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名保鏢趕了上來,看到的只是一地紅黑相間的砂。
女人摟着自己的兩個孩子,滿眼驚恐地看着總統,那兩沓錢丟在砂中。
總統彎腰將它們拾了起來,遞給女人。
女人不敢接。
“拿着。”總統溫和地說,“帶孩子到市中心,租個小屋子,找份工作。”
女人顫抖着伸手接過錢,突然熱淚盈眶:“謝謝,謝謝您!”
“你護送他們去市中心。”總統對一個保鏢說。
保鏢點頭,向着女人伸出手,將她拉了起來。
“我們幾個去別處看看。”總統說着轉身離開。
那名保鏢留了下來,幫着女人收拾行李。
當然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但保鏢沒有抱怨,反而幫着忙,這讓女人很過意不去。
“沒事。”保鏢說,“我小時候,奶奶常對我說:‘破家值萬錢’。這些小東西看起來不起眼,如果全都重新置辦的話,就是一大筆錢。”
女人很感激他,連聲道謝。
最後收拾了三大箱行李,女人自己提了一個,保鏢提了兩個。
他護送着母子三人離開了公寓,一路向着市中心走。
在經過黑暗的街道時,在暗中窺視的人動了起來。四個男人提着斧頭、棍棒,拿着匕首,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女人有些驚恐地摟住了兩個孩子。
保鏢看着那些男人,一聲不響,手裡的兩個行李箱也沒有放下。
“把所有值錢的東西,還有那個女人交出來!”拿着匕首的男人惡狠狠地說。
保鏢看着男人的眼睛,慢慢擡起右腳。
四個歹徒都不知他要幹什麼,於是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腳上。
他的腳動了起來,動得太快,如同消失不見。有什麼像鞭子一樣的東西在空中揮舞,瞬間擊破了四個歹徒的腦袋。
四顆人頭如同捱了重錘的西瓜一樣爆裂,四具屍體無聲地倒下。
“我們走。”保鏢說完,提着行李箱向前。
女人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拉着兩個孩子,急忙從屍體間穿過。
保鏢一路向前行,再沒遇到從黑暗中衝出來的不要命的傢伙,但卻遇到了打黑槍的人。
那人帶着幾個同夥隱藏在巷子裡,拿起槍瞄準保鏢,在他扣動扳機前,保鏢側頭看了他一眼。他一時驚恐,急忙開槍,但保鏢卻在原地消失,那發子彈自然打空。
看到保鏢突然不見,女人嚇了一跳,但在暗巷中傳來幾聲悶響後,保鏢就從那裡走了出來。
“我們走。”他說。
他們穿過了無燈的街道,穿過了燈光搖曳的街道,穿過了冷清的街區,終於來到了有警車巡邏的市中心。
保鏢沒有立刻離開,依然提着行李向前。他攔下一輛巡邏的警車,將女人和她的孩子交給警察,叮囑警察一定幫忙照顧好她後才離開。
但走了兩步又回來,將錢包裡的錢全拿出來,塞進了一個孩子的口袋。
“給孩子多買些有營養的食物。”他叮囑女人,“他們兩個有些營養不良。可以虧待自己,但別虧待孩子。”
然後他轉身,想了想後,將錢包裡銀行卡也拿了出來,塞給女人,低聲告訴了她卡的秘密,然後就走了。
女人呆住,腦子一時轉不過彎來。
警察望着保鏢的背影,忍不住問女人:“女士,他是您的什麼人?”
“這……”女人一時不知怎麼回答。
“不方便說沒關係的。”警察急忙說。“我先送您去總署,您有什麼要求跟那裡的文職人員提就好。”
女人望着保鏢遠去的背影,一時怔怔,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總統和另外四個保鏢行走在混亂的街區。
他看到有人正在用斧子砍一家店的保險門,店主在門裡大叫:“我是索斯人!”
外面的一夥人根本不理。
“我有槍!”店主大叫,然後店裡傳來了一聲警告的槍響。
這一夥人立刻轉身就跑。
“無膽匪類。”總統哼了一聲。
那夥人看到了總統一行,上下打量,然後湊了過來。
“滾!”店門打開,年邁的店主佝僂着身子,端着一把雙筒獵槍走了出來,指着那夥人。
那夥人恨恨咬牙,其中一個說:“早晚收拾掉你這個老不死!”
然後帶着同夥跑掉了。
“大黑天的,不要到處亂跑。”店主望向總統一行,皺眉責備。
“謝謝提醒。”總統點頭,走了過去,問:“時常有這樣的人來騷擾?”
“也不一定。”店主說,“我老頭子又臭又硬,一般知道我的不敢過來生事。這夥人面生,似乎是別的街區的。”
“他們倒不嫌遠。”總統說。
“估計是把自己街區裡能搶的店都搶完了吧。”店主說。
“這個街區還剩下幾家您這樣雜貨店?”總統問。
“三五家吧。”店主說,“形勢越來越嚴峻,也都快要關門了。”
“您怎麼不關門離開?”總統問。
“我孤老頭子一個,死也不想離開家。他們敢來我就跟他們拼,拼不過的話正好去見老伴,也挺好。”店主說。
總統一時沉默。
“這些人很愚蠢。”他說,“把街區裡的店都搶光,只能痛快一時。以後的日子怎麼過?”
店主搖頭:“他們纔不管這些。只要局勢依然這麼亂,他們就可以繼續到處打砸。店鋪砸光了,就去搶個人家;個人家搶光了,就去市區裡搶。”
“他們敢去市區?”總統問。
“有什麼不敢?”店主說,“現在是有新月的總統在這裡,市裡戒備才這麼森嚴,等他一走,軍隊一撤,光憑那些警察,可攔不住周邊這些流氓們。”
總統點頭。
“你們快回家吧,再遇上這些混帳,有你們好瞧的。”店主一邊說着,一邊提着槍進了屋。
“多謝。”總統道了聲謝,繼續往前走。
他經過了好幾處已經成了廢屋的店鋪,看到門窗破損,蛛網橫結,裡面亂七八糟,櫃檯凌亂,已經沒有半點值錢的東西。
“所以說,無論如何不能有戰亂。”總統對身邊的保鏢說,“戰亂一起,人性中的惡就全會跟着爆發出來,攔都攔不住。你看那些打砸搶的匪徒,在和平時期也許就是看起來和善的普通人,壓抑着內心的惡,一輩子頂多犯些令人討厭的小錯而已。可戰亂一起,他們立刻就變成了魔鬼。”
他感嘆:“人類世界的一切繁榮,都只能在穩定基礎上達成。時局不穩,人心就亂,如果這時沒有能維持往秩序的力量,社會就全盤混亂。那時,處處是地獄。”
保鏢們緩緩點頭。
再向前走,來到了一座小廣場。廣場中央有一個男人倒在血泊裡,一個十來歲的女孩坐在他旁邊哭。
總統皺眉趕過去,先檢查那男人,發現他已經沒了呼吸與心跳。
女孩哭得滿臉是淚,又難過又害怕。總統輕聲安慰:“不怕,不怕。他是你什麼人?”
“是我爸爸。”女孩說。
“爸爸只是昏倒了。”總統輕聲說,“你的家在哪裡?我送你回去。你放心,我會讓人送爸爸去醫院,他住上一段時間就會回家的。”
“真的?”女孩問。
總統點頭,滿眼真誠。
女孩點了點頭,總統微笑着伸出手,將女孩拉起。
那一時,女孩的眼中閃過一抹殺機。
總統面色微變,雙眼一時赤紅,但終沒有下手。
女孩甩開他的手,臉上帶着一抹詭異的笑容看着他,然後癱倒在地,昏死過去。
總統站直了身子,目視四周,沉聲說:“要殺我就衝我來,利用一個孩子搞暗算……你們還有半點人性嗎?”
陸續有人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巷子裡有人,屋子裡有人,廣場角落裡有人,屋頂上也有人。
幾十個人將小廣場包圍了起來,包圍住總統和那四個保鏢。
“把孩子送去安全的地方。”總統壓制着體內的痛楚,對一個保鏢說。
保鏢默默點頭,走過去抱起女孩,走向圈外。
沒人攔他,任由他將女孩送到了遠離即將成爲戰場的廣場的地方,又任由他走回總統身邊。
“這個男人是她的父親嗎?”總統問。
“不是。”對面有人搖頭回答,“只是一個流氓而已。”
“還好。”總統笑了。
然後他的眼睛變成了紅色,望向那人。
那人急忙躲閃,但還是慢了一步,身子突然凝固住,然後瓦解成一地黑紅相間的微粒,如同沙雕瞬間碎散。
所有人向前衝,衝向總統。
總統張手一揮,頭頂的畫家帽被狂風吹走。他的光頭在晚裡閃亮,如同明燈。
他的四個保鏢沉默向前,其中一個放出旋轉的利刃,直接在總統的肩頭揚起一片血光。總統踉蹌後退,看了保鏢一眼,那保鏢就化成了飛散的黑紅微粒。
另三個保鏢無聲地向總統襲來,以粉身碎骨爲代價,在總統身上添了一處新傷。
總統肩與腿上流着血,立在廣場中央,獨戰羣敵。
送女人平安回到市中心後,保鏢離開。離開警察的視線後,他開始飛奔,以一種極可怕的速度一路向着城郊而來,向着那小廣場而來。
當他趕到小廣場時,看到的是全身浴血的總統,以及十幾個在與總統激戰的異能者。
廣場上到處可見黑紅相間的細砂堆。
保鏢沉默無聲向前而來,凌空一躍而起,雙腳化成了繚亂的黑影,如黑蛇出擊,在總統身上連擊四下。
在他第四次踢中總統時,總統也望向了他,於是他立刻當空炸散成黑紅相間的砂雨灑落。
總統冷笑:“你大爺的,原來都是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