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行將結束的時候,一位上校軍官匆匆走進宴會廳,來到胡家林身邊附耳低語一陣。胡家林連忙站起,快步來到安毅身邊。
安毅接過電文一看,霍然站起:“這是真的嗎?”
胡家林低聲道:“作戰處還在嚴密對比照片,如果需要進一步詳細的資料,明天一早還得派出偵察機對重點區域進行拍照。現在基本上已經可以確定,在唐山以東地區,按照軍營的數目和規模來看,日軍起碼集結了五個以上的師團,雖然現在還不清楚日軍的坦克和大炮在哪裡,但相信不會少。”
安毅沉‘吟’一下,“我稍後去見程頌雲,然後去通縣見劉峙,回來後動身回保定,明天上午得到最新情報後,即刻乘坐專機回南京。我要面見校長,說服他改變冀東作戰計劃。鬍子,我要你立即制定一份北平防禦作戰計劃,全面應對來自冀東和冀北的日軍攻擊。另外,天津方面要加強防守,必要是不惜把正在冀豫‘交’界地區進行整編的第六十八師調上來,敵人很可能打的是南北合擊的主意。”
胡家林點頭應是。一旁的葉青和周紫微聽到安毅的話,臉‘色’均是一變,葉青抓住安毅的手:
“小毅,等一下我和你一起去通縣見劉峙,明天我和你一起回南京,然後我再轉機回敘府。”
安毅嚴肅地道:“青姐,就算你不想走我也要押你離開,北平太平不了幾天了,預計一場規模空前的決戰將在北平與天津一線展開。我帶你去見劉峙可以,但你冷靜觀察即可,不要胡‘亂’說話。其實我對這一趟根本不抱多大希望,立功心切鬼‘迷’心竅的劉峙,絕對不會放棄這個建功立業的機會,不過就算有萬一的可能,我也要試一試,否則明日一早劉峙指揮部隊出征後,再想挽回就要‘花’費更多的‘精’力了。”
周紫微小聲道:“安將軍,北平有危險嗎?難道真的被我外公說中了?”
安毅微微一怔:“周姑娘,你的意思是說,‘玉’帥已經預計到今日的局面,所以纔會一再要求程頌公安排你和家人南撤?”
周紫微點點頭:“是啊,外公說日軍的表現很不正常,以他多年來打仗的嗅覺,日軍肯定在玩‘弄’一個大‘陰’謀,加之梅‘花’庵慘事的發生,他說我們留在北平,只會干擾他爲程司令出謀劃策。”
安毅不由得對吳佩孚這個老行伍的判斷感到折服,想了想道:“周姑娘,明天我會回南京一趟,隨行有兩架AN5型運輸機,可以提供十個座位。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請你和你的家人準備好,今晚我從通縣回來後,就跟我們先到保定,明日上午一起到南京。到了南京後,不管是乘坐西南航空公司的客機還是乘船到敘府,都方便多了。”
周紫微有些膽怯地看向葉青,葉青這下不擡槓了,鼓勵道:“紫微,你外公跟戰區司令部在一起,應該沒有危險,倒是你和你的父母身份特殊,不應該再留在北平冒險了。如果你的父親真的有能力,可以向我們西南銀行提出貸款,我可以成爲你家的擔保人。”
周紫微感‘激’地衝着葉青笑了笑,有些猶豫:“可是,十個座位太少了,我們周家、吳家和呂家加起來,足足有五十多口人,這......”
安毅道:“一切等先到保定再說,實在不行的話,我的專機可以多飛一趟,反正我也得在南京滯留一兩天,沒問題的。”
周紫微感‘激’地道:“謝謝你,安將軍,我這就去找我外公。還有家裡得收拾一下,我不知道時間上是否趕得及。”
安毅向她點了點頭,再次向胡家林道:“鬍子,你得暫時留在北平,幫我搭建這個集團軍司令部的架子,你肩上的責任很重啊”
胡家林笑着道:“咱們倆合作那麼久了,你不說我也會盡心盡力的。唉,這個時候,要是繼南在就好了,相對而言,他比我更適合這些工作,實際上我更喜歡帶兵打仗。”
“是啊,我也希望繼南能夠回來幫我們,現在手頭的工作千頭萬緒......不行,不行,這次回南京,我要向校長進言,讓繼南儘快從德國回來。隨着中日間開戰,我們與德國之間的合作會變得越來越困難,希特勒領導的德國的擴張需要日本強大的海軍,在國與國之間的‘交’往中,利益相對較少的地方會被逐漸放棄,好在此前我們幾乎得到了德國所有的高新技術,現在只需轉化爲產能即可。”安毅第一次發現,自己是如此地想念尹繼南。
“還有冬子,他是你的兄弟,一直在軍工署工作,這樣下去不是個事兒。反正現在位置那麼多,與其便宜別人不如便宜自己的兄弟,該出手時就出手”胡家林提醒道。
“冬子不行,他現在已經是軍工署總務處中將處長了,肩負着全國軍工企業的規劃管理和物資調撥重任,我們需要通過冬子,不斷加強中央所屬軍工企業與湘西兵工廠、敘府兵工廠和我們的兵器研究所之間的業務聯繫和技術‘交’流,比如目前已經遷移到重慶的江南兵工廠,正在我們派出的技術專家幫助下進行技術升級,改造完成後即可量產三七戰防炮,一來可以減輕我們兵工廠的生產壓力,二來可以大大提高三七戰防炮在軍隊中的普及率,以後面對日軍的坦克和火力點,也不必拿人命去填。現在軍工署下轄三十餘家軍工廠,如今大多已遷移到西南、西北地區,冬子肩上的責任很重大,所以不能動”
說到這兒,安毅受到啓發,靈機一動:“不過你這麼說,我倒是有主意了,趙瑞和楊飛目前都待在第四廳,實在是人才的巨大‘浪’費,此前楊飛一直負責上海和整個江浙地區的情報工作,我決定讓他把手裡的工作移‘交’給趙瑞,出來帶兵,否則一直窩在情報那一塊,真擔心辜負他在德國留學學到的東西。一二八的時候,楊飛不是擔任二十四軍教導師少將師長兼軍參謀長職務嗎?這許多年情報工作所取得的成果,離不開他的努力,葉成出任新二軍軍長後,第二路軍參謀長職務就閒置了,乾脆就讓楊飛來幹吧,我相信他會幹得很出‘色’;還有曲慕辰,從德國回來他就被第一廳搶了過去,後來又在廬山軍官訓練團擔任教官,西安事變前總算是被我們要了回來,擔任首都防空司令職務,楊飛和趙瑞都先後經受了上海抗戰和長城抗戰的考驗,都能獨當一面了,但慕辰卻在**不熟悉的工作。嗯,這次慕辰也要調動一下,暫時出任第一集團軍參謀長職務,屠智榮則頂上慕辰的缺,咱們再從敘府航校的防空專業調些人手充實防空部隊,這樣就可以做到面面俱到了”
胡家林連連點頭:“這樣的安排很好,還有後幾期從德國留學歸來的人才,現在都沒有發揮應有的作用,我們得好好考察一番,否則閉塞賢路,就是你我的罪過了”
安毅笑着應允,看到席間衆人都幾乎用餐完畢,於是大步向程潛走去。
“你是說,西南空軍已經發現,日軍在冀東一線佈置有大量的兵力?”程潛站起來,半信半疑地問道。
安毅肯定地回答:“這是我們最新型的高空偵察機偵查到的信息。雖然日軍軍營隱蔽得很好,許多都覆蓋了大型僞裝網,但我們還是從他們營房設置的蛛絲馬跡中窺得一絲端倪。日軍的用意很明顯了,就是想在冀東一口氣吃掉我們的主力部隊,然後一路向西攻擊,利用其機械化部隊和炮火的優勢,一舉佔領北平和周邊地區,然後一路向南,與天津日軍一起,把我軍趕過黃河去。”
程潛想了想,連連搖頭:“這不可能,決不可能,周至柔將軍的空軍,天天對冀東和冀北一線進行偵查,均沒有發現異常,怎麼安將軍從蚌埠調了兩架偵察機到保定,立馬就發現問題了?我覺得這應該是日軍見我空中偵查頻繁後使出的空城計,目的是恐嚇我軍,以爭取其國內集結運送兵力的時間。過於的謹慎,只會迅速抹平此前我們爭取到的戰略主動權,我們可不能在這個時候犯糊塗啊”
坐在程潛身邊的吳佩孚道:“頌雲老弟,你是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第六期畢業生,以你多年來對日軍的瞭解,以爲日軍調集重兵到華北,需要多長時間?另外,以日軍的素質,需要多長時間,就可以武裝起一個師團送到華北戰場?”
程潛冷汗一顆顆滲出來,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全身若虛脫般,無力地坐回座位上,喃喃地道:“若真是如此,那該怎麼辦?”
安毅鄭重地建議:“我想請戰區司令部給劉經扶下一道命令,讓他暫時不要輕舉妄動,一切待我回南京稟報委座後再行定奪。”
程潛掏出手絹,擦去額頭上的冷汗:“若是日軍故布‘迷’局,‘迷’‘惑’我等怎麼辦?委員長對於我戰區其他部隊作戰不力已非常不滿,說仗全讓第五軍團打了,其他部隊是幹什麼的?這個時候,任何的決策延緩,都會被委座和中央軍委認爲是延誤戰機啊......安將軍,且容我再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安毅見程潛死活不肯下令,只好道:“頌公,我馬上就要去見劉經扶,爭取說服他。若是戰區司令部和前敵指揮部均認爲不宜作戰,我想委座也不會怪罪的。我只想拖延一天時間,等我到南京見過委座,如果委座和軍委仍要你們進攻,那時候再開動,行嗎?一天就一天”
程潛艱難地喘息一聲,轉過頭,看看微微頷首的吳佩孚,終於打定了主意:“好吧待會兒回到居仁堂我就下令,不過若是劉經扶不聽招呼,我也沒辦法”
安毅欣慰地點點頭:“不管怎麼樣,我們都要試一試。另外,頌公最好請宋明軒第二十九集團軍,在其防地周圍,迅速挖掘反坦克壕,多多佈置反坦克和步兵雷,同時修築堅固的防禦工事,最好多修一些防炮‘洞’。我擔心日軍的反擊將會是全方位的,懷柔、順義和北苑一線,有可能成爲日軍的另一個主要打擊方向。”
程潛終於恢復了一絲‘精’神:“安將軍,你的意思是說,從懷柔撤走的日軍獨立第二十旅團,有可能捲土重來?這未免有些危言聳聽了吧世人皆知防守比進攻容易得多,如果這個石川旅團真有戰力,如何肯主動撤離?他們必然死守懷柔,以待援軍因此,冀東一線有可能會出現危險我相信,但冀北嘛——絕無可能”
安毅嘆了口氣,他知道一連串的勝利,早已麻痹了程潛和許多高級將領的意識,根本就無法仔細揣摩隨時可能會出現的危險。
不過相對而言,目前最危險的卻是劉峙,一旦不能制止其出兵,那麼數十萬中國軍隊就有可能落入日軍‘精’心設下的圈套,到時候再想收拾殘局,就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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