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證據
魏翌晨前因後果瞭解得差不多以後，開始找劉老爺子聊天。
他先是攙扶着老爺子起身。
很多年不曾站立的劉來福高興得臉都紅了。這是老人被關注的興奮與幸福。
香橙順手拍了一張照片。
其實，劉來福是沒有能力邁開步的。魏翌晨拉他立起來約半分鐘後，就讓老人坐了下去。但這個舉動能有效改善老人的心情。劉老爺子坐下後，魏翌晨改爲推着坐輪椅的他在公區活動。
邊推邊閒聊。問最近幾天飯菜是不是合胃口，晚上睡得好不好。
找到一個人少的角落後，魏翌晨停了下來。他坐在輪椅對面，開始進行實質性談話。
身體依賴和精神信賴是一脈相承的。魏翌晨雖然從業時間不長，卻也親眼見過一位認知還算清楚的老人，一口咬定每天伺候他的護理員是他兒子，面對真正的親兒子，老人面無表情，心不波瀾。
當魏翌晨向劉來福打聽老爺子的心事時，視工作人員如家人的劉老爺子很快和盤托出。他個人陳述的，和魏翌晨打聽到的差不多。魏翌晨沒有打斷他，而是耐心地傾聽。
最後，劉老爺子總結陳詞。
“我主要的顧慮有幾點。
第一，我兒子從來不來看我，我心裡其實是傷心的。
第二，我兩個女兒一直來看我，我要是把最後一套房子給了兒子，怕女兒們生氣，以後不來看我。那麼好，我成死蟹一隻了。
第三，要是不把房子給兒子，我又心疼孫子。
第四，孫子他快30歲了，他開的車還是我付鈔票買的，可是，他其實也沒有來看過我。
我真是左右爲難啊。”
魏翌晨不住附和，心裡卻全然不知道該何去何從。他很想知道，一位合格成熟的社工，會多大程度干預當事人的私事？
因爲無法反饋意見，魏翌晨決定轉移話題。
他是這樣想的：不知道該怎麼引導下去，索性暫停。勝過錯誤引導。
跟劉老爺子聊過之後，魏翌晨心事重重下樓。電梯“叮”的一聲響，他突然茅塞頓開。誰說一定得他給出反饋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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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門打開，魏翌晨精神抖擻走了出來。他拿起公司外聯的平板電腦，找到劉老爺子的女兒，向她反饋了劉老爺子的苦惱和近幾日的茶飯不思。
對方很快回復：“年齡大了，擔不起心事了。謝謝小魏的反饋，我會和我兄弟以及我妹妹們商量，到時候可能會把我爸爸接出來，回家住幾天，徹底解決老爺子的心事。”
魏翌晨備感欣慰。
難怪美萱院長反覆教導小潘，說老人進院之前必須進行家訪。家訪的重點不是看老人，而是看老人的子女。
這樣通情達理、積極果斷的配合型家屬，不妨來一打。
順利解決完劉老爺子有心事這件事，魏翌晨滿是陰霾的心情略微好轉。他閉目坐在辦公桌前，養精蓄銳。下班後還要打起精神面對趙雪蓮同志呢。
“週六下午四點半，一羣孩子在養老院西側的路上玩耍，其中一個孩子手持彈弓，射穿了養老院的玻璃。
發現孩子手持彈弓後，保安及時制止，並聯繫了孩子家長，要求家長加以管教。我們保證，下次一定加強巡邏，及早發現隱患，以免再次出現鄰里間的不愉快。時光裡保安隊長。”
燕姐逐字閱讀的聲音傳進耳朵。
讀完，等不及別人感慨，燕姐一聲“窩靠”響徹半個院。
“要不要臉，嗯，要不要臉啊？時間對得上嗎？下午四點半，當我們眼瞎啊。
一個孩子隨隨便便擡手射穿3層半的玻璃，還特麼是防爆玻璃，可能嗎？ 甩鍋甩得也太不走心了吧？真特麼不要臉。不解釋姑奶奶還不生氣，這麼敷衍了事地一解釋，簡直是赤果果的鄙視我們，啪啪打我們的臉啊。叔可忍嬸不可忍！喂！大魏，你上次是不是說要自己破案？”
魏翌晨一個激靈，趕緊睜開眼。
稍稍遲疑，就招來燕姐氣貫長虹的鼓舞說辭。
“雖然養老院沒有性別，可精神上必須是個爺們兒！&……％＃就算最後我們揪不出真正的肇事者，至少我們行動了，而不是任由別人捏圓搓扁&……％＃大魏，這件事就交給你了！有任何需要支持的地方，隨時找我和院長！”
魏翌晨忍不住伸手撓後腦勺。偷偷看美萱院長，人家院長比他還驚詫。美萱院長目瞪口呆地望着比劃着手勢說話的燕姐。
“咋？你不樂意？你當初的雄心壯志呢？說好的幫助小潘走出陰影呢？”燕姐兩手掐腰，身體前傾，雷厲地盯着魏翌晨。
魏翌晨趕緊站起身，抄起筆記本和筆，道：“我這就是尋找刑警的感覺。”
魏翌晨大步流星往辦公室外走，身後響起掌聲。
非常零星。
應該是有且只有燕姐在鼓掌。
而且她很可能是在爲自己剛纔慷慨激昂的演說鼓掌。
管它呢，反正查案這件事，勾起了魏翌晨滿滿的勝負心。他判斷自己處在準失戀的狀態，正好需要額外的事情分分心。
魏翌晨來到西側消防樓梯的三層半處，揣摩美萱院長口中刑警移動步伐、確認角度、鎖定可疑方向的方法。
恕他無能，實在鎖定不了可疑方向。
從溜圓的彈孔向外望，上下左右可以看到6戶人家。肯定不出這6家了，可到底是6家中的哪一家乾的，魏翌晨就心裡沒譜了。
走不了捷徑，他決定採用笨辦法。
站在三層板的彈孔前，魏翌晨默默在腦海裡豐滿他的笨辦法。
下班的路上，他低着頭，一邊看自己的腳尖，一邊默默想他的笨辦法。
回到家裡，他兩眼不聚焦地盯着花裡胡哨的綜藝節目，手拿水筆在筆記本上畫啊畫。
魏媽做好飯，滿臉堆着笑，將餐盤放小方餐桌上。魏翌晨聽到召喚，拿着本子和筆走向餐桌腦海裡想的，還是他的追兇辦法。
“兒子，你是不是跟薇薇吵架了？”趙雪蓮歪着頭對着兒子研究了又研究，越研究越心慌，於是問道。
“你怎麼知——這麼說？”硬生生把“知”拗成“這”，魏翌晨臉上的笑，像工藝落後的塑料花一樣假。
“你其實想問的是我怎麼知道吧？”趙雪蓮表情凝重起來。
“你想多了。我跟薇薇沒分手，分手也輪不到你操心。我想問的就是‘你怎麼這麼說’？很突然的好嗎？”魏翌晨很心虛。
“證據就寫在你臉上。”
魏翌晨：……
“晨晨，你知不知道，你不能跟薇薇分手！”魏媽放下手中的碗筷，語重心長道。
魏翌晨不禁擡眼看媽，心中突然充滿期待。期望媽媽能說一些大義凜然的言論，改變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