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帥。”蕭關道說,“這件事關係到反叛軍的前途與命運,請您的選擇一定要謹慎。”
“是啊。”盧城說,“您千萬不要因爲一個少年人的盲目衝動,而將反叛軍引上一條危險的不歸路。我們的敵人是帝國,而帝國正是由十大名門爲首的無數貴族組成的利益集合體,我們不能相信他們!”
“我覺得這件事根本就用不着商議。”丘常武目光不善地看着那十,說:“咱們的這位準將,本來就來歷不明,在軍中沒有任何資歷,也沒立過什麼功勞,小小年紀,只因爲治好了雷鳴將軍的病,就獲得了准將銜,本來已經讓許多人不服。現在,他隨便出個什麼餿主意來,我們就要召開議會研究半天,這恐怕會讓更多的人對我們高層產生疑問。而且,這件事本身也實在是可笑!”
他看着那十說這樣的話,實在已經是很明顯的挑釁了。
“丘將軍,我出的如果是餿主意,爲什麼統帥願意因之召開議會?洛將軍和韓將軍又爲什麼會同意?”那十笑眯眯地問。
“人都有一時糊塗的時候。”丘常武冷冷地說。
“哦!”那十恍然大悟,“是啊是啊。不過也沒關係,丘將軍只要能認識到這一點,及時改正,那就不算糊塗。”
“什麼?”丘常武被他說糊塗了。
“您不是承認您剛纔是一時糊塗嗎?”那十笑着說。
“放屁!”丘常武勃然大怒,一拍桌子:“這裡是嚴肅的議會,不是你耍寶扯淡的地方!”
“這麼嚴肅的場合裡,丘將軍的言行似乎有些不妥吧?”那十一臉驚訝。“怎麼能滿口污言穢語,還拍桌子呢?您這也太有失風度了吧?”
“混賬東西!”丘常武厲聲說,“你算什麼玩意兒,也敢指責老子?老子在戰場上浴血殺敵的時候,你怕是還穿着尿布呢!”
“有理不在聲高,有志也不在年高。”那十一本正經又語氣平和地說。
盧城咳嗽了一聲:“丘將軍,注意場合。我們都是經歷過無數生死大戰的軍人,這麼輕易就被一個毛孩子激怒,不覺得丟臉嗎?”
“毛孩子?”那十驚訝地環顧四周,然後問盧城:“請問盧老將軍,毛孩子在哪裡?”
“不就是你?”丘常武冷笑。
“這就是您的不對了。”那十認真地搖頭,“我的年紀與我的軍銜無關。就算我還在吃奶,只要統帥還沒剝奪我的准將銜,那我就是反叛軍的准將。在私下場合裡,大家隨便叫我什麼都可以,但在議會這種嚴肅的場合中,卻只能稱我爲將軍。這是基本的禮貌,也是基本的規矩。盧老將軍在人世間活了六十多年,當然不會不懂這點禮貌和這點規矩,您卻故意使壞接話,把盧老將軍置於不義,這用心是不是太過險惡了?”
他極是誠懇地說:“丘將軍,大家都是戰友、同事,應該團結一心,可不能互相損害,更不能挑撥離間啊!”
“你說什麼!?”丘常武大怒,猛地站了起來,指着那十的鼻子:“你說誰在挑撥離間!?”
“丘將軍這麼大火氣,難道要打人不成?”那十一臉驚恐,嚇得站起來躲到了椅子之後。
雷頓不由皺眉。
這個少年,真是不知輕重,這是你調皮搗蛋的場合嗎?
他正要勸,丘常武盛怒之下已經大叫起來:“打你又怎麼樣?”
說着,大步向那十走去。
“你別過來!”那十嚇得大叫,“你再過來,我可要自衛了!”
洛良皺眉,韓天山站了起來勸:“丘將軍,這是議會,你不要……”
蕭關道搖頭而笑:“算了算了,他還真的能打他不成?嚇一嚇而已。”
盧城對雷頓說:“統帥,您都看到了?那十就是一個不成熟的孩子而已。爲了這麼一個孩子的一時衝動就召集議會,確實有些欠妥啊。”
雷頓覺得心很煩。
但他同時又有些好奇。
雷鳴曾對他說過,那十是一個很了不得的人。
很了不得?
又是怎樣一個了不得呢?
雷頓看着那十,想看看這種情況下,他會如何表現。
丘常武大步向前,那十抱着椅子轉動,擋着丘常武,大叫:“你再過來,我可真動手啦!”
“動手?”丘常武大笑,“有本來就來吧!”
他指着胸口:“朝這兒打!”
“這可是您自己要求的。”那十狡黠地一笑,突然一腳將椅子踢向了丘常武。
丘常武被他攻了個措手不及,條件反射地一揮手,直接將椅子打成了漫天的碎片。
在這漫天碎片之中,一道人影如閃電一般射了過來,直接撞破了這碎片之幕,一拳重重砸在丘常武的胸口。
丘常武悶哼了一聲,被一道巨力直接撞飛出去,摔在數米之外的地上。
此時,椅子的碎片才嘩啦啦地落了一地。
那十凝立在一地碎片中央,慢慢地收回了拳頭,掃去了落在肩頭的碎木片。
“初次見面,丘將軍就提出這樣的要求,我雖然覺得有些不妥,但身爲戰友、同事,當然要盡力滿足。”他笑容淡然,緩緩說道:“不知丘將軍對我這一拳,可還滿意?”
所有人一下都站了起來,包括雷頓。
丘常武脾氣雖然不好,爲人雖然衝動暴躁,行事有些莽撞,但卻是貨真價實的八階強者。
雖然此時他未披重甲,也沒有換上戰鬥肢體,但是……
一拳將他打飛的那十也沒有啊!
這……這一切怎麼解釋?
包括雷頓在內的幾人都是一臉驚駭,不敢相信。
遠處地上,丘常武咬牙掙扎着站了起來,捂着胸口,不住喘息。
“混賬!”他憤怒大叫,“你小子敢耍詐!?”
“不不不。”那十搖頭,“兵不厭詐,這是常識,身爲一個軍人,更應該明白這種道理。丘將軍武力不如人,腦力也不如人,卻還有理了?真是奇怪。”
“混賬!”丘常武大吼,猛地向前衝來。
一道魔法陣在他胸前與背後同時浮現,他雙臂上有一道道符篆紋路升騰,隱約形成了符篆的鎧甲,使他的雙拳看上去有如一對鐵錘。
他呼嘯向前,舉拳向着那十狠狠砸落。
那十沉息斂氣,集中精神,盯住對方落拳的軌跡,借飛騰術之力向旁一閃,擡手伸指在丘常武手臂外側一抹。
他人向斜裡掠,指順身勢而行,自丘常武小臂一路抹到丘常武肩膀處,才收指掠過。
丘常武一擊落空,一拳就將地面砸出一個破洞來。會議室的地板完全被打穿,碎石嘩啦啦地順着破洞落到了樓下,砸壞了下面的辦公桌,嚇得下面辦公室裡的文職人員四下驚叫躲避。
丘常武一擊落空,更感惱火,猛地轉身還要向前衝,盧城卻厲喝一聲:“丘將軍!”
丘常武轉頭望向他,見盧城擡手指着自己的手臂,於是翻轉手臂,側頭一看,立時嚇了一跳。
那一條胳膊從小臂至肩膀,被劃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他如果再度向前衝擊,再度發力,這條胳膊就會承受不住巨大的力量,直接扭曲崩毀。
而那時,那十就可以趁機從容地將他擊倒。
甚至是——擊殺。
丘常武大吃一驚,心頭狂跳。
如果不是盧城提醒,自己這麼疾衝上去,豈不就是送死?
此時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的那條胳膊,一個個滿臉的驚駭與不解。
他們又望向那十。
此時,這位少年將軍凝身立在不遠處,雙手微微下垂,氣息平衡。
他的雙眼在放着光,那光凝練,有如實質,好似是兩把出鞘的劍,能斬殺任何膽敢來犯之敵。
這眼神……
身經百戰的將軍們都不由一怔。
因爲他們知道,那是真正戰士的眼神,是真正強者的眼神,是沙場上無畏強敵,自危境中殺入殺出過無數次的鐵血勇士的眼神。
這小小少年,怎麼能有這樣的眼神?
又怎麼能有這樣的本事?
此時的那十,面色平靜,呼吸沉穩,再不像是方纔那個跳脫的少年,而像是一具無情的殺人機器。
他不動聲色,無聲無息,亦無情。
“丘將軍。”他平靜地說,“您方纔使用的力量,足以將我殺死。所以,我有理由認爲您是要在議會上殺死與您意見不同的我。我不知這違反了哪一條軍規,更不知您應該受到怎樣的制裁,但我知道,在軍規與制度還我公道前,我得先自保。”
他盯着丘常武,一字一頓地說:“你想殺我,我就殺你!”
丘常武情不自禁地後退了兩步,眼角肌肉微微跳動。
那十面無表情,緩步向前。
丘常武大感驚恐,情不自禁地又退了兩步。
“你要幹什麼!?”他厲喝一聲。
色厲內荏而已。
“那十將軍!”雷頓急忙開口,“不要衝動!”
那十突然笑了:“開個玩笑而已,大家不至於認真吧?”
衆人一時呆住。
那十呵呵地笑,認真地說:“都是戰友,都是同事,就算丘將軍一時衝動,我也不能跟他一般見識不是?我哪能下手殺自己的戰友呢?”
他衝丘常武擺手:“丘將軍,不用害怕,我不會殺你的。”
“你……”丘常武氣得胸膛欲裂,突然大叫:“那十,我要和你決鬥!”
“胡鬧!”雷頓皺眉厲喝。
“統帥!”丘常武叫了起來,“這是個人恩怨,與軍規無關,您也不能阻止我!”
他望向那十,厲聲說:“那十,我要與你決鬥!真刀真劍,不死不休!”
那十臉上的笑容,漸漸變得冰冷。
“好呀。”他冷冷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