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民黨中央常務會議和軍事委員會國防會議即將召開,李宗仁、朱培德、劉湘、劉文輝、韓復渠、何健、張弘欒、石珍等各路諸侯和地方大員紛紛啓程前往南京,**方面的代表周恩來、葉劍英、朱德屆時也將出席兩會,共商軍國大事。關注中國方面對中日戰事做出的最新反應。
同時,宋美齡發起組織中國婦女慰勞自衛抗戰將士總會、上海救國會七領袖釋放出獄、國民政府在全國各地接收日本租界所有這些,都昭示着全民抗戰將成爲中華民族的主題。
與外界的紛擾和喧囂不同,南京中央總醫院特護病房裡依然無比安靜。
勞守道坐在病牀前,摸着安毅的脈搏,連連頷首:
“小子福大命大,死不了了。他之所以昏迷不醒,一是後腦遭受重創導致腦震盪,顱內損傷並伴有輕微出血,好在搶救及時已無大礙,但人體大腦是最脆弱的部位,恢復也最困難,得有一個自我調節恢復的週期;二是同樣遭受猛烈撞擊的五臟六腑需要調養歸位,睡眠是最好的恢復方法;三是經脈受損,血氣不暢,導致供血不足,睡眠則可以延緩各部器官的需求,這也是身體自我保護的一種手段;四是他前段時間太過疲勞,精神極度虛弱,現在正好有一個彌補的過程。經過一段時間的休養,隨着身體各部康復,他會自己醒過來,此後可能又繼續昏睡,直到身體能夠完全承受日常的消耗爲止。”
楊斌一臉的失落:“原本想在離開前,和司令交換下對時局的看法,現在看來沒機會了。”
老道擺擺手,不以爲意地說:“戰火在平津一線燃燒,鬍子帶着他的第五軍團浴血奮戰,這個時候,你把漢中行營看管好,幫助南下的移民順利過境,並加大對新兵招募和訓練的力度,能夠及時補充前線的消耗,就是對小子最好的支持。稍後我也要返回敘府,許多事情還等着我處理,尤其是兩個工程兵師東調的事情”
楊斌驚訝地說:“工程兵已經完全恢復建制了嗎?”
老道點點頭:“爲了應對抗戰的需要,今年一月開始就逐步恢復,因受旱災的影響,流民成倍增加,我們的招兵速度也隨之加快,至上月中旬止已全部滿員,工程兵司令部下轄的五個師均是在裁軍前保留的一萬名立場堅定、技術過硬、吃苦耐勞、積極上進的骨幹基礎上重新編成,裝備有大量現代化工程設備和運輸車輛,基本上具備了舟橋部隊的一切特徵。稍後由我們敘府研究所研發、並由拖拉機廠生產的推土機、挖掘機等新型施工機械也將編入東調的兩個工兵師中。”
楊斌欣慰地說:“有了這支全新的工兵部隊,咱們的防禦工事修建速度將成倍加快,以後小日本有得苦頭吃了。”
“武器再好,工程機械再先進,也得看操縱它的人是誰?換到了庸才手裡,再多的家當也給敗光了。”勞守道突然轉過頭,看向安毅微微顫抖的眼瞼,臉上一喜:“小子,你醒來了嗎?”
安毅緩緩睜開眼睛,視線在老道臉上聚焦,蒼白的臉上浮現一絲笑容:“叔,我又昏睡多久了?”
勞守道安慰說:“你現在該好好休息,想這些幹什麼?”
“唉,我放心不下鬍子他們啊!”
安毅嘆了口氣:“我剛纔又做夢了,夢到小豆子、屈通源、方靖、劉昌映他們,我們一起喝酒,一起訴說別後的情懷,到了後來,他們突然中斷了歡聚,對我說鬍子他們有危險,讓我趕緊通知鬍子他們撤,我心裡一急,就醒過來了。”
“這叫有所思便有所夢,你太牽掛華北的戰事了”
勞守道抓起安毅的手,輕輕拍了拍:“放心吧,至少到現在爲止,華北局勢還算穩定,沒聽說有什麼大的變動你好好休息,身體調養好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安毅轉過頭,四處望了一眼:“楚兒、潔雲和茜姐呢?”
“你茜姐和楚兒讓我轟回敘府去了,現在家裡的事情千頭萬緒,離開她們根本無法正常運轉。小子,你知道隨着戰時經濟啓動,每天敘府的研究所有多少成果問世嗎?不說別的,就說飛機發動機技術吧,隨着我們在德國、美國留學並在相關科研機構中工作兩年以上時間的專家學者陸續回國,我們的發動機技術進步很快,年初我們的動力研究一所剛剛開發出液冷式1150馬力的發動機,上月下旬我們的動力研究二所又在歸國的王公允教授的帶領下,研究出了1450馬力的氣冷式發動機。所有這些研究成果要及時轉化爲產品,需要各部門統一協調,離開了龔丫頭和楚兒根本不行。還有,機械研究所已經將蚊式戰機生產線的樣圖拿出來了,川南機械總廠正在加班加點生產組裝,力爭儘快向敘府飛機廠交貨,早一點生產這種戰機。而飛機廠廠房和生產車間的建設,也需要規劃和協調,你說我不趕她們回去怎麼行?兩個丫頭哭哭啼啼的,讓人看了心疼,但是沒辦法啊”
“楚兒、茜姐”安毅喃喃地念叨着兩個女人,一臉的苦澀:“我虧欠她們實在太多了”
老道點點頭:“你知道就好,潔雲我給你留下來了,家裡那幫孩子,暫時有馬大嫂和吳媽幫忙看着,出不了亂子。中午的時候,你師母來醫院看望你,見到潔雲形容憔悴的樣子,心疼得不行,強拉着她回憩園去了。”
楊斌看了看手錶,向老道請求:“道叔,我想和司令聊一聊。”
勞守道站起來:“你們談吧,我去安排一下行程,今天我也得趕回敘府去,從年後到現在,四川滴雨未下,旱情越來越嚴峻,要是秋收絕了收成,咱們的糧食倉庫起碼得縮水一半,現在國際上糧價瘋漲,咱們的生產和研究也處處要錢,不好好籌劃一下不行啊!”
“叔,謝謝你。”安毅感激一笑。
“咱們叔侄,說這些幹什麼?”勞守道白了安毅一眼,隨後走出病房。
楊斌坐到安毅牀頭:“司令,昨天夏儉、虎頭、葉成、程光他們都在,我不好開口,但是現在我想問問,你爲什麼總不肯調二十四軍、二十六軍或者是新二軍去華北參戰啊?若是我們這三個軍全壓上去,日本人肯定撐不住,說不一定這會兒已經打到山海關一線了。”
安毅苦笑道:“我知道你們肯定都有這個疑問,好吧,今天我就解開這個謎團。老楊,你知道嗎?我們在華北的補給,現在已經越來越困難了是,我們安家軍武器裝備先進,炮火兇猛,但換來的代價就是後勤嚴重吃緊,如今整個戰區都眼巴巴地盯着咱們的保定兵站,琢磨着咱們川南那點兒家底,我們哪裡有那麼多的物資來敞開供應啊?
“或許你想說,我們可以一戰而定華北,甚至把日軍全殲於關內,我們不就不用擔心後勤壓力了嗎?但是,這可能嗎?我們絕對不要輕視日軍抵抗的決心,日本國內加上其僑民,畢竟有上億人口,接受過軍事訓練的人多達千萬,他們隨時可以利用其排名世界前三的強大海軍向華北輸送兵力,一直把仗打下去。試想一下,若是戰事沒有按照我們的設想發展,我們開到華北的裝甲車、坦克車和運輸的卡車沒了油料,大炮沒了炮彈,步槍和輕重機槍沒有子彈,士兵餓着肚子,我們拿什麼去和日本人打?
“說句不好聽的話,在華北作戰,我們的後勤補給線比起日本人要遠上數倍,日軍可以通過輪船,源源不斷從世界各國購買軍火和糧食,運到華北各個港口,甚至直接用鐵路從東北、朝鮮地區調運,就近補給。反觀我們,從敘府到武漢、南京,就得走上近千里,然後又從武漢、南京,運送到平津前線,又得上千裡。唉,老楊,說真的,不是我不想打,而是現在的條件,束縛着我們的手腳啊!”
楊斌臉色通紅,低下頭:“司令,我明白了”
安毅搖搖頭:“去年夏天四川經歷地震,冬天又遭受雪災,今年立馬再來場乾旱,這賊老天可真不開眼,想着方兒消耗咱們的國力,咱們的許多物資,都用到這上面去了,更牽絆了無數的精力。”
楊斌慚愧地道:“小毅,是我不對,我不該誤解你的,我以爲”
“以爲我擁兵自重,想當軍閥嗎?”
安毅笑問一聲,隨即勸慰道:“老楊,你別想太多,咱們盡了心力,問心無愧!不管怎麼說,咱們利用平津防線,大量消耗日本人的國力的目的達到了,這一連番大戰下來,日軍起碼損失了三四個師團,戰機兩三百架,軍火物資也不少。
“我們的目的,就是用少量的兵力,在華北與日軍進行最堅決的抵抗,等我們喘過氣來,再好好收拾他們。下一步,我們將在平漢鐵路沿線修建大量兵站,儲存物資,一旦時機成熟,我各部即可揮師北上。”
楊斌聽得血脈噴張,重重地點了點頭。
“對了,老楊,鬍子那裡有什麼新的消息沒有?我很擔心他們!”安毅有些急切地問道。
楊斌道:“暫時沒有,不過具體情況你得問老沈才行,現在所有發到你這兒的電報,都在他手裡,他對戰況的瞭解,恐怕不比趙瑞少多少。”
說曹操曹操就到,沈鳳道剛好推開門走進來,看到安毅醒來,波瀾不驚的臉上露出一絲喜色,快步走到病牀邊:“司令,空軍大捷啊!”
“哦?又有捷報?”安毅驚訝地睜大了眼睛,“說來聽聽”
沈鳳道點點頭,當即把西南空軍司令部發來的詳細戰報解說了一遍,末了補充道:“這次日軍戰機損失之大難以估量,我想以後相當長一段時間,休想再佔咱們的便宜了。”
安毅沉思了一會兒,果斷道:“立即向中央空軍周至柔司令致電,我西南空軍二團將臨時進駐杭州機場,請予以配合;電令夏儉,立即派出一個團,緊急趕赴杭州,進駐杭州機場,確保機場的絕對安全;電令空二團團長張樸少將,全團由南昌機場轉調杭州機場,隨時等候命令,對日軍臺灣各軍用機場展開轟炸;電令空一團彭祖亮團長,立即準備迎接我戰略轟炸機入駐;電令空七團團長光甘步蟾少將,全團轉駐南昌機場”
沈鳳道快速記錄下命令,轉身就要離去,安毅這時又補充了一條,“電令第五軍團胡家林,立即派出一部,幫助第二集團軍協防三河縣城,不得有誤!”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