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禿木不花本想恃勇出城殺殺漢軍銳氣,沒想到漢軍將領功夫如此高強,元軍兵馬反被漢軍衝殺,死傷不少,要不是陳同及時鳴金收兵,漢軍差點殺進城來。禿木不花方知對方不是等閒之輩,將領功夫高強,兵士英勇兇悍,只得下令,緊閉城門,嚴加防守,凡敵來攻城,便以火炮擂石、火器弓箭等兵器大量殺傷驅散,不提。
卻說凌環高等數百人員數天後才先後潛入襄陽城,先是分散暫住在各地,好不容易纔暗自將人員聚齊,安排各組人馬分赴各城門查探,並親自率幾名精幹嘍囉偵察城內防務,卻見這城只有西北面有二道城門,其他三面城牆臨江而建,城牆高厚,江面寬闊,水深流急,不易攻取,極便於元軍集中兵力在西北兩城門防守,城門上架了數十門大炮,拋石機火銃手裝備不少,大批守軍在城樓上巡邏不斷,每道城門下也駐有數千兵馬待命。如果讓峴山寨這幫手無寸鐵的兄弟硬拼奪取這兩座城門,等於拿兄弟們白白去送死,根本近不了城門。凌環高一時不得主意,急得如六月無水,寒凍光身。二頭領薛梧見大頭領臉色難看,安慰道:“常言道:車到山前必有路。此法不行,再想別的主意。不要在一棵樹上吊死。明日我等再到各處走走,看看有沒有別的主意。”凌環高只得點頭。
次日,凌環高便帶薛梧等在城內察看。到了城內東街,見到將軍府,只有數位元軍把守,門前有文武官員人來人往。薛梧一打聽,正是禿木不花之府。又往前行,到了一處,卻是數座巨大的倉庫,卻也有不少元軍巡邏,薛梧一打聽,卻是襄陽城的糧倉。薛梧便對凌環高道:“大頭領,我到有個主意,與其去奪城門,不如就在此燒禿木不花的將軍府和糧倉,守軍要是曉得這兩處着火,必然派兵來救,我便趁勢去奪北門,如何?”凌環高一聽,想了想道:“好倒便好,只是這火放倒是好放,一燒起來,就難收拾,何況好好一處官府和糧食燒了,也太可惜了。”薛梧道:“這官府和糧食固然可惜,然同我兄弟的性命相比,算得個什麼?何況,除此之外,我等也別無其他主意。”凌環高只得咬咬牙道:“就依你的主意行事,只是虛張聲勢就是了,不必真燒。”薛梧和道:“如不真燒,只怕被元軍看出破綻。”凌環高道:“深更半夜的,哪個曉得真假,你多備些乾柴桐油,在官軍和糧倉附近點起火來,便到處喊糧倉和官軍着火。只要把軍官引了來就是了。”薛梧和只得遵命,凌環高便一面令幾個嘍囉去探明官府與糧倉地勢及防守情況,一面令人準備乾柴桐油等引火之物,約定三更時分,由薛梧和陳武各帶一百嘍囉,分別去將軍府和襄陽糧倉放火,吸引元軍救火。其他人員由凌環高率領在北門處集中,待元軍前去救火後,便攻打北門。
卻說當日晚,守北門的正是貼戈從撲率領的近三千名官軍,貼戈從撲親自率近二百人在城樓上巡視,其他二千多人在北門內營帳內待命。到了三更,巡城的二百人正要換值,貼戈從撲也想回營休息,突然見城東方向火光沖天,貼戈從撲正要派人去打聽,卻見有幾個百姓慌張跑來,大呼:“不好了,將軍府和糧倉失火了!”貼戈從撲一聽,大驚,又聽人嚷道:“有賊人數百人,放火燒將軍府和糧倉,還在攻打將軍府,要活捉禿木將軍!”貼戈從撲一聽,這還了得!情急之下,忙對身邊的千戶將道:“你帶二百巡兵繼續上城巡視,我等去救將軍府和糧倉救火!”千戶將只得遵命,貼戈從撲一聲令下,忙率在北門待命的二千多名官兵,向將軍府方向奔去。
原來在亂喊亂叫的正是凌環高等扮成百姓的嘍囉,凌環高見貼戈從撲率衆官軍走遠,這千戶將手下的二百名兵士正在走向城樓,此時不出擊,更待何時?便手臂一揮,帶領幾百嘍囉衝向北門。那千戶將突然看見一幫老百姓衝來,一時吃驚不少,便喝道:“你等是什麼人,過來要幹什麼?”凌環高道:“有賊軍進了城,到處殺人,我等要出城逃命!”這千戶將一看這一幫人一個個來勢洶洶,直向兵士衝來,方覺不好,正要組織抵抗,哪曉得這幫人非一般普通百姓,竟是身經百戰的綠林好漢,眼他們早到了衆軍士身邊,奪刀的奪刀,搶槍的搶槍,這二百人猝不及防,哪裡抵抗得住數百名如狼似虎的嘍囉,眼看官兵危急,這千戶將剛抽出刀來,便被凌環高撲上來奪刀,這千戶將身疾手快,早已抽出刀來,欺來人年老,便揮刀砍來,凌環高將身一閃,再順勢一腿向千戶將兩腿掃來,千戶將哪防備這老人有這一手,被掃撲倒在地,凌環高又要上前奪刀,不想這千戶將也有些功夫,一躍而起,又是揮刀砍來,不想其握刀的手臂已被老漢牢牢攥往,這千戶將想擺脫這手,誰知這老漢之手,卻有千斤之力,哪裡擺脫得了,千戶將便揮左拳向凌環高頭部擊來,凌環高早有防備,彎腰低頭躲過,轉過身子,順勢將對方持刀的手臂反轉一壓,千戶將被壓的嗷嗷叫喚,被聞聲而來的薛梧和揮刀一砍,千戶將登時斃命。凌環高便揮刀高呼:“千戶將已死,再頑抗者,便是下場!”衆兵士一聽,哪裡還敢抵抗,只得紛紛放下兵器投降。凌環高一面下令打開城門,一面按約定暗號,在城樓上放了三支響箭。早已在北門城外待命的塗貌、黃勝寧見了,大喜,慌忙率軍開向北門,大軍進了城來,與凌環高部會合。
卻說當夜禿木不花正在將軍府休息,三更時分,正在睡夢中,被侍衛叫醒,睜眼一看,只見窗前映紅一片,外面火光沖天,不覺大驚,聽侍衛道:“將軍不好了,不知從哪裡來了一夥蟊賊,在我官府和糧倉放火,現府上四面已着火,救火不及,將軍快快走罷!”禿木不花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問:“這夥賊人多少人,現在何處?”侍衛道:“好像有幾百人,放了火後,便往北門方向去了。”這禿木不花不聽則已,一聽此言,便氣得跺腳道:“壞了!壞了!一定是那賊匪派了暗探潛入城內破壞,聲東擊西,要裡應外合,奪我城門!”慌忙披掛上馬,對待衛道:“快快傳我命令,全部兵馬隨我去北門。”待衛答應去了。禿木不花出府門不遠,卻迎面碰上貼戈從撲率兵馬趕來,禿木不花一見,差點背過氣去,忙喝道:“你等不在北門守衛,爲何擅自率兵來此?”貼戈從撲一時不明就理,道:“我等聞將軍府和糧倉失火,將軍府被賊衆攻打,特來救將軍和糧倉!”禿木不花一聽,直氣得頭暈目眩,道:“你等上了賊匪的調虎離山之計了!”貼戈從撲一聽,一時愣往了,就聽禿木不花怒道:“還愣着幹什麼!這是賊匪早已潛入我城內,伺機破壞,引開城門守軍,好裡應外合破城門,你卻如此容易上當!還不快快去北門!”說着,自己打馬先行,貼戈從撲此時才明白過來,後悔不已,只得率衆兵馬跟隨禿木不花往北門奔去。
這禿木不花一路往北門急奔,快到北門時,卻遠遠看見一隊兵馬舉着火把開過來,禿木不花近前一看,卻是已入城的漢軍,原來是塗貌、黃勝寧、榮澤與凌環高正帶領人馬一路向將軍府殺來,禿木不花正氣得火上澆油,毛髮直豎,慌忙令兵馬紮往陣角,攔住對方人馬,怒喝道:“好個逆賊!竟用如此毒計算計於我,算什麼本事!今天本將軍誓與你等匪賊決一死戰!”說罷,手執大刀,殺上陣來,直衝塗貌,塗貌哪肯示弱,縱馬舞槍來迎。又是一場廝殺,只見得:
一個刀飛寒光閃,一個槍舞疾風旋,元將怒氣沖天,誓斬犯將於騎下,漢將志得意滿,乘勝殺敵驅元酋。黑夜但見兵戈舞,火光映照殺聲急,兩虎怒吼沖天際,雙龍躍槍奪命來。
這禿木不花與塗貌相拼,正是對手,殺得難解難分,黃勝寧哪裡忍耐得住,見塗將軍一時拿禿木不花不下,擔心城內元軍聞訊圍來,忙揮旗喝令衆軍士殺向敵陣。衆漢軍得令,齊聲呼喝,如猛虎下山,向元軍撲來,元軍見狀,只得拚命抵抗,雙方一時混戰起來,凌環高深怕塗將軍有失,忙揮槍前來助戰。貼戈從撲見狀,只得向禿木不花靠攏,來戰凌環高,凌環高被貼戈從撲纏住,貼戈從撲也是欺對方年邁,想幾槍將這老賊殺下馬來,這凌環高雖使的不是自己得心應手的月牙鏟,然也是老薑功夫,幾槍下來,反差點把貼戈從撲點下馬來,貼戈從撲這才深服這老漢功夫,只得便出平生功夫對付老漢。
這禿木不花戰得正酣,沒想他率領的二千多元軍哪經得住近萬漢軍的廝殺,不一時便死的死,傷的傷,逃的逃,降的降。就聽黃勝寧大喝道:“我大漢軍隊已破門入城,順從者生,抵抗者死!”禿木不花心知局勢於已不利,再戰下去,不僅自己拿不下這悍將,自個同身邊的這些兵馬將全軍覆滅,只得棄了塗貌,喝令貼戈從撲速率兵馬向西北門陳同靠攏。貼戈從撲一聽,忙也棄了凌環高,同禿木不花率數百殘部,向西北門撤退。塗貌衆兵馬哪裡肯放,忙將其團團圍住,誰知從西北方向殺出一支人馬來,原來是防守西北門的陳同聞訊,忙率三千多兵馬趕來增援,塗貌兵馬一時防備不及,被陳同兵馬殺出一條血路,將禿木不花等殘部救出重圍,逃至西北門,乘夜棄城而逃。塗貌追趕不及,到了城外,黑夜辯不清方向,只得收兵回城,忙令將士一面救火,一面清剿元軍殘部。次日天亮,便出榜安民,上書呈報督軍於光和樞密院使張太尉。
張太尉得知塗貌攻佔襄陽城,又得知進兵途中收服峴山寨一千餘人馬和幾員戰將,凌環高獻計裡應外合攻城,守軍將領棄城而逃等訊,大喜,即忙呈報皇上。陳友諒聞訊,龍顏大悅,傳旨犒賞塗貌等將領,封凌環高爲顯武將軍,薛梧、陳國雲、陳武爲武略將軍,派使者赴義軍部勞軍。
且說陳虎率一萬之衆直搗峽州。這峽州路屬江北河南行省管轄之地,位於長江三峽之口,古稱柘州,是通往蜀中的水路要道。元朝對峽州十分看重,歷來派勇將精兵把守,現任主將鐵木利,副將劉書誠、郭援,水陸兵馬約八千之衆,固守峽州。
這峽州主將鐵木利,使一杆無敵狼牙棒,爲人兇狠,殺人如草芥,無人敢敵,自恃一身武功了得,一向驕橫,下屬將士見了他,都敬而遠之。紅巾軍先後兩次進攻峽州,連城門還沒有摸着,就被他殺得抱頭鼠竄,狼狽而逃,兩位紅巾軍將領也死在他的狼牙棒下。手下兩員副將雖是漢人,其武藝也是不同凡響。紅巾軍敗退峽州後,鐵木利得知天完紅巾軍首領徐壽輝被部將陳友諒所害,陳友諒在採石磯自立爲帝,便認爲陳友諒剛剛稱帝,一時無法顧及江北河南之地,又因有江口天塹,漢軍插翅難入,因此逐漸放鬆警惕,整天沉迷於美酒貪戀女色,大小軍務交給劉書誠、郭援負責。守城將士見主將如此,上行下效,軍紀鬆懈。
這陳虎率部一路日夜兼程,來到峽州地域,找來打當地嚮導打聽,才知這峽州城與他處城防不同,大軍要到峽州城下,必先過一處天然水道,這水道地勢險要,元軍扼守江水兩岸,大軍要過此水道,須乘船逆江而上,這船隻須由水手張風帆或划水逆行,一艘船每次只能載數十人,要半天功夫才能到峽州城下。而且每天能僱用的船隻,也只有十數艘,這陳的一萬大軍,就是乘船過關,也要數天時間才能渡完,何況這關口有重兵把守。陳虎便打聽有無其他陸路通道可通峽州,嚮導道:“倒是有一條山道,直通峽州,只是要過這山道,還要穿過一個山洞,這山洞穿山而過,有數里長,洞裡道路蜿延曲折,洞中有一千多元軍把守,只許官軍出入,其他任何人不得進入,在洞內設下重重阻截關卡,莫說你到不得洞口,就是進了洞,任你千軍萬馬,也出不得。原紅巾軍兩次攻打峽州上,都是在此洞就被元軍擊退。
陳虎一聽,便令大軍擇地宿營,自己帶着劉金禪、陳佑仁化裝實地偵察,把陸路、水路看了,只見此水道兩旁,均是高山峽谷,如斧劈刀削一般,江水雖不湍急,卻聞江風呼嘯,西南面一石崖下,有一山道通向半山,半山上,有元軍軍旗迎風飄揚,想必那就是元軍守的山洞口了。真是與嚮導說的絲毫不差,陳虎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陳虎等回到營帳,便對劉金禪、陳佑仁道:“據此看來,我等要過水道,既無水軍,又無船隻,萬分難行,必是條死路。只有通過這山道。而要過這山道,便要通過那山洞,如若硬攻,也只是前去送死,只有智取,看看想什麼法子,神不知鬼不覺把這一千多元軍收拾了?”劉金禪遙了遙頭,道:“要說幾十上百名元軍,要悄悄收拾不難,這上千名元軍,居守在洞中,我等不要說不曉得洞中情形,連接近那洞口都難,叫我等如何收拾?”陳佑仁想了想,道:“我看這山洞把守的元軍,他們在洞內造飯,軍中給養,也都是通過從上游峽州方向的船運來,我等只要化裝悄悄奪了這運送酒菜的船,在酒飯菜中下了蒙汗藥,把這一千多名元軍弄倒了,我大軍不就可過這山洞了?”陳虎、劉金禪一聽,不禁大喜,道:“好計!好計!陳將軍不愧是諸葛亮再世矣!”陳佑仁道:“既然兩位將軍贊同這主意,我便帶領幾位懂水性的將士,化裝混入商船中過關,在峽州與這山洞之間要道中潛伏下來,伺機奪取山洞給養的船隻,在食物中下藥,待洞中元軍中藥倒了,我再在洞口放煙火爲號,陳將軍即率軍迅速過山洞,直取峽州。”陳虎聽了,連連點頭,道:“就依此計而行,只是你等要多加小心,萬不要被元軍看出了破碇,我等只在此專等信號。”陳佑仁點了點頭,道:“我等會小心行事,請將軍放心就是。”陳虎忙令隨行軍醫備好蒙汗藥,交與陳佑仁,陳佑仁點了幾名懂水性的精幹軍官,換上百姓衣服,暗藏短刀,陳虎又再三叮囑,與陳佑仁揮別而去。
這陳虎到了次日,便傳令全體將士起營收寨,備好火把,列陣以待,專等洞口方向升起煙火,便率大軍過洞。等了一天,不見有任何動靜,不覺心急如焚。次日又等了一天,還是不見動靜,天快黑了,才聽到傳令兵火急跑來道:“有了!有了!有煙火了!”陳虎一看,果然見遠處有一股濃煙,直衝天際,不覺心花怒放,忙下令大軍向洞口方向急奔。
到了洞口,陳佑仁早舉着火把,在洞門口迎接。陳虎一見,欣喜不已,道:“兩天不見動靜,我等還以爲你等行動失敗,都急得心都要跳出來了。”陳佑仁道:“江口盤查甚嚴,我等化裝成水手,才矇混過關,到了峽州城外,潛在一江灣處,專等運送給養的船出城,卻等了整整一天,哪有船隻,一打聽,原來那洞口的官軍是自己造飯,城裡要隔兩到三天才送一次給養。我等只得死等,好在到了次日中午,纔有給養船出城,我等忙潛水截了這船,船上有二十多個護送元軍,被我等殺了,換上元軍軍服,只留一個活口,逼其與洞口的官軍聯絡,我等才把下了藥的食物送到守洞的官軍手中,駕船在江中盯哨守候,到了晚上,才得知官軍已中了藥,連那哨兵都倒了,我等才慌忙到了洞中,只見倒了一片。”陳虎笑問道:“你把藥下在哪裡?”陳佑仁道:“正好這船上有幾大筐牛肉,卻是燉過的熟食,我便下在牛肉上,又擔心有官軍不吃牛肉,又下了不少到食鹽中。”陳虎笑道:“幸好有牛肉,要是全下在食鹽中可就糟了。”陳佑仁忙問何故,陳虎道:“蒙軍食牛肉,只用大塊燉熟爛後,不再下鍋,上桌直接食用,各人用刀切了,沾了佐料便吃,然這食鹽要是來煮素食,是要下鍋的,我聞這蒙汗藥,經高溫和水一煮,就不靈了。”陳佑仁暗自吃了一驚,道:“幸老天保佑,這官軍沒有吃齋的。”二人說笑過了,不敢擔擱,疾忙過洞,到了洞中,卻見一處方圓數丈的大空地,擺有十多張飯桌,飯桌上的殘羹剩飯還沒有來得及打掃。陳虎怕元軍醒來,便令兵士將一千多個已昏死般過去的元軍一個個擡一處,捆在一堆,派了百十人看守,率大軍迅速穿過山洞,直奔峽州城下,此時天色已黑,陳虎便令在城外廕庇處安營紮寨,待摸清各城門動靜後,在拂曉前發動突襲。
卻說這鐵木利哪裡曉得這漢軍要來打峽州,更是做夢都想不到了漢大軍會突破水道天塹,來到峽州城下。當夜與兩個名妓通宵飲酒作樂,直到五更,才上牀睡覺。天還未亮,就聽見城外一聲炮響,緊接着呼喝喊殺聲一片,鐵木利剛被驚醒,就見衛兵跌跌撞撞進來報道:“將軍不好了,有漢軍打到城下了!”鐵木利一聽,哪裡肯信,喝道:“胡說!漢軍難道從天上飛來不成!”衛兵道:“將軍不信,上城樓看看就是了。”鐵木利驚疑不定,忙着衣披掛,匆忙來到城樓,卻見漢軍黑壓壓一大片,足有萬餘之衆,正在攻擊城門。原來鐵木利仗着有水道天塹,漢軍難以突破,便疏於城門加固和防守,加上兵馬鬆懈,眼看漢軍攻擊兇猛,城門守軍不敵,只氣得毛髮直豎,忙命劉書誠召集全城官軍上城樓拚死抵抗,自己仗着功夫無敵,同郭援點三千兵馬出城迎敵。
這陳虎正率大軍攻打城門,卻聽見一聲炮響,城門大開,鐵木利率數千兵馬,殺氣騰騰衝出城來,攻城門的漢軍猝不及防,只得後退數十丈遠列陣。陳虎一看,只見這元軍頭領:
頭戴雁羽黃金盔,身着銀網烏戰袍,肩披犀皮軟披風,腰繫玉環羊皮扣,身掛金絲虎頭弓,懸系鐵頭羽毛箭,手提無敵狼牙棒,座騎烏龍千里駒。一臉橫肉呈凶氣,雙目鼓突現虎威。
只見這鐵木利來到陣前,手舉狼牙棒怒指陳虎道:“你等是從哪裡過來?如何突破我江口天塹?”陳虎一聽,冷笑道:“我大軍所到之處,勢如破竹,一介小小水道,能奈我何?你若識相,快快下馬歸順,我可保你等大小官軍性命無憂,若是頑抗到底,我叫你片甲不留!”這鐵木利平生橫行慣了,哪裡聽得此言,一時氣衝斗牛,差點背過氣去,怒喝道:“無恥之徒!自己前來送死,卻反出這麼大的口氣,取在吾面前如此放肆!今日先讓你等嚐嚐我狼牙棒的厲害,死個明白!”說罷,舉起狼牙棒就來戰陳虎,一旁的劉金禪早已聽得氣炸了,也不答話,提着雙錘相迎,二人大戰起來,只見得:
牙棒起處,呼呼風嘯山搖動;鐵錘飛來,喇喇雷震天地開。元蠻首怒火直往棒處發,漢莽將功夫正向錘處使,錘棒相碰,聲如雷劈巨石開,四臂交織,勢似巨龍翻江海,直殺得大地騰塵揚天際,兩旁將士肝膽碎。
這鐵木利一生征戰,沒想此時卻遇到如此功夫之人,戰了三十餘合,卻拿他不下;這劉金禪也是仗着一身功夫,無懼強敵,今日碰到這個兇漢,卻也難纏。兩個本來是棋逢對手,又戰到十餘合,因鐵木利昨夜酒色兼收,身虛體空,一時頭腦糊塗,卻是越鬥越被動,一杆狼牙棒只是亂舞,不成章法。劉金禪見對方已是黔驢技窮,心想此時不殺這廝更待何時,便兩錘同時出擊,一錘擊棒一錘掏心。鐵木利手忙腳亂,不得要領,被劉金禪一錘打下馬來。元軍陣中郭援一看,大吃一驚,急忙來救,說時遲那時快,陳虎早一槍刮下鐵木利的人頭。劉金禪雙腿一夾,策馬前衝,陳虎一聲令下,漢軍戰鼓急擂,後面漢軍便如潮涌般掩殺過來。陳佑仁則早已衝入敵陣殺進城門,黃得成、劉順達、鄭豪、唐守芳幾位副將也跟着殺入城門。郭援見大勢已去,正要趁混亂之際棄陣出逃,準知早已被劉金禪盯上,見他要逃,催馬奔來,追到郭援背後,一錘砸來。可憐郭援一世英雄,被劉金禪一錘斃命。
城內元將劉書誠在城樓上看見劉金禪與鐵木利廝殺,原想憑鐵木利功夫,棒殺這幾個漢軍,只是時辰早晚的事,哪裡曾想這漢軍如此兇悍,不到半個時辰,就先後陣亡,劉書誠見勢不妙,急忙奔下城樓率軍抵抗,正碰上陳佑仁,二人便廝殺起來,戰了二十餘回合,劉書誠見漢軍越來越多,不敢戀戰,打馬便走。陳佑仁緊追不放,一直追到西門,劉書誠見城門緊閉,待叫開城門,已來不及,只得轉身又與陳佑仁戰了幾個回合,再奪路逃往東門。到了東門,卻見劉金禪立馬橫刀,守在城門,劉書誠深知對手功夫,哪敢再闖,轉身一看,陳佑仁已追了過來。劉書誠自知必死無疑,不如自行了斷,做個忠臣,心一橫,抽出長劍要自刎,被趕來的陳虎看見,策馬奔來,一槍挑落劉書誠手中長劍,陳佑仁同劉金禪同時撲過去,擒了劉書誠。陳虎喝道:“你身爲漢人,竟想爲蒙古人盡忠,豈不讓你後人蒙羞!”劉書誠羞愧不語,只得歸順漢軍,並協助陳虎招納降數千元軍,維護峽州城內秩序。
一時城內安定,陳虎呈報督軍於光,於光得報大喜,轉稟朝廷。天子陳友諒早朝,太尉兼樞密院使張定邊上奏,言陳虎與劉金禪、陳佑仁率軍攻打峽州,斬峽州守將鐵木利和郭援,勸降守軍副將劉書誠及數千元軍。天子一聽,龍顏大悅,命陳虎、劉金禪爲峽州正副使,陳佑仁爲守備,據守峽州,封降將劉書誠爲信武將軍,並命張太尉爲使去,赴峽州勞軍。陳虎之名一時在都城武昌傳頌。
這正是:
大江江水出險關,萬夫莫開關門來,
只因義軍多奇謀,數人破得江門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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