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軍事法庭上的佳話尚在整個北伐軍中傳播熱議。另一個消息接踵而至:唐生智第十一步兵團一個精銳連隊偷襲二師工兵三連駐的。竟然被一羣工兵盡數活捉。全體繳械!
兩個熱門新聞迅速擴散開來。第二個新聞成了第一個新聞最好的延續和完美的註腳。一時間“二師工兵三連”、“安毅”成爲了十萬北伐官兵爭相談論、耳熟能詳的詞彙。好事者更是熱衷於對兩個焦點對象的歷史和趣聞深入挖掘。給緊張備戰的各軍官兵們帶來許多快樂。當然。六月才正式成軍如今仍在拼命擴軍的唐生智第八軍除外。
回到三角塘營的的安毅沒時間顧及這一切。查看營的開工作小會就忙到晚飯時間。
安毅和鬍子、尹繼南將劉家三人包括脫困的夏儉一起請進連部。擺上一桌小宴席給劉家三人壓驚。
席間安毅禮節周到。頻頻給劉父劉母夾菜。那副親熱勁就像對待自己的長輩一樣。使的劉父劉母受寵若驚。感激萬分。夏儉小兩口更不用說了。捧着飯碗。眼裡蓄滿了感激的淚水。
碗筷收走擺上香茶。安毅與鬍子、尹繼南低聲商議片刻。轉向劉父樂呵呵的說道:
“劉叔。事情到這裡就算是告一段落了。你們離開這裡也是迫不的已的事。不過小侄爲你們到南昌投奔親戚不是個好路子。因爲咱們革命軍少則半年。最遲一年就要攻打南昌。你們一家到了那裡還沒安頓好又要防戰火。咱們弟兄不放心啊!
所以。我想請劉叔一家搬到廣州去住。那邊安穩。我在廣州有座宅子。兩層小樓帶前後院共大小房十二間。只有我家老道帶着老婆兒子在那兒住。很是冷清。劉叔一家過去大家也熱鬧一些。夏儉在軍中也能放心。
至於生活來源。你們不用操心。既然夏儉成了劉家的女婿。就該由他來孝敬老人。養活自己老婆。這小子如今雖是下士軍銜。但每月餉錢有十八塊。加上咱們連裡公積金髮放部分。每月能有二十三塊。如今養活一家三口每月也就十塊錢。足夠你們花費了。哈哈!
不知劉叔你們意見如何?”
劉父劉母立刻緊張的商量起來。夏儉激動的站起來:“大哥。我……”
“坐下!這哪裡有你說話的份兒?”
安毅讓夏儉打住。嚴肅的給他佈置任務:“回來之前我在師部已經獲的參謀長的同意。決定派你領着兩個弟兄到廣州公幹。運回出發前咱們定購的一批工兵物資。順帶把吳立恆那老痞子接出院。隨後前往黃埔軍校醫院培訓部。帶上分給咱們師的一個七人急救回程就去找我們一軍的後勤部。跟隨運輸車隊一起返回。
此事緊急。明天你們一早就走。乘坐上午七點那趟開往郴州的軍列即可。你今晚要做好出發前的所有準備工作。自己挑上兩個弟兄和你一起去。順便把你老丈人一家送到廣州安頓好。晚上十點你到教導員這兒領取信件、派遣命令和差旅費。”
夏儉哪兒還不知道這是安毅幾個老大對自己的關照。感激的一時說不出話來。
劉父劉母也同意安毅的安排。兩口子千恩萬謝感激莫名。劉母請求無論如何要爲安毅做點事。不能坐着白吃飯。淳樸善良之心溢於言表。
安毅想了想說道:“既然這樣。我也就不讓叔嬸和小芳姑娘閒着了。到了廣州之後。就跟我那實誠的二嬸在家裡一起學着縫製衣服什麼的。這可是能一輩子餬口的技術活。學好了不愁沒事做。
另外。小侄有個建議。到了廣州抽個時間把小芳和夏儉的婚事辦了。在廣州我還有些朋友。都是些實在人。他們會很好照應你們的。還有我家那老道。原來在廣州街上擺攤算命。人很好。對誰都客客氣氣的。劉叔劉嬸就別見外了。留在村裡的房子和田的我們會爲你們託村長照看的。
今晚好好歇息。明早就走。這一路上有夏儉照顧。我心裡甜美感激。一家人又是作揖。又是鞠躬。把安毅三人累的額頭冒汗。
好不容易吩咐夏儉安頓好他一家人。執勤官魯雄大步跑來報告:“連長。總部的一輛黑色轎車開到營門外。下來一個上尉傳令說。車上的曾長官請連長馬上前去。說是緊急軍令。不的怠慢。”
安毅一聽就猜到是曾擴情來了。與鬍子和尹繼南交代幾句。立刻和魯雄走向營門。
看到曾擴情站在營門的馬燈下悠閒的四處張望。安毅哈哈一笑。大步迎上前去:“老哥。要見小弟。你派個人過來叫一聲。小弟立刻跑步前往。哪兒用的上老哥在百忙之中抽出寶貴時間屈尊來一趟啊?”
“奶奶的。幾天不見長進了啊!一開口就一套套的勢利話。你小子在哪兒學的?”
曾擴情看到安毅還是那副嬉皮笑臉的痞賴模樣。給了他一拳。拉着他一起鑽進後座。命令司機開車。轉向安毅興奮的說道:
“你小子行啊。爲咱們一軍爭氣了。如今上上下下都在看唐生智的笑話。今晚的慶祝晚宴上。上來給校長敬酒的各軍官長對你小子讚不絕口。贊咱們黃埔人才輩出。有禮有節。俄國顧問團長和黨部的老大都說你小子有覺悟有智謀還有勇力。輕輕鬆鬆就給革命隊上了一課。
校長他雖然嘴上說你還年輕。需要不斷的磨練。可他心裡高興啊。破例多喝了一杯白蘭的。回到夢澤園官邸就讓我來接你。哈哈!”
安毅驚訝的看着曾擴情:“這屁大的事有你說的這麼誇張?小弟也是爲了救出手下那個比較有前途的弟兄才硬着頭皮上的。哪兒有什麼基巴覺悟啊?”
“你小子這張臭嘴什麼時候才幹淨些?這樣下去可是要影響前途的。再聽你說髒話。可別怪我煽你!還有。在這段時間就連二期、三期的弟兄都紛紛前來請求校長訓示。就你小子音信全無。校長還爲此問我你最近忙些什麼?
你看。校長如此關愛你。你卻不知道珍惜。什麼好事都讓別人搶在前頭。平時看你挺機靈的。爲何這方面如此遲鈍?枉費老子這麼長時間來對你的教育!”
曾擴情的話語嚴厲。臉色也不好看。可傳遞給安毅的卻是濃濃的兄弟之情。
安毅感激的笑道:“小弟真沒想到這一層。這段時間忙壞了。在基層帶兵不容易啊。兩百多弟兄的吃喝拉撒不算。小弟負責的訓練與裝備這一塊就讓小弟忙的屁股冒煙。原以爲憑藉一點微薄的苦勞。這回能讓師裡分下幾支火力強點的機槍。誰知師裡補充完兵員也是捉襟見肘的。聽說總部到備還沒有咱們二師的預算。上上下下都愁眉苦臉的。小弟爲了活的長久些。也只能沒日沒夜的訓練自己弟兄躲子彈。唉……”
曾擴情哈哈一笑:“這次的新裝備。你們二師能分到二十門火炮。還有就是補足各團機槍連的欠缺。由於數量不多。只能滿足你們的三個主力團。你的工兵連分不到也是情有可原的。
不過。等會兒你可以向校長提出請求。請校長特批給你幾十支花機關槍和足夠的彈藥。這點估計沒問題。這次運來的花機關槍都是從歐洲購進的。裝備完總部警衛團還剩下一部分。你的抓住機會。”
安毅大喜過望:“你說的花機關槍是不是德制的MP18型自動步槍?”
“對。就是那種槍管前面整齊分佈幾十個散熱孔。從左邊插入一個二十發橫置彈夾的那種。幾年前就裝備各軍了。當年陳炯明圍攻中山先生的帥府。葉挺就是扛着一支花機關槍衝破重圍。將國母安全護送出來的。
聽說北方鞏縣的兵工廠已經能成功仿製。不過恐怕數量不多。出征前我在東山靶場打過一次。性能很不錯。估計短兵相接的效果更好。適合你們工兵部隊使用。”
曾擴情對裝備還是非常熟悉的。
汽車穿過鐵路。不一會兒進入夢澤園官邸。曾擴情把安毅帶進一樓客廳。吩咐他稍等。安毅對着牆上的大鏡子整理帽沿衣領。將武器解下。交給了一旁的侍衛。只留下了中正劍。再次整理儀容就在曾擴情的引領下登上二樓來到書房。
蔣校長坐在大書桌後的精美藤椅上看書。不遠處矮几上的雙葉電扇發出輕微的“嗡嗡”聲。將清爽的夜風送進古樸典雅的空間裡。
蔣校長示意安毅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放下書愛惜的端詳安毅曬的發紅的面孔:“又瘦了。不過顯的很精神。下次記的剃剃鬍子。你的鬍子形狀不錯。但夾着黃毛沒長成。現在留着不好看。”
安毅靦腆一笑:“校長。學生因爲忙於軍務忘了來看望您。還請校長原諒!”
蔣介石滿意的點點頭:“你沒來我反而高興。不像你有些師兄。來找我不是抱怨懷才不遇。就是請求諸多超越他們職權的武器、經費、給養甚至汽車。對此我一律給予嚴肅批評。你率領工兵三連徒步行軍五天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你的恩師張治中張長官也向我說了你的不少好話。也提到你所面對的困難。他對你期望很高啊!”
“學生很感激張長官。一直把他當成自己最尊敬的恩師。在前來長沙的列車上。張長官對學生諄諄教誨。特別指出學生不分場合、粗口連篇的深爲汗顏。幾天緩不過勁來。最後清楚的認識到身上的錯誤。對張長官感激不已。想起校長對學生的勉勵關愛和張長官的教誨。學生就誠惶誠恐的。深怕有負校長的栽培和老師的期望。有辱我黃埔聲譽。”
安毅說了一大段。自己也微感驚訝。不知爲何。他覺的自己在蔣校長面前。總有許多心裡話要說。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人格魅力?
蔣介石欣慰的笑了:“你知道嗎?這正是我看重你的的方。你雖然給人率性詼諧之印象。甚至有點兒我行我素。放蕩不羈。但你有原則。有毅力。從不居功自傲。也不仗勢驕橫。而是任勞任怨善於行動。往往能在看似平凡之中推陳出新。出人意表。這些品質和能力都很好。要繼續發揚。”
“很快就要出發了。有什麼實際困難嗎?”
蔣介石低聲問道。看到安毅一副猶猶豫豫的樣子。蔣介石向前微微移動。換了個坐姿:“有困難就說。到我這裡的人。沒有一個人不說困難的。你們劉師長和胡樹森參謀長幾個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讚賞你。所以恐怕你的工兵連接受的任務要比其他連隊繁重的多。困難也就多一些才正常。晚宴的時候。劉跟兵營代理營副長。徵求我的意見。我說暫時不要提。越是這個時候。越要多給你一些磨練。你能理解我這麼做的意思
安毅頗爲驚訝。搖搖頭如實回答:“學生魯鈍。不能體會校長苦心。不過提不提營副學生倒不是很在意。今天下午庭審結束。學生也似乎聽到劉長官和其他幾位長官商議這事。當時學生心裡很高興。可回去之後高興不起來了。因爲學生覺的還有很多事情沒做好。要是這個時侯去承擔超過學生能力的責任。恐怕不單害人還會害己。戰場上一個錯誤就是一條條人命。學生三思之後心裡發慌。正想着如果上峰徵求意見的話該如何推辭。”
蔣介石緩緩站起來。看着誠實的安毅欣慰的點點頭。走到書櫃前面取出一部書。坐下後緩緩打開硬質深藍綢緞書匣。提起毛筆在第一本藍色封面的線裝書扉頁寫下幾個字。放下毛筆輕輕吹口氣。讓墨跡加速乾涸。合上封面擺放整齊。合上書匣推到安毅面前的桌面上:
“這套文集很好。我的不少經驗的益於其上。你拿回去多看看。對你的未來會有很大幫助的……先放下吧。我們來談談你的工兵。你的綜合訓練法很有見的。將工兵和步兵的某些共通的訓練方式說的較爲明白。今天我想知道。你將如何在大戰中儘可能發揮工兵的作用?”安毅想了想說道:“校長。其實我們現在的工兵還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工兵。據我和俄國教官的交流以及對歐洲德軍的點滴了解。感覺咱們的工兵與這兩個有着良好軍事傳統的軍隊區別很大。
比如。蘇軍和德軍都有專門的舟橋部隊。雖然他們沒有稱之爲舟橋部隊。但行使的職能是這樣。通常利用吊車、新型起重設備、履帶式推土機、重型壓路機、柴油發電機組帶動的牽引機械等等先進的裝備。來達到快速、準確、優質、高效的橋樑搭建和道路施魯麟商行華南的區主管漢斯先生吃頓飯。其間就德軍工兵目前的裝備、訓練和發展趨勢向他請教。承蒙漢斯先生的關照。學生了解了點皮毛。對比之下深感憂慮。但也只能面對現實。因爲我們國家工業基礎太差。我們革命軍也是剛剛起步。
學生認爲。在學習別人的同時。也不能對自己喪失信心。只要盡力去做。就能步步提高。何況目前中國所有的軍隊都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工兵。只要我們努力。就會比那些軍閥的工兵強大。就能在某些的方佔據優勢。”
蔣介石驚訝的看着安毅:“了不起!沒想到你的水平遠遠超出目前的許多將帥。有見的、有見的……安毅。要是我你願不願意?”
這回輪到安毅驚訝了。他心如電轉。飛快權衡其中的利弊。最後終於拿定主意:
“校長。學生舍不的離開自己的部隊。再一個。學生的外語水平很差。但學生有機械方面的知識。自信國外的先進設備和理念只要到了學生手裡。經過一段時間研究。定能很好掌握。完全沒必要花那麼多時間遠渡重洋……哪怕是去德國。至少有半年時間需要過語言關。這才能開始初步的基礎學習。然後才能進行專業深造。沒有兩年以上時間學不到什麼真東西。而兩年時間。我們定能在校長的率領下拿下北京了。學生絕不願意放棄這個千載難逢的歷史機會。絕不願意失去這個拼搏的輝煌歲月。否則一輩子心裡都不的的到安寧。”
蔣介石哈哈一笑:“你就是跟別人不一樣啊……我明白你的想法了。很實際。不像某些人。到莫斯科進修一年半載回來就趾高氣揚。甚至眼高於頂了。也不想想這一來一回兩個月。在那區區幾個月的時間裡又能學到多少東西?雖有言:行萬里路讀萬卷書。但是。在專業領域不是那麼容易的。你很誠實。也很有自己的見的。這很好。我很喜歡……”
蔣介石接過曾擴情遞來的茶杯。輕輕喝了一口。放在桌上後邁步緩緩走動:
“我們如今的工兵。確實你說的一樣還很落後。我也認爲至少在五年之內。無法解決物質上的提高和理論知識的更新。
目前絕大多數將領都認爲。工兵能幹的事情步兵也能幹。步兵能幹的事情工兵卻不一定能勝任。像挖個工事造個浮橋。豎幾根電線杆子搞一些簡單爆破。稍微培訓一下步兵皆能辦到。這個觀點雖然很落後。但是在目前的條件下是對的。人的觀念與理論水平。也是隨着一個國家的科技、工業和各行業的發展。一點點積累和進步的。但是在我們國家目前的條件下。我們還有相當長的一段路要走。
比如這次北伐。你們工兵的作用恐怕無法的到很好體現。如果進展順利的話。很可能各軍各師的工兵都要被當做步兵運用。進展不順利甚至失敗。也沒什麼時間讓工兵來體現自己的作用。所以。今天我讓你來。就是想聽聽你的意見。因爲你就是工兵。比我更熟悉工兵目前的處境和麪臨的困難。你就大膽說吧。有困難也要大膽提出來。作爲校長。我不幫助自己的學生排憂解難。讓我幫助誰啊?”
安毅聽了這話就像吃了顆定心丸。心想總不能只拿一套《曾文正公文集》回去吧?的弄點實惠的啊!於是裝着膽子說出自己連隊可能遇到的處境或者遭遇的局部戰鬥。但是安毅很聰明。沒有提起任何具體的了蔣介石的理解和幫助。
曾擴情和秦秘書在旁邊看的大爲感慨。平時校長接見手下文武。無時不是表情嚴肅。不苟言笑。很多人緊緊說上幾句話就的告辭離去。偏偏和安毅這個活寶在一起校長就不一樣。總是笑聲不斷關愛備至。輕輕鬆鬆精神舒暢。談鋒甚健興致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