戰。
......
而唐奕回到觀瀾之後,第一件事是把潘豐、張晉文、馬大偉等一衆商合主事叫到一處,讓他們明日就去三司和樞密府把糧餉、軍資與朝廷交割。
觀瀾運力除正常官糧和各地華聯常耗,其餘運務一概停運,所有餘船待命,隨時聽調。
折騰完這一切已經是深夜,上樓的時候蕭巧哥已經睡下,而君欣卓則在打點行裝。
“商量一下,你別去了。”
這一趟,甚至是遼朝生變之後的整個謀劃,是唐奕幹過最沒有底氣、最不把握的一件。一個不好,性命不保。
君欣卓聞聲頓了一下,然後停下手中的活計,轉臉就那麼看着唐奕,也不說話。
她不說話,唐奕也不說話,瞪眼看着她。心說,看咱倆誰能瞪過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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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盞茶之後。
“好好,去去!!死也死一塊!”
唐奕慫了。
君欣卓嘴角一揚,微微一揚下巴,露出個勝利的笑容。
......
第二天一早,唐奕本就無心貪睡,起的很早。
可是,有人比他起的還早。
一推開房門,驚的差點一個趔趄栽地上,院子裡密密麻麻全是人。
只見楊懷玉、曹老二、秀才、申屠鳴良等一衆閻王營營將帶甲而立,站在最前。
觀瀾上下一百多儒生在後,把小樓堵了個水泄不通。
其實,宋楷他們昨天就想來,可是奈何殿試耽擱了兩個時辰,考完已經天黑了。
他們將將趕在關城門之前出城,半夜纔回到書院,也就沒來打擾唐奕。
......
先不管宋楷等人,一看楊懷玉那要吃人的樣子,唐奕就知道他爲什麼來的,索性也不和他磨嘰。
“三日之後,全營開拔!這一次,咱們堂堂正正地步入遼地!”
楊懷玉點了點頭,無聲抱拳,一聲令下:
“回營準備,三日後,拔營入遼!”
說完,一句都不和唐奕廢話,調頭就走。
曹覺可沒楊懷玉那麼裝,朝唐奕比劃了個大拇指,“夠意思!”
申屠則是上前兩步,巨掌一下子拍在唐奕肩頭,差點兒沒把唐奕拍扁了。
然後做賊一般湊到唐奕耳邊,“讓咱打頭陣,我把耶律洪基那小子的腦袋擰下來,給你當球兒踢!”
說完,也不給唐奕說話的機會,大臉一揚,調頭追楊懷玉去了。
“......”
等閻王營的一走,宋楷等儒生自然就靠了上來。
“你殿試都不考,真是爲了打大遼?”
唐奕點點頭。
宋楷服氣地看着唐奕,“你是真瘋,比不了!”
唐奕笑了,“滾蛋,老子不考還不好?你又能往前上一個名次。”
“你不考......就沒意思了。”
宋爲庸依稀記得,有一年中秋,他們幾個跑到望河坡的坡頂俯視回山,說過要一起考的。
可是現在,東華門外唱名獨缺了最應該考的唐奕,心裡總覺得缺點兒什麼。
“要不,我跟你去大遼得了?我就是兄弟幾個一起考,考着高興。其實不想當官兒。”
唐奕斜了他一眼,“你爹會打斷你的腿的。”
“呃......”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我這還一堆事兒呢!”
擡頭看向所有儒生,“我宣佈!”
“從今天開始,你們終於脫離老子的魔掌了!”
臨行前一天的晚上,唐奕去與幾位師父辭行。
范仲淹、杜衍等人也知此去萬難,也不願這個弟子犯險。
但是,正如唐奕在殿上所說,這一趟只有他去才行。所以幾位老師父也沒多說什麼吧,只說幾句祝願的吉祥話。
“對了......”
最後的時候,范仲淹突然輕描淡寫地說起一事。
“我們都老了,明天東華門外唱名就不去湊合了,你去代我們應個景兒就行了,等完事了再起程不遲!”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