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問小栗子啊,我堂叔帶着他一起到回鄉下幫忙去了”矮小漢子,笑着說道。
“嗨,原來跟着一起去了,我說呢……那您給我沏上一壺熱茶,老規矩送盤兒炒花生吧!”布衣漢子點頭說道。
“好嘞,那您先坐,我這就給您沏茶去”矮小漢子說道。
正說着,一匹青花馬兒,踏着悠閒的步子停在一品堂的門口兒,馬上一人,身着黑色的斗篷,高大周瘦的身形,利落的翻身下馬,將手中的繮繩一拋,身側的青衣人麻利的接住。
矮小漢子的眸色閃了閃,沉沉的眸光在那人身上掃了掃,臉是依舊帶着慣有的笑容,只是眼底中透出的是一抹深深的警覺。
一品堂那兩扇鑲着金邊兒的硃紅色木門,也在此時悄無聲息的打開了一條縫隙,一個身着深藍色長衫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
三兩步走上前來,恭恭敬敬的打了個千兒,垂首說道:“奴才給十風離墨請安,十風離墨吉祥”
十風離墨眸色在他身上掃過,只是點了點,淡淡的開口說道:“今個兒這事兒,勞煩齊老闆了”
這中年男子正是一品堂的老闆齊源,不過四十歲的年紀,脣上一抹黑色的一字胡,臉上笑意盈盈,眼眸中卻透出微微的精光。
“十風離墨哪裡的話,您裡面請”齊源彎着背脊,恭敬的說道。
十風離墨也不搭理他,只是踱着方步,擡腳便跨進了一品堂的大門。
“吱呀……”一聲,那硃紅色的大門又重新關了起來,門前除了那幾個青衣人之外,依舊是空無一人。
“這也不知是個大戶人家的公子,能得這齊老闆如此客氣的,倒是不多見”一位大嬸邊挑揀着籮筐裡的青菜,一邊兒說道。
“小夥子,你這蘿蔔怎麼賣的?”大嬸拿起一根白胖白胖的蘿蔔,問道。
豈知這小販就如同沒有聽到一般,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一品堂的門口,壓根兒就沒有搭理這位大嬸的意思。
“哎呦,這位小哥兒,你看也沒用,憑你一個買菜的,只一品堂怕是一輩子也進不去一次,別看了,別看了,你這蘿蔔到底賣不賣啊?”大嬸拿着蘿蔔指着小販的鼻頭兒,說道。
此時,一輛馬車正穩穩的停在一品堂的門口,簾子一挑開,首先鑽出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子,在這丫鬟的攙扶下,緊跟着身着淺粉色斗篷的女子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那女子身形嬌俏,眉目如畫,一雙眸子更是靈動撩人,只是臉色略顯蒼白,只見她擡眸看了看一品堂的大門,微微頓了頓身子,身旁的丫鬟便走過去輕聲叩門。
“你這小哥兒,這蘿蔔到底賣是不賣?你不知聲,我可拿走了啊!”大嬸氣哼哼的說道。若不是她那口子今天非嚷嚷着要吃這白蘿蔔丸子湯,她才懶得和這小販廢話呢。
“拿走,拿走!”那小販顯然懶得和這大嬸計較,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說道。
大嬸一愣,趕忙將手上的蘿蔔放進胳膊上挎着的菜籃子,纔開口說道:“你說的,那我拿走了啊!”說着忙不迭的一溜小跑,只是可憐了那一雙小腳兒,扭得早已不成樣子了。
那小販只顧着看着眼前女子,只見那小丫鬟剛要上前叩門,一陣脆生生的馬蹄響過,黑色的馬兒小跑着,前蹄微擡,急促的停在馬車旁。
馬上一個男子,看到那馬車之後,臉色神色驟變,翻身下馬,手中的繮繩隨手一扔,幾乎是跑着來到那女子身前。
“你怎麼來了?”男子正是風離墨,眸子中溢出少有的驚慌神色。
那女子正是顧小婉,見是風離墨,心頭一跳,一絲喜色爬上眉梢兒,仰着頭細細打量着風離墨,說道:“我……十風離墨請我過來的”
十四弟!他怎能如此?風離墨抖了抖身子,剛想說什麼,冷不防一品堂的大門在這時大敞開來。
十風離墨嘴角兒含笑,走到風離墨跟前說道:“四哥倒是來的早”
風離墨陰沉着臉,上面見不到絲毫的笑意,眸光鎖在十風離墨臉上,眸色深深,掩蓋着一切情緒,只是從他有些發青的嘴脣看來,心情怕是不那麼好。
“顧小婉見過十風離墨,十風離墨吉祥”顧小婉福了福身子,淡淡的說道。
風離墨的身子明顯一陣,眸光不由自主落在顧小婉的身上,那漂亮的眉此時緊緊擰做一團,默然不語之下,徑自走了進去。
“小婉,你來了……剛剛我還在想着,要不要派你到府上接你呢!”十風離墨朗聲說道。
顧小婉心底沉了沉,今日的風離墨似乎有些個不太對勁兒,與平日裡從容淡定大不相同,到底是什麼事,竟會讓他失了常態?
顧小婉臉上勉強的笑了笑,說道:“小婉不敢勞煩十風離墨“
這一品堂的裝潢,確實是可圈可點,目測大約是三層樓高,整個兒大廳挑高約莫五米,巨大的紅色宮燈垂在正中,
四周圍繞着硃紅色的樓梯,盤旋而上,寬敞的走廊上,擺着各色的瓷瓶兒,景泰藍作爲裝飾,這二樓,三樓想必皆是包間。
如今大廳中張燈結綵,一片喜氣洋洋,只是偌大的廳堂正中只擺着三個圓桌兒,顯得有些空蕩,圓桌的前面,是一個三十平米見方的戲臺,沉穩中透着大氣。
十風離墨撿了個位子隨意坐下,便招呼顧小婉說道:“小婉,過來坐”
顧小婉牽強的笑了笑,說道:“一會兒怕是各位爺都要過來,我還是坐到那邊兒去吧!”說着就要想角落裡的位子走去。
豈料十風離墨卻說道:“不妨事兒,八哥今早派人傳話來,說是良妃娘娘突然病了,他要進宮侍疾去,今個兒怕是過不來了”
眼眸有意無意的向風離墨哪裡瞟了瞟,說道:“十三弟府上似乎也出了點兒事兒,怕是要過一會兒才能到”
“小婉就坐在這裡吧,一會兒咱們先看戲,好不好?”十風離墨柔柔的說道,伸手拍了拍身邊的凳子,說道。
顧小婉猶豫片刻,尷尬的眨了眨眼眸,無奈之下,也只能緩緩走到十風離墨身側,坐下身子。
此時風離墨正站在戲臺前面,不知在想着什麼……聽到十風離墨的話兒,轉過身子來,一股凌厲的眸光徑直鎖在十風離墨的身上。
脣角兒揚起似笑非笑的弧度,風離墨走到顧小婉身邊,緩緩的坐下了身子,說道:“十四弟,你這今年這生辰,怕是要冷冷清清的過了”
顧小婉忍不住瑟瑟抖了抖身子,不對!今個兒這事兒不對!夾在風離墨同十風離墨中間,顧小婉感受到的是兩道同樣凌厲的眸光,在她身前膠着着,冒出徹骨的寒意。
“哈哈哈……四哥說笑了,弟弟我那次生日不是過的熱熱鬧鬧的,今日想必也不會例外!”十風離墨朗聲笑着,說道。
風離墨不置可否,只是隱在桌子下面的腳卻是輕輕碰了碰顧小婉的腳丫……
顧小婉心頭“砰砰”直跳,心念急轉之間,卻還是不明白風離墨到底是有何用意,面上卻是不動神色,悄悄的右手隱在桌布之下。
十風離墨轉過眸子,對立在一旁的齊源說道:“齊老闆,這時辰也快到了,上菜吧!”
齊老闆一怔,這明明纔到了三個人,就要上菜了?卻也不敢違背十風離墨的意思,幫忙低頭說道:“奴才這就去吩咐”
風離墨眸光閃了閃,說道:“時辰還早吧!”
“不早了……該來的,不該來的,似乎都已經到了,宴席這時候不開,豈不是要大大的煞了風景?”十風離墨詭異的笑着,說道。
風離墨的背脊僵了僵,涼薄的脣角兒抿了抿,形成一道迷人的弧度,眸色驀然深沉,牢牢的盯在十風離墨面上。
顧小婉直覺手掌總碰到一根冰冷的手指,心中陡然一沉,風離墨的手指,怎地這般冷,涼的就像是隆冬時節,屋檐下結的冰錐子一般。
寒冰般的手指在顧小婉的掌心比劃着,刺得顧小婉整個人不由得打了個哆嗦,隨即穩着心思,細細琢磨着風離墨在掌心的比劃。
“小婉,怎麼呆呆愣愣的?莫不是覺得有些個無聊?”十風離墨含笑說道。
“嗯……”顧小婉隨口應着,她此刻所有的心思,都隨着風離墨的手指起伏不定,哪裡還能分神應付十風離墨。
十風離墨卻不知爲何。臉色微微一沉,說道:“唱戲的,唱曲兒的呢,怎麼還不上臺來,給爺解解悶兒”
這話說的聲音頗大,驚得顧小婉的手掌抖了一抖,風離墨也停止了比劃,只是輕輕的捏了握了握顧小婉的小手兒,似在安慰。
顧小婉心頭一暖,偷眼兒看了風離墨一眼,不成想風離墨也斜着眸子看着她的眼眸,四目相對之下,一個情思綿綿,一個卻是憂色重重
此時早已小廝跑過來,吶吶說道:“回十風離墨的話,戲班子還未到,那唱曲兒的姑娘倒是在,是否讓她先上臺給十風離墨唱上一會兒?”
十風離墨不置可否,倒是將眸子轉向風離墨,說道:“四哥覺得呢?要不要先聽會兒小曲兒?”
風離墨垂下眼眸,只是淡淡說道:“今個兒是十四弟的生辰,凡事自當十風離墨做主”
“好,好的很,告訴那唱曲兒的姑娘,趕緊上臺來,若是唱的好了,爺有賞”十風離墨笑着說道。
顧小婉卻是低頭不語,心裡只是不斷琢磨着剛剛風離墨再手心裡比劃,到底是什麼?感覺上,應該是個字兒吧?
繁體字兒啊,哪怕是當面寫在紙上,放在她面前,她顧小婉也未必能認得全,更不要說是寫在手心裡了,風離墨啊風離墨……你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顧小婉心中苦笑,看吧,這就是不重視文化學習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