艦隊在晚上六點一刻鐘左右抵達峴港外海,從戰艦甲板向岸上看,整個城市都籠罩在夕陽的餘暉中,東南方的山茶半島閃耀着熠熠金光,碧波如洗的海面、平整舒坦的沙灘和呈環形海岸上林立的椰樹林,都在傍晚嫋嫋的炊煙中,散發着獨特的魅力。
峴港地處越南中部蜂腰地帶,優良海港遍佈瀚江沿岸、江口西岸和環山茶半島西南部的東南海灣,主要軍港位於經過整治疏浚後水深二十五米、可停泊十萬噸級鉅艦的山茶半島至江口右岸的凹陷部位。
戰爭期間,該區域包括山茶半島在內,均被劃爲軍事管理區。
山茶半島西側海拔620米的山峰上建設有雷達塔,目標顯著,東北隅山坡上有燈塔,夜晚在二十八海里外的海面上可以接受到信號。在山茶半島沿岸和瀚江口東岸、西岸,一共建有六座炮臺,裝備的全部是203毫米加農炮,在山茶半島中部400多米的山間,還部署有一個導彈營。
“崑崙”號航空母艦緩緩在碼頭停下,由於軍委和總參要求對安毅的行蹤全程保密,因此峴港市的軍政大員並沒有舉行盛大的歡迎儀式。
此時,峴港直轄市軍管會主任蒲昱澤、軍分區司令員譚振上校、峴港海軍基地司令桑豐上校和政委溫譯淵上校,連同二十多名政斧和軍隊幹部,早已等候在航空母艦下方。
首先是安毅的衛隊和侍衛、警衛下船,迅速部署好防務。
五分鐘後,沈鳳道和林耀東這哼哈二將,陪同安毅乘坐甲板一側的起降機,直接下到了碼頭上。
譚振、桑豐和溫譯淵等校官連忙上前敬禮,安毅與這些校官一一還禮,清楚地叫出他們每一個人的名字,致簡短的問候,並開一些小玩笑,讓所有人都如沐春風。
最後,安毅看向迎上來的蒲昱澤,笑着說:“昱澤,這幾年峴港發展得很不錯,我從艦上就看到,沿着海灣一直向北,全部都是城市帶。你這個軍管會主任不簡單啊!”
作爲三〇年第三批公派出國的留學生,蒲昱澤在美國學習的是工程管理專業,三四年回國後,先在川南集團工作了三年,成爲集團的中層幹部,三七年初調入軍隊後勤部工作,主抓軍需用品生產,三八年安家軍入主安南後,先被緊急任命爲老街市軍管會主任,三九年正式擔任峴港軍管會主任,到現在已經幹了四年。
在這四年間,隨着南北和東西鐵路的貫通,來自中國西南地區和中南半島各處的資源以及機械設備、生產物資源源不斷地匯聚於此,峴港的發展可謂一曰千里。
作爲中部地區最大的港口,峴港的海運極其方便,同時峴港周邊地區擁有大型金、銅礦和煤礦,農業包括水稻、小麥、玉米、茶葉和橡膠種植,工業門類遍及制鹼、紡織、橡膠、水泥、造紙、鋼鐵、軍工、造船、石化等方方面面,在全國主要政斧官員的考覈表中,蒲昱澤名列前茅。
聽到安毅叫出自己的名字,心懷忐忑的蒲昱澤,激動地向安毅鞠了一躬,隨即緊緊地握住安毅伸出的手,聲音有些哽咽地說:“主席過獎了,昱澤還做得很不夠,當不得如此誇獎。我希望踏踏實實工作,用五到十年的時間,把峴港的經濟總量衝到直轄市和省會城市的第一位去!”
安毅有些驚訝,但隨即笑道:“你這個同志想法很好,但實現的難度很大,次大陸的孟買、加爾各答,印度河口的卡拉奇,湄南河平原的京南市,湄公河口的西貢,馬來半島南端的新加坡,還有鋼都太原,都是你強大的競爭對手,這些城市的基礎比起峴港更好,周邊資源豐富,經濟輻射區域面積更大。峴港雖然不錯,但在先天上有許多不足,因此,我讚賞你的勇氣,但也希望你量力而行,我可不希望有人爲了成績而不顧現實,那隻會害人害己。”
蒲昱澤鄭重地道:“主席,關於這一點,我是有考慮的。隨着淞谷核電站在峴港東北部的淞谷河源頭建設,困擾我們經濟發展的能源問題將在未來五年內到到有效解決。目前,東西鐵路主幹線溝通了波羅芬高原、呵叻高原、川擴高原和撣邦高原,峴港已經成爲中國西南地區、中南半島中西部地區重要的出海口。
“以峴港爲母港出發到達中國的東南沿海港口,海路里程和繞過雷州半島的海防港相當,距離呂宋羣島、新幾內亞和澳洲的距離則更近,未來和平後,從以上資源富集地區輸入礦石資源等更加便利,這就決定了我們現在只居國內中下水平的鋼鐵廠,未來有希望得到大發展。
“當然,西原省省會歸仁市也擁有類似的發展機遇,但歸仁作爲佔婆王國連續五個世紀的都城,是有名的歷史文化名城,同時又是科研和文化研究中心春香城的門戶,中央不太可能會鼎力支持其發展工業,充其量維持現在的飛機、輪船、汽車製造和鋁業、製鹽、水產品加工等產業的規模,但想更進一步,則非常困難,畢竟作爲中南半島少有的避暑勝地,沒有人希望那裡的青山綠水,遭到嚴重污染!”
安毅眼前一亮,讚賞地說:“你能看得這麼遠,很好,既然如此,那我就給你充足的時間實現你的抱負,等戰爭結束,我讓你人事和行政一肩挑,把峴港發展好,要是真的達成你的願望,我就讓你到中央工作,主抓工業。我們力爭用十到二十年時間,完全趕上或者超過美國的水平!”
蒲昱澤眼睛一下子紅了,衝着安毅重重地點了點頭。
這時候,馮潔雲、蔣鳳英也從船上下來,來到安毅身邊,第一艦隊司令員李海青中將還需要處理艦隊事務,因此只是簡單地與峴港軍政要員見過面,便趕回自己的旗艦“榮譽”號戰列巡洋艦去了。
蒲昱澤和軍分區司令譚振上校略一商量,又徵詢安毅的意見,便決定了接下來的行程。安毅對蒲昱澤這個有着先於這個時代思維的行政官員非常感興趣,讓馮潔雲和蔣鳳英另外乘車,當下拉着蒲昱澤的手,坐上了迎接車隊中間的防彈越野車,沈鳳道自覺地坐到了安毅副駕駛位上。
車隊行進中,兩人越談越投契。
蒲昱澤指着東方的海岸線,對安毅道:“峴港的旅遊資源得天獨厚,北方的順化古都,南部的會安古城,再加上西南方的美山聖地,在歐美尤其是法國人中間影響力十分廣泛。等到將來和平了,我們將把這三十多公里的海濱沙灘開發出來,想想在藍天白雲之下,人們在沙灘邊嬉戲玩水,自由自在的游泳,渴了喝這裡特產的椰子汁,餓了就吃可口的海鮮,那是多麼愜意的生活!我相信,未來峴港的旅遊業,將獲得極大的發展!”
安毅故意問道:“會不會貪多嚼不爛?你不是立志要把峴港發展爲第一經濟大市嗎?想想英國倫敦‘霧都’的由來,現代工業發展和環境保護本來就有巨大的衝突,你如何協調這個矛盾?”
蒲昱澤指向西邊的瀚江:“我們峴港整個城市的佈局,以瀚江爲界,西北部淞谷河沿岸至峴港灣,將建成巨大的工業帶,中部將建成連片的居民住宅小區,再向南則爲大學城,瀚江與大學城之間,將建成最大的商業購物、金融和觀光中心,而在城區的西部,將開發專業的商品批發市場,輻射周邊甚至整個中南半島。”
安毅一聽非常滿意:“這個發展思路很不錯,只要在工業發展的同時注意對環境的保護,或許真的能夠實現你的願望。不過我可先申明,所有的一切都要靠你自己努力,中央不會特意照顧的!”
蒲昱澤笑道:“只要中央能夠繼續給予峴港基礎設施建設方面的支持就夠了。近期目標,我希望峴港灣沿岸的民用深水碼頭,由現在的兩座擴大到十座,五到八年內達到二十座,十五年內達到五十座,遠景目標爲六十五座,其中將包括十五萬噸級的原油碼頭和十萬噸級的卸礦碼頭,以及專業的集裝箱泊位和五萬噸級液體化工專用泊位,真正奠定峴港經濟騰飛的基石。”
安毅聽了倒吸一口涼氣:“你好大的口氣……這些項目一一建設下來,得花費多少錢才能實現啊?還要不要兼顧其他地區的發展了?”
蒲昱澤解釋道:“未來世界大戰結束,軍隊肯定會進行大裁軍,我們可以把這些部隊轉業爲專門的機械化施工隊伍,再加上戰爭期間俘獲的幾百萬戰俘,全部都用來進行基礎設施建設,花費的錢比想象的要少得多。我可是聽說中央已經準備把我們的華元作爲國際儲備貨幣推向世界,到時候這些建設資金,完全可以通過增發貨幣等方式來實現,這樣將極大地刺激並促進我國經濟的整體發展。”
安毅正想反駁,車隊已經停了下來,原來是此行的目的地五行山到了。五行山位於峴港城區東南方十公里處,沿着海邊羣峰矗立,共分爲金峰、木峰、水峰、火峰、土峰,其中以水峰最大、景色最爲優美,由法國人建造的豪華別墅區改建而成的主席宮,便位於水峰的山腰部位。
晚餐全部是本地的美食,雞湯米粉、時令春捲、甘蔗蝦、芝麻餅乾還有各種各樣的海鮮,具有非常濃郁的地方特色,菜味清淡,做工精細,再輔以特色香料和調料,基本上能滿足各種口味需求。
晚餐後,馮潔雲留在主席宮休息,安毅決定前往峴港造船廠視察,蔣鳳英作爲《解放曰報》特約記者陪同。等到船廠時,安毅發現消失一下午的周紫微也出現在隊伍中,開始履行她軍報記者的職責。
造船廠位於峴港灣西北方,背後就是年產鋼六十萬噸的峴港鋼鐵廠,而在鋼鐵廠北方的漢山山腳下,則是峴港軍工廠所在。
峴港造船廠原本位於峴港灣東部的山茶港,但根據軍管會的統一部署,用三年時間逐步搬遷到了目前這個位置,同時還利用漢山近海地區的天然溶洞,建造了一個隱蔽度極高的潛艇製造基地。
整片海岸,自最北端的漢島開始,一直到淞谷河口,分佈着龐大的廠區,就規模而言在所有大型船廠中足以排進前三。
到目前爲止,整個船廠已擁有五萬噸級船臺兩座、萬噸級船臺四座、五千噸級船臺八座,全封閉的十萬噸級船塢一座、五萬噸級船塢四座、萬噸級船塢八座,與各級船臺配套的高架吊車四十部,大型舾裝碼頭五座、船體聯合廠房十二間,機械、電工、輪機、工具等車間廠房近百間,以及氧氣站、乙炔站、550千伏變電站等附屬工程。
船廠還下轄有柴油機分廠、推進器分廠、閥門分廠、錨鏈車間等專業廠,可建造十萬噸級以下的各種船舶和承修五萬噸級以下的各類艦船。
當安毅在船廠廠長卓吾懷總工程師的陪同下,進入一個個生產車間,近距離與工人師傅接觸時,發現到處都幹得熱火朝天,沒有人去注意戴着安全帽、裝着勞保服的安毅一行。
其中在六號船塢,安毅正好看到上千噸的艦船上層建築整體,在塔架上工人的口哨聲中,正通過高架吊車緩緩降至船塢上。
這種艦船上層建築整體,作爲總段在專用平臺上進行裝焊和預舾裝,當船體在船塢裡建造完畢,上層總段工序也基本完成,然後只需要把兩者結合在一起就是了。
此時船塢上擺放的是通過分段式建造實現合攏的艦船船體,只要艦船的上層建築整體定位成功,就意味着這條“軒轅”級重巡洋艦主要基本工序宣告完成。
“滴滴——”
隨着手持紅旗的工人的哨子聲,艹作高架吊車的工人,謹慎地下降着鋼索,而分佈在高架四周的上百名工人,不停地用繩索牽動着船體上層建築整體,以調整它的位置,以便讓其能夠準確地降至定位銷內。
當艦船上層建築整體,被吊放至距離船體還有不足100毫米的時候,拿着紅旗的工人,連忙吹起了哨子,同時不停地揮舞紅旗,示意周圍的工人趕緊調整位置,很快就要進入最關鍵的地方。
“咔——”
大約五六秒後,噹一聲金屬相擊的聲響響起的時候,通過望遠鏡仔細觀察的安毅,發現自己額頭上滲出了豆大的汗珠,整個過程太驚險刺激了。
這時候,十八名工程師,開始拿起標尺到處檢查,大約一刻鐘後,高架上震耳欲聾的歡呼聲響起,原來經過複覈,整個吊裝偏差僅僅只有三到五毫米,對於排水量高達9000多噸的艦船而言,這樣的細微誤差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這意味着這一程序圓滿完成,接下來只需要進行焊接,把兩個部份結合在一起就行了。
卓吾懷總工程師一臉自豪地介紹:“我們的造艦技術,基本上走到了世界前列,一艘艦船船體的建造,分爲底部分段、舷側分段、艏艉分段、船臺合攏共四條流程線,每條流程線分別設立部件成型、平面分段、小立體組裝、立體分段工位,實施了定工位、定場地、定人員、定設備、定質量標準的五定措施,以最大程度保證艦艇能夠順利製造。
“爲了保證工期,我們實行三班倒作業,每一個工人都工作十二個小時,其中八小時的正常工作,四個小時的檢查、預修和學習時間,以盡最大努力提升船臺和船塢的利用率。經過比較,一艘七千噸的貨船,前後只需要三十六天就可以下水,一艘兩千噸級的驅逐艦,在船臺上的建造週期僅爲四周時間,一艘五百噸級的炮艇,則只需要十二天,這樣的建造速度,大概是曰本人的十倍以上。”
“好啊!”
安毅聽了非常高興,一時間不知道該用什麼言語來表揚覺得這一切理所當然的工人師傅。至凌晨兩點,安毅總共參觀了六十多個生產車間,終於來到一處戒備森嚴的船塢,這裡便是“長江”級導彈驅逐艦生產的地方。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