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用機槍發出憤怒的咆哮,將一排排端着步槍嚎叫着從街角轉出來的暹羅人打翻在地。其餘的暹羅人迅速趴下,躲在街道轉角處,或者就着炸塌的殘垣斷壁,與堵在街道前面大樓裡的安家軍傘兵進行對射。
一名機槍手正在射擊,不知道從那裡飛來的子彈,直接打中脖頸,鮮血若噴泉一般涌了出來,機槍手喉嚨發出古怪的聲音,手剛剛捂住冒血的部位,就因失血過多,一頭栽倒在槍把上,把通用機槍染得通紅。
副射手抱開機槍手,握着通體已經被鮮血染紅的通用機槍,警惕地注意着下面的街道,旁邊的彈藥手自動升級爲副射手,一名拿着自動步槍的步兵,迅速承擔起彈藥手的任務。
這已經是固守這個窗口位置犧牲的第四名機槍手了。曼谷城區的暹羅人幾乎都被組織了起來,呈波浪形攻擊,一浪接一浪地衝擊安家軍傘兵部隊和華區衝鋒隊構築的防線,每一次對射後,暹羅人都會組織一波大規模的突擊,如果不是通用機槍發揮威力,可能防線已經被暹羅人給突破了。
“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他們就是拿十條命換我們一人,也是我們吃虧。”
凌星接到各連發回的告急電報後,揹着手來回踱步,冷靜地思考對策。
若是換做以前,他肯定單槍匹馬去找敵人的晦氣了,但現在他已經是堂堂的少將師長,擔負着重大的責任,不允許他做出不智的選擇。
這時,受命聽從傘兵部隊指揮的衝鋒隊中隊長明鏡上尉走進了臨時指揮部,向凌星請戰道:
“將軍,如此被動的防守不是辦法,既然暹羅人不吝惜生命向我們發起突擊,那我們爲什麼不反道而行,也衝入他們後方,收拾那些已經陷入瘋狂的暹羅人呢?這些暹羅人既然參與了對華人的屠殺,現在還威脅我們的防線安全,只能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我願意率我中隊,殺進暹羅人的後方,攪他個天翻地覆。那些沒有經受過訓練的烏合之衆,只要後方一亂,軍心士氣就會受到嚴重打擊,到時候我們的防線就可以安全了。”
凌星沉吟一下,有些擔心地道:“深入敵後,補給斷絕,周邊隨時都有可能出現敵人,很危險啊!”
“不危險!”
明鏡搖搖頭:“暹羅人和華人的差別其實不是很大!我們只要不着軍裝,暹羅人看着咱們,也要先分辨是不是自己人,這段時間足夠咱們活動了!相對而言,正面這種互爲攻防、涇渭分明的戰鬥,還更加危險!”
“好吧!”
凌星點點頭:“既然這樣,我就答應你。你有什麼要求嗎?”
明鏡欲言又止,隨後在對方的鼓勵下,硬着頭皮道:“如果我完成任務,我要求返回部隊,如果可能,我想加入將軍麾下。”
凌星拍了拍明鏡的肩膀:“好,我答應你!只要我凌某人是一師的師長,你就是我空降一師的兵!”
明鏡高興地向凌星敬了個軍禮,離開前想到什麼,又折了回來:“我們需要部分暹羅軍的制式武器,我們的自動武器雖然威力大,但遠遠地一看就能分辨敵我,若是暹羅軍裝備的日式武器就沒有這個問題了。”
凌星快速寫了張,遞給明鏡:“上午我們殲滅二十二師,繳獲不少武器,在幾棟大樓下面,還發現暹羅人的幾個小型軍火庫,你們想挑選什麼武器都有。我只有一個要求,你們都要完好無損地回來,明白嗎?”
“是!”
明鏡跑步離去。
半小時後,明鏡帶着從本中隊挑選的一百餘名衝鋒隊員,從倫披尼公園的一處隱秘地道,直接鑽入朱拉隆功大學。
大學校園裡空無一人,教室和操場上,到處都扔着“暹羅是暹羅人的暹羅”、“血債血償”、“中國人滾出暹羅”之類的標語。
明鏡帶着人,迅速衝出校門,進入附近的街道,走了幾分鐘,迎面走來一撥亂哄哄的暹羅人,他們手裡拿着三八式步槍,看到明鏡一行,愣了一下,明鏡等人根本不給他們過多反應,打頭的幾人端起歪把子機槍就是一陣亂射,街道筆直,一眼可以望到頭,避無可避,那羣暹羅人倒在了血泊中。
明鏡衝了過去,發現這羣人裡面竟然有幾人持有美式湯普森衝鋒槍,不由驚出一身冷汗。明鏡讓人把那些完好的衝鋒槍和三八步槍背上,又從屍體堆中把子彈蒐集起來,這才慢悠悠離開,曼谷城裡槍聲一片,直到半小時後有人從街道經過,才發現此處的異常。
接連穿過十餘條街道,明鏡等人來到市中心曼哈那空河附近,在鐵路邊找到一棟在昨天的中搗毀的三層樓房,明鏡做了給一個“停止前進”的手勢。
隨後,明鏡端着湯普森衝鋒槍進入這棟亂七八糟的樓房內,這裡原本是一棟華人有錢人的住宅,但在昨天的打砸搶燒中,值錢的東西都已經被劫掠一空,剩下帶不走的傢俱,橫七豎八橫在破破爛爛的房子內,房子裡許多地方被燻黑了,估計搶劫完後暹羅人準備付之一炬,一時間無法引燃也就棄之不顧了,整個建築基本完好,隨後,明鏡還在後院的大水缸下發現一處地道,與周圍幾棟建築物相連。
明鏡仔細觀察一番,覺得這裡是一處較好的棲身之處,於是他走到門口,下令道:“大家都進來,接下來我們就暫時以這裡爲根據地,孃的暹羅猴子。”
一百多名衝鋒隊員剛剛來到後院,負責放哨的隊員進來報告:“中隊長,東面有動靜,響了好一會兒槍!”
明鏡點點頭,當即命令:“張雪松!”
“到!”
“你是咱們中隊的狙擊手,帶上你的步槍,跟我行動!”
“是!”
“劉自強!”
“到!”
“帶上四名弟兄,帶兩支衝鋒槍和兩挺歪把子準備跟我行動!”
“是!”
“其餘人等把這些收拾一下,最好將下面地道連接的建築全部查一遍,仔細探明周圍的環境,並在所有出口處佈置下崗哨,預防暹羅猴子潛入!”
“是!”
明鏡迅速做出安排,很快他就帶上張雪松、劉自強和另外四名弟兄,向東面一座建築物趕了過去。
這會兒明鏡已經換回了三八式步槍,剛剛走到街口,便聽到嘰裡呱啦的說話中,當即揮了揮手,示意大家分開潛伏。
剛剛在街道旁邊的房子裡藏好,十多名全副武裝的暹羅人押着一百多名華人,從拐角處走出來,爲首的一人竟然罕見地用日語在說話:“翁卡君,先把這些支那人穩住,等到了沙閣寺,就將他們全部槍斃!”
另外一人竟然也用日語交流:“多虧森田君領導我們,我們小隊收穫最大,殺死的支那人最多。這些支那人就像老鼠,專門鑽地道,也只有森田君觀察入微,才能發現如此隱秘的入口。乖乖,書櫃後面是夾牆,夾牆後面的垃圾箱是開關,一百多人擠在垃圾箱下面的地道里,一下子就逮住這麼多,真不可思議!”
這些拖老帶幼的華人,聽不懂日語,不知道自己即將面臨的命運,麻木不仁地向前走着。
暹羅人之所以不敢把他們就地槍殺,是因爲他們兵力太少且沒有機槍,一旦開槍,恐怕會引起華人的強烈反抗,所以要把這些華人押到暹羅人佔優勢的地方,然後再一起解決掉。
“奶奶的!”
明鏡怎麼也沒想到,暹羅人竟然和日本僑民合流了,這很好地解釋了爲什麼現在曼谷城裡的那些武裝暴民,突然變得會打仗了,有受過良好軍事訓練的日本人在背後出謀劃策,暹羅人的進步非常明顯。
明鏡緩緩移動三八式步槍,準星一刻都沒有離開那個被尊爲頭領的日本人的腦袋,他屏住呼吸,正要扣動扳機,卻聽到“砰”一聲槍響,那個日本人的太陽穴上噴起一陣血霧,身子一歪,向一邊倒下了。
明鏡失去目標,連忙轉動槍口,對準另一個會說日本話的暹羅人扣動了扳機,“啪”的一聲槍響,子彈從其後腦拉出一條血線飛了出去。
聽到槍聲,明鏡身後另一名狙擊手張雪松,幾乎同時扣動扳機,一名正要往地上趴下去的暹羅人頭頂破開一個洞,子彈鑽入天靈蓋內,從脖子後面射出。
“砰砰砰——”
另外兩名衝鋒隊員手中的衝鋒槍同時開火,一個還未明白過來怎麼一回事的暹羅人,身上被打成篩子倒下,另外一名暹羅人卻躲過了槍擊。
“噠噠——”
兩挺歪把子機槍同時發出怒吼,精確的短點射,籠罩住兩名暹羅暴民,任憑他們如何隱蔽,都不能躲過子彈,很快那兩個暹羅人就橫屍街頭。
從第一聲槍聲響起到現在,絕不會超過兩秒鐘的時間,明鏡拉動一下槍栓,再次扣動扳機射出一顆子彈,把一個趴在地上的暹羅人頭頂鑿開一個血洞。與此同時,張雪松開了一槍,又是一個鬼子腦袋開花,幾乎是在同時,也是一聲槍響,一個趴在地上的暹羅人又被人打爆了腦袋。
這聲槍聲和第一聲槍聲是同一支步槍發出來的,憑聲音,明鏡判斷出是中正二式步槍的槍聲,他自己隊伍裡裝備的全部是日式武器,因此也就不可能是自己帶領的人。
“槍法好準!那個槍手是何方神聖?”明鏡一陣納悶。
突然的變故,一連被擊斃了九名暹羅人,剩下的六個暹羅武裝暴民全部趴在地上,用手裡的步槍向槍聲傳來的方向胡亂射擊。那些被俘的華人見狀,紛紛四散逃去,只有十幾個身強力壯,膽子也比較大的向趴在地上的暹羅暴民撲去。
聽到後面的動靜,六名暹羅暴民轉過身來,一排槍響,兩個華人壯漢捂住胸口倒下,還未等到那些暹羅暴民再打第二槍,剩餘的華人已經撲了上去,兩個到三個人對付一名暹羅暴民,和他們在地上扭打起來。
這些暹羅暴民儘管個子矮小,但估計是學過泰拳,力氣倒是不小,搏鬥的功夫了得,一個人對付兩個到三個華人,竟然絲毫不顯得落下風。
看着華人和暹羅人扭打在一起,明鏡不敢開槍射擊,他知道三八式步槍穿透力極強,若是一槍擊斃一個暹羅猴子,子彈穿過人體後會直接擊中自己人,那個時候子彈已經發生翻滾,對自己人的殺傷力還會更大!
明鏡不再多考慮,從腰間拔出盒子炮,幾步就衝到扭打在一起的華人和暹羅人跟前,盒子炮連連開火,很快剩下的六個暹羅人全部一命嗚呼。
明鏡和幾名弟兄把那些華人從地上拉了起來,問道:“你們怎麼會滯留在這一帶?我記得前天晚上,暹羅入侵南華後,洪興社曾經挨門挨戶,動員去華區居住的。”
爲首那名華人一臉愧色:“是我們大意了,捨不得居住多年的地方和家裡的罈罈罐罐,誰也沒想到,暹羅人如此歹毒,竟然真的會對華人下毒手。”
明鏡不由苦笑:“人爲財死鳥爲食亡,你們知不知道,你們差點兒就會被送到沙閣寺去,統一給槍斃了!”
“不會吧?”
一名華人驚訝地道:“不是說把我們送到集中營,統一關押,等戰爭結束就釋放嗎?”
明鏡連連搖頭:“我當年在安家軍當兵,參加過淞滬會戰和長城抗戰,聽得懂些日語,這些龜兒子在沙閣寺有一個大隊部,想來那裡暹羅人聚集得比較多,而且火力比較強大,送到哪兒後不怕你們造反,正好方便練習槍法。”
那名華人臉色大變:“不可能吧,他們怎麼不講國際公約?難道就不怕列強制裁?”
“制裁個屁啊!”
明鏡嗤之以鼻:“知道嗎?昨天就是這些暹羅暴民,洗劫了使館區,那些英國佬、美國佬、法國佬、德國佬等等,大都沒跑掉,腦袋全部被割了下來,你們以爲是玩過家家呢?對付那些畜生,只有一個字:殺!殺光他們,只有死的暹羅暴民,纔對我們沒有威脅!”
說到這裡,明鏡耳朵突然聽到一聲輕響,轉過頭向旁邊那棟屋子一指:“出來吧,我知道你在那裡。我看你也殺暹羅人,都是自己人,沒必要遮遮掩掩的!”
明鏡所指的方向,屋頂上突然跳下一個戴着粉色圓頂帽,上身着一件雙扣藍色短衫,着一條黑色長褲,明眸善睞的漂亮女孩,女孩背上還揹着一支中正二式步槍,看起來英姿颯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