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瑜世,你好狠的心!”
一道幽怨至極的嘆息從八卦井深處傳出。
明虛子發現自己的手掌竟然怎麼都拍不下去。
張硯嘉父子的身影當着衆修的面,從八卦井口消失,又出現在聽竹苑遊廊之下。
“誰?”清月子喝問。
井口緩緩升起一人。
血染的潔白衣裙飄浮在半空中,一頭及地的灰白長髮披在面孔前半遮半掩。
骨瘦如柴的手腕擡起,一點點指向清陽子。
“李瑜世,你好毒的心腸!”
清陽子瞳孔瞬間變細,臉上是怎麼都無法相信的堪稱驚恐的表情。
“你是誰?青雲派道長在此,休得裝神弄鬼!”明冠子手捏劍訣,法寶雙翎劍立刻向女鬼疾刺而去。
但令明冠子眼睛都要瞪出眼眶的是,他的雙翎劍還沒有刺到女鬼身前,就已經化作鐵水一點點消失在空氣中。
“不……這不可能!”
“李瑜世,你還我命來——!”
“誇張了誇張了,應該先揭破他們的惡行。”
“哦,那重來。”
女鬼剛剛撲出井外,又迅速退了回去,重新整頓表情後,恢復原來飄浮的姿勢,一邊慢慢飄向清陽子,一邊悽慘控訴:“李瑜世,你和青雲派爲了一隻破蟲子……就是那個青芝渡劫王,竟然罔顧天道,害死半湖城兩萬餘百姓,如今還害得這麼多修者……好麻煩,能不能不背了?”
傳山化作金剛魔獸男端坐在井口,無奈地對他家“女鬼”招招手,“回來吧。”
女鬼立刻飄了回去。
金剛魔獸男把女鬼撈到自己腿上坐着。
女鬼撥開礙事的頭髮,從懷裡掏出一疊蔥油餅美滋滋地一口全部塞進嘴裡。
塞完了,他還張開血盆大口對着青雲派衆修陰森森地笑:“桀桀桀!如想不死,拿好吃的來!”
聽竹苑中所有人類,包括張硯嘉父子,都覺得自己剛剛好像不小心走錯了地方。
或者是對方那兩個不小心走錯了地方?
爲什麼這麼嚴肅、悲涼、悽傷……或者殺氣騰騰的場面,會冒出這麼兩隻攪場的?
“你們是誰?爲何在此裝神弄鬼?”清陽子冷靜下來。
“我們是你老婆請來揍你的。”庚二道,說完掏出兩張玉符扔給張硯嘉父子,“揣在懷裡,別丟了,可以保命。”
張硯嘉父子忙不迭把玉符塞進懷中。
傳山認真糾正庚二,“不是他老婆,張奕瑤已經把他休了,他已經是下堂夫。”
“那應該怎麼說?”
“你應該說,李瑜世你這個賣女求仙的假牛鼻子,張奕瑤夫人讓我們來教訓你這個不學無術、專吃軟飯、孬種沒用、逃避責任、懦弱可笑、卑劣無恥、心狠手辣、下賤噁心、歹毒陰損、沒有卵子、活該絕八代的下堂夫!”
庚二,“……”
“好!好!罵的好!”看似絕望的焦杜丐突然放聲大笑,“原來你清陽子是個被女人休掉的下堂夫,怪不得一天到晚繃着張棺材臉,就好像別人都欠你十萬顆靈石一般。哈哈哈!你不會是那根不能用才被女人休掉,進而決定修仙的吧?哈哈哈!”
“閉嘴!”明冠子上前一巴掌把焦杜丐打得臉頰高高腫起。
被陣法困住的焦杜丐虎落平陽被犬欺,盯着明冠子只陰毒地笑,既不大罵,也沒反抗的意思。
明冠子卻被焦杜丐盯得往後連退兩步。
“哼!”明冠子覺得臉面掛不住,上前兩步就又要對老乞丐動手。
熊夢洲一腳把他踹到一邊,“夠了!他是本尊的俘虜,你還不配折辱他。下去!”
“你!你竟然對我動手?”明冠子氣得額頭青筋浮起,“熊尊者,你別忘了你是哪邊的!我可是……”
“我知道,你是當代掌門的兒子,下代掌門的候選人之一。不過,你還不是掌門。等你變成掌門的那天再來命令我好了。”
“熊夢洲!”
“明冠子!”清陽子喝住顯然氣昏了頭的掌門之子。
清月子不經意地掃了一眼明冠子,暗自爲清陽子不服。
如果不是因爲這廢物是掌門的親生兒子、老祖的直系後代,清陽子師兄何須顧忌他?留着這麼一個東西在他們面前只會給他們添麻煩!
“我青雲派鎮派之寶的聚魂幡是不是被你們這兩個魔頭偷去?”清陽子一邊向張硯嘉父子慢慢靠近,一邊質問傳山兩人。
傳山笑笑,一掌把清陽子掃了兩個跟頭,“李軟蛋,離張家父子遠一點。你們都沒了聚魂幡,還想用張家父子的精血與恨情果相連?難道你們就不怕壓制不住恨情果的戾氣,遭到反噬?”
不等清陽子回答,傳山又道:“或者你們以爲憑藉你們在臨遙城設下的陣法,可以取臨遙城一城百姓的性命來代替那被困四百多年的半湖城兩萬餘怨魂?”
“你……”
“城中陣法陣眼已破,裡面的祭子全部換成了傀儡娃娃。這位兄臺好手段!”
聲至人至。青雲派衆修一看來人,頓時紛紛躬身行禮,口稱:“弟子見過掌門!”
那少女明意子一看掌門出現,立刻悽聲嘶喊:“掌門師伯,救救我,求求您,救救我!我是小意啊,您不是一直想讓我嫁給明冠子師兄的嗎?我願意,我願意!掌門師伯——!”
明冠子得意又不屑地瞥了眼少女。
另一名青年明非子卻失望地大喊:“我師父呢?我師父在哪裡?爲什麼我師父沒有來?”
明荷子仍舊保持沉默。
青雲派掌門清雲子就像根本沒有聽到兩名年輕弟子的叫喊,先對熊夢洲點首爲禮。
熊夢洲微微屈身,回了一禮。
清月子和清陽子分別走到清雲子身邊。
“師兄,師弟無能。”
清雲子雖有失望,但並沒有出言責怪清陽子。
清雲子在打量傳山二人。
傳山也在看清雲子。
他以爲自己看到青雲派掌門會很激動,會想質問他出家人爲何不以慈悲爲懷,會想立刻揮刀殺人,可是……都沒有。
他,很平靜。
曾幾何時,他這個需要仰望這些修者存在的渺小凡人也有了和他們平起平坐的能力?
不,不是平起平坐,他已經超越他們,變成了可以俯視他們的存在。
這就是掌握力量的好處。
他付出的一切艱難困苦都有了回報。
以後,他將變得更強!
……然後呢?
“你們是誰?所欲何來?”清雲子查探不出金剛魔獸男的修爲底細,不敢隨便動手,只能先按捺下心火。
傳山收回思緒,失笑道:“你們爲什麼來,我就爲什麼來囉。”
“如果兄臺也是爲了青芝渡劫王,貧道可以做主分給兄臺四分之一。只要兄臺……”
“只有四分之一?你當我傻子嗎?你們這兒沒有一個人修爲比我高,憑什麼和我分享寶貝?憑你們青雲派臉比較大嗎?”
庚二聽了嘿嘿笑。他家小魔頭一張嘴皮子是越來越厲害了。
清雲子不愧是一派掌門,忍耐功夫一流,到了這種程度仍舊能擠出笑容,“兄臺話也不要說得太滿,也許我們這裡所有人加起來都不是你的對手,但我青雲派還有一位分神期的老祖。俗話說的好,萬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兄臺身爲魔修,當也知道引起衆怒的後果。”
“衆怒?怎麼?你們準備是非顛倒,對外放出消息,說這裡的慘劇都是我這個魔修造成,而你們青雲派卻爲主持正義而不得不以弱對強?”傳山一拍手掌,“對啦,魔血曼珠沙華和恨情果都是我魔界之寶,有個魔修爲了得到魔界至寶,而用千萬怨魂來做其養分,好像也說得過去?”
傳山立刻擔心地看向女鬼版庚二,“怎麼辦?我好害怕!傳出去我不就成了衆矢之的?到時候那些正派修者都來圍攻我怎麼辦?”
庚二立刻安慰他,“別怕,我保護你。”
“嗚嗚,老婆,你真好!”
庚二一拳頭砸在他鼻樑上,“誰是你老婆!”
傳山委屈地道:“你現在穿着女人的衣服。”
“穿着女人的衣服就是老婆?”庚二生氣的關注點好像不太一樣。
傳山誠實地點頭。
庚二把油手往他身上擦擦,“那明天換你穿。”
“……好。”穿就穿,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看哥化個絕世美妝震死你!
清雲子見兩人視他如無物,光顧着不要臉皮地抱在一起打情罵俏,硬是把他這個大活人給忘到了腦後,心中不禁又氣又羞。
氣的是這兩魔修不把他堂堂一個掌門放在眼中。
羞的是青雲派一向自認爲藍星最大的修真門派,偏如今他這個做掌門的修爲竟然無法撐起一派之尊嚴。
明冠子最爲憤怒,他最敬重的父親竟然被人如此無視,這讓他如何忍耐?
可是連他父親這個元嬰老祖都自認不是那兩魔的對手,他去找那兩魔的麻煩也只是自取其辱而已。所以他忍下了!
清字輩的三人在暗中傳音。
明冠子和明虛子接到指示,悄悄移到那些被俘修者身邊。
“二位,你們到底想怎樣?說出來聽聽如何?”清雲子試圖分散兩人的注意力。
“你想聽我的要求?”傳山笑。
“是,請說。”
“說了你們就能辦到嗎?”
“也許……”
“很好!”傳山豎起三根手指,“第一,把李瑜世交給我;第二,把轉換陣中那個灰衣小子交給我;第三,我要靈石,奉上三千顆上品靈石,你們就可以滾蛋!”
端坐在陣中、與陣法相抗的明荷子身體輕輕一震,睜眼望向那隨意坐在井沿上的金剛魔獸男。
“三千顆上品靈石?那不可能!”明冠子第一個尖叫出來。
傳山“嘖嘖”嘆息,“我還以爲你們會第一個拒絕交出李瑜世,沒想到你們首先關心的竟然是靈石,不愧是屠戮同門的青雲派,自相殘殺是你們的日課吧?”
“明冠子,你退下!”清雲子呵斥兒子。
明冠子也知道說錯了話,小心地瞟了眼清陽子。
清陽子神色不動。
清雲子好聲好氣地商量道:“清陽子是我師弟,如有得罪之處,還請……前輩海涵。明荷子乃是單木靈根,是這次轉換陣法中的重中之重,如果沒有他,這個轉換陣法就不能成功,青芝渡劫王也就……”
“需要青芝渡劫王的是你們不是我。”
“前輩,青芝渡劫王對魔修一樣有用。而且利用它煉成渡劫丹,一爐至少可成四丹。如果前輩助我等把轉換陣法完成,待老祖煉成渡劫丹,必將奉送一顆給前輩。前輩,在藍星想要找到能煉製渡劫丹的丹修可不太容易。”
“靈石呢?”
“這個……不是我青雲派不欲奉上靈石,實在是整個門派也拿不出三千顆上品靈石。”
“哦?沒有足夠的靈石,你們怎麼可能修煉到金丹期、元嬰期,甚至分神期?難不成……”傳山假意思索,“青雲派山門有集聚靈氣的洞天福地不成?”
清雲子等人心中大震。這是青雲派最高機密,這人怎麼會知曉?就算是亂猜的,這事傳出去也會給青雲派惹來衆多麻煩。
這魔頭必須要除!但要怎麼除?現在就去請出老祖嗎?這是不是有點過於興師動衆?
可老祖對青芝渡劫王也是勢在必得,如果他們就這樣放棄回去,一直在等待渡劫丹來突破的老祖……恐怕絕對不會放過他們。
清雲子看看清陽子,又看看清月子,下定了決心。
一塊玉符碎裂。
傳山忽然笑了一下,對清雲子非常抱歉地道:“對不住,自從我破了你們的陣法後,因爲我家那位生性比較謹慎,就順手把你們的陣法改了一下。原來是除了你們青雲派的傳信符能傳信出去,其他人都不能的狀態。現在被我家那位改成除了我倆,其他人都不能再傳信出去……這樣。也就是說,只要在這座臨遙城中,你們將無法再傳遞任何一點消息到外面。”
清雲子等人臉色大變。
庚二看到張硯嘉的兒子在偷偷打量他,對他扮了個真正的鬼臉,把小鬼嚇得一屁股坐倒在地。庚二樂得跟什麼似的,一轉頭,不小心就看到青雲派正在鬼鬼祟祟地宰殺用來祭陣的修者。
“喲喲喲,開始殺人滅口了!小魔頭,你說的那個看起來還不錯的小鬼好像要堅持不住了。”
就在此時,傳山耳邊突然有人傳音給他。
“前輩,在下熊夢洲,清雲子等人絕不能留!還請前輩莫要心軟,殺!”
熊夢洲突然殺嚮明虛子。
青雲派衆修沒有提防之下,被他一擊得手。
明虛子道消魂散。
清雲子顧不得熊夢洲,大喝一聲:“動手!”當即和清月子一起撲向傳山。
現在他們只能拼上一拼了!
清陽子繞到後方,割開自己的手腕,逼出三滴精血就向井口甩去。
精血消失,張府地底忽然一陣劇烈抖動。
“哎呀,差點忘了,這李瑜世還是英兒的爹。”傳山一拍腦門,把庚二塞進了懷裡,“那魔物要出世了,你給我乖點,別亂跑,小心人家把你叼走!”
白色染血的衣裙落地,一隻小小的玉龜從傳山懷裡一路爬到他的頭頂上。
“揍他們!把人搶過來!破壞他們的陣法!”小玉龜人立在傳山頭頂,耀武揚威地指揮。
清雲子一邊攻擊傳山,一邊對熊夢洲吼叫:“熊夢洲,你敢!老祖不會放過你!”
熊夢洲不知陣法破綻在何處,只能對着五靈獻祭轉換大陣到處攻擊。
小玉龜瞧得着急,從懷裡摸出一把小弓箭,拉滿弓,對着轉換陣法的陣眼一箭射去。
一塊靈石碎裂,熊夢洲立刻感覺到轉換大陣產生了動搖。
小玉龜又是一箭。
熊夢洲終於反應過來,舉起白幡對着箭射過去的方向就是一陣猛轟。
清雲子和清月子兩人聯手仍舊遠遠不是傳山對手,他們的境界相差太遠。
傳山沒有手下留情,清雲子和清月子臨死想要自爆,被傳山先一步捏碎元嬰和金丹。
“爹——!”明冠子慘叫,拔腿就向張府外跑。
傳山憑空凝出一顆金屬球,隨意往前一擲。
金屬球穿破明冠子頭骨,從他額頭穿越而出。
明冠子屍骨倒下,死不瞑目。
清陽子逼出精血後,整個人都像是老了十歲,待看到傳山向他走來,他“呵呵”笑了兩聲。
“李瑜世,有人在等你還債,她不想讓你死得太痛快。”傳山抓住欲自爆金丹的清陽子,直接掏出他的金丹,把人扔進了八卦井。
八卦井中冒出一道黑影,一口叼住還有口氣的清陽子。
轉換大陣破開。
熊夢洲一把抱起明荷子。
青年明非子只覺身體身體一鬆,當即竄向陣外。
他要回去把這裡發生的一切都稟告給師父!
清雲子死了,他的兒子也死了。他和他師父如果經營得當,很快就會成爲青雲派真正的主人!可是老祖還在,他必須想個法子摘出自己,不能讓老祖因此記恨上他。
熊夢洲眼角掃見青年,上前一腳踢破了青年腦門。
明非子至死都不相信熊夢洲會殺他。他怎麼敢殺未來的掌門?他可是世所罕見的單靈根……
明荷子抓緊熊夢洲衣襟。
熊夢洲拍拍他,“明非子什麼人你還不清楚?這小子留着也是禍害,讓他回到山門,爲了推卸責任必會搬弄口舌,到時不但你我不會有好下場,恐怕你師父也會被牽連。”
明荷子身體微微抽搐。
熊夢洲心疼得抱緊他,這孩子修煉起來一個頂三,但心性卻還完完全全是個單純的孩子,他師父也不知是把他保護得太好、還是教得太好。
少女明意子屏着呼息一點點向聽竹苑外挪動,當她看到熊夢洲向她走來,竟然尖叫一聲就向金剛魔獸男的方向逃去。
傳山對上黑影。
頓時,他和他頭頂的小玉龜一起抽了抽嘴角。
黑影外形長得很像……金剛魔獸男。
“天生魔物出世一般都沒有固定形體,通常他們看到的第一樣東西就會成爲他們的第一個形象。人形……都是後修的。”小玉龜拿出一把小箭,用箭頭戳了戳男人的頭皮,“你的女兒,高興嗎?”
“女兒?!”傳山雙眼落到那魔物胸部,立刻手捂雙眼呻/吟了一聲,“它竟然有胸部!它長着我的樣子,竟然敢弄出一個胸部!”
“大概它還受到了英兒一點影響。”小玉龜又戳他一下。
男人堅決地道:“它不是我女兒!它只是在模仿而已。”
“對,它在模仿強者,選擇對它最有利的身體形狀,而你被選中了,高興嗎?”
“……別戳了好不?我一點都不高興,它又不是你生的……嗷——!”
有着魔獸男外形、但有一個高聳胸部的天生魔物小心翼翼地提防着傳山。
“走吧,躲遠一點,別還沒長大就被抓住煉丹煉器了。”傳山揮手,把奕瑤殘存的那點執念彈到了魔物身上。
那魔物並沒有排斥奕瑤的執念,反而很高興地哼唧了一聲。
傳山再次對它揮手。
那天生魔物往後退了一步,對傳山屈膝行了個大禮,叼起清陽子就跑了。
“魔族上下尊卑很嚴,對比自己強大的魔,它們都會採取或躲避、或服從的態度。以後如果沒有必要,這小魔物大概會躲着你走。”
“那最好!我也不想看見一個長了胸部的‘我’在我面前晃盪。”傳山臉色鐵青。美女有一對高聳的胸部,對男人來說那叫視覺享受。一隻高大雄偉霸氣的魔獸有一對傲人的胸部……神啊,摳掉他的眼睛吧!
“前輩救命!前輩救命!”明意子跌跌撞撞地衝到傳山面前,“噗通”一聲在他面前跪下。
傳山愕然。
這丫頭想幹嘛?
頭頂上,小玉龜又掏出了一把箭。
“前輩救救我,熊尊者要殺我!前輩,求求您,只要您救下意兒,意兒什麼都願意做。意兒願意做您的鼎爐,意兒可以……”
“閉嘴!”
“可以侍候……”
“我叫你閉嘴!”可怕的魔獸男板下臉。
明意兒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
傳山問抱着明荷子走過來的熊夢洲,“爲啥要殺這丫頭?”
他雖然厭惡青雲派的弟子,但並不是見誰都想殺,再壞的門派總也有些好人存在。
明荷子掙扎着要下來。
熊夢洲小心放下他。
明荷子端端正正地跪倒在地,對傳山紮紮實實地磕了九個響頭。
傳山堂而皇之地受了這個大禮。
熊夢洲抱拳,“前輩,這丫頭不能留。”
明意子哭出聲,被眼淚淹沒的雙眼透露出深深的恨意。
“她叫明意子,別看她模樣小,其實已經有八十多歲,在青雲派上層是有名的□□加毒婦。”
“你胡說!我不是□□,我是被逼的!”
“她師父也是長老之一,下面養了十幾個女徒弟,大多都是可憐人,經常被清邱子送給別人當鼎爐以換取一些天材地寶或是丹藥法寶。但明意子不同於那些女弟子,她可是主動拜入清邱子門下,主動去當別人的鼎爐,爲人貪婪,而且妒性極重,爲了一些小事就能害死自己的同門師姐妹。讓她活着,她爲了活下去會害死更多人。”
“我沒有!熊夢洲,你無恥!就因爲當初我拒絕你、不願陪你雙修,你就如此侮辱編排我,你這人好狠毒!”
熊夢洲連否認都不屑,“老祖也是她的牀頭人之一,她這次本來不應該前來。可是也不知她從哪裡聽到謠言,說這次門派任務會讓參與的人得到莫大好處,所以她把原本定下的女弟子廢掉修爲親手送到她師父牀上,換取了這次任務之行。可笑她卻不知這次任務乃是一次送死任務。當然,連我都不知道,她一個內門弟子自然更不會了解了。明意子,你是否後悔?”
明意子突然抱向傳山大腿,沒抱到,索性一把扯開自己的衣襟,露出半裸的胸膛,半伏在地上大哭道:“我不想死!前輩,救救我!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會……呃!”
熊夢洲當着傳山的面,“咯噠”一聲,扭斷了明意子的脖子。
傳山沒有阻止。
庚二也沒有開口爲女孩叫屈。
明荷子也許單純,但並不是不識好歹,何況他有位師姐死得蹊蹺,明意子就是疑兇之一,只是他和師父一直沒有證據,而師門好幾位長輩又都偏袒這個女人,逼得他們只能在暗中查詢。
焦杜丐和李善思等倖存者過來拜見傳山。
張硯嘉父子也猶豫着要不要過來。
傳山還是保持着那副金剛魔獸男的模樣,簡單但明確地道:“不用對我說感謝之類的廢話,我也只是恰逢其會。所以……你們都可以走了。”
焦杜丐等倖存修者對傳山深施一禮,沒有多話,轉身就離開了張府。
熊夢洲也再度抱拳,“前輩,多謝援手之恩。大恩不言謝,熊某今日就此別過,以後前輩如有差遣,請用這枚玉符召喚在下即可。”
傳山沒要那枚玉符,“你送我一瓶丹藥,我還你一條命,我們已經兩清。”
“丹藥?您是……?”熊夢洲不可置信地張大嘴巴。
傳山對他微微一笑,又看看明荷子,問他們,“你們還打算回青雲派嗎?”
熊夢洲猶豫。
明荷子躬身開口道:“啓稟前輩,弟子還是準備回去青雲派。”
“哦?你不怕你們老祖責怪?”
“怕。但我師父還在那裡,而且我師父也不會離開青雲派。”
“你師父叫什麼?”
“清巖子。”
“除了你師父,還有什麼人你想保下?”
“前輩?”明荷子吃驚地看向高大的魔獸男。
“你覺得你的老祖會放過我?”
明荷子搖頭。
“你覺得現在的青雲派是你希望的青雲派?”
明荷子咬牙,再次搖頭。
“你給你師父傳信報個平安,之後兩年之內不要回轉青雲派。”
“前輩您要……”
“兩年之內我會和青雲老祖做個了斷。我相信有熊尊者在,你們躲個兩年應該沒什麼問題。”
明荷子突然跪下,“前輩,青雲派弟子上千,其中雖有不堪之徒,可大多弟子甚至連山門都沒有邁出去過,他們、他們都是無辜之人,還請前輩到時能夠手下留情,留我青雲派一脈香火。”
傳山沒說話,只看着明荷子。
明荷子擡起頭,無畏地直視他。
傳山對他點了點頭,做下承諾。庚二滿意地在他頭頂用小爪子拍了拍他。
傳山寵溺地摸了摸頭頂小玉龜,轉身走向張硯嘉父子。
明荷子和熊夢洲心中同時一鬆,笑容還沒露出,就見那魔獸男突然轉頭問道:“你們和明訣子沒什麼交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