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元帥是來弔唁的,還是來找碴的?”那十問軍官。
“混賬!”年輕軍官怒罵,“大元帥關心肖家,才大駕親臨,你們肖家人……”
“原來是朋友啊!”那十恍然大悟,急忙換上了笑臉:“是朋友的話,肖家當然是歡迎的。不過……”
他露出爲難神色:“這位長官,您自己琢磨琢磨——誰去看個朋友,還要帶上千軍萬馬?這哪像看朋友啊,倒像是要殺朋友。”
“一派胡言!”年輕軍官厲喝。
那十嘿嘿一笑:“那就請大元帥帶幾個親衛進去就好吧。總理大臣也在這裡,府裡的安全絕對有保障。”
年輕軍官面色陰沉。
一輛車裡,有人伸出手招了幾下,年輕軍官急忙跑過去,一陣點頭哈腰之後,揮手示意讓其他車輛停在莊園外,只有這輛車開了進來。
“這回可以了吧?”年輕軍官也上了車,在車子經過那十身邊時,特意搖下車窗厲聲問。
那十學着他的樣子點頭哈腰:“沒問題!”
他目光掃過車窗縫隙,看到了後排一個魁梧的身影。
好高大的男人。
他在心中嘀咕着,目送兩車遠去。
“那先生,多虧了您。”兩個迎賓的七階高手擦了把汗。
那十笑笑,正要離開,突然見又有一隊車開了過來。他望向車隊中央那輛華麗的馬車,微微一怔。
大元帥的車很快來到了肖家主堡前,年輕軍官跳下車,過去恭敬地爲後座上的高大軍人打開車門。
高大的中年軍人下了車,站直身子,越發顯得高大。
他正了正軍帽,大步向前,披風在身後輕輕擺盪。
“帝國大元帥,武凌公爵大人到!”
隨着這一句話,靈堂中所有人都轉過了頭,望向門口。
帝國軍方最高指揮官——大元帥武凌,邁着大步,神情肅穆地走進靈堂,一路來到肖野的靈柩前。
肖家人急忙迎向前。
武凌見肖明與肖無憂站在最前,並不意外,向兩人點了點頭,到靈前恭敬地鞠了三個躬。肖家人亦鞠躬還禮。
“對於肖野伯爵的離世,本帥深感遺憾。”武凌開口,聲音低沉雄渾。
“感謝大元帥在百忙之中撥冗光臨家祖的葬禮。”肖明再次躬身。
“老人家昔日風采,依稀仍在眼前。”武凌嘆了口氣,“他去得真是太突然了。”
肖家人無語落淚。
武凌看着肖無憂,問:“下一任家主人選,是否已經安排妥當?”
“父親臨終前有過囑託。”肖無憂說,“他讓我們一同輔佐肖明。”
武凌點頭:“肖明子爵的能力,帝都人所共見。相信肖家在他的帶領下,會及早走出悲痛,會依舊繁盛如昔。”
“多謝大元帥。”肖無憂輕輕擦去淚水。
“本帥此次前來,有兩件事要辦。”武凌說,“一是祭拜肖野伯爵,二是要執行一件公務。肖明子爵,你既然已經是肖家新任家主,那麼就麻煩你跟我走一趟吧。”
“什麼?”肖無限一怔。“他……他爲什麼要跟您走?”
“昨晚十大名門之一的林家被滅。”武凌說,“兇手違禁,不但使用了槍械,甚至還動用了火炮,簡直視帝國法律如無物。這種行徑,帝國絕不能容忍!肖家有極大嫌疑,所以肖家的家主要跟我到司法部走一趟,將這件事說清楚。”
“大元帥。”肖明說,“林家的事,我們肖家人並不知情。昨夜家祖突發疾病,我們所有人都守在家裡,緊急救護,不曾外出。”
武凌面色不變,說:“任何帝國臣民,都有義務配合帝國司法部門的問詢。怎麼,肖家可以例外?”
“不。”肖無憂說,“我們並不是這個意思,而是想請大元帥體諒——家父新喪,這種時候大元帥讓新家主去司法部門協助調查,將自己祖父的靈柩丟在一旁不理,是否有些不近人情呢?”
“大元帥。”這時,已被招待到偏堂休息的總理大臣柏萊德走了出來。
“原來大人也在這裡。”武凌微微一禮。
“大元帥。”柏萊德低聲說:“您在這時帶肖家人去調查,恐怕不大合適吧?”
“總理大人向來以嚴於執法着稱。”武凌說,“怎麼,這次面對肖家卻要例外?法不容情,我記得這是大人過去親口說過的話。”
“沒錯。”柏萊德點頭,“如果肖家人確實犯了罪,證據確鑿,不用大元帥出面,我就會要求帝都司法部發出逮捕令,緝拿相關人等歸案。但現在並沒有任何證據證明肖家和此事有關,而且肖家正值大喪,不論於法還是於情,大元帥都不應該如此。”
“大人變化的手段可真是世人難及。”武凌冷笑,“我只知道帝都安全大於天,如果有人膽敢在帝都行兇,膽敢公然在帝都動槍動炮,那不管他是誰,都要受到帝國法律的嚴懲。事關大帝與皇室的安危,總理大人,您難道覺得在這種事上,也可以講情?”
柏萊德微微皺眉:“證據……”
他纔開口,武凌就打斷了他:“肖家大少爺肖瀾死於林家大少爺林蕭之手,肖野曾在九族大會上公開表示要血債血償,這就是證據!”
“大元帥,這證據恐怕站不住腳吧?”柏萊德搖頭,“這隻能說明肖家有嫌疑而已。”
“所以才只是要他們配合調查,而不是拘捕。”武凌說。“事關帝都安全與帝國法律尊嚴,就算是肖家,也應該積極配合。否則,本帥不免要懷疑他們對帝國的忠誠了。”
柏萊德眉頭深鎖。
就在這時,那十走了進來,見到雙方僵持的情形,微微一怔,然後問:“大元帥,您不是來弔唁的嗎?怎麼突然間變成抓人了?您要早說您沒懷好意,我就不放您進來了。”
“大膽!”武凌身邊,年輕軍官厲聲怒喝。
“別……別嚇我,我膽子可小!萬一給我嚇出病來,大元帥還得費勁找醫生來給我治病。你這不是給大元帥添麻煩嗎?”那十嚇得急忙躲到一位賓客身後,嘴裡卻不消停,年輕軍官和幾個近衛憤怒的目光一直在那人面前掃來掃去,搞得那人很是尷尬,也很是害怕。
“他是什麼人?”武凌問肖明。
“肖家的朋友。”肖明說,“最好的朋友。”
“這麼說,他不是肖家人?”武凌望向那十。
“他是。”肖婷突然開口。
武凌目光冰冷地看着她,她絲毫不懼,高聲說:“我是肖家傳人,他是我的未婚夫,自然也是肖家人。”
許多賓客發出驚呼,盯着這個躲在別人身後的少年,目光復雜。
這種市井無賴似的少年,是肖家的女婿?
那十心情也挺複雜。
這下可好,成未婚夫了……
他沒反駁,反而笑着探出頭,衝武凌笑:“大元帥,您看,我確實是肖家人,所以肖家的事,我也有資格說上幾句——您說我們肖家嫌疑最大,就要帶我們家主走,這確實有道理。身爲肖家家主,自然有義務配合帝國司法部門破案,搞好帝都的治安。”
所有人都是一怔,心想:這小子到底是要幫肖家,還是要坑肖家?
那十一臉認真,接着說:“可問題是……大元帥,您是帝國軍的大元帥,可不是司法部大法官,甚至連帝都治安將軍也不是。雖然您位高權重,但這件事不在您的職權範圍之內,您這屬於越權行事吧?”
武凌目光一寒。
柏萊德看着那十,微微點頭。
“不錯。”他笑着對武凌說:“大元帥,您也是太關心大帝安危了,所以才一時糊塗。既然是司法部要請肖明子爵配合調查,當然要司法部派人來邀請纔對。他們竟然敢讓堂堂帝國軍大元帥代勞,真是豈有此理。看來,我得約司法部的部長好好聊一聊了。”
武凌面無表情,冷冷說道:“事關大帝安危,就不僅僅是司法部的事,也是帝國軍方的事——槍可以從地下渠道買到手,火炮卻只可能來自軍中。此事涉及到軍方,我當然有權追查!”
這理由,讓柏萊德一時也束手無策。
“不對不對。”那十不住搖頭。
“哪裡不對?”武凌問。
那十依然躲在那賓客身後,那人想掙扎逃開,卻被他死死抓住雙肩,根本沒辦法移動。
面對武凌凌厲的目光,那人全身顫抖,急忙擺手:“大元帥,不關我的事……”
那十從他身後探出腦袋,認真地說:“我聽說,昨晚的情況是有人攻擊林家莊園,結果被林家的槍炮隊打得落荒而逃。那麼,大元帥最應該調查的就不是僅僅有一些嫌疑的肖家,而是已經可以坐實私藏槍炮罪名的林家。雖然林家已經被滅,但死掉的是林家核心成員,那些負責經營啦公關啦等等一切事的外圍成員可還都在,軍方的當務之急,應該是捉拿他們,細查武器來源,懲治軍中貪財犯禁者。這纔是保衛大帝和皇室安危的正確手段。”
武凌看他的目光越發凌厲,嚇得擋在那十身前的那人雙腿發軟,幾乎要癱在地上。
“本帥就是要先提審嫌疑人,又怎麼樣?”武凌說。
“大元帥這是要不講理了?”那十問。
“混賬!”年輕軍官厲喝,“你膽敢公然污辱大元帥,知不知道這是什麼罪名?”
“你才混賬!”那十一把推開身前那人,那人如蒙大赦一般,連滾帶爬地跑掉了。
那十一臉正氣,指着那名近衛說:“我只是置疑大元帥的話有失理之處,你就說我是污辱大元帥,這豈不是要告訴天下人,大元帥的過失一點也說不得?說了就是重罪?你這明顯是要讓大元帥在民衆面前豎立起一個強兇霸道不講理只講拳頭的形象,你這纔是對大元帥最大的污辱,你這纔是在往大元帥臉上抹黑!”
年輕軍官衛被他搶白得說不出話,一時大怒。
武凌不怒。
他冷笑。
“我就是喜歡講拳頭,就是喜歡強兇霸道。”他冷冷地說,“而且我覺得你與昨夜的兇殺案有關,所以,我要將你帶回軍中仔細審問。拿下!”
他一聲令下,幾個近衛立刻大步向那十走來,右手都放在了腰間的槍上。
肖明臉色大變,急忙上前:“大元帥息怒,我願隨大元帥去司法部。”
“不必急。”武凌看也不看他。
眼見幾個近衛迎面而來,那十不住後退,沉聲警告:“別說我沒告訴你們——我打了你們,可是白打。”
“這小子是被嚇糊塗了吧?”
“他這麼成功地激怒了大元帥,這條小命恐怕是保不住了。”
“別說是肖家孫小姐的未婚夫,就算是現在的家主,惹了大元帥也只有死路一條啊!”
“是啊,若是老家主還在,有這位九階強者坐鎮,大元帥也要給肖家面子,可是現在……”
許多賓客竊竊私語,都覺得那十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