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這句便不再言語,而是看向堂上的侍女和護衛。
尉遲虎剛開始並未在意,但當他聽到這最後一點時,不禁也蹙起眉頭。發現楊辰遠的異常舉動,心中瞭然,衝着侍女和護衛開口道:“這裡不需要你們了,且退下吧”。
然後轉過頭看向尉遲杏香說道:“杏香妹子,勞累多日了,也下去休息吧”。
尉遲杏香起身隨着侍女向外走去,路過楊辰遠時,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並未多言。
待堂上只餘他們六人後,尉遲虎道:“楊小友看座吧,這屋內都不是外人,但說無妨。”
楊辰遠道了聲謝,移步坐在末席。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潤了潤喉嚨:“奇怪的是每隔兩三日,就有戎族騎兵襲擊流民隊伍。”
尉遲宣嗤笑一聲:“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兩國交戰時期,戎族騎兵襲殺我國百姓實屬正常。”
楊辰遠笑了笑:“小王爺說的是,但是他們並不趕盡殺絕,只是掠殺一下,殺了幾百人後隨即便走。”
謝農也感覺到了事情的不尋常,放下香茗,看着楊辰遠。
楊辰遠看了看尉遲虎,再次開口道:“就像是牧羊人在趕着羊羣一樣,控制着他們的方向和速度。”
如果突樞在場的話,一定會稱讚楊辰遠是他肚中蛔蟲,這番論據,幾乎和他給宇文韜分析的如出一轍。
謝農皺眉,冷笑道:“好算計、好手段,如果這位楊小哥所言不虛的話,王爺這事還真是不好應對,這是實打實的陽謀!”
尉遲虎疑惑的看着謝農,問道:“先生何出此言?”
謝農說道:“突樞老賊好算計啊,宇文韜派兵驅趕這五萬多的我國流民,就是奔着我們平城而來的。王爺,其一,如果流民來了,咱們開城門放行,戎族人就會一同殺進城來,就算是戎族人並未和流民同時抵達,但這流民中,是否含有趙國的奸細,亦不得而知,所以咱們是一定不會放他們入城的。
其二,咱們不放流民入城,那麼戎族人,就可以肆無忌憚的在平城城下,屠殺這些我國難民。而且,戎族人還可以藉着流民的掩護來攻城,我軍定會畏手畏腳,不敢全力以赴,因爲怕傷到難民。我們的辦法只能是不顧及這些難民,和戎族人無差別的對待。那樣一來,一是將士們的氣勢受挫,二來也無法向陛下交代”。
尉遲虎沉吟片刻,衝着所有人說道:“諸位都說說,看看有什麼破敵的對策。”
尉遲宣、麻傑和關滄海均面露難色,沉吟不語。
這時,謝農再次開口道:“王爺,下臣倒是有一策,可解此次危機,就是有些冒險而已。”
尉遲虎忙道:“先生快請講”。
謝農道:“剛聽楊小哥所說,宇文韜並未派出大軍,驅趕這些流民,大概只有一營人馬。故此,王爺可派遣一軍人馬,在半路將這五萬難民全部滅殺,如若遇到那一營的戎族騎兵,滅殺了便是”。
楊辰遠唬了一跳,這姓謝的儒士好狠的心腸。五萬多人說殺就殺了,眉頭都沒皺一下。但是反過來想想,這似乎也是破局的唯一辦法。但是楊辰遠曾經在流民隊伍中待過,他知道也許還有第二種辦法。
尉遲虎眼前一亮,頗爲意動,似乎馬上就要下命令,派遣兵馬去截殺流民。
楊辰遠起身快步走到堂中,抱拳道:“小子有三策可破戎族趙國大軍……”
半個時辰過後,尉遲虎快步走下堂來,來到楊辰遠身邊,抓着他的手臂,大笑道:“哈哈哈,天助我也,天佑大隴啊,這危機時刻,上天將楊小友派到孤的身邊。有此三策,何愁強敵不破啊”。
謝農含笑不語,看向尉遲虎和楊辰遠二人。尉遲宣面露不悅,麻、關二人則面無表情。
楊辰遠微微躬身,說道:“王爺過譽了,小子也是胡亂說的,成與不成還得看王爺和諸位將軍的手段”。
尉遲虎拍了拍楊辰遠的肩膀,笑道:“楊小友不必過謙,一會兒孤王在後廳擺下酒宴,宴請楊小友和杏香妹子。楊小友也是奔波了多日,先行下去歇息少頃。”說罷招呼侍衛帶楊辰遠下去。
待楊辰遠走出大堂後,尉遲虎將其他人也都一一放走了,只留謝農一人,尉遲虎收起笑容,對謝農說道:“謝先生有何見解?”
謝農知道尉遲虎在問楊辰遠的事,微微一笑:“王爺,此子確實有些古怪,說話間有很多聞所未聞的詞彙,卻又十分貼切。而且所出的三策實屬上佳,如果是趙國奸細的話,下臣實在是想不出他的目的所在。”
他頓了頓,又開口道:“王爺不妨派遣一什斥候,到他老家去看看。如果能確定其身份清白,那王爺一定不要錯過此人,小小年紀就能有如此智謀和心智,未來甚爲可期啊,下臣恐莫及也。”
尉遲虎吃了一驚:“先生竟如此看重此子!”
謝農頷首道:“呵呵,就剛剛其表現而論,實在是不簡單啊。第一,他在馬上要被殺了的情況下,絲毫不慌,居然還能笑出來,不是瘋子就是有絕對的自信,得出您不會殺他的結論。顯然他不是瘋子,那麼他哪來的自信,是縝密的計算,是對人心的拿捏,是對杏香郡主和王爺您的判斷。
第二,他年紀不過十六七歲,在這大堂上毫不怯懦,想想你和幾位將軍身上那股子肅殺之氣,就連身份高貴的杏香郡主,都有些露怯,可是他一個山野少年卻能應對自如,甚至還給自己倒了杯茶喝。
第三,他出的那三策,何止是上策,兵聖再世也不過如此。
所以說待得來日,下臣定不如也,真想見見能教出這麼個妖孽的老師是何許人也。”
謝農神色突的一變,臉上一片肅殺:“王爺,此人一旦不能爲己所用,一定要除之後快,否則後患無窮!而且杏香郡主似乎對其非常依賴,倆人關係很是親密,王爺要注意不能讓此子落入鎮北王手中,到那時恐對王爺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