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氏到底年長,率先回過神。
她儘量讓自己的注意不在綢緞上面,僵硬着腦袋轉回看着事先看中的棉布,她道:“就正好的棉布,你給我裁三尺。”
兩尺多能做好一身衣裳,剩下的讓壯壯娘繡個鴛鴦枕套。
“好,我就安排人給您裁,您稍微等等。”說完,他就抱起棉布進屋讓人裁尺數,過了半會就雙手捧着裁好的棉布過來。他道:“大娘,您檢查下,沒問題我就給您打包好。”
呂氏鋪開,湊近細細打量,確定沒有紕漏,又用手丈量了下,三尺只多不少,這才滿意點頭。
金芸在旁邊看的津津有味,雖然沒插上一句,可週身的氣氛讓她覺得很安定。
瞧着幾個侄女,怕是擔憂讓人瞧低,雖然擺正姿勢看着呂氏,可每人餘光確是緊緊盯住牆角的綢緞布匹上。
她歪頭,指着綢緞布匹問道:“那這個呢?多少錢一匹?”
呂氏掏錢的手一頓,回頭狠狠瞪了金芸一眼。
夥計沒有露出譏諷,但帶着幾分真誠,他說道:“我也不瞞你們,瞞也瞞不過,這匹綢緞之所以放這,是因爲倉庫管理不當,導致受潮,出了些問題。我們掌櫃放這,是想着看能不能以低些的價格賣出去。”
呂氏兩眼不由發光,只注意一個讓她感興趣的詞,“低價?有多低?”
“我先鋪開,您看看。”夥計搬起綢緞,放到桌面上,抓起一腳向前一推。
引來了幾聲的倒喝。
只見藕荷色的綢緞上盡是斑斑點點的污跡,如果是集中在一塊還好,還能剪裁下來當手帕類的用,現在確實東一塊西一塊,污跡雖小,卻有些密麻,極其影響美觀。
“這還拿出來賣,簡直就不能用了。“呂氏搖頭失望,剛說的低價也不能引起她的興趣,雖然不是自個的東西,總歸的還是有一絲的心痛。
多漂亮的綢緞,就這麼被毀掉了。
“所以才堆到這,放置了許久。”夥計遺憾,受潮的地方哪怕在稍微少一些,這麼珍貴的布匹恐怕他自己都會拿出銀子來買下,畢竟掌櫃給出的價格真的很低。
“藕荷色是從上京那邊傳來的新色,非常受達官貴族的喜愛,就這次布,在之前可是買三兩銀子一尺。也正是因爲受潮,現在不過三百文一尺。”
“呲。”呂氏簡直不敢相信,三百文居然能買到綢緞料子。
小莫氏更是雙手抓住衣襬,加深了氣息,她小步上前,抓起桌面上的料子細細打量,並不住的用手去丈量。
呂氏雖然覺得可惜,但也不代表她會花這個冤枉錢,說道:“行了,趕緊給包起來,我們還得趕時間。”
“娘,我們買一些吧。”小莫氏將孃親拉到邊角,小聲說道。
呂氏就是眼一橫,說道:“錢沒地方花不是?買它做什麼,穿到身上指不定人家如何笑話。”
小莫氏連忙解釋:“我剛看了下,大概巴掌大的地方有一處污跡,可勝在污跡佔得地小,繡上朵朵臘梅,不就能遮蓋污跡。”
小莫氏這麼一說,呂氏覺得還真行。
夥計在邊上一直豎着耳,這時也不由加上一句:“小娘子的主意到好,既能遮掩污跡又更顯的精緻,做出的衣裳怕是會讓人驚歎。”
夥計感慨萬分的說道,心中卻是不以爲然。
誰會不知道在衣服上繡些花樣去遮掩,可到底需要的是精堪的手藝。
有手藝的繡娘不會在乎這幾兩銀子,手藝不到家的人只會越繡越亂,弄得不倫不類。
心中雖這樣想,夥計當然不可能明說,能將有問題的綢緞賣出,掌櫃的纔會褒獎,至於賣出後,那與他又有什麼干係。
金海也不由抱着希望,雖然不是大紅,成親那日穿不了,可還有回門,在回門那天穿上綢緞,不止婆家人會高看,就是外面的人也會讚歎羨慕。
她拉着孃親的衣袖,眼中帶着些些祈求。
呂氏帶着猶豫,她不信小莫氏的手藝,如果弄不好,快一兩的銀子直接就打水漂。
不說別人,就是她自己都不能接受這樣的事情發生,也不願意去賭上一把。
小莫氏當然有這樣的能力,可她不會開口保證。娘願意信就信,不信也挨不着她什麼事。
開這個口不過只是讓她們心中有個底,省得呂氏知道她繡功不錯後,埋怨她不給大妹想辦法。
看着金海的哀求,作爲妹妹的金河也不由開口助力,她道:“娘,姐姐一輩子都沒穿過一件好衣裳,您就成全一次吧。”
呂氏有些憐惜,這麼多年大女兒確實沒有一件新衣裳,就是她現在身上這件,都是做女兒時她穿過,現在揀出來又給了女兒穿。
金家四個孫女,金海不大不小剛好排到中間,難免有些忽視。
老孃給了她三兩銀子,再加上她自己零零碎碎存下的私房,也不過就不到一兩銀子。
早知道上次二弟出事,就不掏私房給他還賭債,反正也沒出什麼事。
“家裡出多少銀錢你清楚,爹孃這最多也只能給你湊道一兩銀子不多。”呂氏附耳小聲說完,才稍微移開繼續說道:“光衣裳就花上一兩半的銀子,其他陪嫁的五件可不好置辦。”
藕荷色的綢緞肯定沒法做嫁衣,還得買上三匹正紅,再加上壯壯娘要在綢緞上繡花樣的針線,加上一起快趕上二兩銀子了。
金海到底沒經過事,聽着孃的話,只當她同意,心中只有濃烈的欣喜,哪還會注意到其他。
金葉卻心有不平,她撇嘴道:“都是鄉下的姑娘,還穿什麼綢緞,不知道的還當你想攀高枝。”
“葉子說的這般難聽是嫉妒吧,你想要讓二嬸在你成親時也給你買就是。”金河快語一說,就瞧不上金葉翻着眼白的樣。
金葉還準備反駁就被呂氏搶先過去:“行了,在外面,都給皮緊實點,別亂嚷嚷。”
又回頭對商鋪的人說道:“夥計,價錢再少少,瞧着上面都堆積一層會,乾脆便宜點給我們好了。”
夥計頭還沒搖出去,又被呂氏開口連說。
最後價錢雖然沒少,白是三百文一尺,夥計卻搭送了三尺粗布,瞧着呂氏幾人笑臉盈盈,還當佔了大便宜。
這邊一火朝天的採購,送菜的金啓文卻遇到了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