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岸白蓮教護法軍的突然退兵撤城,勢必解了嶺南城被圍攻的燃眉之急。
差不多兩天的光景,因爲路上要押運一口口笨重的金磚箱子,數十萬白蓮教匪雖日夜兼程的撤退,卻也僅僅撤出了虔州城二十里開外。
不過他們並未有停歇的打算,而是一路繼續南下,直奔廣南路最南方的廣州府。
至於袁天罡用了何種辦法,能夠讓一向多疑詭詐的獨孤玉在己方實力優於官軍之時,同意不攻打嶺南城,繼而退兵撤城,那便不是郭業所能猜到的了。
至少,裡面還有郭業無法猜透的隱衷存在。
暫歇了兩日,嶺南城這邊守城的廣南路三萬將士也算是好好的鬆了一口氣。
虞世南在將養兩日之後,也開始催促着郭業早日啓程,儘快返回長安面聖覆命。
如今南方平叛隨着白蓮教的內訌,隨着白蓮教護法軍的南撤廣州府大會師,已然完全脫離了郭業之前的計劃,在他看來,他在這邊多呆一日就純屬多浪費一天的時間。因此,他打心底裡也不願意將時間耗在嶺南城這兒。
眼下正好能借着護送南下宣撫使虞世南迴長安的由頭回長安,他更巴不得呢。
他是看出來了,李二陛下一開始安排他跟李靖南下平叛,根本只是一記虛招罷了,人家李二陛下和袁天罡早就有了一整套完整的計劃。
在嶺南耗着,純屬浪費時間。
回到長安,正好還可以跟李二陛下討個公道回來,至少不能平白無故地被人當槍使了吧?怎麼着也要撈點功勞回來纔是。
隨後,他招來龐飛虎、曹錄勳、程二牛、朱胖子等人議事,安排了一番他離去之後的部署,這才從曹錄勳的黑甲玄兵營中挑選了五百名黑甲玄兵,又讓朱胖子備了一些嶺南的特產,這才趕在了第三天的清晨,離開了嶺南城,朝着長安方向往回趕去。
虞世南也是心急,巴望着早日回到長安,所以一路之上再三叮囑郭業,關於此番回京一定要低調隱蔽加緊趕路,沒必要叨擾各地州府的堂官,更不得在各地州府驛站大肆盤桓。
因此,他們一路向北煞是神速,比原來預估的日期早了將近七天,便抵達了長安。
進長安城後,將虞世南安然無恙地送到皇城三道門前,已是黃昏時分。
八月出頭的一個黃昏。
虞世南進了宮去面見李二陛下,將南下宣撫一事及時覆命。
而郭業卻是沒有隨行進宮,畢竟他這次回來可是沒有奉旨回京,必須要讓虞世南進宮打個伏筆點點他,他纔好去見李二陛下。
不然的話,李二陛下萬一不分青紅皁白,一見他未奉詔回京大可以治他一個欺君之罪。
目送着虞世南進了皇城,郭業在朱雀門前稍稍恍惚了一下,掰掰手指算算,約莫離開長安已有好幾個月了。
唉該回家了!
郭業心裡唏噓一聲,便將五百名黑甲玄兵暫時先打發去了領軍衛府暫行駐紮,不然總不能讓這幾百號黑衣黑甲黑麪罩的黑甲玄兵在長安城裡招搖撞市,嚇煞長安百姓吧?
他如今還兼着一個領軍衛府大將軍一職,完全有權力可以讓這五百黑甲玄兵暫時駐紮在領軍衛府中。
黑甲玄兵的一名校尉拿了郭業的令牌,便領着其餘五百名黑甲玄兵秩序井然地自行離去。
而郭業也未在朱雀門前再停留,馬不停蹄地策馬直奔太平坊的平陽郡公府。
一到郡公府門前,便有眼神麻溜的門房發現了自家主人竟然一聲不響地回長安了。
門房自然是激動萬分地讓郡公府守衛大開中門,迎郡公爺歸來。
而他則撇下郭業,直接往府裡奔,口中不停喊着郡公爺回府了。
不消一會兒,郭業歸來的消息便在整個平陽郡公府內傳了開來。
一衆女眷皆出來相迎,有一身火紅衣裳手裡提着一根馬鞭,貌似剛騎馬歸來的康芷茹;還有手裡抱着孩子一臉欣喜的貞娘,她手裡那個粉雕玉琢的瓷娃娃可不就是郭業的女兒小郭襄麼?
小郭襄衝郭業揮舞着雙手,口中咿咿呀呀叫道:爹爹,爹爹,抱~抱抱~!
我了個去!
一聲爹爹,可把郭業驚到了,險些沒站住。
小小郭襄會說話了???
一時間,郭業竟忘了伸手去抱小郭襄,腦子頓時一片空白。
離開之時,還是個只會哭鬧,還不會走路的小囡囡,這才幾個月未見,竟然會喊爹爹了,而且還伸手要郭業抱抱。
無論前世今世,郭業這都是頭一次當爹,而且是頭一次被人喊了一聲爹,一時間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應對,那實屬正常。
不過更多的是驚喜,是激動,是一種親情和血脈相連的激動,幾近喜極而泣。
小郭襄一聲爹爹,竟然將郭業喊癡了。
咯咯~貞娘姐姐,你看我猜對了吧?
康芷茹看着郭業這幅只顧着傻樂的模樣,不由衝貞娘樂道:我就說咱家小郭襄一聲爹爹,定能將相公喊癡了呢。
貞娘抿嘴一笑,默認了芷茹的話,然後抱着小郭襄上前一步,輕聲說道:相公走得第二個月,咱們家閨女便開嗓了。這些日子奴家也沒閒着,天天指着相公你的畫像教着她喚爹爹了,這丫頭至今還沒喊過奴家一身孃親呢。
貞娘一嘴子的醋味,郭業聽着更是高興,趕緊將小郭襄抱了過來,吧唧一嘴狠狠地親在小郭襄的額頭上,咧嘴笑道:好閨女好閨女,不枉世人皆說女兒是父親的貼身小棉襖,哈哈,來,再叫一聲爹爹聽聽!
爹爹爹
小郭襄果然煞是很配合地叫了一聲,脆嫩脆嫩的聲音,聽着郭業心裡都酥麻死了。
就在門口就在一衆人的圍觀下,父女二人狠狠地秀了一場幸福,惹得貞娘和康芷茹二人皆是一陣無語。
隨後,郭業將小郭襄交還到了貞娘手裡,準備進府去見老太君,不過發現秀秀竟然沒有出現在這兒,隨即問道:秀秀呢?
虧你還是當爹的呢。
芷茹撇撇嘴,奚落道:你南下的時候秀秀郡主便已經身懷六甲了,你自個兒不會算算日子啊?你個沒良心的,秀秀郡主臨盆在即,如今正在房中待產,豈能隨意走動?萬一有個好歹怎辦?
如今康芷茹對柴秀秀張口一個郡主閉口一個郡主,顯然已經不敢再跟獲了平陽郡主封號的柴秀秀較勁暗鬥了。
啊?
郭業驚呼一聲,心中快速算了下日子,暗道,真是疏忽了,還真是差不多到了瓜熟蒂落的日子。
一想到秀秀臨盆在即,自己又要二次當爹,嚐到了小郭襄喊一聲爹爹的甜頭之後的郭業,竟然又興奮了起來。
貞娘輕輕提醒了一句:相公,昨日秀秀夫人便開始喊着肚子痛了,她已經被老太君接到了自己的院子裡待產呢,院子裡穩婆大夫都在隨時候着,老太君親自在那兒陪着秀秀夫人呢。你如今既然歸來了,那應該先過去跟秀秀夫人見上一面纔是。
郭業嗯了一聲,點點頭道:貞娘說得極是,我這邊去老太君那兒跟秀秀見上一面,也給她打打氣。
要知道現如今的醫療條件可不比後世,尤其是生孩子這種事情,絕對沒有後世要來得安全。在這個受了風寒都有可能致命的時代,女人生孩子絕對就是在鬼門關前走一遭,風險係數極大。
所以,郭業再也不敢耽擱,二話不說撇下門口衆人,腳下生風般直奔老太君所在的院落。
不過還沒到老太君的小院拱門前,便與一人迎面相撞碰了個滿懷。
他心急着秀秀,被人阻了路正要痛斥一番,卻聽與他撞懷那人驚喜交加地喊道:我的天,俺不是在做夢吧?侯爺,呃不,郡公爺,您可算回來了,嗚嗚想死俺老
喲,我道是誰呢?
郭業及時打斷了對方激動得語無倫次,戲謔喊道:這不是咱們的關老秀才嘛?關鳩鳩,你丫還活着啊?
來人正是當初在揚州被太上皇李淵和魯王的黨羽間接控制住,用來要挾郭業造反的揚州鹽運使關鳩鳩。
郭業看他出現在這兒,嘴裡雖然滿是怪話,但卻並不驚訝,因爲關鳩鳩脫險得救正是承了衛國公李靖的人情,正是曹錄勳和他的黑甲玄兵營出的手。
他之所以一嘴怪話,是因爲關鳩鳩這孫子既然脫下得救了,既然已經安然無恙地出現在了自己家裡,爲何沒有直接南下來尋自己,甚至連一封報平安的信都沒有給自己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