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電梯門的打開,五對二的對視間,北野修和月白都愣了一下。
東陽西歸看進電梯的冷眸輕輕一掃,先和月白對視,又和北野修對視的他,並沒有發覺到什麼可疑之 處。
其他人的反應也和東陽西歸差不多,五人看着戴着口罩的北野修和月白,他們都沒有多想什麼。
誰能想到,此刻電梯裡坐在輪椅上,戴着口罩穿着病服的斷腿病人,就是他們在戰場上追捕的敵人。
見北野修和月白並沒有出電梯的打算,一顆心遺落在子桑傾身上的東陽西歸,率先擡腳跨步,幾人先 後進了電梯。
一看到電梯外的東陽西歸幾人,月白就眸光閃躲的快速斂下眼,抓着輪椅直接將北野修往後拖。
月白不敢仔細去看東陽西歸幾人,視線低垂連偷瞄都不敢。
雖然沒見過東陽西歸幾人的真面目,但月白直覺在南非鑽礦和他們激戰的華夏軍人,就是面前這幾個 。
這一個個全是平頭短髮,眼神堅毅磊落,正義凜然的氣場又這麼強大,一看就是軍人無疑了。
十五樓隔離區的軍人,除了他們幾天前看到的那幾個,又還能有誰。
電梯很長很寬,是一個足以放下擔架牀的電梯,北野修和月白退到最深處,默不作聲的停留在東陽西 歸幾人身後。
北野修看着杵立在他面前的幾個病人,沒人發現他口罩下的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弧度。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竟然這麼好運就給他遇上了。
他只一眼就確定,這些人和子桑傾鐵定是一夥的。
讓北野修奇怪的是,怎麼少了兩個人,子桑傾不在,直升機駕駛員也不在。
從隔離室放出來後,駕駛員就迫不及待的乘坐另一臺電梯下樓出院,正好和上樓的北野修錯過了。
電梯門徐徐關上,東陽西歸看着從十五緩緩上升到十六的字數,這顆心也不由得提了起來。
到了十六樓,他就能看到子桑傾了。
電梯上升到一半的時候,東陽西歸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濃眉輕皺的東陽西歸,腦中後知後覺的浮現出,剛纔看到北野修時的畫面,以及和月白的短暫對視時 ,月白飄忽閃躲的眼神。
腦筋飛速轉動着的東陽西歸,冷眸突然一沉,猛地轉過身去。
北野修正盯着東陽西歸的背影瞧呢,東陽西歸冷不丁這麼一個轉身,毫無預警的把他都給小嚇了一下 。
將北野修瞬間的怔愣看在眼裡,東陽西歸盯着他的圓寸平頭和邪肆眼眸,冷眸頓時深深一沉,語氣森 冷的一字一句道:
“北、野、修!”
北野修這三個字一在電梯裡響起,在場的除了洛寒舟外,都對這個叛國賊的名字印象深刻。
霎那間,齊刷刷的幾雙眼睛,紛紛回頭射向北野修和月白。
一聽到北野修這三個字,心理反應最大的,莫過於一直緊繃着神經的月白了。
“先生,你是不是認錯人了?”強裝鎮定的月白,賠着僵硬的笑臉,緊張的直視着冷眸噴火的東陽西 歸,和氣道。
月白死死的抓着輪椅把手,因爲太過用力,指骨都泛白了。
完了完了!
今天出門沒看黃曆,出師不利!
“北野修?你是北野修!”牧陽的視線在看了一眼月白後,突的下移轉到輪椅上的北野修身上。
“你還有臉回國!”肖順憨厚的眼眸突然一厲,咬牙切齒道,“上!”
頃刻間,洛寒舟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見肖順、牧陽、左清源三人,一蜂窩的以電閃雷鳴的雷霆之 姿,迅猛撲向北野修和月白。
戴着口罩也會被認出來,月白都想一頭撞死算了。
但再怎麼懊惱的,月白也不可能會坐以待斃,身手敏捷的就跟撲上來的肖順三人戰鬥。
“……”眼見着肖順三人窮兇惡極的撲過來,北野修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電梯就這麼大,輪椅也就剛剛好坐他一個人而已,又加上行動不便,他連躲都沒躲。
無奈之下,臉上神情依舊顯得十分鎮定的北野修。
唯有小心翼翼地護着自己打着石膏的傷腿,任由不知道誰的手掌快速一抓,一把扒下他臉上的口罩。
電梯門也在這時候緩緩打了開來。
門外推着擔架牀的兩名護士,電梯門剛打開一條縫時,她們就看到電梯裡混亂一片了。
“你們幹什麼!”護士丘瑜,見電梯裡有病人打架,眼睛一瞪臉一板,就不客氣的怒聲道。
“……”
護士的怒喝一起,電梯裡糾纏打鬥的人影,瞬間就被點穴般定住了身形。
東陽西歸背對着門口站立,一直雲裡霧裡的洛寒舟,傻傻地看着肖順幾人。
自始自終就沒反抗過的北野修,雙手被肖順反抓在身後,脖頸也被肖順死死勒着,一張帥臉都憋紅了 。
至於反抗到底的月白,則被牧陽和左清源狠狠摁扒在牆上,動彈不了絲毫。
“美女護士!護士姐姐!有人攻擊我和我哥哥!他們無緣無故打人!”
清秀的臉緊貼在電梯牆上,被摁得大半張臉都變形的月白,第一時間求助外援道。
病人之間打架鬥毆,不是沒有過,只是比較少見而已。
丘瑜見北野修和月白的確被壓迫得厲害,被一腔怒火的衝進了電梯。
“你們這幫兵大頭就知道欺負普通病人!醫院是給你們打架的地方麼?都給我放手!”
丘瑜最討厭那些仗着自己是軍人身份,就對普通病人吆喝的兵痞子了。
她在軍醫院上班也好幾年了,什麼樣的軍官沒見過,兵痞簡直丟軍人的臉!
憤怒之中的丘瑜,衝上前就用力扒拉着肖順緊勒着北野修的手。
肖順都多少年沒碰過女人了,丘瑜用力抓着他手時,手勁一鬆的他,就這麼把丘瑜給抓着甩開了北野 修。
“讓你們放手!沒聽到麼!軍醫院豈是你們放肆的地方!”
丘瑜扒拉開肖順後,轉身又衝牧陽和左清源發飆,抓着他們的病服就往旁邊推。
面對丘瑜突如其來的攪局,牧陽和左清源見肖順都鬆手了,便也不甘心的放開了月白。
反正電梯就這麼大,醫院就在這裡,量北野修也跑不到哪裡去。
丘瑜好歹也是軍醫院的護士,他們也不想把事情鬧大,算是給她一個面子。
現在收拾不了北野修,還怕之後沒時間沒機會麼。
場面都這樣了,東陽西歸也不怕北野修逃得了。
給肖順使了個眼色,讓肖順控制住北野修後。
一心惦念着子桑傾的東陽西歸,便轉身準備離開。
東陽西歸不轉身不要緊,一轉身就看到電梯外的擔架牀上,躺着一個身穿藍白條病號服的清瘦身影。
“傾兒!”東陽西歸心頭一顫,幾步衝到擔架前,一臉焦急的看着子桑傾。
躺在擔架上的子桑傾,臉色發白,還輸着液,看起來了無生氣的樣子,東陽西歸一顆心頓時就揪了起 來。
“傾兒?”子桑傾閉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怎麼呼叫也叫不醒,東陽西歸心急的詢問着另一名 護士道,“她怎麼樣了?”
“她沒事,就昏睡過去了而已。”
丘婉兒見東陽西歸這副焦急樣,便先回答了他的問題。
“你別靠那麼近,她現在要轉去隔離室觀察。”
隨後,丘婉兒推開東陽西歸抓在擔架牀上的手,解釋道。
她知道這幾個人都是剛從隔離室放出來的,關心子桑傾是情理之中的事,但她不能讓這些人離子桑傾 太近了。
“她要轉去隔離室?我們都沒事,怎麼她還要去隔離室?”
洛寒舟也走出了電梯,丘婉兒的回答也讓他擔起心來。
進來時還好好的人,怎麼這會兒就虛弱不堪的躺病牀上了。
“你們別靠太近了!”護士又一聲喝止了想要靠近的子桑傾。
剛好這時候隔壁的電梯也上升到十六樓了,丘婉兒推着擔架牀就往隔壁電梯走。
“不管你們在部隊是什麼!這裡是軍醫院,就不容你們放肆!都給我安分點!”
丘瑜成功分開拳腳相向的兩方人馬後,身板一挺,兩手一叉腰,嚴厲的吼道。
“……”
肖順、牧陽、左清源一年到頭見不着幾回女人。
現在一來就來個這麼潑辣的護士,他們縱使心裡各種翻江倒海,也被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月白看着丘瑜這個潑婦樣,也不敢再說什麼刺激她了。
男人之間的事情,還是交給男人解決好了,就不用女人插手了。
丘婉兒見丘瑜在電梯裡教育那幾個兵痞子,她去往隔壁電梯時,並沒有去喚丘瑜,反正就是推到樓下 而已,很快的。
但是,丘瑜見丘婉兒推着子桑傾走,怒瞪了肖順幾人好幾眼,便快速出了電梯。
洛寒舟剛看到丘瑜從電梯出來走到他面前,下一秒就見丘瑜突然伸手推他。
“你給我進去!沒有特殊情況,十五樓不準上來!”
丘瑜不容置疑的將洛寒舟推進了電梯後,就按了關門鍵。
這些人還真不讓人省心。
快速進了隔壁電梯的丘瑜,這才發現東陽西歸已經在電梯裡了,一臉擔心的看着擔架上的子桑傾。
“算了,就到樓下而已。”
丘婉兒見丘瑜看向東陽西歸的眼神不太友善,知道丘瑜又想發飆了,便率先開口安撫道。
東陽西歸也沒幹什麼,看樣子是真的挺擔心子桑傾的,沒必要爲難他。
丘瑜微張的嘴還沒說出話來,見丘婉兒這麼幫東陽西歸,又看看眼神發直,直勾勾盯着子桑傾的東陽 西歸,便也沒再多說什麼。
她算看出來了,這兩個兵,一看就有貓膩,關係肯定不一般。
東陽西歸剋制着自己想要擁抱子桑傾的衝動。
既然護士說子桑傾沒事,現在能看到她,對他而言已經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根據這幾日的觀察,具體的情況,估計他就是問了,這些護士的回答。
不是不知道就是不能說,問了也白問。
丘瑜一走出電梯時,月白就想推着北野修開溜的。
奈何被推進來的洛寒舟正好擋在了面前,肖順也腳一擡踩在了輪椅的車輪上,不讓他們走。
二對四,月白偷瞄了眼北野修的傷腿,準確的是說,是一個半對四,他一點勝算也沒有。
於是乎,月白腦筋快速一轉,突然就裝可憐道:
“我說,你們真的認錯人了吧?剛纔打我們不說,現在又攔我們,到底想幹什麼?”
“認錯人?他就是裹成乾屍我也認識!”
肖順踩在車輪上的腳一轉,就要去踢北野修裹着石膏的傷腿。
“幹什麼幹!看準了再踢!”
北野修似乎早料到肖順會踢他的斷腿,只見他動作也異常快速,彎着腰兩手一撈,先一步將自己的石 膏腿給擡了起來。
“怎麼着!還不能踢了?”
另一旁的左清源見狀,以更快的速度,趁機踢了腳北野修擡高在半空的傷腿。
都落他們手裡了,還敢對他們擺臉色看,以爲他們這麼好說話是吧。
“啊——”
北野修抱着左腿痛呼一聲,左清源的腳勁可一點也不小,他都有種石膏要被震碎的錯覺。
“想幹架衝我來!打他一個瘸腿的算什麼本事!”
北野修的慘叫,月白聽着都覺得疼,上前一步就猛推了下左清源的肩膀。
“你以爲你很耐打麼!”看着強逞能的月白,牧陽抓着月白的肩膀一扯。
牧陽僅一招,就將月白摁回在牆壁上緊貼着。
“你們這些混蛋!把你們隊長叫來!我要跟他談!”
北野修覺得必須跟東陽西歸直接對話,不然東陽西歸一走,肖順這幾個簡直就無法無天了。
看他虎落平陽,就把他往死裡虐。
疼死他了!
不知道他腿有沒有二次骨折。
“你說叫就叫?想得美!”左清源擡腳又一踹。
不過他這次沒那麼狠,沒去踹北野修,但也將北野修的議論給踹得轉了個方向,面向他對面的肖順了 。
“北野修,沒想到你還敢跑回國來,還跑到軍醫院來,你膽子可不小!”
肖順擡腳一頂,制止住要撞上他的輪椅,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北野修,諷刺道。
“他是誰?”洛寒舟看着抱着傷腿,被踢來踢去的北野修,覺得他挺可憐的。
在洛寒舟的印象中,肖順幾人都挺沉穩的,不是那種衝動的人。
怎麼遇到這個叫北野修的斷腿男人,就這麼衝動的一蜂窩衝了上去。
“叛國賊!”肖順似乎一點也不想看到北野修的臉,腳下用力一蹬,又將輪椅從面前踢走。
“日了狗的!”輪椅一轉回來,左清源也飛起一腳又踢了出去。
“我艹!”北野修抱着石膏腿本就不敢有太大的動作,被這麼踢來踢去,他也怒了。
只見北野修暴怒一聲,旋轉的輪椅中,他看準時機單腿一蹦,就從輪椅上下來,金雞獨立的蹦躂到了 一旁。
“警告你們別動手!”
北野修屈起半吊着的傷腿,小心翼翼的移到身後,哪怕站姿不太好看,氣場卻依舊挺足的。
“警告?你現在有資格說這兩個字麼!”
在場的幾個大男人,誰會喜歡受別人威脅,肖順也不再手軟了,衝上前就以一個出其不意的過肩摔攻 擊北野修。
“艹!”北野修看着衝上來的肖順,他當然想躲,問題是行動不便,就算他眼疾腳快的往旁邊跳了一 步,卻還是被肖順給抓住了。
右臂被肖順猛然一抓,北野修想要反勒肖順一下的。
但是,肖順的出擊太過迅猛,單腳着地的北野修腹部被用力一頂。
北野修還沒勒上肖順,身體就被肖順頂得控制不住的往前摔。
“啊——”
一陣天旋地轉,後背重重砸在地上的那一刻,北野修皺着五官慘叫出聲的同時,不忘擡高自己的左腿 。
左腿真要再一摔,估計他以後就真的要殘廢了。
電梯空間就這麼大,肖順出手時,洛寒舟就快速閃到了一旁。
看着地上痛呼哀哉的北野修,洛寒舟真心替他肉疼,這也忒慘了。
打鬥中,幾人都沒有注意到的是,電梯在緩緩下降,下着下着就下到了負一層。
電梯門開了,門外卻沒有人,肖順見狀,抓着北野修一把拽起,強勢的拖着他就往外走。
“你們要幹什麼?我可告訴你們啊,濫用私刑可是要坐牢的!”
月白這幾天早就將軍醫院給摸透了,見肖順拖走行動不便的北野修,他擡腳就要追。
月白沒追成,因爲他是被牧陽和左清源強制架着走的。
“你去找隊長。”出電梯前,牧陽在傻愣着的洛寒舟耳邊,意有所指的低語道,“電梯裡有攝像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