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孫碧雲與劉尚安排好黔陽縣城諸事後,不敢耽擱,便要起程回營。臨行前,吩咐楊蛟龍道:“我義軍現正缺水軍,今後要向北發展,渡江飄湖,沒有水軍不行。請楊兄弟在管治好縣城之餘,擴建水軍,組織整訓,帶出一支英勇善戰的水軍來。”楊蛟龍點頭遵命。劉尚道:“城內防守,也不可疏怠,千萬留心附近州府官軍動靜,要有官軍來犯,速派人報知武岡總管邢大人和楊將軍。”楊蛟龍也一一點頭。碧雲一一交代畢,便帶領新收的洪可郎,起程回鐵頂寨義軍大營。
不想這黔陽縣百姓得知大軍首領要離城回寨,便扶老攜幼出城相送。幾位長老及商界領袖,便推一白鬚飄飄的士紳,對碧雲道:“義軍此次除貪官,濟窮民,將軍之大義,我等深爲感激。只慮將軍此一去,不知還能回來否?如若官軍前來報復,我等不是有性命之憂,就是又回到水深火熱之中,如何是好?”碧雲笑道:“各位父老但請放心,正因爲現當朝已是危在旦夕,自身難保,纔有貪官恣意妄爲,我等興利除害,保安百姓,已是大勢所趨。湘西一帶之官軍,已無力來報復我等,即便是有官軍前來,我等得知,也會速派義軍前來增援,可力保此城父老安危。”這長老一聽,忙率衆齊齊下跪作謝,碧雲等慌得滾鞍下馬,扶起士紳道:“此是我等理應之事,敢當各位父老行此大禮!快快請起!”好不容易請衆人起身,好言相告,依依拜辭而去。
一日,便到了寶慶,寶慶城袁勤、張得仁、趙成鬆與伍林得知,慌忙出城迎接。到了府中,碧雲便把洪可郎引見給袁勤等,又說了收楊蛟龍、洪可郎水陸兩路義士以及攻佔黔陽縣之事,袁勤等一聽,大喜,道:“沒有想到盟主、軍師這一回鄉,大有收穫,我有了黔陽城,打通了向北挺進的水路,南北相互呼應,可喜可賀!”
一時衆寒暄畢,袁勤便道:“盟主和元帥一去多日,不知軍中之事。軍師前日來信,如兩位到時,務必見信速回。”便取信遞給碧雲。碧雲一看,原來是郴州一帶百姓追隨義士張成輝造反抗元,連克三城後,便直攻郴州城,卻被衡州帖木兒派來援軍相助,張成輝攻城失利,反被元軍圍困,危在旦夕,派人求我義軍救援,軍師已派曾詢、馬龍、龍桂領三千兵馬前去救援,現勝負未卜,請盟主與元帥見信後速返回山寨。
碧雲見了信,不便耽擱,次日清晨,便出城回寨。副盟主易華、軍師馮平見碧主帶了一員猛將回寨,又聽了劉尚敘說一路的收穫,大喜。馮平便忙向碧雲稟報郴州張成輝造反之事,道:“自從兩位下山後,郴州等地也鬧起了義軍,並一度攻下永興、興寧、桂陽等縣,義軍迅速壯大。正準備趁郴州守將李小勇之父去逝,回老家奔喪,交由路府副將鄭豪代理守城之職之機,攻佔郴州路府。郴州路府總管李家和便向駐衡州元軍大營求助援軍,帖木兒即派大軍來援,這義軍不但沒攻下郴州路府,反被衡州和郴州之兵內外夾擊,損失慘重,被圍困於土富山,便派人前來鐵頂寨求援。貧道與副盟主合議,已派曾詢、馬龍、龍桂率三千兵馬前去救援,爲他們解圍。”
孫碧雲一聽,疑慮道:“這股義軍發展成這麼大股勢力,我等如何未得任何消息?”馮平道:“先前貧道也不瞭解,他派人來救援後,我也才得知詳情。”於是便把詳細情況向碧雲等作了稟報。
原來在郴州桂陽縣境內,有一個叫張成輝的義士,也練有一身功夫,常常見韃子及官府盤剝鄉民,欺壓百姓,心中不平,早有組織民衆造反之心,只因無謀人相助,後來結識了一位舉人叫趙賢君的,也有些謀略,便經常請一起喝酒,談論天下事,見這趙賢君也對官府和元軍極爲不滿,與自己心意投合,便對趙賢君道:“我等與其受這官府欺負,不如組織一幫窮苦鄉民,揭竿起義,反元軍抗官府,以成大事。”這趙賢君已知全國各地義軍風起雲涌,當朝已成日暮之勢,此時揭竿,何愁大事不成?聽張成輝之言,正中下懷,道:“張兄弟既有此心,我肯有不願!”二人合謀,組織了百十來人,殺了幾個欺壓百姓的蒙古韃子,得到了附近百姓的擁護,紛紛參加起義隊伍。不上一年便發展有千餘人,附近一股股佔山爲王的好漢,見其勢力迅速壯大,也紛紛參加了這支隊伍。
這張成輝的義軍勢力大了,先是控制桂陽縣內的鄉都,殺了一批魚肉百姓的里正、主首,控制了縣城之下的所有鄉村,之後便接着開始圍攻桂陽縣城。桂陽縣令和達魯花赤聞知賊匪來攻城,也沒有當一回事,到了城頭牆上一看,只見四周全是黑壓壓的村民,足有四五千之人,將縣城圍得水泄不通。守城官兵一見,個個膽戰心驚。就聽張成輝一聲令下,衆村民猶如螞蟻一般,從四周奮不顧身攀上城來,守城官軍哪抵抗得住,不一時就入了城,活擒縣令與達魯花赤,將他們斬頭示衆,接着發佈政令,廢除當朝一切法令及蒙規,捕殺蒙人和蒙奸走狗,號召百姓開墾田土,種糧自給,百姓紛紛擁護響應。
一時驚動了郴州路府,便派一千官軍赴桂陽收復縣城,消滅義軍。雙方在桂陽城下激戰數十天,勝負未分,附近鄉村農民聞知,又紛紛扛起鋤頭耙頭長矛大刀圍來,一時聚了五六千人。大勢之下,元軍抵擋不住,逃回郴州。於是張成輝、趙賢君便乘勝先後攻下興寧、永興等縣城,一路勢如破竹。
這張成輝一路攻城佔地順利得手,不免胃口更大了起來,得知郴州路府守將李小勇因其父去世回老家奔喪,由路府副將鄭豪代理守城之職,便與趙賢君合謀,準備集三縣之起義農軍攻打郴州路府。
誰知這郴州路府守護卻比不得縣城,這郴州城乃湘南門戶,湖廣接壤之地,歷代是兵家重鎮,別說城池堅固,易守難攻,而且守城官軍也不少。路府守軍雖是派兵鎮壓張成輝部亂匪敗退,卻也早也作好了防範亂匪來攻的準備。這路府副將鄭豪得知這張匪部要來攻路府,忙與路府總管及達魯花赤合計如何退敵,路府守將李小勇在出城之前,已是有預案在手,決定一面速派人去衡州帖木兒大營搬援軍,一面由路府總管李家和與達魯花赤騰爾固守郴州城,鄭豪便帶一支伏兵進據馬嶺山埋伏,約定如有衡州援軍前來,便以三聲炮響爲號,內外配合,夾擊匪賊。這馬嶺山位於郴州城東北,又名爲蘇仙山,被稱作爲第十八福地,是以晉蘇眈爲居,住在此山,其母往窺之,見其白馬飄然而去,故又名白馬嶺,此山峰陡峭,樹荗林密,正是藏兵之處。
張成輝與趙賢君來攻打郴州,也不過用的是人海戰術,糾集數千農民,手持鋤頭耙頭等農具,呼喝着涌向城門來。城中的李家和與騰爾一個守東門,一個守西門,並各架幾門大炮。看到時義軍接近城門時,便命炮手點炮。張成輝的義軍哪裡曉得大炮的威力,一時大炮一響,炸得城下義軍血肉橫飛,登時嚇得攻城義軍驚慌失措,四散逃命,張成輝一看,一時也不知所措,還是趙賢君曉得此道,對張成輝道:“這炮也不用怕他,其射程有限,只要告訴兄弟們,見到他們要開炮,退到百十餘丈外就沒事了。”張成輝忙令衆人退到百十餘丈外,當日攻城受挫。
次日,張成輝又糾集數千人繼續攻打,又是被大炮多次轟退,攻城不成,趙賢君惱怒不已,對張成輝道:“只要我們死死圍住這城,圍他一月半載,餓也得餓死他們,到時便會不攻自破。”張成輝道:“這日子久了,只怕那主將李少勇回來,還有衡州來增援,奈何?” 趙賢君道:“我堂堂五千之衆,將這城圍得水泄不通,城裡人不敢出來,外面的人也休想進去,就是那李少勇帶了援軍來,能帶得了多少人馬?就是來了,我也不怕他,先打敗了援軍,再繼續圍城。”張成輝一聽,也點了點頭,道:“兄弟說得好,諒他衡州援軍,也要防範孫盟主數萬義軍,哪肯輕易來援,就是來援,決不會傾巢而出,充其量也不會有一二千兵馬,怕他個鬼!”便命各門攻城兄弟一面嚴加看守各城門,決不放一人出城門,一面派出探子打探李少勇及衡州路府方向消息,一有動靜,即刻稟報。
卻說這衡州帖木兒收到郴州府信使急急送來的救援信,不禁大驚,忙招集從將商量對策。帖木兒道:“我原爲對付孫部叛匪,還想着以郴州之軍作預備隊,以便我遇孫匪來攻時,有他們及時來援,就是我衡州守不住了,好可把這郴州作爲一條退路,沒想這叛匪猖狂,連我的後院郴州卻也遭匪賊圍困,這如何是好?”參軍姚成懷道:“大將軍之言甚是。這郴州不光系我後院退路,還爲我衡州南北之倚角,若郴州不保,這郴州張部叛匪勢成,必聯絡孫部叛匪,形成南北夾擊之勢,我等真就危在旦夕了。故依在下看,應該速派援軍,消滅這股叛匪。以除後患。”帖木兒道:“如派援軍救郴州城,只怕鐵頂寨的孫部叛匪聞訊,來攻我衡州。奈何?”姚成懷道:“元帥不必擔心,鐵頂寨的匪首孫碧雲與劉尚,已雙雙去湘西祭祖去了,這一去一回,沒有十天半月回不來,兩個匪首不在,那馮平再有能耐,也不可能發兵攻打衡州。”帖木兒一聽,點頭贊成,便即命新到任的守將焦野領兵三千,日夜兼程,趕赴郴州增援。
這焦野乃南嶺韶關人氏,五短身材、闊口獅鼻。別看他其貌不揚,功夫卻非同小可,使的一對銅錘有七十餘斤,揮舞起來無人能敵,所騎的一匹烏馬,渾身是烏黑長毛,無一根雜毛,如犛牛一般,奔走如追風。此人身經百戰,功不可檔,不知有多少義軍英雄與綠林豪傑死於其手。帖木兒自率軍赴衡州討伐義軍以來,損兵折將,原手下幾員大將死的死傷的傷,只剩下馬若成、範元祺、牛勇三員副將和衡州守將唐先平,深感兵少將寡,難以守城抗敵,於是便向樞密院要來了焦野和劉善洪兩員戰將。這焦野自來衡州,卻寸功未立,正想建功,今奉帖木兒的之命來救郴州,正是大顯身手的機會,忙摩拳擦掌,氣勢洶洶地率三千兵馬趕來援郴州。
這郴州府信使請來了救兵,忙回郴州城報信,誰知城外已被叛匪團團圍了,進城不得,只得轉到馬嶺山來找鄭豪。鄭豪聞知,大喜,忙親自下山前去迎接,在城外二十餘里處,接到了焦野援軍,不勝歡喜道:“有焦將軍前來,我等如拔烏雲而見天日,何愁賊匪不滅!”焦野道:“我等來此,不知賊匪知情否?”鄭豪道:“正是爲防止賊匪知情,兄弟得知消息後,才匆忙趕來此處迎接,想賊匪定不知情。”焦野一聽,便點了點頭。此時天色已晚,焦野便令在此處下寨安營。鄭豪向焦野介紹了張部匪賊攻城情形,共議退敵之策。鄭豪道:“焦將軍此時剛到,我等可趁叛匪尚不知情,來個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我原已同城內約好三聲炮響爲號,向匪賊襲擊,事不宜遲,我看就定於今夜五更,我等與城內之軍一道,四路同時向匪部襲擊,諒匪賊也摸不清我等底細,定會驚慌四散,必敗無疑。”焦野一聽,點頭稱善。
到了四更,鄭豪、焦野兩路兵馬,就已分別悄悄從南北兩路模來,到了離城不遠處,鄭豪便轟轟轟放了三炮,焦野等二路兵馬聽到炮聲,便齊聲呼喝着向城門方向殺來,城內的李家和與騰爾聽到了炮聲,明白是有援軍到了,與鄭豪放了攻擊匪賊的信號,大喜,也分別從東西兩城門殺出。
此時圍攻城門的義軍正在睡夢之中,聽到炮聲,這張成輝和趙賢君一時都懵了,不一會,就見各處警戒哨來報,不知有多少兵馬,正從南北兩路襲來,城內東西兩門,也有敵軍開門殺來。張成輝一聽,道:“一定是李少勇那廝從南面和衡州搬來了救兵,與城內守軍內外呼應,向我襲擊,如之奈何?”趙賢君到了此時,也驚慌失措,只得道:“這元軍動向,我等爲何一些不覺?也不對方有多少兵馬,事到如此,不如先退兵,再作打算。”二人慌忙由張成輝在前開路,趙賢君押後,率衆向桂陽退卻。
此時天還未亮,四周一片漆黑,這些義軍只見四面到處都是元軍舉的火把和呼喝之聲,一時也辯不清方向,也聽不清張成輝趙賢君的呼喊,被元軍殺得到處亂竄,張成輝與趙賢君根本無法指揮控制。就見元軍殺得興起,如砍瓜切菜一般,無數義軍被慘死刀下,到了天亮,焦野、鄭毫、騰爾和李家和四支人馬會合,見張、趙率殘部向西逃竄,怎肯罷休,便令李家和守城,三支人馬繼續追殺張部義軍。
一時天已漸亮,鄭毫、焦野等緊追叛匪不捨,一直追擊到午後,到了永興境內,卻見殘匪潰逃到土富山,鄭毫等追到半山,就見山上滾木擂石如雨點般飛來,鄭毫見進攻受阻,只得鳴鼓收兵,率兵馬將此山團團圍住,令把守下山要道,防止義軍逃脫,在山下埋鍋造飯,決心一舉就地剿滅此股匪賊,不提。
這張成輝與趙賢君一路被官軍追殺,逃到土富山時,已筋疲力盡,見官軍被山上守在要道口的義軍阻擊,停止攻山,才歇息了一口氣。原來此山乃張成輝的後方糧器供應之地,山早不高,卻也險要,幾道上山通道要隘處早已佈置好守軍,並佈置好阻擊滾木擂石,防止敵軍攻山。張成輝忙令清點人馬,不久得報,當初攻城時的五千之衆,現已不到一千人馬,衆多義軍均慘死在元軍刀槍之下。張成輝一聽,悲憤不已,欲拔劍自盡,被部下頭目洪凱慌忙奪下,道:“勝敗乃兵家常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何況我們還有一千多義軍,衆頭領也都尚在,還有東山再起之時,大頭領何必自尋短見!”趙賢君也道:“這次兵敗,乃吾之過,吾過於輕敵,也沒能探知元軍動靜,元軍狡詐,竟事先設下陷阱,聚合衡州援軍,趁夜四面偷襲,以至我等毫無防備,兵慌馬亂,損兵折將。”張成輝悲慟道:“這些兄弟追隨我張某效命,沒有得到我絲毫好處,卻因我等失誤,慘死官軍之手,我是罪責難逃,有愧於他們的在天之靈。”說罷,仍痛哭不已。衆頭領只得安慰解勸。
一時就聽探子來報,元軍已將土富山團團圍住,各出路口已由官軍把守,我人員已進去不得。張成輝一聽,咬牙切齒道:“看來,這批官軍是要把我等在此山中趕盡殺絕了。我張某舍出這條命,與其死棄到底,殺了一個夠本,殺了兩個賺一個,以報死去的兄弟之仇。”說罷,便要率衆下山尋敵廝殺。趙賢君見狀,慌忙勸道:“兄弟何必如此!目前敵強我弱,不便於與他正面交鋒,要報仇,有的是機會,以我之見,不如先派人把守好這山下幾條要道,多備滾木擂石,誓死將元軍檔在山下,一面速派人去衡州搬救兵來解圍。”張成輝嘆息道:“守住此山不難,這山雖不高,上山的路也不多,道路險峻,不便於元軍大軍及騎兵進入,我只要把守好山道,可阻檔敵上山。只是我山上所儲備的糧食不多,不宜久守,況衡州能不能前來救援,還是未知。”趙賢君道:“衡州義軍乃我湘西南勢力最強的一支義軍,擁有戰將上百員,兵馬數萬之衆。那盟主姓孫,乃一女將,在盟中極有威望,元帥劉尚,有萬無不當之勇,連前去剿除他們的帖木兒數萬大軍都不是他的對手,被其打敗,退逃至衡州不敢出頭。這二人我也不甚瞭解,只是那軍師馮平,更有諸葛孔明之謀,運籌帷幄,胸懷天下,善結識天下豪傑,何況我等義軍,與其同出一義,共同對敵,與我也曾有一面之交,我想只要他得知我有難,必然會派兵相救,兄弟大可放心便是。”張成輝一聽,只得請趙賢君寫了書信,召來能說會道的手下頭目成鬆,吩咐道:“你持了這信,今夜悄悄摸下山,去桂陽牽了匹快馬,到了鐵頂寨,務必找到軍師馮平,將信交付於他,我等一千多性命,全繫於此,切不可失。”成鬆頓首道:“大頭領請放心,小的就是赴湯蹈火,也必不負所托。”趙賢君道:“如今山下已被官軍圍困,你如何下得了山?” 成鬆道:“頭領不必擔心,此山各防守通道,小的成竹在心,有些暗道直通山外,小的悄悄下山,官軍不會知覺。” 趙賢君道:“如果上鐵頂山受到阻攔,你就稱郴州趙賢君要見軍師,軍師聽了我的名字,必然允你相見。只要將信交到軍師手中,你的任務就完成了,此事十萬火急,萬萬不可耽擱。”成鬆點頭稱是,即行下山,不提。
卻說軍師自碧雲、劉尚回鄉祭祖後,深怕盟主和主帥等有失,又擔心衡州帖木兒得知後,乘機派軍來犯,便不斷派人沿途打探消息。幸得報衡州並無動靜,心裡稍安。忽一日,聞山下哨兵來報,有一人自稱是郴州來人,持趙賢君的信,有火急軍情,要面見軍師。馮平一聽趙賢君,自思道,此人我也曾相識的,只是久不謀面,他又如何有火急軍情要見我?只得忙吩咐請其上山,一見來人,已是灰頭土臉,疲憊不堪,問其何事來見,只聽這人道:“小的乃郴州義軍張成輝、趙賢君大頭領屬下成鬆,我義軍也是效法軍師之義軍,起兵造反,抗官府驅韃子,已擁有義軍五千之衆,連日攻克桂陽、興寧、永興等縣城,勢如破竹,不想在攻打郴州路府時,有衡州發兵來援,我義軍大敗,被官軍追殺到土富山時,已剩一千餘人,現官軍有四五千之衆,已將我義軍團團圍困在山上,不日就要攻山,將我義軍一網打盡。現我義軍危在旦夕,務請軍師看在同是抗擊元軍份上,派兵相救,我義軍一千餘人性命,全在軍師身上了。”說罷,遞上趙賢君的信。馮平一看,大驚,道:“郴州義軍如此大事,我等如何一概不知情?”成鬆道:“我義軍發展勢頭之快,也是出乎我等所料。原想等打下郴州後,再派人稟報軍師,兩路義軍結盟,然後兩路共進,揮兵直指衡州。誰想一時失誤,兵敗如此。”馮平道:“你等勢危,我等豈能不救!只是當前碧主、元帥已赴辰溪祭祖,最快也要十數天後才能回寨,如此大事,須稟報盟主才能定奪。”成鬆一聽,哭訴道:“如此一來,我等一千義軍性命已休矣!”馮平見狀,猶豫半晌,只得道:“你且下去歇息歇息,待我同衆將領商量後,才定奪罷。”
軍情緊急,馮平不敢怠慢,忙請來副明主易華等商量如何處置。易華道:“盟主行前,早已吩咐,她離開後,軍中大事,一切由你我作主就是。現郴州義軍危急,雖與我互不通信息,也無瓜葛,然其抗官府驅韃子的義舉與我也是一樣,如讓其在郴州發展,有了勢力,豈不又是我一得力盟友助手。何況郴州是衡州帖木兒的南面屏障,現有義軍掃清了帖木兒的這一屏障,這衡州豈不真正成了孤城了麼?請軍師不必有顧忌,速速發兵罷。”馮平一聽,大喜,道:“副盟主此言,正合我意,有副盟主同意,貧道就放心了。”於是便令曾詢爲主帥,馬龍和龍桂爲左右先鋒,領兵三千,日夜兼程,速赴郴州增援。
卻說這焦野、鄭豪和那蒙古韃子騰尓已是圍了土富山,哪裡會讓山上的叛賊有喘息之機,次日天一亮,就由鄭豪和焦野率各一千兵馬,分別從南北兩面向土富山發動攻勢,企圖一舉清除山上殘敵。趙賢君見狀,忙各安排二百兵馬,在南北兩面山路上設了兩道阻擊點,阻塞進山要道,並以滾木、擂石迎敵。鄭豪、焦野等到了半山,便幾番被義軍以滾木、擂石打回,兵馬死傷無數,進山道口也已被堵死,進山不得。鄭豪、焦野攻山受阻,無計可施,只得退兵。次日,鄭豪、焦野便欲以激將張成輝下山決戰,便衝山上大喝道:“叛賊聽着!你等已被我包圍,要想活命,就乖乖下山投降,如再作垂死抵抗,我等一旦踏上山寨,片甲不留!”這張成輝正在悲憤不已,一聽此言,哪肯罷休,便揮起長槍,就要下山決戰。趙賢君一見,忙上前勸阻,道:“這是敵軍的激將法,想引誘我下山決戰而殲之,我等切不可上當,只有堅守待援,不可輕易出戰。”張成輝哪裡肯聽,恨恨道:“那鄭豪向我喊話,分明是欺我懦弱,不敢出戰,我要是做這縮頭烏龜,怎對得起死去的兄弟,也更難面對這山上這些活着的弟兄!”堅決要下山迎戰,趙賢君見勸不動,只得將手兩個下頭目洪凱、李竹生叫來,吩咐隨時跟在大頭目身邊,保護好大頭目。二人領命,跟隨張成輝下山。
這鄭豪一見叛賊頭目張成輝竟親自下山來挑戰,忙揮槍上前迎戰,張成輝見了鄭豪,正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報仇心切,也不打話,揮槍便向對方刺來。二人鬥了十來個回合,鄭豪見張成輝兩眼都殺紅了,已是奮不顧身,必要置自己於死地,先是膽怯,後是不敵,打馬便逃,後面的焦野一看,便啪馬舞錘前來,張成輝不認得焦野,喝道:“前來送死者是誰?報個名來!”焦野一聽,冷笑道:“我乃衡州援軍統帥焦野,前來取你命來了。”說罷,揮舞一對斗大的銅錘,來戰張成輝。成輝挺槍來迎,二人又戰了二十個回合,這焦野雖說身材粗矮,但筋暴肌突力大無窮,一對銅錘揮舞得呼呼生風,鬼驚神顫,張成輝已是連戰二人,氣力漸漸不濟,被焦野連連錘擊,眼看凶多吉少。洪凱、李竹生見狀,忙雙雙上前助戰。鄭豪、騰尓一見,忙上陣對洪凱、李竹生殺來,一時二人只得分別同鄭豪和騰尓廝殺,哪裡顧得上成輝。成輝已是氣力不濟,難以招架,而焦野仍力大無窮,勢如猛獅,成輝一時防備不及,被其一錘擊來,正中成輝心窩,把護心鏡砸得粉碎,成輝一聲不吭,倒下馬來,山上幾個頭領一見,大驚失色,不顧一切,紛紛火急奔下山來,把成輝搶上了山。洪凱、李竹生見狀,也是心驚,慌忙棄了鄭豪、騰尓,一同逃命上山。焦野得勝,忙揮手喝令官軍衝殺上山,卻被上山的守軍以滾木擂石劈頭蓋臉砸來,守軍見主將受重傷,已是氣極,一個個衝下山同軍官拚命,一時官軍死傷不少,焦野見狀,只得收兵下山。
這張成輝被幾個頭目擡上山來,雖是還有一口氣,卻一口接一口大吐鮮血,已是氣息奄奄。趙賢君等大少頭目見狀,無不痛哭不已,忙叫來大夫看視,這大夫也只是搖頭,道:“已是胸骨斷裂,傷其內臟,似大凶之象。”只得以止血化瘀之中藥灌服。趙賢君等日夜守護,不敢離開半步。
到了半夜,張成輝才猛然醒來,對趙賢君道:“我不聽兄弟之言,執意下山迎戰,非待一時之勇,前去送命,而是爲死去的及活着的兄弟報仇雪恨耳!非此舉不足以泄我心內之氣,雖沒能殺敵泄恨,卻也對得起死去的兄弟了,雖死無憾。”趙賢君一聽,悲痛不已,道:“大哥何出此言!既然已如此,務請大哥寬心養息,我想衡州定會派來援軍,不日就會趕到,大哥之仇,即刻可報。”張成輝一聽,喘息道:“只要援軍到了,可請那統帥前來見我,我有要事相告。”說罷,又昏了過去。有分教:
洶洶義軍雄勇在,怎敵衡州虎狼來
只因主將少運籌,流血伏屍鬼魂哀。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