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張冠李戴(1)
58.張冠李戴(1)
老一輩民主人士梁漱溟說:“人一輩子首先要解決人與物的關係,再解決人與人的關係,最後解決人和自己內心的關係。
”
張雅紅借高利貸的事情終於曝光了。事先,任傑候交代她一定要咬死,不能說出是因賭博而借高利貸。因此,她跟段裡和警察都說是因爲母親生病住院而借的,避免了諸多追究。但劉子翔這一關如何過,她心裡沒底。她覺得自己就像一隻攥在人家手心裡的雞,等待的只是手起刀落或者擰斷脖子,橫豎都是一死。
從醫院回來,劉子翔的樣子很滑稽,幹什麼都跟木偶人一樣,動作遲緩而僵硬,身上的多處傷不允許他掉以輕心,只能小心翼翼、躡手躡腳。
他沒工夫找張雅紅算賬,追查爲什麼有街混混找上門來。事情鬧出來了,張雅紅的領班位置是保不住了。任傑候的打算是從外面弄一個人來當領班,劉子翔則強烈要求由趙小玫接任。鑑於目前這種情形,不答應他的要求,恐怕很難讓他消停,這個光棍折騰起來不好收場,段裡就勉強同意了。
哼,你們摻沙子,我就釜底抽薪!段裡的任命書還在路上,劉子翔就迫不及待地安排張雅紅向趙小玫交接。
張雅紅愕然,剛剛得到消息,她還沒來得及進行善後工作,劉子翔就已經動手了。
“你把領班室的鑰匙交給趙小玫,任命隨後就到。”劉子翔把一頭霧水的趙小玫推到張雅紅跟前。
“這……這個……”張雅紅不知所措,萬般無奈地將鑰匙交出來。
“至於爲什麼,我就不說了,等下段裡來人你就知道了。很多事都不能隨便去做的!”劉子翔淡然道,說完又吩咐趙小玫,“你現在馬上接手。”“我當領班?”趙小玫圓臉上『露』出茫然的神情。她不敢相信這是真的,“老大,你在我臉上捏下看看。”劉子翔把她的鼻子使勁捏了一下,趙小玫痛得跳了起來,指責道:“你劫『色』呀,這麼用勁?也不知道憐香惜玉!”
中午,胡蓉芝輕輕敲開劉子翔的宿舍門,人影一閃,飛快地入,頗有“做賊心虛”的意味。雖然她與丈夫的關係只剩下那一紙證書,但從情理上來說,她與劉子翔仍屬於偷情。偷情當然不能吹吹打打、明目張膽地進行。
胡蓉芝一進門,就被劉子翔緊緊抱住。她身上有股沁人心脾的清香,女人天生的矜持讓她搖晃了下身子,像是想掙脫,又像是撒嬌。隨即,就一動不動地任他緊緊抱着。
劉子翔低下頭尋找她的嘴脣,輕輕咬住她微微翹起的上脣,一股清香的甜『液』溢入嘴裡。溫熱的嘴脣傳遞着彼此的思念,兩個人都彷彿要把對方的生命從身體裡吸出來,深深地吸入自己的心裡去。
兩人纏綿半晌才分開。胡蓉芝輕輕撫『摸』劉子翔臉上的傷腫處,心疼地問:“疼嗎?”劉子翔搖頭,又點頭,道:“有一點。”“你呀,就是不知道愛惜自己。這麼大的人了,還是站長,也去打架。”胡蓉芝嗔怪道,顯得親暱。
“那個場合顧不了那麼多。紅了眼,什麼都忘了。”劉子翔也爲自己的衝動檢討,“衝動真是魔鬼!”胡蓉芝聞到屋子裡的“紅花油”味道,推劉子翔坐下,拿過桌上的“紅花油”道:“來,坐好,我給你搽『藥』。”一層紙捅破了,就沒有了扭捏。這也是成熟女人的『迷』人之處。
有人敲門,胡蓉芝大驚失『色』。劉子翔去開了門,是趙小玫,她來向劉子翔彙報張雅紅挪用了7萬多元。
“知道了!”劉子翔沉『吟』。挪用公款,『性』質嚴重。
趙小玫看見胡蓉芝在,朝她促狹地眨了眨眼。胡蓉芝欲蓋彌彰:“我,我來給劉站長送東西。”“我知道。”趙小玫湊在胡蓉芝耳邊悄悄地說,“投懷送抱,這禮送得不輕啊!”胡蓉芝大窘,臉騰地紅了,想逃又被趙小玫拽住。一個縱橫商場的熟女竟然在一個小姑娘面前吃癟,臉面丟大了。劉子翔在思忖什麼,沒留心她們在嘀咕啥,等他聽清趙小玫長嘆一聲“唉,又一棵好白菜,讓豬給拱了”時,回過神,差點一頭暈倒。饒是他臉皮不是一般的厚,也扛不住了。這個小蹄子太率直了,連裝聾賣傻都不會。
“咳咳。”劉子翔一本正經,“小趙,這個,這個說話要注意影響。”“切,老大,你以前可沒有這麼虛僞。”趙小玫表現出強烈的鄙視,“你都離婚了,找個女人有什麼不好意思的?”70年代與80年代就有這麼大的差距嗎?在趙小玫面前,劉子翔和胡蓉芝只能無語。
“放心,我絕對不是八婆。老大,我是你的鐵桿粉絲。”趙小玫嘻嘻一笑,“還有一件事,這段時期石墨計劃好像多了一點。”“多了一點?這是什麼概念?”劉子翔有一點犯糊塗。
趙小玫看着劉子翔的眼神,感覺不是在裝假,才意味深長地說:“就是,就是比以前多很多。”“以前,車站每月發多少石墨?”看趙小玫吞吞吐吐的樣子,劉子翔心裡咯噔一下。
“三四十個車皮。”“現在多少?”“三四百個。”“爲什麼?”“不知道。”“煤和石墨的運價有什麼不同?”“石墨是2號運價,煤是4號。石墨比煤的運費每噸每公里要少4釐。”張冠李戴!劉子翔想起趙小玫發的謎語短信,終於明白了。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心照不宣地點點頭,獨自出門往磚廠貨場去了。他需要確切的證據。
老一輩民主人士梁漱溟說:“人一輩子首先要解決人與物的關係,再解決人與人的關係,最後解決人和自己內心的關係。”在解決人與人的關係問題上,劉子翔顯然做得比較糟糕。下午,他就宣佈車站所有的石墨計劃一律作廢。
他嚴正警告王大革:“不要告訴我你不清楚這件事。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偏門走多了,一定會碰上鬼。話我就說這麼多,你好自爲之。”王大革臉『色』難看極了,支吾半天沒說出什麼。
石墨計劃全部作廢,曹建國嗟嘆不已。他坐在“悍馬”汽車上,透過車窗玻璃,望着貨場上那堆積如山的原煤發愣。這個月按銷售合同要發近兩萬噸原煤,車皮計劃有一半是石墨計劃。這樣一來,這個月有一半的煤不能用火車發運。這批煤都已訂下合同,如果不能如期到貨,失信於人,後果堪虞。
心煩意『亂』地將半截菸頭撳滅,曹建國仰靠在靠背上喟嘆一聲。
“剩下的只能用汽車發貨了。”旁邊的柏文英細聲細氣地提示。
“只能這樣了,唉,這一來,又要多花兩倍的運費了。”曹建國心如刀割。看來,要在劉子翔身上動腦筋了,他揣摩着發動了汽車……
夜晚,一家茶樓的雅座裡,曹建國和劉子翔面對面地坐下,這是他們認識以來,第一次單獨在一起。女招待沏好茶,嫣然一笑,禮貌地道:“先生,請慢用!”話畢,輕輕帶上門,出去了。
“劉站長,請!”曹建國讓茶。
劉子翔打開杯蓋,聞聞讚道:“好茶!”“這是正宗的上等龍井,我經常來這兒喝茶,這裡的老闆認識我,他可不敢以次充好來糊弄我。”“看這杯中茶葉一旗一槍,簇立交錯,而且香氣馥郁,應該是上品。”玻璃杯中,一捧翠『色』,芽葉直立,上下沉浮,栩栩如生宛如青蘭初綻,翠竹爭豔。
“哈哈,劉站長果然是雅人,見識不凡,佩服,佩服。”曹建國讚歎不已,“看來,劉站長對品茶很在行。”“我這是打腫臉充胖子,裝模作樣。我有個領導,倒是真正的內行,我有幸跟他喝過幾次茶,他給我掃了下盲,嘿嘿。”劉子翔隨意道,倆人都在捉『迷』藏,誰也不想率先揭開話題。
牆角的音箱裡流瀉出古箏清脆、宛然的旋律,如流水涓涓、如碎玉落盤、如芙蓉滴『露』,絲絲入扣,墜人心田。劉子翔彷彿完全沉浸在悠然的旋律裡,氣定神閒。
沉默了好一會兒,曹建國終於按捺不住,清清嗓門,開始發話:“劉站長,這事搞得真窩囊,搞得大家都下不了臺,對不起了。”“沒什麼,做生意嘛,誰不想多賺,動動腦筋很正常。”“這事,我狠狠地罵了手下人一頓,這些傢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做事沒有章法。你要做手腳可以,稍微來一點,人不知鬼不覺就行了。弄那麼多,一看就『露』餡了,搞得不好收場。不怕你笑話,我這話是心裡話,我這人不喜歡忸忸怩怩的,有什麼就說什麼。”曹建國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們做生意的,就像你剛纔說的,都想多賺一點,所以,能夠用上的點子都會想方設法地用。這年頭,賺點錢也不容易。劉站長,這你能夠理解吧?”“可以理解。在商言商,所謂無『奸』不商嘛!”接觸時間也不算短,曹建國一直沒『摸』透眼前這個人到底是什麼心思。正不正,邪不邪,傻不傻,乖不乖的,讓人無所適從。但無論如何,必須搞定他,不能再讓他橫在路中間,成爲障礙。即使他是一道門,也要讓他是虛掩的門,成爲擺設,他曹建國自己才能進退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