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楊氏心裡雖惱怒至極,但她養氣的功夫還算到家,是以很快便神色如常的回了照妝堂太夫人的屋子,繼續與二夫人等人打起牌來。
這一打便直打到午時,衆人索性就在太夫人屋裡用了飯,待用完飯太夫人乏了要午睡了,衆人方在伺候一番後,各自散了。
君璃昨晚上並沒有睡好,她表面上看似淡定,但屋裡有一個雖然還算熟悉,但實在渣得可以的男人在,她若真能高枕無憂的睡大覺,那得神經多粗壯才行?是以與衆人分別後,便徑自往迎暉院趕去,打算回去好生睡個午覺。
方一回到迎暉院的正房,便見晴雪滿臉氣憤的接了出來,君璃見狀,因問道:“你這是怎麼了,嘴巴嘟得能掛油瓶兒,誰惹着你了不成?”
晴雪待服侍君璃進了屋裡後,才恨恨道:“還不是後面小跨院那幾個,素日裡瞧着倒還老老實實的,誰知道才一瞧得小姐不在,大爺是單獨回來的,便按捺不住,打扮得妖妖調調的將大爺堵在院門外,對大爺大獻起殷勤來,呸,真當我們正房的人都是瞎子不成,竟敢在小姐頭上動起土來,看來當初小姐賣了那個什麼滴翠和凝碧之舉,將她們嚇得還不夠厲害,還得再賣幾個纔好!”
在晴雪看來,大爺是她家小姐的,就算小姐不想要,他也依然是小姐的,豈能任由旁人隨意染指?更何況如今大爺已明顯改過自新了,與小姐也正朝着好的方向發展,昨晚上小姐可不就讓大爺歇在正房了,雖然是一人睡牀一人睡榻,至少已經在一個屋裡了,那麼他們離真正好起來的那一日還遠嗎,那些個賤婢休想破壞她家小姐和大爺之間的感情!
君璃聞得晴雪的話,莫名就想到了方纔在照妝堂時,大楊氏一直將她留在身邊之舉,不由暗想,也不知道這兩者之間有沒有關聯?
正要說話,就聽得鎖兒道:“還有一件事,晨起小姐與大爺前腳方去了照妝堂,大夫人身邊的平媽媽便悄悄兒去了後面的小跨院,她還以爲咱們不知道呢,卻不知道我早跟小跨院裡的丫頭婆子們熟得不得了了,她才一離開小跨院,我便知道她來過了。依小姐看,小跨院那幾個沉寂了這麼久,今日卻忽然興風作浪起來,會不會與平媽媽來過一趟有關?”
鎖兒是君璃三個陪嫁丫頭裡年紀最小,性子最活潑的一個,她又嘴甜,還有一點最關鍵的,便是她是奉君璃之命與迎暉院乃至其他院裡衆丫頭婆子交好的,身上有的是碎銀子或是戒指啊絹花啊耳環啊之類各式各樣的小玩意兒,迎暉院那些丫頭婆子又豈有不喜歡她的,一旦遇上什麼事,又豈有不即刻相告的?
“那個堵門的通房將大爺堵住時,大概是什麼時辰?”君璃一聽鎖兒的話,便猛地想到了之前打牌時大楊氏曾短暫離開過之事,已約莫猜到大楊氏打的是什麼主意了。
晴雪想了想,道:“約莫是巳時二刻。”
巳時二刻,也就是上午十點左右,可不正是大楊氏短暫離開過太夫人屋子的時刻?君璃心裡越發有了底,因又問道:“那大爺這會子去了哪裡?是去了外書房,還是索性出府去了?”
事情已經很明顯了,必定是大楊氏見她和容湛得了太夫人的意兒,二人之間的關係又大有好轉,昨晚上更是歇在了一起,——當然大楊氏不會知道他們兩個雖然歇在了一間屋裡,卻並沒有歇在一張牀上,她根本就是在杞人憂天白着急,怕他們趕在容潛和三奶奶之前生下嫡子來,所以迫不及待指使小跨院那幾個來勾引容湛,想着只要那幾個能成功,她與容湛必定又要回到之前,自然也就不怕她生出容湛的嫡長子,大房的嫡長孫來了。
不然那幾個通房在親身經歷過她新婚第二日便賣了容湛兩個受寵通房之事後,再給她們幾個膽子,料想她們也不敢公然挑釁到她頭上來纔是,她們幾個這一個多月以來從沒出現過在她的面前,便是最好的明證,若非是被人逼迫着,就憑她們也敢來她這個太歲的頭上動土?她們又不是過膩了侯府好吃好喝的日子,想步滴翠與凝碧的後塵了。
只可惜大楊氏算來算去,惟獨算漏了兩點,一是她與容湛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夫妻,她壓根兒不在乎容湛會不會去睡別的女人,二是容湛身上的傷應該還沒有徹底恢復,他怎麼可能頂着那樣一身傷去睡女人?所以大楊氏的主意必定要落空了!
“小姐怎麼知道大爺出去了?”君璃話音剛落,晴雪與鎖兒便異口同聲叫道:“小姐可真是神機妙算!”
君璃朝天翻了個白眼,道:“他不出去,難道還等着又一個通房丫頭來對他大獻殷勤不成?”想也知道大楊氏不會只交代五個通房裡的一個去勾引容湛,必定是五個都交代到了,如今一個沒成事,其他四個自然還會再頂上,容湛不躲出去,難道還等着被人發現他那一身尷尬的傷不成?
晴雪與鎖兒聞言,正要再說,冷不防就聽得一個聲音自外面傳來:“果然還是奶奶瞭解我,可見我們這一個多月的夫妻真真沒有白做。”
隨即便見容湛滿臉是笑的走了進來,向君璃道:“我今兒個可是頂住了美色的誘惑,不知道奶奶要賞我些什麼呢?”
君璃微勾脣角,諷笑道:“大爺確定大爺真是頂住了美色的誘惑,而不是因爲別的什麼原因,所以纔沒去後面小跨院的?”這貨還真把當傻瓜糊弄了,以爲他就嘴上說幾句好話,行動上比先前收斂一些,她便會相信他是真願意改過自新,甚至真喜歡上了她,想要好生與她過日子,丫也不照照鏡子,看丫眼神裡到底有沒有真喜歡上一個人後的欣喜與狂熱。
容湛摸摸鼻子,一臉委屈的道:“自然是真的,奶奶怎麼就是不肯相信我呢?”他沒有被那個通房誘惑固然有身上的傷見不得人的原因,卻更多是爲了君璃,雖然他的動機並不那麼單純,但爲了君璃卻是事實,所以他的委屈只有一半是裝的,另一半則是真的。
君璃懶得再就這個問題與之多說,因淡聲說道:“我相信大爺便是。大爺還有事嗎,若是沒有,我要歇午覺了,還請大爺先回避迴避。”
容湛見她明顯是在敷衍自己,心下雖極度不爽,卻也發作不得,只得道:“既是如此,奶奶便歇息罷,我不打擾奶奶了,且去外書房待一會兒。”本來還以爲能借方纔之事邀邀功的,誰知道潑婦根本油鹽不進,實在讓人挫敗!
待容湛離去後,晴雪與鎖兒本想爲他說幾句好話的,方纔容湛沒有受通房誘惑之事雖未能打動君璃,卻讓晴雪與鎖兒對他越發添了一分好感,但君璃已徑自進了內室去歇息,還吩咐二人不用進去伺候了,二人無奈,只得將已到嘴邊的話都嚥了回去,暗想只有再找機會在小姐面前爲大爺美言幾句了。
不提這邊二婢的一點小盤算,且說大楊氏自照妝堂回到自己的上房後,今日之怒比昨日更盛,於是門口一對兒人高的粉青釉雲蝠紋大花瓶便遭了秧,被一腳一個踹倒在地,雖還不至於摔得粉碎,卻也不能再用。
平媽媽見狀,忙將衆伺候之人都打發了,方上前賠笑說道:“夫人仔細腳疼。夫人千金之軀,便是再生氣,要打罵下人都使得,萬萬不該作踐自己個兒的身體不是?”
大楊氏心底那口氣委實憋得慌,禁不住又砸了幾樣東西后,方喘着粗氣道:“那個浪蕩子,這才娶了小賤人幾日呢,翅膀便長硬了,連我給的人也敢不假辭色了!呸,我就不信他狗還能改得了吃屎的本性了,必定是喜新厭舊,見小賤人生得貌美,那幾個又已玩兒膩了,所以才瞧不上那幾個了,沒關係,我明兒便使人下揚州去,採買幾個上等的揚州瘦馬進來,我就不信到時候浪蕩子還能禁得住誘惑,還得跟小賤人蜜裡調油!”
平媽媽想了想,道:“揚州距離京城一來一回最多也就半個月的時間,便是再加上採買人選的時間,二十來日也儘夠了,小賤人便是行動再快,也不能二十日便懷上孩子,夫人這個法子倒是可行,只是,揚州瘦馬可不便宜,上等的就更值價了,只怕沒有幾千兩買不來人,夫人果真要爲了大爺,白花去這麼多銀子不成?”
旁人不知道,平媽媽卻是再清楚不過的,大楊氏說是堂堂一品侯夫人,寧平侯府煊煊赫赫的當家主母,但她手裡可動用的銀錢財物實在是少得可憐,不過區區萬把兩而已,當然,其他田地啊莊子啊之類的不動產不在此列,如今卻爲了容湛要一下子動用她手裡所有可動用的銀子裡的一大半,連平媽媽都由不得爲她肉疼得慌,覺得她實在犯不着這樣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大楊氏聞言,恨聲道:“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如今雖失去了幾千兩,將來得到的卻是幾萬兩甚至更多,如此兩廂裡一比較,我又還有什麼捨不得的?況如今的局勢,又豈是我捨不得便能不捨的,我若再捨不得,可就要被浪蕩子和小賤人逼得在府裡連站的地兒都沒有了!”
頓了頓,又道:“再者,這些銀子原本便是浪蕩子那個死鬼老孃留給他的,將來我多多少少總要吐一些出來,如今就當是羊毛出自羊身上罷,橫豎人是給了他的,將來對起賬目來,我也好有話說。”
“夫人說得是,有舍纔有得,不先舍又回來的得?只是不知夫人打算派誰走這一趟……”平媽媽思忖了片刻,正待再說,冷不防就聽得外面傳來素絹的聲音:“回夫人,三爺來了,說有十二萬分緊急的事要見夫人……”
素絹話還沒說完,外面已傳來容潛略帶幾分焦急的聲音:“娘,我可以進來嗎,我真有十二萬分緊急的事要見你?”
在大楊氏的印象裡,自己的兒子向來都是溫文爾雅的謙謙公子,她也一向也自己能有這樣的兒子爲傲,幾時聽他用這般焦急的聲音說過話?可見的確是有很緊要的事等着自己這個做母親的爲他做主,當下便將自己的煩心事拋到了一邊去,向外說道:“是潛兒嗎?你進來罷。”
片刻過後,便見一身湖藍色長袍的容潛大步走了進來,雖然面上帶着幾分焦急,但卻絲毫無損他的俊美和風姿,讓大楊氏見了,只覺再多的煩惱也都煙消雲散了,滿臉慈愛的像容潛道:“我的兒,究竟是什麼事,讓你急成這樣?你只管說什麼,天大的事也自有爲孃的與你做主。”
容潛先給大楊氏行了禮,才滿臉羞赧的道:“其實此事並不算太大,只是兒子實在有些個……難以啓齒,還求娘聽了後,不要生兒子的氣,不然兒子也不敢說與娘知道了,還求娘千萬千萬不要生兒子的氣,兒子先在這裡給您跪下了。”說完果真“噗通”一聲跪到了地上去。
只是容潛才一跪下,已被大楊氏一疊聲的命平媽媽扶了起來,“傻孩子,我是你的親孃,哪怕你就是做了傷天害理的事,我也依然是你的親孃,這世上唯一最不可能害你,而是一心爲着你的人,你還有什麼信不過我的,何須與我行此大禮?地上涼,沒的白凍壞了你自個兒,且先起來再說。”
若是容湛此時在場,他便會知道大楊氏口口聲聲待他“宛若親生兒子一般”之語到底有幾分真又有幾分假了,旁的不說,只說大楊氏看他和看容潛的眼神,便猶如天壤之別,且也是最騙不了人的,——只可惜容湛至今還沒有這樣的機會,所以只能繼續爲大楊氏所矇蔽。
容潛仍是扭扭捏捏的不肯直說,還是大楊氏再四催他,說:“與自己親孃還有什麼不能啓齒的?”,平媽媽也在一旁笑着勸道:“三爺只管放心,夫人管保不會生您的氣,您有什麼事大可直說。”,他方吞吞吐吐的說道:“其實是……是……是府裡有個丫鬟,她懷了我的孩子……”
話沒說完,已被大楊氏笑着打斷:“嗐,我還當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兒呢,唬得我心裡七上八下的,敢情只是府裡一個丫頭有了你的孩子,這有什麼好難以啓齒的,也值當你臊成這樣?那丫頭是誰啊,如今既懷了你的孩子,便是我們家的大功臣了,自然不能委屈了她,我這便挑個好日子,就這幾日便與她擺酒,明堂正道的擡她做姨娘,你看好不好啊?”
她正發愁浪蕩子和小賤人會於她的兒子之前有嫡子呢,誰知道忽然就從天而降了這麼個好消息,雖說只是一個庶子,到底聊勝於無,指不定有了這個庶子,很快便能引來一個又一個的嫡子呢?
平媽媽見大楊氏滿臉是笑,忙也笑着湊趣道:“恭喜夫人,又要做祖母了,恭喜三爺,又要做父親了!”
不想容潛聽得大楊氏願意爲他做主後,依然是滿臉的愁容,並不見事情解決了的輕鬆,也不見即將做父親了的喜悅。
大楊氏見了,不由納罕道:“我都答應爲你和那丫頭做主了,你怎麼還是一臉不高興的樣子?難道是那丫頭身份有什麼問題?還是……”說着猛地一變色,冷聲道:“還是你媳婦不同意?說到這個,我還沒說她呢,之前懷着身孕也不說主動爲你擡姨娘,還是我見不像了,假意說要賞一個人與她分憂後,她纔不情不願擡了她的陪嫁丫鬟與你做通房,之後見了我便一副受盡委屈的模樣兒,當我願意管兒媳房裡的事呢?傳了出去,我還要不要做人了?先前的事兒也就罷了,我也懶得與她計較了,如今可是干係到香火傳承,干係到爵位家產歸屬的大事,她若再這般不識大體,就休怪我要學那等惡婆婆,從頭再調教她一回了!”
容潛之妻顧氏,乃是永恩伯府最小的嫡女,生的是端莊秀麗,說話行動也是知書達理,原是大楊氏在一次宴席上無意見了她,覺得很是中意,於是爲容潛求了來做媳婦,當初進門時,也是十里紅妝,很讓大楊氏得意了一陣。
不想顧氏便是再知書達理,那也是被家中父母嬌養長大的,難免有些個小脾氣,又頗有手段,過門後不久便將容潛給管得死死的,也不知用了什麼法子,竟使得容潛主動將當初大楊氏婚前賞給他的通房給發嫁了,讓大楊氏心裡很是不舒坦,覺得兒子這是有了媳婦忘了娘,更多卻是覺得顧氏這是在有意要自己的強,爲此好一陣子見了顧氏都淡淡的。
還是顧氏進門三月便有了身孕後,大楊氏待她方復又親厚起來,誰知道之後婆媳二人又因擡通房的事起了齟齬,更關鍵的是,顧氏這一胎竟不是生的大楊氏想了很久的孫兒,而是孫女,雖然她也一樣喜歡,但終究意難平,如今再出了這樣的事,大楊氏新的不痛快勾起舊的不痛快,自然一股腦兒都發了出來。
容潛見自己什麼都還沒說,大楊氏已顧自將顧氏指責了一大通,說實話,他還是很喜歡顧氏這個妻子的,不然當初也不會爲了她毫不猶豫便發嫁了跟自己幾年的通房了,因忙說道:“不關妍兒……不關顧氏的事,還請母親不要怪責於她……”
卻不知但凡當孃的,十個裡便有九個半是見不得當兒子的在自己面前護着兒媳的,當即便被大楊氏怒聲打斷道:“你還護着她!就是你素日裡在她面前立不起來,所以才慣得她如今半點不將你放在眼裡的,你是想氣死我嗎?怪道世人常說‘有了媳婦忘了娘’,我先還想着我的兒子必定不會這樣,誰知道竟是我錯了,我的兒子也是男人,又豈能有免俗的?”
這話就說得有些過重了,容潛無奈,只得再次跪下了,道:“兒子並不是有意惹母親生氣的,還求母親息怒,實在是此事……真個不關顧氏的事……”
“你還護着她,你還護着她!你是想氣死我不成?”依然是話沒說完,已被大楊氏打斷,且聲音的怒氣比方纔更盛,眼圈也紅了,一副氣到了極致的模樣,暗想那顧氏至今才過門一年多,兒子都還未生下來,腳跟都還未徹底站穩呢,就惹得她兒子這般護着她了,要是時日一長,她兒子心裡豈非越發沒有她這個當孃的地位了?
平媽媽見狀,忙上前與她撫胸順起氣來,一面說容潛:“三爺,我多嘴說一句您別惱,夫人也是爲了您好,怕您受委屈,所以纔會這般生氣的,況此番之事,到底是三奶奶做得有些欠妥,那個丫頭腹中懷了,畢竟是您的親骨肉,夫人的親孫子,將來生下來也要叫三奶奶一聲‘母親’的,三奶奶又何須那般不依不饒呢,橫豎只是一個丫頭,難道還能滅得她的次序去不成?夫人自來看重三奶奶,素來疼三奶奶比二小姐也不差什麼了,又豈會眼睜睜看着那樣的事情發生?”
大楊氏聞得平媽媽的話,越發生氣,大口喘着氣道:“你回去讓顧氏捫心自問,她過門這一年多以來,我幾時苛待過她,又幾時讓她像別的兒媳婦那樣日夜在我面前立過規矩?遠的不說,就說你二嫂,哪天不是大半時間都耗在你二嬸屋裡,你二嫂那還是生了兩個兒子的呢,尚且這般謙恭,她呢,我有讓她立過規矩嗎?連平媽媽尚且知道我待她比你二妹妹不差什麼,你倒好,生恐我委屈了你的心肝兒肉,既是如此,我明兒便讓她過來立規矩,免得她以爲我好性兒,越發不把我放在眼裡!”
容潛見大楊氏越說越生氣,也顧不上再扭捏和難堪了,低聲說道:“實不相瞞娘,那個丫頭是……是父親外書房服侍的人,顧氏至今並不知情,且便是知情,她也做不了這個主,所以兒子纔會來求娘做主的,還求娘別生氣了。”
大楊氏聞言,這才怒氣稍減,道:“原來是這樣,罷了,就當是我錯怪顧氏了,不過不是我說你,你素日也的確太慣着她的,以後萬萬不能如此了,不然將來你在她面前還有何威信可言?”
頓了頓,又道:“既是你父親外書房服侍的人,也就難怪你不好開口了,不過也算不得大不了的事,且等晚間你父親回來後,我與他說說,明兒便調了那個丫頭來我屋裡當差,等她在我屋裡混了個臉熟,讓大家都知道她是我的丫頭後,我再將她賞給你,自然也就不會有人說嘴了,你看這樣安排可行不可行?”
大楊氏這安排可以說是眼下最好的安排了,她還以爲容潛必定會滿口答應的,不想容潛卻低聲道:“母親這安排好是好,只是,此事萬萬不能讓父親知曉,否則,父親必定會打死兒子,也必定會因此而遷怒於母親的……”
“不過一個丫頭罷了,你父親又怎麼可能會爲了一個丫頭,而打死自己的親生兒子?”大楊氏一臉的不解。
一旁平媽媽聽到這裡,卻聽出了一點門道來,一顆心當即“砰砰”直跳,暗想若是她猜得沒錯,讓侯爺知道了,沒準兒真會打死三爺亦未可知,便是夫人,也勢必會受到牽連,三爺可真是,闔府上下那麼多丫頭,他哪個不好碰,爲何偏要去挑那不能碰的呢?此事萬萬不能鬧大,必須將其捂得死死的,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平媽媽想通了這一節,因忙與大楊氏道:“夫人,此事的確不能告訴侯爺,不但不能告訴侯爺,也不能讓旁人知道,否則後果不堪深吸!”
見大楊氏仍是懵懵懂懂的,只得看向容潛,道:“請恕老奴斗膽問三爺一句,那個丫頭,可是侯爺外書房裡……貼身服侍侯爺的那幾個中的一個?”她爲了給容潛留面子,也爲了不刺激大楊氏,於是委婉的將寧平侯的那四個通房說成了貼身服侍的。
容潛滿臉通紅,片刻方几不可聞的“嗯”的一聲。
大楊氏聞言,先看了看平媽媽,又看看了容潛,見二人的神情都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這才難以置信,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容潛方纔爲何會那般難以啓齒,當即便氣得渾身發顫,怒聲說了一句:“你這個孽障,你氣死我了!”然後兩眼一翻,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