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銀輝籠罩下的烏蘭烏德。
激烈的戰鬥已經持續了一天一夜,隨着凌晨槍聲逐漸稀疏下來,只要不是處在戰鬥的第一線,睏倦的日軍即便是在危機四伏的戰場上依然能夠沉沉睡去。
突然間,幾發照明彈在陣地上空發出熾烈的白光,將每一條戰壕、每一處營帳和每一棟建築都從黑暗中揪出來。
緊接着,數量龐大的安家軍炮羣開始發威,一批又一批的炮彈用比下冰雹更加猛烈的氣勢砸落下去,在城市的各條街道、各棟建築、一個個街壘上跳躍、爆裂,一團團火光覆蓋了人們的視線,刺鼻的硝煙味道迅速瀰漫。
陣地上的鬼子兵,都被巨大的爆炸聲驚醒過來,他們蜷縮着身子,抱着頭,老老實實地待在建築裡或是由沙袋堆砌的街壘底部,忍受着彈雨的蹂躪,不時有炮彈直接命中,炸起一片殘肢斷臂。
出人意料,安家軍的炮擊只持續了一刻鐘,便戛然而止。
滿臉都是灰塵的鬼子官兵擡頭看了看掛在中空的月亮,暗暗慶幸,但隨即打起精神,警惕安家軍有可能發起的攻勢。
隨着喊殺聲由遠至近,鬼子隱藏在建築中間的大炮開始發威,一枚枚炮彈落到日軍陣地前沿,但卻一無所獲。
過了幾分鐘,依然只聽見喊殺聲而不見人影,日軍這才明白受騙,炮火迅速沉寂下去。
就在鬼子們放鬆警惕的時候,一輛豹ii坦克突然從幾棟垮塌的建築廢墟中間鑽了出來,鬼子的警戒哨發現後,第一時間開火射擊,隨後就是炮彈射出炮膛時發出的巨大轟鳴。
可惜,日軍的反坦克武器平射而出的炮彈偏離了目標,露出身形的豹ii坦克一炮轟過來,頓時將半藏於掩體中的75mm高射炮轟成了廢鐵!
在鬼子的印象中,安家軍的坦克羣就像狼羣,一般情況下都是漫山遍野地隆隆駛來,立即提高了警惕,果然發現遠處暗影憧憧,數量極多。
雖然這些坦克沒有過分迫近日軍的陣地,但暗處閃動的炮口火焰,依然讓鬼子們大致揣摩到了它們的數量,心中爲之一沉。
日軍據守城西北高地的指揮官小泉純四郎少佐見狀,慌忙拿起電話,大聲道:“司令官,防線正北方發現安家軍坦克羣,至少三十輛,還有數量不詳的裝甲車配合作戰,他們正朝我們的陣地推進!我們需要火力支援,需要火力支援!”
烏蘭烏德城防司令佐佐木少將大聲怒斥:
“巴嘎!不要驚慌失措,烏蘭烏德經過俄國人再三修築,既是城市也是堡壘,不是那麼容易攻克的!關龜治將軍撤退時帶走了大量火炮,我這裡也沒有多餘的炮火,你一定要自己想辦法......”
“轟——”
一枚炮彈落在近處,在不到1500米的距離上,豹ii坦克的準頭極高,而且炮手們都是瞄準了日軍陣地上的火力點打,一個一個準兒。
頂着鋼盔的小泉少佐拿着話筒,一臉忐忑地望着炮彈爆炸之處,操縱拐把子機槍的兩個鬼子兵連同他們的武器已經不翼而飛,旁邊的街壘中還有兩個倒黴蛋倒在血泊裡,其中一個口吐鮮血,嘴裡喃喃地叫着“媽媽”。
所有與安家軍對壘過的鬼子兵,都對安家軍坦克集羣的衝擊感到由衷地恐懼,小泉少佐扔下電話,深深地呼了口氣,大聲喊道:
“準備反坦克手榴彈和燃燒瓶,帝國勇士們,鼓起你們的勇氣,我們的任務是在烏蘭烏德堅守兩天,我們別無退路,只有死戰到底!”
或許是受到鼓舞,又或許是知道哪怕逃跑也會被督戰隊執行軍法,沒有一個鬼子動搖,許多傢伙手拿反坦克手榴彈和酒瓶裝汽油的簡易燃燒瓶,其他的也握緊手中的槍械,準備在安家軍坦克撲過來的時候當一回視死如歸的勇士。
奇怪的是,安家軍的坦克只是遠遠地射擊,並未靠近的意思,反而在幾分鐘後,掉頭高速離去。
“咦!?支那人撤退了?”
小泉少佐不敢置信地瞪大了雙眼,心說難道在城市巷戰中,敵人擔心坦克的損失忽然變得怯弱了?
但很快,小泉就知道自己猜錯了,頭頂的天空,不知道何時落下一頂降落傘,在空中炸出一聲悶響後,僅僅過了幾秒鐘,天地之間突然被一片血色的火光所籠罩,整個天地都彷彿在燃燒!
小泉只感到全身一陣灼熱的痛感,迅速失去了知覺。他所固守的街區,六百多個蓄勢待發的鬼子,在雲爆彈爆炸的一瞬間都去見了他們的天照大神,少部分躲在建築物裡的鬼子也在經受缺氧的痛苦後窒息而亡。
城西,火車站。
胡繼秧站在火車車廂臨時充作的指揮部裡,遠遠地看着參謀們在地圖標註敵我態勢。十多名奉命前來開會的集團軍級將領,正湊在一起,小聲議論當前的戰局。
東西伯利亞的地形極爲崎嶇複雜,哪怕是看起來是平原的地區,也由於沼澤與原始森林阻隔,大部隊無法通行,更不要說貝加爾湖區綿延巍峨的羣山阻隔了!這就導致順着貝爾加湖向東攻擊,只能沿着湖岸低地,由鐵路一路向前。
也正因爲如此,此次會戰,必須要徹底擊穿烏蘭烏德的城防,才能打通通向東方的通道,故戰鬥非常的殘酷。
“司令員,已經聯繫上李軍長!”一名通訊參謀從另一節車廂急匆匆地小跑過來,來到胡繼秧身後,立正敬禮說道。
胡繼秧迅速轉過身來,看了年輕的通訊參謀一眼,然後問道:“第四十集團軍現在在什麼位置?”
“他們已經移動到烏蘭烏德西南方的色楞格河西岸,目前正在柯卡穆村準備實施強渡,以實現對日軍的合圍。”通訊參謀回答道。
“還沒過河?!”
胡繼秧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他快速邁動步子,走到地圖前,細細打量。
根據作戰計劃,開戰前第四十集團軍便通過連接額爾登特至戈羅多克、斯柳甸卡的鐵路,悄悄運動到吉達河與色楞格河交匯處的碼頭鎮,開戰後第一時間截斷烏恰鐵路,高速北上,佔領幹祖裡諾,進而繞擊烏蘭烏德後翼。
“柯卡穆村!”
胡繼秧的目光在地圖上稍作搜索,便很快找到了目標,這個柯卡穆村恰好位於烏蘭烏德市區西南方的邊沿位置,從地圖的比例尺計算,距離計劃指定位置還有六公里的路程。
“這個李嘯,他是幹什麼吃的?!”
狠狠將手中的鉛筆摔在地圖上,胡繼秧轉過身來,對着指揮部的衆人罵道:“開戰兩天了,到現在還未抵達預定作戰地點,就算是烏龜爬,現在都應該到了!都要像四十集團軍那樣,這個仗怎麼打?”
車廂裡,第三十七、三十八、三十九集團軍的高級將領大多都在,面對着暴怒的胡繼秧,誰都不敢說什麼。
“消消氣,老胡!”
方面軍政委安明祈中將出來打圓場:
“我們必須看到,從碼頭鎮到烏蘭烏德,有近兩百公里,雖然沿途可以使用鐵路,但日軍破壞得很徹底,許多路段不僅撤走鐵軌,連路基都給炸塌了,四十集團軍所屬的工兵得沿途進行修理!我們的戰士能夠在如此短的時間裡急行軍兩百公里,這已經是一個很了不起的成績了!”
胡繼秧沉默一下,終於點了點頭,隨即問道:
“那現在怎麼辦?雖然我們使用了雲爆彈,但烏蘭烏德市區面積如此大,不可能一路轟炸過去,還是得靠戰鬥把一條條街道奪取下來!
“連續戰鬥一天一夜,日軍依然還據有一小半的街區,而我們的坦克和裝甲車卻由於運力跟不上,目前只能有不到兩百輛投入戰鬥,達不到一舉擊穿敵人防線的目的!大家說說,這個仗怎麼打吧!”
第三十七集團軍軍長何毅飛中將大聲道:“沒了張屠夫就吃帶毛豬,當初咱們在東北的時候,那麼困難的情況下也能打攻城戰,現在咱們配備了更先進的武器,難道反而沒有了狹路相逢勇者勝的決心?”
“何軍長說得不錯!咱們方面軍在西伯利亞待了近四年,期間沒有打過多少硬仗,如果這回咱們再不好好表現,等到天下太平了肯定都在裁撤之列!大家即便是爲了自己的前途,讓肩膀上多增添一顆金星,也得拼上一把,否則就乖乖地等着復原回家抱老婆孩子過平淡的日子吧!”第三十八集團軍軍長唐問此話一出,車廂裡所有人都皺了皺眉頭。
去年發生在次大陸、緬甸和馬來亞的戰事,也牽動了蒙古軍區和中亞軍區所有將士的心。幾個主力方面軍所表現出來的強大戰鬥力,讓這些軍中後起之秀看到戰報後咋舌不已,許多將領設身處地,都感到其中許多攻堅戰若由自己所部來打根本沒把握!
唐問的這番話很實在,現在全國海陸空軍加起來近千萬軍隊,長時間維持這麼多部隊肯定不正常,將來和平了裁撤部隊是必然的。與南方那些擁有悠久歷史和光榮傳統的主力集團軍相比,抗戰後才組建的北方部隊肯定不佔優勢,如果此次解放遠東和東北的戰役沒有出色發揮,恐怕第一批就要拿自己的部隊開刀。
想到這裡,所有人都紛紛請戰。
胡繼秧見衆將士氣高漲,點了點頭:
“大家明白我們的處境就好!我估計這場大戰最多再過三四年就會結束,如果沒有優秀的表現,誰也保不了咱們!因此,各部必須發揚奮勇向前、不怕犧牲的精神,打出我們的威風來!
“現在我命令:總攻時間不變,凌晨五點各突擊部隊進入預設陣地,五點半發起總攻擊!到明日中午,烏蘭烏德必須拿下來!那個部隊拖了全軍的後腿,我就找誰負責!總之,此戰關係我方面軍前途,必須全力以赴!”
“是!”
所有將領肅然敬禮,隨後急匆匆離去,部署作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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