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十揪住男人的頭髮,將他的臉拉了起來。
“塔姆?”他問。
“我……我是……”男人痛苦地說着,“你……你是誰?”
那十沒有回答,拉着他的頭髮將他拽到裡屋。
塔姆拼命掙扎,結果被那十在肚子上連踩了五六腳後,就再沒了力氣。
那十四下尋找,然後砸碎了一隻盤子,用破瓷片刺穿了塔姆的手掌。
塔姆發出慘叫,鮮血順着掌心流了一身一地。
“你要什麼?你要什麼?”他痛苦地叫着,“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被醫生擊中的是誰?”那十問。
“你說什麼?”塔姆一顫後,裝出一臉愕然。
那十用瓷片再刺穿了他另一隻手掌。
塔姆慘叫着:“是阿杰!灰塵巷的阿杰!”
“一共幾個人?”那十問。
“四個,一共四個人!”塔姆說。
“引路的是誰?”那十問。
“許東,是許東!”塔姆一邊喘息一邊哆嗦着。
“紙和筆在哪裡?”那十問。
塔姆指了個方向。
那十順着那方向走去,看到桌子,在桌子上看到了廢紙,從抽屜裡翻到了筆。
他坐在桌邊,記下了那兩個名字。
“仔細點說——他們都叫什麼,住在哪裡,在什麼地方混事,越詳細越好。”他催促。
塔姆掙扎着蹭到牆邊靠住,看着鮮血淋漓的手,好一陣哆嗦。
“不要讓我問第二遍。”那十語氣森然。
塔姆哆嗦得更厲害了。
他急忙開口,細數另三個同夥的底細,那十一一記下,然後問:“醫生的女兒現在在哪裡?”
“我不知道。”塔姆顫抖着說,“旺德有路子,也有地方,所以人讓他帶走了。我們只在等着分錢。”
“那盒子彈呢?”那十問。
“賣掉了……”塔姆說。
那十點頭:“多謝合作。”
他收起了紙,拿着筆走到塔姆身邊,不及塔姆求饒,就將筆刺入了塔姆的太陽穴。
他找到廚房,放水洗掉了手上的血跡,然後出了門。
夜風有些微涼,吹在身上有些冷。
那十裹了裹外衣,低頭向遠處走去。
許東的家離肖醫生的家不遠,只隔一條街。
他不急着去。
受傷的阿杰此時還躺在家裡養傷,他也不急着去。
旺德的家在城郊,離這裡比較遠,走着去的話,得用上個把小時。
於是那十開始奔跑。
血在血管里加速流淌,心臟跳得更加劇烈,讓血液中的能量可以更快地傳導到人體各處。
丹田在起伏中,將一道道內氣送向軀幹,再延伸到四肢。
夜色中,少年如同一隻黑色的豹子,快速地穿過大街小巷。
十分鐘後,那十來到了城郊的那座小廢車廠前。
他做着深呼吸,儘量將方纔全力奔跑消耗掉的內氣補回一些,然後向前走。
廢車廠裡堆放着百十輛報廢的蒸汽機車,如同一座座小山,組成了迷宮一樣的通路。
通路盡頭,是一間大屋。
屋子裡點着燈,隱約有歌聲傳出。
那十緩步向前走,讓呼吸更加平穩。
就在這時,黑暗的車山中突然竄出一道黑影,那十驚愕地躲避,狼狽地倒地翻滾。
黑影落地,齜牙發出嗚嗚的低吼,是一隻黑色的大狗。
還有三隻狗,從不同的地方走了過來,衝着那十齜牙咧嘴。
“四個畜生。”那十自語。
不知是在說那四個人,還是這四條狗。
一隻狗猛撲上來,那十躲開的同時,重重一拳砸在狗的側肋上,狗嗚咽着飛出兩米遠,摔在地上。
另三隻狗一齊撲了上來。
那十微微皺眉。
武道是針對人類設計的格鬥技巧,他所學過的東西里,沒講怎麼與猛獸搏鬥。
總之是攻其要害,避其牙爪吧。
他這樣想着,快速地躲閃,但狗的靈活與力量超出他的想象,一隻大狗在與他錯身而過時,竟然一扭頭咬住了他的胳膊。
感受到胳膊上的疼痛,那十發出憤怒的哼聲,內氣順丹田而上,傳入手臂,猛地一震。
大狗哀嚎着鬆開了嘴,被那十一腳踢在脖子上,打着滾飛了出去。
另兩隻狗衝過來,那十轉身奔跑,然後跳上一輛廢車,利用地形躲避。
很快,他發現某輛廢車下方伸出的排氣管,於是一把抓住,用力搖了幾下,將其抽出握在手中,連揮兩記,將兩隻追來的惡犬腦袋打碎。
這時,先前被打飛的兩條狗又爬了起來,向他追來。
這就是人類需要武器的原因吧——那十看着手中的金屬管想。
肉體再強悍,終也不如堅硬的武器。
他掄起排氣管,將兩條狗先後打倒在地,然後扔了排氣管,擼起袖子察看胳膊上的傷。
還好,只是留下了尖銳的牙印而已。
但如果不是自己已然完成了煉體第一段,恐怕這一咬已經讓自己皮肉綻開,鮮血橫流。
傷不怕,最怕狗有狂犬病。
那十心裡叫了聲僥倖,大步向着大屋走去。
屋裡,三十多歲的男人正在啃着雞腿喝着酒,桌上的留聲機裡放着一張唱片,歌聲柔媚。
那十踢開門走了進去,男人一怔,急忙跳了起來,從牀邊抓起一把砍刀,但不等他將刀揚起,自己就被那十一腳踢倒在牀上。
那十走過去,連砸四拳後,旺德終於沒了反抗的力氣。
“醫生的女兒呢?”那十拾起那把砍刀,刀尖抵在旺德咽喉。
“我……我不明白……”旺德有氣無力地叫着。
那十不說話,揮刀一斬,旺德的右手便告別了他的右臂。
旺德捂住手腕蜷縮在牀上,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醫生的女兒呢?”那十說。
“我不知道!”旺德痛苦地叫着,“人已經交給北山區的餘強大哥了。”
“他是幹什麼的?”那十問。
“人販子。”旺德說,“那個女孩很漂亮,有氣質,又是處女,他說能拍出個好價錢,所以沒送去娼館。”
那十面色冰冷,但心裡鬆了一口氣。
看來肖婷沒受到污辱。
“什麼時候交的人?”那十問。
“就是今天晚上。”旺德咬牙說,“你快去北山區月亮街,那裡的月亮館,是他們拍賣女奴的地下市場,去得早還來得及救她……”
“多謝。”那十一笑,一刀砍在旺德腦袋上。
旺德瞪大眼睛舒展四肢,終於再也感覺不到痛苦了。
那十走出大屋,發現屋旁有一輛破舊的蒸汽機車。
這應該就是用來搬運藥物的那件交通工具了。
可惜他不會開,所以只能再次跑向黑暗中。
飛奔中,他不斷調動着丹田內的內氣,不斷吐納着外界的氣以做補充。他的身體在這種呼吸之中,變得更加強健有力,步子也更平穩,速度也越來越快。
更奇妙的是,他漸漸感覺自己可以在這種疾奔中得到某種快感——就像舒舒服服洗了個澡後,又有美女爲自己按摩了全身一樣舒服。
可他沒有時間體會這種奇妙的感覺。
北山區在荒蕪城北,靠着北山,所以得名。
月亮街是一條長街,很寬很大,街兩邊有許多能讓有錢人得到種種快樂的地方。
那十趕到那裡,擡頭看着月亮館那華麗的大門,以及立在門邊身穿禮服健壯如牛的打手,發現自己犯了個錯誤。
先去準備一套像樣的衣服就好了。
因爲這種地方,穿混麻粗布的人根本進不去。
不急。
他告誡自己,假裝只是從這裡路過,然後鑽入旁邊的小巷,繞着月亮館周圍走了一圈。
他發現月亮館後方有一個小院,裡面停了許多漂亮的汽車。
這些車不僅以蒸汽機爲動力源,其上還有道士的符篆或是魔法師刻的魔法陣。它們爲這種汽車提供了額外的動力,使造車人可以將車身設計得更爲精緻華美,富麗堂皇。
當然,只有真正的有錢人才能開得起這樣的汽車。
那十看看四周,爬上了一旁的高牆,又跳到了牆旁的小樓上,隱藏在黑暗中,靜靜地看着。
夜色漸濃。
三個小時後,有人陸續從月亮館的後門走了出來,保鏢在前,穿着種種華貴衣衫的富人在後。
那十看到幾個穿長裙的少女,低頭跟了出來,分別進了不同的車。
他皺眉。
又犯錯了。
這裡燈光太暗,自己離得這麼遠,根本看不清哪個是肖婷。
這時,有保鏢扛着一個不住掙扎的少女走了出來。
那少女被捆住了手腳,但身子還在如鯉魚一般激烈地打挺,奈何卻不敵保鏢的巨力。
那十眼睛一亮。
這應該是就那個不消停的肖婷了。
少女被丟進了車裡,一個戴禮帽的富翁也鑽了進去,然後車子發動,向遠而去。
那十跳了下來,在夜色的掩護下,再度吐納着天地之氣,運轉着丹田內氣,發力奔跑。
拐過幾條小巷後,車子就能駛上大道,那時,就算那十還可以追得上汽車,但也會很快被人發現。
這裡是最佳的動手地點,不能錯過。
但還有幾輛汽車也在走這條路,現在動手會被他們發現。
那十想了想,翻牆抄了個近道,躲在牆角,等前面幾輛汽車駛過後,咬牙衝了出去。
咚地一響中,那輛車撞上那十,他直接飛了出去,摔在幾米外。
車子猛地停下,車裡的富翁驚魂未定,驚呼連連,保鏢瞪着眼下了車,過去踢了那十幾腳:“混賬東西,找死嗎?”
其他幾輛車這時駛了過去,有富翁探頭觀望,然後嘲笑。
那十哼哼着慢慢爬起,哭喪着臉說:“明明是你們撞的我,怎麼還打人?”
“怎麼沒撞死你!”戴禮帽的富翁探出頭大罵,“滾!再囉嗦打死你!”
“聽見了嗎?”保鏢揚了揚拳頭。
那十掙扎着爬起,趁機望望前後。
那些車已經遠去。
這輛車後面,再沒有別的車。
於是,他的目光變得冰冷。
比這夜色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