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朱彪得知楊成瑞一年之間連奪兩寨之後,這個坐吃山空、毫無建樹的羊角寨的大當家,也感到危機四伏,成日擔憂起來,暫且不表。
且說唐林與十位長老回到螺螄寨後,山寨中爲他們擔驚受怕的男女老少十分歡喜,見了唐林問候不斷。而當得知少寨主只是回寨小住數日,還得再回寶雲寨時,一夥人便喧鬧起來,質問十長老爲何讓少寨主離山,去寶雲寨幹那打家劫舍的強盜。唐林只得對衆位道:“各位長輩,父老鄉親,請不要爲難長老。此次雖說是寶雲寨攻打我螺螄寨,我是被擒後被迫跟隨楊頭領,將我們這個寨子與他們合併了。但那楊頭領和碧雲夫人也說得對,當今世道,是弱肉強食的世道,要想不被人欺負,光靠自身的力量是有限的。就說這次寶雲寨攻打我們山寨,一個女人就把我的山寨攻下了,周圍比寶雲寨實力強的不少,憑螺螄寨幾十個獵手,要想世代立足,不受外來干擾,還想與過去一樣,過着世外桃源的日子,看來是很難做到的了,所以,要靠自身力量加上外界的勢力,形成合力,纔是明智的選擇。這次我與十長老去寶雲寨,他們幾個頭領個個講義氣、重感情,根本沒有爲難我們,他們的目的就是要拉我唐林入夥,做寶雲寨的頭領,答應一旦我入夥,就會保護螺螄寨太平無事,這也是我寨祖輩們的遺願。因此我思索再三,答應了他們,入夥寶雲寨。這次我本不打算回寨,怕引起他們懷疑,是楊寨主主動要我回來向各位做個交代,可見他們確有十分大度的心懷。我不回寶雲寨,就成了言而無信的人,你們不讓我回去,就陷我於不義之人了,各位該明白了吧。”一位老人說:“不管怎麼說,我們世世代代做守規矩的山民,寧願餓死打死,也不要去做打家劫舍的強盜。”唐林道:“說得對!只是現在這世道,上自朝廷官軍,下自官吏士紳,哪還有守規矩的人!這些韃子更是視人命如草芥,要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多的山民拉桿結寨,對抗官府。這些百姓,寧願在山寨綠林的管轄之下,也不願受官府的欺壓盤剝。再說了,我們合併結的這個寨,也是爲保護四周村民擺脫官府的橫徵暴斂,山寨行的是奪富濟貧,仗義行俠之事,從立寨以來,不搶劫窮苦百姓,不姦淫良家婦女,對窮苦百姓秋毫無犯,並不是什麼打家劫舍的強盜。”一番話,才使大家無言以對。
唐林在山寨住了幾日,向長老們交代了日後推選新寨主等事宜後,便打點下山,山寨男女老少揮淚送別。唐林身邊幾十位從小跟他一起打獵守寨的青壯獵手,便要跟隨他一起去寶雲寨,唐林說什麼也不答應。幾位長老勸道:“少寨主,這幾十個人,從小到大都沒有離開過你,哪能忍心分離。我們幾個老人也都想好了,也怕你在人家山寨落單,他們跟隨你,也好有個照應。再者,有小寨主在寶雲寨爲我們當保護神,螺螄寨的人也就放心了。他們跟你去,要是螺螄寨有事的話,你們也還可以趕回來,小寨主就不要再推辭。”左勸右勸,唐林也於心不忍,終於答應,便領了衆獵戶,一同下山投奔寶雲寨而來。
唐林領着幾十個獵戶進入寶雲寨時,正逢山中霧氣瀰漫,一丈開外不見他人。唐林是獵戶出身,對山路和方位識別自是熟套,曉得東面有一條山路通往寶雲峰頂,便帶人往這條山道上來。這唐林一路上山,竟沒有見到任何嘍囉與崗哨,快到山頂時,唐林怕引起誤會,便叫衆獵戶停下來,他一人前往山寨通報。楊成瑞見到唐林回來了,歡喜異常,忙叫王興,夏全明和孫碧雲前來迎接。孫碧雲見了,吃驚地問楊成瑞:“唐弟上山來,怎麼沒見關卡的人來稟報?”楊成瑞這才反應過來,便問唐林:“兄弟是從哪條道上來的?”唐林笑笑說:“還有哪條路?小弟只認得那日下山的一條道。我也納悶,憑兄弟們的精明,不會在這一路上連個哨兵都沒有,也許是霧太大,哨兵看不見吧。”楊成瑞等面面相覷。唐林道:“不瞞各位,小弟此次來,還帶來些隨從,都是從小跟隨小弟出生入死的獵戶,非要跟來不可。”楊成瑞聽了,大喜,道:“快快有請!”唐林道:“小弟怕各們兄弟不收留,沒敢冒然讓他們上山,還在半山上等消息呢。”孫碧雲笑了笑道:“兄弟也太厚道了,要是我,帶了這麼多人,一路連個人影子也不見,早就趁這個機會摸上山來,把這個山寨一鍋端了。”說得大家都笑了。孫碧雲道:“還笑個嘛子,還不快請兄弟們上山呢!”大家才一齊請唐林將獵戶們帶上山來。
唐林帶了衆獵戶上來,楊成瑞等衆兄弟親自迎接,楊成瑞、王興,夏全明和孫碧雲看到他們一個個精神煥發、身強力壯,個個喜笑顏開,忙張羅擺宴爲唐林及衆獵戶們洗塵。
次日,楊成瑞和孫碧雲等頭領一起議事。王興提議道:“我們幾個兄弟雖是喝了紅花血酒,又拜了關老爺,結爲義兄弟,但現在又添了一員猛將,還得按照綠林規矩,山寨頭領應排定一下座次才行。”
楊成瑞點頭道:“大哥之言甚是,現在我山寨兵強馬壯,就該按綠林規矩辦纔是。”夏全明也道:“地有方圓,事有定論。要說結義,以年紀大小論兄弟;要論排名座次,得按功勞大小,武功高低論頭領。我認爲,弟妹武功了得,智謀高深,應當排第二把交椅;王興是大哥,已主動讓出了寨主之位,排了第三把交椅;唐林四弟雖然年紀最小,但武功高強,在大哥之下兄弟我之上,又帶來幾十號弟兄,應排在第四把交椅;我就坐第五把交椅吧。其他人依此類推。今後要立下規矩,凡招降納賢,必須按武藝高低功勞大小排位,顯示寶雲寨用人公平,辦事公道。”
王興道;“二弟之言,正合我意,只是我王興謀略不如二弟,武功不及弟妹和四弟,若居四弟之上,實不敢當。四弟應排在我之上,才能服衆,不然我坐立不安,受之有愧。”
唐林見王興、夏全明如此大度,讓賢之心昭昭可見,深感佩服,道:“各位兄長和碧雲嫂子,我唐林初來乍到,何德何能,甘居大哥二哥之上,說什麼也只能排在最後。望各位兄長和嫂子別亂了輩分,傷了和氣。”楊成瑞見衆位兄弟都是重義之人,很是欣慰,正要說話,卻聽孫碧雲道:“你們兄弟排座位本與我女人無關,只是剛纔二哥所言,把我也牽了進來,我不得不說上一句,排座位是你們兄弟之間的事,與我毫不相干,我絕不參與。我看你們兄弟你謙我讓,哪是個頭,依我看,還是由大頭領來定奪吧。”
楊成瑞一聽,心裡感佩夫人賢能,便道:“既然各位兄弟重情義,輕名次,我就依二哥之言,王興大哥仍做二頭領,唐林四弟爲三頭領,全明二哥只好屈居第四,夫人剛纔也表了態,不參與排位,就依了夫人之意,就這麼定了吧。”王興和唐林看了看夫人,正要替夫人鳴不平,楊成瑞忙制止道:“再不要讓,也不要爭了,今後在山寨內,我等論年紀大小稱兄弟;對外我們稱頭領,說穿了只不過是個稱呼而已。還是結拜時那句話,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大夥也只好認了。
卻聽孫碧雲道:“還有一要緊事,我這些天也巡視了這山寨,看這山川地勢,感覺這上山的道路衆多,明路暗道數不勝數,這山寨是可藏而不可守。昨日唐兄弟上山一事,就給了我們一場虛驚。如若再有人偷襲我山寨,我們也就死無葬身之地,或者一旦大批兵馬壓境,無險可守,無路可退。要想發展,建立大寨,最好早作打算,尋找一座能供大隊人馬生息,進可攻退可守、攻防兼備的山嶺建寨纔是上策。”
夏全明聽後,點了點頭,道:“弟妹的提議很有道理,爲兄早有此想法,只是我們剛剛站穩腳跟,還沒來得及提出。現在這山寨不光是地勢不好,更重要的是我們的人也越來越多,這寨子也難容這麼多人馬,是該考慮移寨的時候了。”楊成瑞也點了點頭,道:“這方圓幾十裡,哪座山適合我們立寨呢?”夏全明道:“我倒是看中了一座山,就是寶雲峰對面上方的東落嶺。我也到山頂看了一番,這東落嶺山勢奇特,站在山頂一覽衆山小,是個立寨的好地方。”孫碧雲一聽,心中一驚,想起下山之時師父送的謁語裡像是有東落寨三個字,問道:“二哥,這東落嶺是山還是嶺?”夏全明道:“此山在曲河的東北面,當地人稱此山爲嶺,與大頭領家鄉的白石嶺相鄰,曲水繞山腳而下,是一座獨立的、與其它山脈不相連屬的山峰,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我認爲是理想的立寨之處。”
楊成瑞大喜道:“好!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就依二哥之言,把山寨設在東落嶺。寨名,就去嶺變寨,叫做東落寨。大哥,你看如何?”王興道:“自從你與二弟襲擊我的山寨後,我就覺得這寶雲山立寨不靠譜,搬了好。”孫碧雲笑道:“當初也不是這寶雲山不靠譜,是大哥沒防備這兩個偷雞摸狗的山賊,才着了他們的道。”大夥都轟地笑了。
不幾天,一夥人便張羅起移寨的事來,王興與夏全明帶領一幫能工巧匠出身的嘍囉,伐木、採石,用了數月的功夫把東落大寨建成,主峰上,一杆由孫碧雲題寫,楊成瑞親手用金絲線繡作而成的“東落寨”三個大字的紅邊狼犽黑旗迎風招展,旗下的一塊大石上,是由王興親手刻的“東落寨”大字。大石旁,建造了一座高高的瞭望臺。楊成瑞選了一個黃道吉日,兩百多號嘍囉和幾個頭領全數搬進了新寨。楊成瑞與孫碧雲站在新寨寨頂瞭望臺上,放眼四望,四周羣山起伏環繞猶如巨龍,西有黃龍大山,北有白石嶺、仙竈峰,東有楠木山,南有大羅山,東落嶺猶如羣山擁抱的嬌子,傲然屹立於曲河之上。那彎繞的曲河如同一條細長的小蛇在羣山叢林中悄然而出,經東落嶺繞山而過,一直流入蒸水與湘江。主峰四周,只見西面懸崖峭壁,峰巒相持,曲水作伴;北面白石嶺石船鎮妖,箥箕嶺的三石架竈清晰可見;東面楠木嶺上旭日東昇,一輪紅日好似一個大火球正冉冉上升;東南面與大羅山之間有個大壠,炊煙裊裊升起,田間一片農忙景象。昔日的寶雲山也近在咫尺。楊成瑞沾沾自喜道:“下一步,只要拿下羊角寨和紅橋寨,掃清眼前的障礙,這一大片區域,就全在我們控制之下了。”
孫碧雲曉得眼前這個昔日的小裁縫,做了個山大王,雖是野心勃勃,卻不曉得自己還是羽翼未豐, 擔心他頭腦發熱,道:“這個事,得從長計議。現在我們這東落寨纔剛剛起步,兵少將寡,還不是稱雄一方的時候。古人云:欲速則不達,切勿急功近利。還有,要攻人家山寨,要還得師出有名。冒然出擊,樹敵太多,要是人家聯合起來對付我們怎麼辦?何況那紅橋寨大頭領歐明,在紅橋寨經營二十來年,根基極深。聽二哥講,歐明武功高強,而且在綠林中很受擁戴,手下兩個頭領,一個功夫了得,一個詭計多端。按我們現在的人馬,未必能順利得手,不要弄得損兵折將,勞而無功。至於攻打羊角寨,也要謹慎行事,總要穩妥纔好。”
楊成瑞聽了,點了點頭,道:“夫人提醒得對。只是這兩個寨離我們太近,他們治下的村民百姓及良田無數,這兩大塊肥肉總在別人口中,我們一天不收服,我這心裡總覺得如魚刺在喉,難受得很。這件事,我們還是與幾位頭領商議再定吧。”
次日,楊成瑞便召集各頭領商定攻打羊角寨和紅橋寨的事。王興道:“大頭領能有如此雄心,大哥我佩服。收服這些山寨,從長遠來看是可行的,但是要現在一下子攻下這麼多山寨,怕是操之過急。我看還是要謹慎行事。”唐林年少氣盛,同楊成瑞氣味相投,道:“大頭領之見,小弟贊同。要想使我東落寨立足,就必須轟轟烈烈大幹一場,不可畏首畏尾。先拿下紅橋寨,再拿下另外幾個山寨,這樣一來方圓幾十裡就是大頭領的天下了。”夏全明道:“四弟,這攻城拔寨就像你們狩獵,獵物愈多固然愈好,但一旦遇上虎豹猛獸可就得考慮能否下手。攻寨之事是急不得的,要看火候。大頭領只是提了一個長遠的打算,今日只是商議先打那個山寨,將來打哪個山寨。”
孫碧雲聽出了夏全明的弦外之音,道:“大頭領想要使我們東落寨稱雄一方,想法不錯,但要量力而行。而且不能只想拔掉周圍的山寨來壯大勢力。在座的要曉得,傷敵一可,傷衆不可。四弟還年輕,很多事還沒有經歷過,就不會細想。就目前而言,東落寨人不過兩百,頭領也就在座的幾位,只是贏得起輸不起的小寨。大家也都沒有經歷過攻寨失敗的教訓,尤其是大頭領從起事以來,事事順暢,沒受過挫折,這樣很容易被勝利充昏頭腦。因此,越是在順心遂意的時候,越要冷靜,做任何事都要考慮再三,計劃周密,尤其是兵兇戰危的大事,切不可草率行事。我以爲,如果大頭領執意要打,也只能攻打羊角寨。拿下羊角寨後,要好好休整一段時間,招兵買馬,等有了實力,再收拾其它山寨不遲。只有這樣、東落寨才能立足於不敗之地。”
夏全明一聽,拍手道:“弟妹之言正合我意。大頭領聽弟妹的話沒錯。”王興也很贊同。唐林聽孫碧雲講得條條是道,句句在理,也無話可說。楊成瑞見幾位頭領都倒在孫碧雲一邊,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但也只好說:“既然大家都不贊成打紅橋寨,那就先打羊角寨吧。”
唐林主動請纓:“打羊角寨,小弟帶上我幾十個獵戶就行了,不勞大頭領和兩位哥哥出馬。小弟保證攻下羊角寨,活捉朱彪來見三位兄長和嫂子。”楊成瑞道:“四弟不必過急。那羊角寨朱彪,我也是瞭解一些的,也是一個不成器的蠟槍頭,哪是我們的對手。因此,我們當以震懾收服爲上策,以攻打佔領爲下策。主要是以氣勢和勢力去震懾收服,使他真心歸順,而不動殺伐,不開殺戒。我楊成瑞幹事從不拖泥帶水,說幹就幹。明日就下山,大哥與碧雲在家守寨,我與二哥、四弟率人馬壓境羊角寨。”於是下令明日四更造飯,五更出發,一個時辰圍住羊角寨,再用一個時辰迫使朱彪歸順,下午趕回。孫碧雲見楊成瑞一付得意忘形的樣子,心中很是不安,便道;“還是我跟你一起去吧。”楊成瑞道:“這次又不是真上陣交鋒,你就莫去了。好好在家準備酒宴,等待我們凱旋吧。”
這羊角寨在曲河鎮的坐探龍平元,得知東落寨要攻打羊角寨的消息後,連夜趕往羊角寨報信。此時朱彪和小翠正在夢中,聽說東落寨人馬就要來攻打他的山寨,嚇得直冒冷汗,渾身發抖,馬上召集山寨嘍囉商議對策。整個山寨能上陣的青壯漢子不過五十來人,老弱病殘的也有五十餘人,都到大廳議事。朱彪把揚成瑞來攻寨的事說了一遍,然後問衆人是戰還是和。衆人說法不一。二頭領李三說,東落寨兵強馬壯,和它硬拼只是以卵擊石,自取滅亡,不如主動撤出羊角寨轉移到其它地方建立新寨;三頭領朱順主張講和,說,看他們開出的條件如何,如果不能接受,再見機行事另做打算。話音剛落,一位長老頓足道:“平時我們這班老夫要你們整頓山規,勵精圖治,招兵買馬,你們就是不聽,還罵我們這幫是老糊塗管閒事,現在怎樣?人家還沒來攻山就抓瞎了。還提什麼議和、出走的屁話來,哪還有一點點兩位老寨主的遺風?可惜我羊角寨立寨以來已有大半個世紀之久,當初兩位老寨主是何等的英雄,方圓百里知我羊角寨之名者,無不聞風喪膽望風而逃。沒想到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現在就如烈火烤冰,溶化得這般慘烈。老寨主呀!”一聲哭喊,幾十個長輩無不掩面痛哭。
朱彪看了,更是心煩意亂,喝道:“大敵當前,你們還說這些屁話有何用?你們這些白吃飯的,只曉得說風涼話。等會東落寨打來了,你們去殺敵呀。”那些老人道:“你說對了,別看我們老了,但有骨氣,即使是死,也要死在陣前,決不當縮頭烏龜。”
正在吵鬧,卻聽一婦人聲音道:“長輩們說得好,不愧是羊角寨的老前輩。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做人不能喪失名節。羊角寨雖小,也是七十多年的老寨,不能讓人小看了。哪能不動刀兵,就將山寨拱手送人!”大夥轉身一看,原來說話的是朱彪的婆娘成芳。朱彪在這節骨眼上,也不敢得罪這位醜婆娘,道:“你有什麼辦法?”成芳道:“惡鄰犯邊,只有兵來將擋,水來土囤。我羊角寨又沒有招他惹他揚成瑞的東落寨,憑什麼他要來搶我的山寨?欺負我的兄弟?講和、出走都是下下之策,唯一的出路就是率領大家操起刀槍下山奮勇殺敵,保衛山寨。”衆人見一婦人都不願屈服,一時又羣情激昂起來,要與山寨共存亡。朱彪冷笑道:“說得好聽,有本事,你去拚呀!”成芳道:“大家要是聽我的話,該拚我自然會去拚。”那朱彪也是六神無主,只得說:“也好,大家就聽這婆娘的,倒要看看她的手段。”這成芳也就順勢對大夥拱手,道:“大敵當前,我也就不客氣了。各位聽令:二頭領李三,帶領五十人,準備滾木炮石,守往主道南要塞,不得有誤;三頭領朱順,帶領五十人,準備滾木炮石,守住東要塞,如若失守,拿你是問。四頭領朱勇,帶領五十人,準備滾木炮石,守住西要塞,如若失守,拿你是問。朱頭領隨同長者在山上待命,隨時準備增援。其他人,隨我出陣迎敵。”衆人聽了,個個領命不題。
清晨,太陽剛剛升起,東落寨的近兩百號嘍囉在楊成瑞的帶領下,從羊角寨東西兩面包抄而來。剛到山下的兩個要塞處,就被傾瀉而下的滾木礌石打死打傷不少,衆嘍囉就不能輕易攻取。楊成瑞見東西兩面久攻不下,就聽從夏全明的建議,從東西兩面撤下來,改爲從南面集中突擊。突擊攻山之前,先派趙文禮帶上一封書信去做說客。趙文禮來到南要要塞,向二頭領李三說明來意,李三見只有趙孤身一人,便命兩個嘍囉將他眼睛蒙上,引見大頭領。朱彪不敢作主,只得拿了信來見成芳,成芳看了信,冷笑着對朱彪道:“你是大當家的,你有什麼想法?”朱彪道:“強攻之下,我們哪是對手,不如順了他們的意,暫且答應了他們。”成芳一聽大怒,將信撕得粉碎,吼道:“七尺男兒,頂天立地,怎麼這等無用?有辱你朱家祖宗。”朱彪見這醜婆娘發怒猶如凶神厲鬼摸樣,哪敢反駁。於是便對趙文禮說:“請轉告你家頭領,歸順之事免談。去吧。”趙文禮下山把成芳所言告訴楊成瑞,楊成瑞心想,原來這朱彪還有懼內之病,好一個醜婆子,這等不識好歹,敬酒不吃吃罰酒。於是下令全力攻山,要踏平羊角寨。
這楊成瑞指揮衆嘍囉全力攻打南寨,哪知這南寨的滾木炮石也一直傾瀉不止,成瑞的兵將被打傷打死不少,好不容易待要塞上的滾木炮石用盡,衆將士一發聲喊,一齊衝至山寨處時,只見一個醜婦立在寨前,但見得:
頭頂紅巾,五尺身材虎威顯;兩目圓睜,滿臉黑麻煞氣騰;看似婦人,渾身不見脂粉味,說是男人,胸大臀肥眉眼細。手執雙劍寒光閃,吼聲轟隆神鬼驚;真正是巾幗英雄山中出,陰陽倒轉霸主天。
這成芳喝道:“東落寨的楊裁縫聽着,就憑你奪了寶雲寨和螺螄寨,算什麼本事!今日膽敢來攻打我羊角寨,欺我山寨無人麼!現在姑奶奶就在這裡,有本事先過姑奶奶這一關。”趙文禮先遭這醜婆娘一頓侮辱,一口惡氣正沒處出,一見她叫陣,不待大頭領開口,就持刀衝來道:“你這個醜婆娘是哪個麻風病窩裡出來的?先吃我一刀。”成芳生得醜怪,最忌別人揭她的短,加上長期被人小覷,壓抑已久,正好拿此人開刀,呀地一聲怒吼,雙劍直出,不到五個回合,就把趙文禮殺得手忙腳亂。趙文禮眼看抵擋不住,想要脫逃,成芳手快,一劍刺進他的左胸,登時血流如注,倒地不起。夏全明挺槍來救,與成芳殺成一團,約鬥十幾個來回,只見成芳劍交左手,右手一揚,一枚鋼針直射夏全明的右手腕。不一會夏全明手腕受傷,長槍脫手,成芳正要下手。楊成瑞一見夏全明受傷危在旦夕,大喝道:“醜婆娘休要傷我二哥,看棒!”一杆狼牙棒直砸成芳。旁邊的唐林救回趙文禮後,趕忙搶回夏全明。羊角寨的嘍囉一見寨主夫人連傷東落寨兩員頭領,士氣大振,就連朱彪也打起精神道:“夫人先歇歇,讓我來會會他。”說着挺刀向楊成瑞砍去。楊成瑞自出道以來,只與王興和張林交過手,今日一見朱彪上來對陣,正想證實自己的功夫,便與朱彪廝殺起來。戰到十幾個回合,朱彪已是體力不支,刀法大亂。成芳一看,知道朱彪功夫不敵,久戰之下恐怕性命難保,便對朱彪道:“你先退下,讓我來會會這廝。”楊成瑞見醜婆娘上陣,正求之不得,恨不得抽其筋食其肉,以報夏全明、趙文禮受傷之仇,揮捧直殺過來,成芳舉劍相迎,好一場廝殺。只見得:
狼牙棒揮舞如風,招招有力,鴛鴦劍劈刺如影,劍劍絕精。一個棒打勁猛力狠,棒棒砸地地陷洞,一個雙劍另劈西境,劍劍來去寨生風;一個要爲兄報仇,奪取羊角寨,一個要爲朱家守基業,報答公公恩。各盡招數,使盡功夫。真是勇郎遇悍婦,勢均力敵;猛將對強敵,難分勝負。
兩人你來我往鬥了三十餘招,越戰越勇。楊成瑞暗驚,這醜婦功夫了得,看來不能小覷,於是使出渾身解數,將手中的狼牙棒越使越快,成芳見她力大無窮,棒棒生風,無機可乘,久鬥之下,難以勝他。常言道,十麻九怪,何況又是婆娘,心眼不少。又鬥了十餘招,成芳再次出手射出一枚鋼針,正中楊成瑞的頭部。楊成瑞一時沒有感覺,一杆狼牙棒兀自揮舞不停。這正是:
隱居山中十數載,今日方有出頭日,
世上哪有常勝將,淺水陰溝也翻船。
要知楊成瑞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