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婉怡知道自己中彈了,但這時候可沒有時間讓她去包紮傷口,她身子緊緊地伏在地上,一邊將頭稍稍探出溝去查看對方的動靜。
公路上這時一下靜了下來,對面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動靜。對方大概也趴在另一側的路溝觀察着這邊吧。只是黑暗使得雙方都不敢輕舉妄動。
身後那個方向傳來了剎車的輪胎磨地聲和汽車的啓動聲音,大概有三四百米遠。周婉怡知道趙建輝放心不下自己,調轉車頭又開了回來。
“可是他沒有槍啊!”周婉怡心裡着急起來。現在趙建輝的槍在她手裡,他已經沒有任何防身武器了。更何況他現在並不知道敵人的位置,如果冒冒失失的進入現場,很容易成爲靶子。
“別過來!別過來!”周婉怡心裡祈禱着,看着車燈越來越近,急得幾乎哭出聲來。
然而,趙建輝還是將車開了過來。隨着距離的接近,車頭燈的強光使黑暗的戰場似乎漸漸有了些光亮。
“小心右邊!”周婉怡忍不住高聲喊道。
“砰”的一聲槍響,周婉怡頭頂的坑沿隨着槍響掉下幾塊泥土來。周婉怡匍伏着移開了幾米,換了個位置。
趙建輝的車也停了下來。
地上橢圓形的光束延伸到這裡只剩了些微光,從周婉怡這裡看去,車裡黑洞洞的看不清趙建輝的身影。
“對方不會知道趙建輝沒有槍。她應該不敢通過車前的光亮區域去攻擊他。”周婉怡略放下心來,又專注的盯着對面的路溝。她在什麼地方呢?也許就在正對面,也許已經沿着路溝爬到了十幾米外。一邊想着,周婉怡又悄悄挪動了一下自己的位置。
公路上又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只有翻倒的馬自達車子下面,斷斷續續傳來了微弱的呻吟聲。
公路的遠處出現了兩點亮光,漸漸的近了,似乎正是剛纔攔截自己的那輛貨車。接近馬自達的時候,貨車放慢了速度,小心翼翼的經過翻車地點,又急忙加速前行。
周婉怡看見右側路溝裡有黑影一閃,手裡的槍口已經瞄了過去。“是我……”低低的呼聲傳來,那正是趙建輝的聲音。
在這個時候,周婉怡覺得這個音是那麼的親切,那麼的堅實!她心裡不由得暗暗鬆了一口氣。
“咱們不能在這裡耗下去了,對方貨車裡肯定還有人。”趙建輝蹲在周婉怡的身邊,壓低了聲音說道:“翻過護坡,下面就是大海,你會不會游泳?”聽他一說,周婉怡馬上就明白了趙建輝的意圖。
可是,身後這道護坡足有兩米多高,從光禿禿的護坡翻過去,那兩個人還不真成了人家瞄準的靶子?
貨車已經在離着兩個人五六十米的地方停下,現在還沒有人從車上下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你走吧,我的腿受傷了。”周婉怡把手槍遞到了趙建輝的手裡。趙建輝接過了手槍,低聲問道:“還能動嗎?”
周婉怡咬了咬牙:“估計沒有傷到骨頭。”
“對方最難纏的是剛纔開槍得那個人,我估計現在他的位置就在咱們的正前方,等一會我開槍壓制他,你乘機趕緊翻過去。”
“那人…那人是個神槍手,你一定要小心!!”周婉怡有點擔心地說道。她知道,有趙建輝開槍壓制住對方,自己翻閱的時候不會有什麼危險。但是,自己手裡面沒有武器,等到趙建輝翻閱的時候,就會有很大的危險了。
周婉怡自己也是個神槍手,神槍手一般沒有把握是不會無意義的開槍的。這也是雙方現在都沒有開槍的緣故。而這麼近的距離,在沒有掩護的情況下翻越身後的護坡,是很難躲得過對方致命一擊的。
“準備……”趙建輝的話音未落,已經“砰砰砰”連開了三槍,周婉怡乘着這個機會,強咬着牙關,忍受着腿上的疼痛,以最快的速度爬上護坡翻了過去。
幾乎在周婉怡翻過護坡的同一時間,趙建輝一揚手,原本扣在左手裡的一把石子以“漫天花雨”的手法撒了出去。
不是趙建輝覺得用石子的威力大過槍彈,實在是自己手裡面這把六四式手槍彈容只有七發,剛纔在周婉怡的手裡已經打出去了三發,自己打出去三發,槍裡面只剩下一發子彈了。
隨着一把石子撒出,趙建輝的身子已經如箭般往上射起。只不過,他不是像周婉怡那般往上爬,而是完全利用雙腿的彈跳力把自己拋上去。
在身子往上升的同時,他的眼神一直緊盯着馬路對面。就在堪堪要落在坡頂的時候,趙建輝猛然舉槍……
“砰砰”對方几乎和他同時開了槍。
神槍手在一般情況下都不會盲目開槍的,一旦開槍,那就證明他已經有了相當的把握。隨着同時響起的兩聲槍聲,趴在坡頂的周婉怡猛然感覺到有兩滴熱雨滴落在自己的臉上。
“你受傷了?”周婉怡驚叫道。
趙建輝一把按住了她擡起了一半的身子:“還死不了,對方也比我好過不了多少。”一邊說着,趙建輝緊摟着周婉怡,兩個人的身子緊緊地貼在一起往下滾去,在這道護坡的下面,就是碧波萬頃的大海。
貨廂車裡面已經有人鑽出來,在暗夜的掩護下,弓着腰小心的往這邊走了過來。不能不說趙建輝的判斷是準確的,藉着微弱的燈光,可以看到那四個人的手裡都拿着長槍。如果不跑的話,就算是周婉怡手裡也有一支手槍都不頂用。
在墜落大海的那一瞬間,微微的涼意讓周婉怡全身的肌膚猛然收縮,緊接着,大腿根部受傷的部位就傳來一陣劇烈而又鑽心的疼痛。傷口接觸到海水,這種滋味可想而知。同一時間,趙建輝也發出了一聲低沉的悶哼。
他的肩頭也受了槍傷,要不是躲閃得快,對方這一槍就幾乎讓他斃命。但趙建輝在自己開槍的同時就很有把握的知道,對方傷的一點都不比自己輕。
看起來,對方也不是普通人,不是退役的特種兵戰士就是受過特種訓練的專業殺手。
“咻咻……”在波濤聲中,突然傳至的咻咻聲讓趙建輝的心裡一緊,對方居然使用的是帶着瞄準鏡和消音器的專業用槍?要不是海水風涌波動,這兩槍就可能要了自己和周婉怡的命。
根本就來不及多下想,趙建輝一把攬住周婉怡的身子,閉住了一口氣往水面下沉去。周婉怡今天穿的是上下分開的裙子,泡在海水裡面,受水的浮力,下半身的裙子懸浮在腰際,而上半身的衣服卻已經收縮上來纏在腋下,整個身子幾乎成了半裸。
趙建輝伸臂一攬,大手從她腋下穿回來,恰好正握在她胸前。“咕嚕……”周婉怡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遭受襲胸,一張嘴已經喝了好幾口水。
又鹹又澀的海水入口,更加讓她心慌意亂,不由自主的伸出雙臂緊緊地抱住了身邊的趙建輝。雙腿更像是八爪魚一般,使勁的纏繞着趙建輝的雙腿。
“這個笨妞,你這樣不是想兩個人都被淹死啊?”心裡這麼想,因爲潛身水中,卻沒有辦法張嘴提醒周婉怡。
左臂傷口的巨疼也讓趙建輝有點事不上勁兒,右手裡面還拿着沒有了子彈的手槍。從一入伍就受到的教育在這一刻極度危險時刻趙建輝依然還在堅持:武器就是你的第二生命,作爲一名軍人,不論在什麼時候都不能丟了你的“生命”。
反正現在不用自己摟抱,周婉怡都抱的自己緊緊地。鬆開了攬着周婉怡的左手,右手摸索着在腰間找到了槍套把手槍插進去,勉力帶着掛在身上的周婉怡往前遊……
這是一片金黃色的沙灘,初生的朝陽帶着焦躁熱騰騰的照射在周婉怡的臉上。不由自主的擡起手擦拭了一下眼睛,隨着身體的轉動大腿部位傳來了一陣巨疼。
“嘶……”周婉怡抽着冷氣清醒過來,這才猛然發現自己幾乎是光着身子躺在一片沙灘上,耳邊波濤陣陣,頭頂藍天白雲。
她往下扯了一把纏繞在腰間的裙子,遮蓋住裸露在陽光下的雪白大腿,手肘移動間,才感覺到在自己的身下還壓着一個軟綿綿的物體。
“啊……”是趙建輝?!
趙建輝仰躺在沙灘上,一隻手還搭在自己的小腹部位,在他的左肩頭衣服上破了一個小洞,殷紅的血液還不斷地往外冒出。從兩個人的姿勢可以看得出,剛纔自己居然是趴在他身上的。
“趙建輝,你醒醒啊……你醒醒啊……趙建輝?!!”周婉怡推揉着趙建輝的身子,焦急的呼喊着趙建輝的名字。
“如果我沒有把他的槍搶走!……如果…我不和他做這筆交換的生意,強迫他去幹這個警察,那他就不會死了……”看到趙建輝一動不動,眼淚瞬時模糊了周婉怡的雙眼,她不顧一切的痛哭失聲。
“趙建輝…你…別死!嗚嗚……”周婉怡使勁的推搡這趙建輝,感覺到趙建輝的胸膛還在微微的起伏,心中突然一陣狂喜,伏下腦袋,深吸了一口氣,一股帶着濃郁清香的氣息灌注在了趙建輝的嘴裡。
放開,在親吻下去……原來,周婉怡在給趙建輝做人工呼吸。
“咳咳……你幹什麼啊,我都累死了你還不讓我好好的睡一覺啊?”趙建輝根本就沒有睜眼,虛弱無力的聲音猶如天外傳音,肩膀的血液比剛纔流淌的更快,已經染紅了半邊肩膀。
“你嚇死我了!”周婉怡撲進趙建輝的懷裡,像一件心愛的寶貝失而復得一樣的喜極而泣。
“咳咳……放心!我……還活着!就是很累,很困,你讓我再睡一會兒……”趙建輝呻吟着,露出一絲苦笑。
和海浪拼搏了半個晚上,還帶着一個像八爪魚一樣暈死過去的女人,就算是體力再好也會感覺到精疲力竭的。
更何況,趙建輝的胳膊還受了傷?在水裡面,血液流失的比在陸地上快多了。要不是經受過終極訓練,就算是不被累死,面對着死亡威脅,在精神上也早就嚇垮了。
黎明時分,當趙建輝抱着周婉怡爬上這片沙灘的時候,危險解除後精神鬆弛,讓他一下子就栽倒在了沙灘上。
剛纔周婉怡推搡自己,給自己做人工呼吸,趙建輝都感覺得清清楚楚,只是雙眼眼皮沉重的不想睜開,聽到周婉怡大哭,才強打着精神和周婉怡說了兩句話。