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響,車聲疾。
當司機看到前方的黑馬,急忙減慢了車速。
肖無憂向前望,然後鬆了一口氣:“這孩子,還算聰明。”
她急忙命令停車,然後推門下車。
那十被大燈晃着,看不清楚前方,運力凝目,纔看清是肖無憂的身影。
他勒住繮繩,黑馬便停了下來。
肖無憂大步向前,示意司機熄掉大燈,笑着說:“你這少年啊,真是不讓人省心。”
“夫人怎麼親自過來接應了?”那十問。
“什麼接應。”肖無憂說,“還不是來勸你?你不知這一路上我有多擔心。”
那十注意到肖無憂已經換上了一套戰鬥肢體,一時間有點感動。
大家族裡的人,精於算計,一切都從家族利益或是自身利益出發,這是常事。
但肖無憂身爲肖家二小姐,竟然會爲了自己而打算親自上陣,確實難得。
“夫人這是打算助拳?”他笑問。
“還不是因爲擔心你?”肖無憂嗔怪地說,“別人勸你你不聽,非得我來是吧?還好,你還不是蠢人,知道什麼事可以做,什麼事……”
她突然注意到那十反身向後,自馬背後取下一隻大箱子。
“那是什麼?”她微怔。
“還能是什麼?”那十說,“當然是那套微感應套裝了。”
“什麼?”肖無憂以爲自己聽錯了。
“那個銀豪確實不好對付。”那十說,“我這邊臉到現在還疼呢。”
“你……”肖無憂驚呆,“你和他交過手了?”
“我傾盡全力纔將他打倒,然後把東西搶來了。”那十說,“我還打了林蕭幾個耳光,他一定會惱羞成怒。”
肖無憂站在那裡呆呆看着那十,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這怎麼可能?
那可是銀豪啊!
就算是我親自上陣,也完全沒有把握對付得了的老牌強者啊!
“接下來呢?”那十問。
肖無憂“啊”了一聲,這纔回過神來。
她急忙過來,接過箱子。
“我帶你去看熱鬧。”她揮手示意一個護衛下車,然後對那十說:“馬交給他。”
那十點頭,跳下馬。
那個護衛穿着與那十一模一樣的禮服,又取出一個一模一樣的面具戴上。
顯然,這是肖無憂早做好的準備。
“其實讓我去就好。”那十看着那護衛說。
“我不能讓你包攬一切吧?”肖無憂笑笑。
她將箱子交給了護衛,護衛提着箱子上馬,卻並沒有打馬遠走。
遠方有馬蹄聲響,雜亂而焦急。
肖無憂微微一笑,笑如春花。
然後拉着那十上了車。
司機將車子駛進旁邊的小巷,慢慢繞路而去。
那名頂替那十的護衛故意停了片刻,才提箱子打馬而去。馬蹄聲在靜夜裡格外清楚。
汽車內,肖無憂一直打量那十。
“怎麼了?”那十被她看得全身不自在。
“你是怎麼辦到的?”肖無憂不解地問。
“出其不意。”那十說。 wωω• t tkan• co
“胡說。”肖無憂說,“狼再出其不意,也沒辦法一口咬死虎。”
“那虎呢?”那十反問。
肖無憂一時震驚:“你……”
“前不久,剛剛達到了八階境界。”那十笑笑說。
“能不能分享你的秘密呢?”肖無憂目光一時變得曖昧,輕輕捏了捏那十的胳膊。
血肉之軀不是鋼鐵,不可能永遠堅硬冰冷。不發力時,那柔軟的彈性就是它最好的證明。
“既然是秘密,當然不能與別人分享。”那十笑笑,心裡有點緊張。
肖無憂不是蠢人,相反,她的精明遠超常人。
他怕自己這點秘密瞬間被她識破。
雖然現在她對自己表現出的全是關心與感激,但誰知今後會如何?
世間唯一不變的,就是變化啊!
“你的肢體,是洛夫造的?”肖無憂用極低的聲音問。
那十一怔,然後很是嚴肅認真地低聲說:“夫人知道就好,可不要對別人講。普通的微感應套裝都可以拍到一億帝元的天價……我怕我會被人當成行走的珍寶,到處追殺……”
肖無憂笑了:“我當然不會說了。洛夫是帝國大敵,賞格最高的通緝犯,被人知道你跟他有這樣的交情,那可很是不妙呢。”
那十又是一怔。
不是說洛夫是帝國有史以來最傑出的天才嗎?
怎麼就成通緝犯了?
還是帝國大敵?
不過這位天才的故事離他着實有些遠,此時唯一能與他有些牽連的,就只是利用此人的才華與聲名來掩飾自己的真實力量。
所以他衝肖無憂笑笑,沒再解釋什麼。
車子很快開到了一處僻靜街區,司機熄了燈,緩慢行駛,因此沒有發出什麼聲音。
他們用這種速度穿過了半條街,駛進了一條小巷,然後肖無憂帶着那十一起來到巷子另一頭,走進了一座小樓。
小樓中早有人等候,向着兩人恭敬行禮。
肖無憂拉着那十來到頂樓一扇窗前,輕輕拉開窗簾。
屋裡沒有開燈,從外面絕看不到屋裡的情況,但外面的情況卻在燈光與月色下,盡映入了兩人眼簾。
那十注意到十字街頭四角的暗影裡,皆有人在靜靜潛伏。
“怎麼做到的?”他輕聲問肖無憂。
“只是派人給肖瀾遞了張紙條而已。”肖無憂笑着說,“告訴他林蕭在茶會上說過什麼,又會從哪一條僻靜的路經過。”
“這等大仇,不報確實有些不痛快。”那十微笑點頭。
肖瀾自然不會疑心自己的姑母能出賣自己,也不會放過奪得這一套微感應套裝的機會,更不會錯過讓奚落過自己的林蕭付出代價的機會。
“我太瞭解他了。”肖無憂說,“他的父親是個蠢貨,吃喝玩樂就很在行,但腦子裡空空如也。至於他,雖然有些天才,但從小在這樣的父親身邊長大,就漸漸對自己的能力有所誤解,結果,本來可以爬到山頂,卻自滿於在山腰處的成績。”
那十明白她的意思。
“這就像下棋吧。”他說,“經常和國手下棋的人,會覺得自己棋力不成;但總和臭棋簍子下棋的人,會覺得自己天下無敵。”
“是啊。”肖無憂說,“他以爲自己是個人物,但其實,他算什麼人物?”
“尤其是和夫人您比的時候,簡直連人都不能算了。”那十認真地說,“也就是個物吧。”
肖無憂咯咯地笑:“你罵我的侄子,我會高興?”
“我罵的不是您的侄子。”那十一本正經地說,“是害您兒子的仇人。”
“嗯。”肖無憂收起笑容,微微點頭。
暗影裡,肖瀾握緊了拳頭。
此時的他,已經穿上了一整套的鎧甲,身邊十幾個護衛也都已經換上了戰鬥肢體,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怎麼還沒動靜?”有一個護衛忍不住嘀咕,“少爺,消息會不會有誤?”
“那畢竟是我姑姑。”肖瀾瞪了他一眼,“怎麼可能有誤?”
“林蕭這個王八蛋,這回可要好好教訓他!”一個護衛氣哼哼地說,“竟然敢那樣奚落您,他這是找死!”
“要不,直接殺了他?”一個護衛問。
肖瀾盯着他看了半天,看得那個護衛心裡發毛。
“你想引發肖家與林家的血戰嗎?”肖瀾惡狠狠地問。
“不不不……”護衛急忙搖頭,滿心驚恐。
“那個混賬當然該死。”肖瀾說,“但現在還不到時候。早晚有一天,祖父會向林家出手,那時,就是我們殺他的機會。至於今天,只要搶回本來屬於我的東西,再好好教訓他一通就是了。”
他擡頭,望向街角一處。
那裡埋伏着一個槍手,架着長筒步槍,對準了前方長街。
帝國對槍支的管制雖然嚴,但像肖家這種大族,自然私藏了不少槍支。
但如果大規模使用槍械,必然會造出極大的動靜,而且會震動帝國高層,到時,就會引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所以肖瀾只安排了一個槍手,用來對付林蕭身邊的那個七階護衛。
七階高手雖強,但只要沒有穿上全套鎧甲,就不足爲懼。只要一發子彈,就能輕易取走他的性命。
林蕭也是七階,實力不俗,但同理,因爲沒有準備,所以只能憑着普通的肢體與自己一戰。
而自己卻做了充足的準備,重甲在身,自然佔據優勢。
此一戰,肖瀾志在必得。
他也想不出任何會失手的理由。
在他看來,那套微感應套裝,已經是他的囊中物了。
但他還是有些不放心,低聲下令:“告訴所有人,一定要注意隱藏身份,不能有把柄落到林家人手裡。”
“是!”部下點頭,急忙四下傳令。
又過了許久,有馬蹄聲響,接着,一騎自遠而來,高呼:“少爺,到手了!”
“什麼情況?”肖瀾一怔。
緊接着,一輛四馬大車從遠方轉角處衝了出來,追着那一騎而來。
那騎士轉眼打馬到了近處,將大箱子往肖瀾藏身的暗影裡一扔,大叫:“少爺,搶過來了!您收好,我先走一步!”
箱子摔在地上,直接摔開,裡面滾出了那套微感應套裝。
“聽聲音好像是姑奶奶手下的人。”一個護衛對肖瀾說。
“姑姑?”肖瀾微怔。
我這姑姑何時變得這麼體貼了,不但幫我通風報信,還幫我把東西搶到手了?
他望向遠方,然後笑了。
“我明白了。”他說,“難怪姑姑的消息能這麼準,原來她的意思是她的人會將這混賬引到咱們的陷阱裡來啊!她確實是個聰明人,知道未來掌握家族的會是誰,又如何先行示好。”
看着越來越近的馬車,他果斷揮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