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但卻依舊竊喜。
謝了,兄弟!
“任你狂風如涌,濁浪排空,我自巋然不動!”
曹佾聽了想罵娘,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在這兒玩高深?
“你......”
“哎,你說......”卻是唐奕猛的坐了起來,打斷了曹國舅的抱怨。
“你說韓稚圭和賈子明這兩個人能出什麼餿主意?”
“我哪知道!?”曹佾一瞪眼睛。“他們又沒事先向我報告。”
不想,唐奕這話根本就不是問他,而是在自娛自樂。只見他玩味地搖着頭,認真地沉吟了半天:
“嗯,韓琦這孫子應該使不出什麼好招兒......”
曹佾真的有點急了:“剛剛我從陛下那裡聽來的,你遞上去的那張紙牽扯可不小,陛下和文相公都開始投鼠忌器,頗爲忌憚,現在正苦無良策呢!”
“你還是快些想想,怎麼幫陛下度過難關吧!”
唐奕聞之,微不可查地苦笑了一聲。
那張紙會牽扯多少人,查出多大的數兒,他交給文扒皮的時候,心裡就已經很清楚了。
說心裡話,要是趙禎查下去,確實得心裡發慌。
而這次他不怪趙禎,這事兒換了哪個皇帝也不敢輕舉妄動,更別說是趙禎這位仁帝。
“可惡的韓稚圭!”卻是曹佾語無倫次地又恨恨出聲。“早知如此,當初陛下就算弄頭豬上來,也不會放他回京!”
唐奕無語道:“豬要是跟那一家子一夥兒,陛下早換上來了。”
正說着,王濟、韓九九帶着一衆民學的孩子進了院子。
唐奕馬上站了起來,先不管曹佾,把他們帶到自己的“實驗室”,吩咐道:“所有東西分類裝箱,貴重或者危險的東西,王濟和九九親自動手。摔了一件,我可打你們板子!”
王濟等人聞之嘿嘿憨笑:“唐哥兒放心,摔了一件,你給我裝箱子里拉走。”
“滾!”唐奕笑罵。“你可沒我這些寶貝有用。”
“......”
曹佾這時也跟了進來,見唐奕不放心地盯着民學的孩子們打包裝箱,心不在焉地問道:“就去幾天海州,你把家底兒都搬着做甚?”
唐奕沒答,曹佾也沒心思多問。
“你先給我透個信,那一家的事兒到底怎麼打算的?”
唐奕轉頭看向曹佾,見他實在是心神不寧的樣子,也只好放下心情好生勸慰。
“放心吧,其實沒你們想的那麼嚴峻。”
“這就好比是一個人長了一個癤子,不把膿拔出來,是永遠也好不了的。”
“至於這膿裡裹着什麼汁......”唐奕輕輕一揚嘴角。“重要嗎?”
曹佾凝重地想了一下,搖頭道:“這個癤子可不小......”
“弄不好,會要命。”
......
要命?那要看要誰的命了。
不過,不知爲何,唐奕心中突然浮現出五個字,不由感慨出聲:
“在德,不在險啊!”
曹佾聞之,差點沒哭出來。
“我現在腦子不好使,你能不能把話說明白!?”
“這個時候,你提這句話做甚?
這是當年太祖意欲遷都,太宗皇帝對太祖說的話。表面的意思很明顯:“江山穩固在於天子德行,而非據險固守。”
可是,唐奕現在說出來,明顯是另有所指。
而唐奕還沉浸在這句話中無法自拔,又是喃喃出聲:“不像嗎?卻是十分應景的。”
“在德不在險。”只一句話,趙光義就打消了太祖遷都的念頭。
後人皆言,好一齣千古佳話,好一對君賢弟忠。
可是,許是唐奕太腹黑,想多了......
不知爲何,每每想到這句話,唐奕都有一番不同的感悟。他總覺得,這個“德”非指德行,而是人心。
也許,趙光義還有另外一層意思,也許事實遠比“君賢弟忠”來得更加殘酷。
也許,這就是趙二在警告趙大,“失了人心,遷不遷都沒有什麼分別。”
引伸開來,也許真正的意思就是:“天下,德者居之,而我比你有德!
也許,這是太宗在向太祖宣戰。
也許,唐奕曲解了這五個字。但是,有一個事實誰也無法否認,“在德,不在險”這五個字確實重於千鈞,擊潰了太祖要遷都的念頭。
一年之後,太祖在最鼎盛的時候離奇崩世,也宣告了這場兄弟之爭的成敗。
金匱之盟、燭影斧聲......可惜唐奕來晚了七十年,無法見證那段千古迷案。
在德,不在險!
若是按照唐奕的歪理,那就是拉開那次皇權之爭大幕的第一次亮劍。
而現在,豈不是極其相像?
什麼是拉開仁宗與汝南系之爭的那一次亮劍呢?
趙禎在怕。
趙宗實在想。
而唐奕,在等......
等那家人如太宗一般威風八面;等他們也用五個字敲碎趙禎的防線;等他們自己把癤子掀開,他好下手拔膿!
可惜,唐奕失望了。
等來等去,卻只等來一個正七品的殿中侍御史上了一本奏摺,遠沒那五個字來得氣貫長虹,甚至有點......
low!!
不過,這位七品侍御史註定要千古留名了,因爲他的這一紙參奏是把整個朝廷都給告了。
一下抖出來弊案十九起,朝廷三省十八司、六部分屬,除了禮部的欽天監是個清水衙門,實在沒什麼可告的,其餘沒有一處倖免。
共十年間或這兒或那兒,牽扯官員使吏三千餘人,光名單就寫了一寸多厚。
整個朝廷震驚了,也不知這七品侍御史說的是不是真的,若是屬實......
不可能是真的吧?
那些不明真象的朝臣在懷疑直假,而那些牽扯其中的臣子卻是心如明鏡。
這十年間,涉案之人雖有些已經離世,或有調動升遷,但是絕大多數還在朝中。
這一本參下來,無不驚若寒蟬,人人自危。
接連兩日早朝,休政殿就宛若靈堂,死氣沉沉。
趙禎終於怕了,雖然他把這那張摺子當殿撕毀,大罵這是妄言誣陷,並“一怒之下”把那個侍御史發配嶺外,算是明確的表明了立場。
可是,趙禎知道,既然人家已經出手,就絕不會拿一個七品言官試試水就算了。
有第一個,就一定有第二個。
“不行!”此時,趙禎宛若熱鍋上的螞蟻,在寢宮之中來回踱步。
“不能讓大郎妄爲了......會害了他!”
急聲吩咐李秉臣,“你親自去!去把他叫來,朕有話要與他講。”
李大官不敢怠慢,領旨而去。
到了唐家小樓時,唐奕還在盯着民學的人打包裝箱。
見是李大官親至,急忙迎了上去,“怎麼還讓您老親自跑上一趟,吩咐下面過來就行了唄。”
李秉臣一笑,卻是沒心情和這小瘋子逗趣,直入主題。
“陛下讓你過去一趟。”
唐奕雖早有準備,還是愣了一下。過去一趟?幹什麼?
鬼都知道,那位好心腸的皇帝又要瞻前顧後了。
沉吟良久,唐奕揚起嘴角,與李秉臣道:“麻煩大官一事......”
李秉臣微微觸眉,“大郎何事?”
“回稟陛下,就說......”
“奕不在觀瀾。”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