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寧納巴德(今苦盞)位於錫爾河畔,費爾幹納盆地西口,是中亞著名的古城之一,始建於公元前四世紀,是中國同地中海沿岸各國間商道要站,唐、漢、元朝和清朝一直是中國固有領土,1866年併入帝俄,後蘇聯從帝俄手裡沿襲了國土,經過一五二五規劃建設,三十年代後期發展成爲塔吉克斯坦第二大城市。
率部堅守列寧納巴德地區的是周鼎城中將統率的第九集團軍四個師。
周鼎城是安家軍宿將,當年安毅的模範營擴充爲補充團時,周鼎城便是機炮連連長,後隨着安家軍擴編,歷任獨立師三團副、江西保安司令部第二旅旅長、十六師副師長等職務,雖然一路走來,並沒有值得炫耀的戰績,但由於長期跟隨安毅,他統率的部隊秉承了安家軍的優良傳統,訓練紮實,作風頑強,敢打硬仗。
此次佈置任務時,周鼎城主動請求所部留在列寧納巴德,充當吸引蘇軍攻擊的磁鐵石,對於李金龍詢問是否需要額外調撥兵力補充時,周鼎城冷靜地分析蘇軍因缺糧嚴重已成疲憊之師,難以發揮平時戰力之十一,加上此前構築的防禦工事,麾下四個師足以應對任何挑戰,不用再浪費兵力。
周鼎城需要防守的地域,西起蘇柳克塔山口,東至費爾幹納盆地的浩罕谷地,東西直徑一百一十公里,南北爲陡峭的山脈,易守難攻。周鼎城在西線佈置了一個師,東線也佈置了一個師,留下兩個師作爲戰略預備隊使用。
戰鬥從二十六日打響,到現在已經一週時間,蘇軍未進寸步,而且隨着時間的推移,蘇軍表現出來的戰鬥力越來越弱。到現在爲止,蘇軍起碼傷亡了三四萬人,而負責西線防守的第二十五山地師傷亡還不到三分之一,可見蘇軍已成疲憊之師。
第九集團軍指揮部作戰室裡,副軍長吳晏梓中將冷靜地分析道:“根據種種情況,蘇軍缺糧已經到了極爲嚴重的境地。由於我們堅持堅壁清野,同時蘇軍在阿拉木圖和奇姆肯特的大屠殺,已經通過實物照片傳遍四方,中亞民衆敬而遠之,蘇軍所到之處,全部是空空如也的房屋,到現在一直未得到糧食補給。從抓獲的俘虜反饋的情報看,蘇軍堅持兩餐已經有相當長一段時間,到現在連兩餐都不能有效保證,一餐已成常態!這種情況下,還想擊穿我們的防線,與其南線天山兵團匯合,純屬癡心妄想。”
“沒錯!”
參謀長莊振華少將附議:“蘇軍的處境確實已經非常艱難了!庫利克把其設在烏爾薩奇耶夫的糧食、彈『藥』和油料物資補給基地,看得比什麼都重要,我們特種大隊幾次『摸』到邊上就被發現,好在損失不大。蘇軍不僅在烏爾薩奇耶夫佈置有嚴密的防空網,明暗火力也多如牛『毛』,我方不管是空襲還是地面強攻都有些得不償失。但是,若是我們將這個補給基地打掉,蘇軍的鬥志或許將就此瓦解!”
周鼎城在地圖前仔細看了好一會兒,默默點頭:“蘇軍拱手將裡海鐵路沿線放棄,終於導致今天的困境......看來中亞戰事可以提前結束了!以集團軍的名義,向方面軍及戰區司令部建議,動用第二炮兵的導彈對其糧食基地進行精確打擊,如何?”
“好啊!”
作戰處長高崇慶上校大爲振奮:“總部賦予我們根據實際需要動用第二炮兵的權力,我早就想瞧瞧咱們掌握的這個大殺器的厲害之處了!現在蘇軍分明在強撐,我倒想要看看,他們沒了糧食、油料和彈『藥』補給,還如何把仗維持下去!庫利克一直以爲,他統率的部隊戰鬥力強橫,我們就幫他好好認清現實。以現在中亞的情況,只要殲滅庫利克的主力作戰兵團,那麼崔可夫的阿拉木圖兵團和其南線天山兵團,只能束手就擒,中亞戰事也就勝利結束了!”
吳晏梓和莊振華出言附和,於是事情便這樣定下來。
很快,電報就打到了戰區司令胡家林那裡。
胡家林和黃智略一商議,立即通過加密電報聯繫葉成和李金龍。
此時,葉成和蕭無已經成功會師,蕭無留下一個步兵師和一個坦克旅守衛紹克帕爾山口,堵住崔可夫兵團的西進道路,主力跟隨葉成集羣南下作戰,預計兩到三日即可通過鐵路抵達塔什干。
李金龍主力在撒馬爾罕地區及拉套山脈以東的吉扎克休整,隨時可以策應葉成集羣的南下攻勢。若是在此之前,徹底打掉庫利克統率的中亞紅軍主力的軍心士氣,對於未來的大決戰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很快,葉成和李金龍均覆電贊同周鼎城的建議,又經過一番電波聯繫,總攻時間決定由此前的八月十五日提前到八月八日,在此之前,第二炮兵將對蘇軍的後勤補給基地進行精確打擊,加速中亞戰事的進程。
別戈瓦特(今別卡巴德市),蘇軍中亞戰區司令部作戰室。
庫利克臉如死灰,拿着信箋的手微微發抖。
信箋是取代槍斃的斯特恩出任南線天山兵團司令的瓦連京上將(當時稱二級集團軍指揮員)送來的,翻山越嶺後,負責送信的一個連官兵,抵達別戈瓦特時只剩下五人,其餘的將士不是跌落山崖就是遭遇安家軍遊擊哨的阻擊,英勇犧牲。
從信箋中,庫利克感受到了深深的危機!
阿雷斯失守!塔什干失守!詹布爾失守!現在極有可能伏龍芝和楚城也都失守了!從這個結果看,中國軍隊的主力,並未集中在南線,當初極有可能向北遁入了卡拉套山中,利用自己主力南下之機,從腹背給了自己狠狠的一擊!
受騙了!
庫利克心『亂』如麻,他沒有想到自己會一步步落入敵人的算計中,那麼,現在這種戰略態勢,會不會是對方預謀已久?
庫利克告訴自己要冷靜,閉上眼睛沉思一會兒,大步來到地圖前,仔細觀察形勢,越看越心驚。
現在,整個主力作戰集羣駐紮在北起錫爾河,東至蘇柳克塔山口,西至烏里揚諾沃的狹長區域,方圓不過百平方公里,由於一直沒有擔心塔什干等地會遭到攻擊,因此也未重視錫爾河的河防安全,至於西線,此前他從未想過戰局惡劣至斯,認爲只要把陷入包圍圈內的安家軍主力殲滅,局勢自然明朗,屆時攻向哪兒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以至於現在還沒有弄清楚西線到底有沒有安家軍重兵防守。
庫利克冷靜思考良久,終於打定主意。他示意梅赫里斯帶着報信的五名紅軍戰士下去用餐,然後返回會議室,以無可辯駁的語氣下達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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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以戰區總指揮的名義下達如下命令:第一、第六集團軍繼續對蘇柳克塔山口發起進攻,第二集團軍、第一騎兵軍並裝甲集羣立即向西,攻佔拉套山脈以東重鎮吉扎克,第五集團軍並第二騎兵軍嘗試向錫爾河北岸運動,看看有沒有中國軍隊構築的防禦陣地,第三、第四、第五騎兵軍向西北草原地區運動,第七、第八集團軍作爲預備兵團集結待命,隨時準備投入戰鬥,此前損失慘重的第三、四集團軍休整完畢後合併爲一個集團軍。
“同志們,目前軍情緊急,我們極有可能陷入了一個大麻煩中,如果不迅速查明敵情,尋找一條退路,我們將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因此散會後,大家立即行動,決不能有任何退縮。”
衆多將領站了起來,敬禮後立即離去。
八月三日中午,第二騎兵軍在通過錫爾河鐵路大橋時,遭遇河對面輕重機槍的密集『射』擊,騎兵軍先後五次發起密集衝鋒,但自從機槍這種大殺器出現後,部隊的戰鬥力便不以兵力多寡來決定了,尤其是騎兵只能在鐵路橋這一條通道上的突擊,更是難上加難。激戰半日後,騎兵損失慘重,狼狽後撤。
傍晚時分,蘇軍第五集團軍到達錫爾河南岸,迅速展開。集團軍軍長弗拉基米爾與騎兵軍軍長伊萬諾維奇中將簡單地交流後,便帶着幾名軍官,趴在前鋒部隊剛剛挖掘出的戰壕裡,仔細觀察河對面的情況。
望遠鏡中縱橫交錯的溝壑,參差有致的防禦工事,讓弗拉基米爾倒吸了一口冷氣。戰鬥經驗豐富的他知道單憑步兵發起強渡的話,巨大的損失是眼下的第五集團軍無法承受的。由於油料嚴重不足,導致能夠開動的卡車越來越少,弗拉基米爾只帶來了兩個炮團,這兩個炮團各裝備有四十八門普提洛夫野戰加農炮,並無大口徑重炮。
一名參謀大致估算了下,發現對面的陣地距離錫爾河足有四百多米遠,不由奇怪地問道:“指揮員同志,中國人佈置的陣地有點兒奇怪,怎麼距離河岸這麼遠?”
“這就是中國人的狡猾之處了!”
弗拉基米爾臉『色』凝重地放下了望遠鏡,長長地嘆了口氣:“我們面對的對手訓練有素,作戰經驗豐富,我們炮兵的普提洛夫野戰加農炮『射』程有限,他們把防禦陣地設在遠離錫爾河河岸的地方,這樣他們的防禦火力點就脫離了我方火炮的直接打擊範圍,我們只能通過大面積炮擊來殺傷敵人,而不能進行有效的精確點『射』!”
集團軍政委安東尼多上將(此時叫二級集團軍政委)遲疑了下,還是忍不住問道:“弗拉基米爾同志,中國人的防禦陣地很完善,是否向司令部請示,調一支坦克部隊過來協同作戰?”
“不用了!只是我們步兵和騎兵進攻還好,若是調動坦克部隊過來,估計中國人會炸掉大橋!坦克不過河,只能成爲擺設,而且若是我們分出防空部隊爲坦克進行掩護,會大幅削弱我們自身的防空力量!我現在擔心的是西線,若是吉扎克地區有中國軍隊的主力存在,我們的情況就很糟糕了!”
因長期營養不良導致面黃肌瘦的弗拉基米爾又一次舉起望遠鏡觀察河對岸的陣地,半天也沒理出個頭緒,沒有制空權的戰鬥,處處都縮手縮腳,讓人憋氣。
匆匆回到臨時指揮部後,炮兵總指揮維克多少將正在等弗拉基米爾:“弗拉基米爾同志,我部已展開,是否立即攻擊?”
弗拉基米爾剛想拒絕,但細細想想,揮揮手道:“炮擊一刻鐘,看看效果!注意高『射』機槍和防空炮陣地的佈置,我們的炮擊很可能招惹來對方的戰機報復!”
“是!”
維克多高興地領命而去。
五分鐘後,隨着一聲令下,早就待命的蘇軍炮手們同時一拉炮繩,轟鳴聲中,九十六門普提洛夫野戰加農炮炮口同時火光一閃,一道道桔紅『色』的火焰,向對面的中國守軍陣地呼嘯而去。
訓練有素的蘇軍彈『藥』手們在第一批榴彈炸響之前,已將76.2毫米的炮彈塞進冒着青煙的炮膛,副炮手一推炮栓,炮手們又以零點幾秒的差距擊發,當第二撥彈羣掠過錫爾河上空時,第一撥炮彈剛剛在安家軍的陣地上炸響。
早有準備的安家軍官兵除了第一條戰壕內留有幾名官兵留在掩體裡觀察敵情之外,其他的將士全部進入防炮洞中躲避即將到來的猛烈炮擊。
“噓噓——”
一枚枚76.2毫米的炮彈,同時怪叫着狠狠砸在戰壕的周圍。
“轟隆隆——”
連成一聲的爆炸聲中,大地頓時就像發生強烈地震一樣劇烈抖動,一團團猩紅的火球,從地面上次第騰起。
火光和濃煙之中,在八月烈日下曬得滾燙的地面上泥土飛揚,數以千計的彈片怪叫着高速罩向四面八方。
籠罩在硝煙和塵土中的近百門普提洛夫野戰加農炮,以每分鐘十發的極速,瘋狂地『射』擊着。一撥撥彈羣追星趕月般地從空中掠過,又狠狠砸在安家軍構築的戰壕內外。
防炮洞內的官兵,張大着嘴巴,默默地承受着這一切,在他們的臉上沒有一絲懼『色』。身經百戰的他們,知道只要不被炮彈直接命中,躲在防炮洞裡面是非常安全的,甚至有些心理素質超強的官兵乾脆閉目養神。
出現傷亡的是堅守在陣位監視蘇軍動向的觀察哨。一名以最大限度蜷縮着身體的士兵,緊緊地趴在掩體裡,不時有火團在他不遠處轟然炸響,鋒芒的彈片怪叫着從他頭頂掠過。
“噗!”
沉悶聲中,一塊彈片狠狠紮在士兵身邊的戰壕壁上,士兵抖了抖頭上的碎泥,心有餘悸地看了眼還在嗡嗡顫動的彈片。只要再偏十多釐米,他就會被扎個透心涼。豆大的汗珠從士兵臉上滾滾而下,參加過多次戰鬥的他知道不可能每次都那麼幸運,而在他的身後不遠處就有一個防炮洞。
對生命的渴望,讓士兵不止一次想退回那個代表着安全的防炮洞,特別是在他十多米遠處的班長在一團絢爛的火光中化成滿天血雨時,這種想法更強烈了。
“不!”
士兵的責任和求生的本能的纏鬥中,低沉的呼嘯聲讓經驗豐富的士兵怒吼起來,連翻滾的時間也沒有,一枚準確吊『射』入戰壕的76.2毫米加農炮彈就在他所在的掩體頂部落下。加農炮彈強大的穿透力,一下子洞穿了掩體頂部,炮彈炸開,強大的衝擊波讓士兵騰空而起,噴涌着鮮血的身體一瞬間就被蜂擁而來的彈片切成數截,一顆頭顱在空中劃過一道詭異的弧線落在陣地上,緩緩合上的雙眼中竟然有一絲解脫。
蘇軍的炮擊,並未持續多久,五個中隊的轟炸機,密密麻麻從塔什干方向快速趕來。蘇軍的高『射』炮和高『射』機槍,拼命地嘶鳴着,以證明自己的存在。
弗拉基米爾的擔心終於成爲現實,不過,他以爲最多會招來幾隻猛虎,沒想到會招來可怕的狼羣。若是幾架轟炸機還好說,這麼密集的機羣,只能祈禱防空陣地發揮超乎尋常的作用了。
可惜,弗拉基米爾的這個願望也沒有實現,因爲河對岸隱忍已久的安家軍炮兵,終於展開還擊。
二十四門120mm榴彈炮、十二門150mm榴彈炮,以及二十四輛ii型八管150mm火箭炮(i型因集成太多炮管,不利於裝彈,逐漸淘汰),發出憤怒的咆哮,一枚枚大口徑炸彈在蘇軍的防空陣地上炸響,許多高『射』炮和高『射』機槍,還沒有發『射』多久,就被炮彈準確命中,炮手、機槍手連同他們『操』作的武器,化爲一團團零碎的物件,四處飛『射』。
就在蘇軍的防空部隊陷入混『亂』之際,一百架b2轟炸機,鋪天蓋地,在空中排成一列列隊形,向一個目標俯衝下去,一顆顆巨大的航空炸彈,發出攝人的尖叫聲撲向蘇軍的炮兵陣地。
一聲聲驚天動地的爆炸中,一團團巨大的桔黃『色』火球,在蘇軍的炮兵陣地上衝天而起。往復進入低空轟炸的一百架b2轟炸機投下了近千枚五十公斤、一百公斤甚至二百五十公斤級的航空炸彈,整個蘇軍的陣地都在摧毀一切的爆炸中痛苦地呻『吟』。
一門門大炮在轟炸中破壞分解,一團團泥團騰空而起,夾雜着漫天血雨,地面上留下一個個巨大的土坑。
經過一刻鐘的往復轟炸,蘇軍的炮兵陣地一片狼藉,近百門大炮竟然找不到一具完好的,包括炮兵總指揮維克多在內的五千多名炮兵,都在這猛烈的轟炸中喪生,這讓下達炮擊命令的弗拉基米爾捶胸頓足,懊惱不已,對於奪取錫爾河北岸陣地,感到前途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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